第6章 膳靈殿晨修2
蘇吉利聽得乏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坐不住了，今早起得太晚，連早膳都沒來得及吃，此刻，他的五臟廟又開始了大肆起義。
蜜煉司雖說在大饗山的半山腰，但景緻也是極好的，道道鴻光從山腳直衝而上，大殿三面被清池水環繞，池面芙蕖漂搖，荷葉隨波而動，後方斷崖上還有一道飛瀑垂簾，岩壁上爬滿了珍菌奇果，無時無刻不透露出兩個字——美味。
對了，龍鬚酥！蘇吉利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兩塊寶貝，方才深謀遠慮，從灶房出來時順手牽羊，現在可是幫了大忙。於是，趁枳餚上仙不注意，蘇吉利將那龍鬚酥從袖中拿出，放在嘴邊悄悄舔舐起來。
興許是龍鬚酥實在太美味，小麥粉的甘香直接傳到了枳餚上仙鼻中，枳餚上仙講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蘇吉利。」他道。
蘇吉利將龍鬚酥快速放回袖中，一股腦站了起來。
「你來說說，這大饗山四面，分別是什麼地方？」
蘇吉利的嘴裏還有一大口沒來得及融化的龍鬚酥，他想咽下去，但又怕動靜太大被上仙發現，只好閉着嘴一點一點將它慢慢含進腹中。
「問你呢！」枳餚上仙又問了一遍。
蘇吉利剛要開口，不料被喉嚨里的粉末嗆了一口，他沒忍住。
「阿嚏」一聲，蘇吉利嘴裏的龍鬚酥粉末像噴泉似的噴到了枳餚上仙臉上。
蘇吉利愣住了，殿上的人愣住了，枳餚上仙也愣住了，門外站着的甜兒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
膳靈殿上先是鴉雀無聲，轉而又襲來一陣憋不住的笑。
「上……上……上仙……對……對不起啊。」蘇吉利想為枳餚上仙拍去衣上的粉渣，不料滿手的龍鬚酥又甩到了上仙身上。
完了完了，蘇吉利萬念俱灰，尷尬地想找個地縫立刻鑽進去，這下不僅攪黃了甜兒姑娘的三百年修習，還把枳餚上仙給惹毛了，那老頭兒的路數他還沒摸清楚，要是把他打回凡界重新投胎也就罷了，萬一要把他打去閻羅地府，那可就虧死了。
氣氛凝固了幾秒，枳餚上仙輕輕揮了揮手，身體便運轉出一股真氣，上仙身上的龍鬚酥粉末霎時變成一抹青煙，帶着食物的香氣運轉在膳靈殿上空，隨後，上仙又伸出另一隻手，掌中變生出一隻盲匣，盲盒閃著微光，將空中的青煙慢慢吸了進去。
「拿下去，重新煉化。」枳餚上仙手持盲盒說道。
「是。」一位小仙接過盲匣疾步退下。
上仙望向蘇吉利，「現在可以回答了嗎？」
蘇吉利看得目瞪口呆，醒來至今，他可是第一次看到神仙「變戲法」，實在讓人嘆為觀止，他清了清嗓子，認真答道：「大饗山以東為東莙，東莙常年為春，在五行中屬木相仙域；大饗山以西為西霄，西霄常年為秋，屬金相仙域；大饗山以南為高地沙城，沙城常年為夏，乃火相仙域；還有大饗山以北的比螺谷，常年為冬，屬水相仙域。」
枳餚仙君點點頭，「你再說說這大饗山。」
「大饗山處大饗中央，土田饒沃，四季分明，奇珍異食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九天之上最大的糧山，也是五行之中的土象仙域，金木水火土五大仙域千萬年來相互制衡、相互彌補，缺一不可，此乃大饗生生不息之本。」
「下次晨修，切莫遲到。」枳餚上仙凝重的面色終於緩和過來。
身旁的段思理看着蘇吉利，佩服得五體投地，忍不住翹起了大拇指，「蘇兄厲害！」
蘇吉利長舒一口氣，好在剛才被甜兒揪過來的時候，被迫聽了不少大饗山的情況，果不其然，甜兒說的句句都是考點，他朝殿外望去，仙子卻不見了蹤影。
枳餚上仙繼續道，「今日的晨修，除了大饗山當值的年輕小仙外，有四位剛剛從凡界飛升至此的小仙，三日後，四大仙域各會派人來接你們，屆時你們便可下山修習了。」
「敢問上仙，我們會去何處？」坐在前面的梁昴起身問了一句。
「你們四人我早有安排。」他看向蘇吉利身邊的段思理，「段思理仙君天生體虛畏寒，我便讓他去常年溫熱的高地沙城，修習同時還能助他調養生息。」
「多謝上仙。」段思理起身叩謝。
「梁昴仙君，你去東莙，東莙四季如春，與你在凡界時日日疾風驟雨不同，適宜的環境能助你在這仙界更好地提升靈力。」
梁昴叩謝。
「芝顏女仙。」枳餚上仙看向大殿前方的一處角落，角落裏坐着一個個子不高，身材中等的女仙，雖說是女仙，但背後看起來卻與甜兒和糯糯不太一樣，見上仙喊了她，便起身轉過臉，這不轉還好，一轉讓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女仙皮膚松垮，眉頭緊鎖，眼角的魚尾紋清晰可辨，頭上還有幾莖白髮……天吶！這哪是女仙，分明就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嫗啊！
蘇吉利和另外兩名仙官忍不住竊笑起來。
「比螺谷以女子為尊，谷內修習者亦多為女子，你去那裏便是最方便了。」
「是。」芝顏女仙作揖叩謝。
上仙又緩步到蘇吉利跟前，「至於蘇……」
「哎，我在呢！」枳餚上仙的話還未說完，蘇吉利就搶先一步打斷了他，「我知道，我去西霄是不是？」
枳餚上仙點點頭，「四大仙域中，西霄和東莙的法令最為嚴苛，梁昴仙君既去了東莙，那你便去西霄，西霄宮上仙善於整軍經武，你去了，倒也能學學如何收斂性子。」
「哦。」蘇吉利鞠了一躬，「整軍經武，敢情就我一個人是去吃苦的。」
枳餚上仙捋了捋鬍鬚，「西霄終年為秋，氣候宜人，食宿也並不遜於大饗山，許多有志小仙都想去西霄歷練一番，哪像你不情不願，再說，所有的便宜還能都讓你一個人佔盡？」
「上仙說得在理。」
……
晨修結束，蘇吉利與段思理還有梁昴三人又聚到一起。
對於枳餚上仙的安排，段思理並無異議，一旁的梁昴卻有些失落，這大饗山之外的東南西北四地，他本最心儀西霄，理由很簡單，梁昴當年在凡界時是名武將，可惜在一場戰役里他受了嚴重腿傷，最後被送回了老家，修養幾年後，他就做起了風水先生，直到後來飛升成仙。
這下可好，想去的人去不了，不想去的人又不得不去，真是身不由己，造化弄人。
「敢問蘇兄，你想去哪兒？」梁昴仙君問。
這個問題蘇吉利也不知如何作答，事實上，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若真要說個地方，那無非就是美女多些，沒人管教的地方。
「比螺谷吧。」
「比螺谷？」梁昴不解，「北方比螺谷地勢低洼，終年陰冷潮濕，蘇兄為何要去那裏？」
「你沒聽枳餚上仙說嗎？」蘇吉利來了興緻，「比螺谷女子多男子少，既然有那麼多姑娘，其中定不乏絕色美****冷潮濕算什麼？鰥寡孤獨才可悲呢。」
「切——」段思理與梁昴一同揮了揮手，「是啊是啊，譬如今日殿上的芝顏小仙，那可真是國色天姿，一笑傾城呢……」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不跟你們說了，無趣。」
……
晨修結束已臨近午時，蘇吉利回到自己的房內，忙了一上午的甜兒恰好來送午膳，得知蘇吉利早上在殿內化險為夷，也着實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三天，她還得牢牢盯着這個闖禍胚子，提防他又惹什麼事端來。
蘇吉利打開食盒，兩眼一亮，「桂花糕？」
「你不是想吃桂花糕嗎？吃吧。」
蘇吉利抓起桂花糕一塊接一塊往嘴裏送，吃着吃着，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上一次吃桂花糕，還是三百年前和娘在一起的時候。
「你怎麼了？」甜兒問。
蘇吉利拭了拭眼淚，「沒什麼，甜兒你做的桂花糕太好吃了。」
「太好吃也不用哭吧。」甜兒仙子莞爾一笑，「回頭我再多做些，三日後你去西霄，給你帶在路上吃。」
「好。」蘇吉利點點頭，「對了，你怎知道我會去西霄？那老神仙告訴你的？」
「猜的。」
「猜的？怎麼猜到的？」蘇吉利不解，「你不會也覺得我應該去那地方收斂性子吧？」
甜兒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水，「上仙讓你去西霄，不僅是因為那裏律法嚴明，仙官矜持不苟，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蘇吉利一臉好奇。
甜兒向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將頭湊了過去，「西霄宮的主宮叫白旻上仙，他啊，除了做事嚴厲拘謹，還有一個很怪的毛病，那就是對進宮小仙的容貌有很高的要求，太矮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太丑的，更不要，這萬年來，枳餚上仙早就摸透了他的喜好，這不，你們這批新晉小仙里，也只有你能勉強去西霄了。」
原來如此，蘇吉利這才茅塞頓開，「甜兒，你也覺得我長得特別好看是不是？」
「這……」甜兒仙子一時又接不住他的話，「你要這麼說，我也有功勞，若不是我這三百年來殫精竭慮照顧你，你那具癟屍哪能出落成現在這般俊俏？」
「是啊是啊，姐姐功勞最大。」
「蘇吉利，你這小模樣還算過得去，就是嘴欠了些，到了西霄宮，千萬記得把它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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