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賭約
因為今天關門休業，所以整個醉霄樓裏面顯得異常安靜，一樓大廳，很多桌椅都已經事先被人清理乾淨。
「看來老爹心意已定，今天真的打算出手賤賣了。」微微搖了搖頭，葉俢沿着樓梯上了二樓。
他倒不擔心協議已經簽署，以他這些天對自己老爹的了解，估計雙方見面，老爹還要在爭取討價還價一番。
酒樓轉接儀式是在二樓南面一雅間內舉行，當葉俢推開房門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老爹葉榮還在和對方據理力爭，那位叫劉崢的公子哥則是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嚴格意義上來說，葉俢還是第一次走進自家的酒樓。
他本就一書獃子，只會死讀書，讀死書，偶爾和自己親爹說話，也是滿口的之乎者也。
以前酒樓忙的時候，別說老爹讓他過來幫忙都不肯，就連他自己也從不踏進這裏一步，生怕玷污了讀書人的身份。
尤其是有了功名后，更是看不起像自己爹這樣充滿銅臭味的商賈。
正因如此，當葉榮在這裏看到自己的兒子出現在面前時，差點驚得眼珠子都掉在地上。
由於近段時間忙的實在是焦頭爛額，在確認自己的兒子沒事後，加上葉俢又幾乎天天待在書房，父子兩人幾乎沒說過幾句話，這也導致兒子很多反常的表現他都不清楚。
「呦喂，這不是傳說中文曲星下凡的葉少嘛。」
顯然，劉崢也對於葉俢出現在這裏，感到有些意外。
只見他坐在椅子上陰陽怪氣的說道，「聽說前幾天葉少昏迷了三天三夜，要不是為兄實在抽不開身，一定親自前去探望一番的。」
「呵呵，有勞劉兄挂念。」葉俢倒是一臉微笑，好像絲毫沒聽出來對方的嘲諷。
說罷，葉俢又朝着葉榮打了聲招呼，便緊挨老爹坐下。
而在葉榮身後站着的那位叫三兒的族兄，也笑着和葉俢點了點頭。
劉崢自討了個沒趣，然後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不過眼中卻是露出一絲疑惑。
這葉家少爺和傳聞的書獃子有些不一樣啊。
「俢兒，你怎麼來了？要是找爹有事的話，打發小嬋過來就行了。」說着，用犀利的眼神瞥向規規矩矩站在兒子身後的丫鬟身上。
還別說，作為葉府的掌權者，葉榮在下人的心中，還是很有威嚴的。
看到小嬋臉上的恐慌，小臉更是一瞬間變得蒼白，葉俢立刻明白了過來，於是急忙解釋道：「爹，不怪小嬋，是我讓她帶我過來的。」
見老爹還想詢問，葉俢立馬將話題轉移在了今天這事兒上。
「談得如何了？」
「唉，劉少爺出價四百兩！」也許認為自己兒子讀書厭煩了，才隨口這麼一問，葉榮也沒多想，唉聲嘆氣地說道。
「額，怎麼又少了一百兩？」聽到老爹有些認命的語氣，葉俢掃了悠然喝茶的劉崢一眼，皺了皺眉頭。
本來讓個差一輩分的小輩前來商談，已經讓葉俢察覺出了什麼不妥，如今聽到這麼個價錢，更是讓他心中多了一股火氣。
「哼哼，我爹說了，從今天中午開始，每過一個時辰就少一百兩，直到簽署成功。嘿嘿，如果你能讓這小婢女給我揉揉肩，說不定咱們還能再商量商量。」劉崢一邊說，一邊貪婪的盯着葉俢身後的小嬋。
這小妞如今雖然身體還沒張開，但卻已經初具輪廓，以劉崢多年來毒辣的眼光來看，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少爺……」
看着自家老爺猶豫的眼神，小嬋差點沒被嚇哭。好不容易出府一次，卻接連被嚇個半死。悄悄伸出手，緊緊抓着少爺的衣袖，心裏委屈極了。
葉俢則是生生被這貨給氣笑了，不等老爹開口，先是回頭安慰了小嬋幾句，這才微眯着眼神，不緊不慢的說道：「劉兄是吧，我已經決定了。」
「呵呵，到底是讀書人，眼光就是看得長遠。葉叔果然好福氣啊。哈哈。要不，我剛才說的那話，再考慮考慮？」看到葉俢鬆了口，劉崢心中一喜，哈哈笑道。而且見面后，第一次開口稱呼葉榮為葉叔。
這事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劉崢也就是嘴上調戲調戲罷了，如果對方腦子一抽，同意了自然好。可顯然，葉俢並不傻。
而一邊的葉榮，聽到兒子的話，也沒出言阻止。既然結果已經註定，不管誰答應，都沒什麼區別。
一邊想着，葉榮將酒樓的契約拿了出來。最後看了一眼，剎那間心中閃過一絲茫然與不舍。
「我決定了……」葉俢再次說道，「醉霄樓不賣了。」
「呵呵，早該如此，早該……」劉崢站起身來，正準備接過葉榮遞過來的契約時，突然反應過來，聲音也是戛然而止。
「你說什麼？」等反應過來后，劉崢臉色一變，看向葉俢的眼神越發冰冷，「不賣了？哼，你可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再看葉榮，伸出去的手也是一僵，然後滿臉不解的看向兒子，眼神中帶着不可思議。
「俢兒，別胡鬧。」待回過神后，葉榮瞪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小嬋，厲聲道，「帶着少爺先回去。」
此刻他也感覺出來，今天似乎自己的兒子有些反常了。不過為了以防意外，還是將他打發回去靠譜點。
「爹，如果在你心中，醉霄樓只值四百兩，那麼我無話可說。」葉俢正視着老爹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看着沉默不語的老爹，葉俢再次語出驚人：「如果我說，我有十成把握，能讓醉霄樓不僅不倒閉，而且名氣還能響徹十里秦淮呢。」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莫非老弟讀書讀傻了不成？」葉俢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劉崢毫不掩飾的嗤笑聲。
「一沒有拿得出手的招牌菜，二請不起有名的伶人和說書先生，三，顧客都是些身份普通低賤之人。來，葉少，你說你拿什麼和我天香樓比？哼哼。真以為讀了點書，就會做生意了，笑話！」
「劉兄，要不要我們打個賭？」聞言，葉俢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的擔憂，反而饒有興趣的和劉崢打起賭來。
「呵……，想賭什麼？」見葉俢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一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樣子，劉崢不屑道。
「一個月之內，我讓酒樓營業額比以前最紅火的時候在翻一番。三個月內，我讓整個金陵都知道醉霄樓的存在。如果我沒做到，就算我輸。到時候，醉霄樓雙手奉上，分文不收。」葉俢淡淡說道。
「好，我還就跟你賭了。如果你能做到，同樣的，我把天香樓無償給你又如何。」當聽完葉俢的話后，劉崢眼中就已經開始冒綠光了。
這特么不是白送是什麼？這可沒人逼他這麼做。自己送上門來的，有便宜不佔才是王八蛋。
說罷，在劉崢迫不及待的催促中，雙方立馬起草了一份契約文書，各自簽字畫押后，劉崢便一臉興奮的走了。
雖然結局和來時的目的有些出入，契約變成了賭約。但在劉崢心中，這有區別嗎？不過是晚了幾天而已，還能白白省下幾百兩銀子，何樂而不為。
哼哼，白紙黑字，到時候想抵賴也不行。
說不定人家還希望你耍賴呢……
直到劉崢離開半天了，葉榮腦袋裏都還是亂鬨哄的。他真的是被自己兒子剛才的話嚇住了。
三個月內，酒樓業績翻倍，名震金陵？開什麼玩笑！
「俢兒啊，說吧，你究竟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想坑爹？」葉榮顫巍巍的坐在靠椅上，有氣無力的嘆道。
聽到老爹的話，葉俢瞬間一臉黑線。
「放心吧爹。孩兒說過的話，自然能做到！」
「嗯，我也相信少爺能做到。」小嬋握了握小拳頭，鼓著嘴道。
「算了，以後這酒樓我不管了。反正留給你的也就這點家業了。隨你折騰吧。」
說完，葉榮搖了搖頭，背着手有些落寞的走出房間。此刻，他心中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輕鬆，認命，亦或愧疚，不甘……
「對了，三哥先別急着走，幫我把酒樓賬本拿過來。」見那位族兄準備跟着老爹離開，葉俢急忙叫住他。
葉三作為酒樓的管事，加上是集酒樓老闆、掌柜於一身的葉榮的族親小輩，在葉榮的刻意培養下，可以說是醉霄樓的二把手。
「呵呵，少爺稱呼我三兒就行，小三也行，三哥可不敢當。少爺稍等，我這就去拿賬本。」三兒一臉憨厚的說道。
雖然對於少爺要看賬本有些奇怪，但他還是服從少爺的話，去了賬房。
剛才自葉俢進來后的一系列反常操作，葉三自然全都看在眼裏。本來還有些擔憂失去酒樓后如何自處，卻沒想到最終是這個結局。
不過也好，他本就是酒樓的管事，只要酒樓還在葉家手上，自己總歸有用。至於酒樓能在少爺手裏撐多久，這就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情了。
就像老爺所說，瞎折騰唄。反正一時半會也餓不死自己，憑着些許經驗，總能找到出路。
很快，三兒就將賬本帶來。
「這賬是我爹做的嗎？」隨意翻看了幾頁后，葉俢問道。
「是趙叔做的賬。平常老爺都在布莊，並不怎麼來這裏，只是偶爾過來查查賬。哦，趙叔目前是咱們酒樓的實際掌柜兼賬房。」葉三解釋道。
同時心中暗自嘀咕。難道賬本有問題？不可能吧，老爺都查不出來，他可不相信一個只讀聖賢書的書生會看的懂賬本。
「如此看來，酒樓大整頓，就要從他身上開始了。」合上賬本，葉俢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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