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親的逆襲
老實說，我確實小看了克萊茵派的人。
雖然我原本也是算是氏格爾的心腹，但作為從政者，心腹自然不會之有一個，知道的東西也不可能完全一樣。
很不巧的是，我當時負責的，是處理內部的那些『不安定因素』，對外的聯絡發展這塊並不歸我管。
現在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吧，作為對調整者表達出友善態度的不多國家之一，奧布在很早的時候就該和PLANT建立了聯繫，或許由於其本土在地球的原因，也就是密而不發的。
話說回來，這些國家表面上打生打死，私底下勾勾搭搭的事還少么？
奧布本身的政局就十分複雜，五大家族雖然把持了絕大部分的權利，但畢竟不是全部。既然上次有人能把阿斯蘭他們接入奧布，那麼也就能有人把那頭獅子口中「全是自己人」的訂婚秀的消息傳遞出去。
有親激進派的，自然有親穩健派的......
而拉克絲，正是穩健派頭子的女兒，她有很多種方法和渠道得到這些東西。
有些東西，明明都已經知道了，卻還要別人說出來......這並非無聊或者要以勢壓人，更多的，只是要個態度而已......
所以，我只能『招了』......恩，招了『增刪版』......
態度是要表明的，話是不能說完的，要不會死人的。
所以，我只能將在奧布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全說了出來，但沒對卡嘉莉那個丫頭動過心思這點一定是要死死咬住的，在到達奧布之前的事情是死也不能改口的......
拉克絲還是那麼笑厴如花地端坐在對面，似乎在十幾分鐘前她問的不過是個如同『今天吃飯了沒有』一樣無關緊要的問題，我的回答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的一般。
「哦（長音）——這麼說，那個只是為了能與阿斯哈家更好的合作才做出的姿態而已了？」
點頭中.....
「而且，你事先毫不知情？」
沒錯，俺也是受害者啊，猛點頭......
「真的，只是假的？」
沒錯沒錯，只是做個秀而已，我確實沒動過那念頭，沒有在思想上犯下原則性錯誤，狂點頭.....
「那麼，那枚介指也不是你親自去挑選的了？」拉克絲說到這裡，把右手舉到眼前，看著光潔如白綢般的手背和空無一物的玉指，突然換了一種帶著一絲哀怨的語氣。
點頭.....不對，搖頭.....也不對......
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那東西是我親自去挑的沒錯，但......我總不能告訴拉克絲，那東西是想買來送給你的，但被某個混蛋用在別的用途上了......
我看了一眼拉克絲胸前的那個綠色的晶體吊墜，我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你了，為什麼還會這麼在乎一個買來個小環呢......
當然，這東西是不能說出口的，就像拉克絲自己現在還有未婚夫一樣，都是不能用來當辯解的借口，我還沒蠢到把這些兩人一直刻意去規避的東西說出來。
不過，情況似乎也不一樣，拉克絲和阿斯蘭的訂婚雖說是有《強制婚姻法》為後盾，但這樁婚姻現在想起來仍有很多的疑點，就算原本因為雙方的父親都是實權人物而沒人說什麼，但現在兩派關係鬧成這樣，再維持這種脆弱的關係就已經很不現實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辛尼爾......」
拉克絲低低地說道，我卻相對無語，現在的我能做出什麼樣的承諾？現在我面對的，根本是個無法確定的未來，我自己或許可以毫無顧及地放開手腳去做，但拉克絲卻不可能放下PLANT，這裡還有很多她在意的東西。而且，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回到這裡重新面對她之前，我又多了一個新的問題，一個關於我自己，無法迴避終需面對的難題......
菲爾絲大媽的到來打破了這種難堪的沉默：「小姐，那兩位......有人醒過來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面具早在發現有人到來前就戴了回去），站起來對拉克絲行了一禮：「拉克絲小姐，我朋友現在的情況實在令我擔心，那麼就先行告退了。感謝您的下午茶......」
拉克絲盈盈站起來，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對我點了點頭：「希望您的朋友能早日康復。」
她並沒有提出和我一起前往，她明白這只是個借口，兩個人現在需要的，是單獨的時間。
我暗鬆一口氣，我早就看到遠出那個透明玻璃棚子里的情況了，醒來的是那個叫尼科魯的小傢伙，但我一直沒有做出要去看他的表示，讓他先冷靜一下比較好，沒想到現在成了解圍的關鍵。
「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正在我準備提著箱子離開時，菲爾絲大媽叫住了我。我回過頭，看著她從草地上撿起什麼，有些疑惑，為什麼她能確定那不是拉克絲的東西，而是我的？
當我看清她撿起了什麼時，面色猛地一變，隨即立刻恢復正常。
那個.....是亞克從箱子里跳出時被帶出來的嗎？
「非常感謝！......讓您見笑了。」我快速從菲爾絲大媽手中取過那東西，揣進了褲袋中，對旁邊的拉克絲微微行個了禮，就快步離開了庭園裡。
有些慌亂的我，並沒注意到背後拉克絲那疑惑的目光和深鎖的眉頭。
其實，剛才的距離已經足夠讓她看清了，看清楚我從菲爾絲大媽那裡拿過的，那個白色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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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啊......」
我無意識地用手中的刀子在盤中反覆地地割著那可憐的早以被我切成立方厘米大小的牛肉，一邊自言自語道。
「怎麼了？」坐在主位上的拉克絲看見我的異狀也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看向了我。
在分開數小時后，晚餐時間我和拉克絲還是又坐到了一起，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去談論那些難過的事情，而我自己也是滿腹心事。
尼科魯醒來了，雖然曾經有過一陣慌亂，但還是很快弄清楚了現狀，只是對我這麼個已經成了特級通緝犯的傢伙還能藏身在前PLANT議長的府邸顯得相當的震驚。
但我和他之間的交流卻進行得困難重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份問題，我總感覺他對我有種隱隱約約的敵意。雖然他同樣對PLANT現在的強硬策略表現出了自己的不安，言談中我也感覺出了他並不是那種被激進派洗腦的『軍人』，還是個愛好和平喜歡音樂的『大好青年』，但就算以此為突破口，仍收效甚微。每次一無法反駁我的言論，他就沉默不語，讓我有點無處下手的感覺。
但我告訴他，他旁邊病床上的那名室友就是『強襲高達』的駕駛員，和他們隊的阿斯蘭還是好朋友時，他的臉上閃過的震驚、痛苦、難以置信等等情形，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掃了我一眼后，又低頭沉默了下去。最後整個談話不歡而散。
其實我也沒狂妄到要把他收成什麼小弟的地步，我只是想稍微扭轉一下在他心中對原本所處立場的想法和對我的態度問題，這樣接下來的去找他父親『交流』時不至於產生什麼不好的意外，但現在看來......
「老鼠拉龜啊......」我不自覺地想起了一句東方的諺語，張口說了出來。
「什麼？」拉克絲很奇怪我會突然這麼來一句，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看著我。
「這個嘛......」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些服侍的傭人們，有錢人家的餐廳果然大得離譜，就連專門服侍的人員和用餐的人之間也有足夠的『安全距離』，能保證交談不會被多餘的人聽見。
我低聲把我來這裡的目的說了出來，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把尼科魯的『肉票』身份改成了被我『保護』的對象而已。
「其實.....」在聽到我無法『說服』尼科魯和他總隱約對我有些排斥時，拉克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是和他見過幾次的......他是阿斯蘭的好朋友。」
「什麼！」我一下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既然他和阿斯蘭還有拉克絲都算是PLANT高層的子女，應該早就見過面才對。情敵的朋友嗎......突然我想到了一件更糟的事情，我曾邀請拉克絲看過那個尼科魯的演奏會，當時看到我們的人那麼多.......我看了一眼拉克絲，見她神色如常，這才把心裡那一絲想法按下。
這還真是糟糕啊，先入為主的觀念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就算這當中有再多的原因。
難道真要硬來？
就在我腦中轉過數個念頭時，拉克絲突然問了我一句：「辛尼爾......你要『那個』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對上拉克絲那認真的眼睛，我坦然地回答：「我需要力量，我必須擁有在這場戰爭一但滑向最壞的那個結果時能做出干預的力量！哪怕那是怎樣的禁忌之力！」
拉克絲靜靜地看著我的眼睛，似乎在確認我的真意。
「只是阻止，對嗎？」
「是的，只是阻止，不是消滅......或者毀滅。」
聽到我的回答，拉克絲想了一下，對我說道：「或許，我有辦法.....」
「哦？」
這時，一個變故打斷了我們的交談，從餐廳的大門外匆匆走進一名女傭，低聲和站在一邊的侍女長說了幾句后，侍女長就走了過來，在拉克絲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為了避嫌，我自然裝成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這盤早被我肢解了的牛排上，也確實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但拉克絲聽完后竟然臉色一變，連飯都沒接著吃下去，站起來和我說聲抱歉，就匆匆離開。
只是在臨走時丟了一眼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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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麼事？
坐在休息處喝著飯後咖啡，我一邊回想著拉克絲離開前給我的那個表示讓我安心的眼神。
安心？怎麼可能安心......連晚飯結束都沒再出現，那些傭人也是一問三不知的。
我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個3樓的休息室我已經相當熟悉了，除了通向走廊的正門外，面向庭院的陽台左右兩側還各有個通往兩邊房間的小門，從任何一條線路逃走都不會有路線不熟的問題，往常小臂上的那些東西雖然不在，但衣服的各處還藏著些『小玩意』必要時會很有幫助的，而且手上帶的表還能把亞克這個至今仍未暴露的『外援』叫來，這多少令我有些安心。
正在胡思亂想，我側面的正門一下打開了，但走進來的卻不是拉克絲。
一女兩男！希爾達.哈肯、赫爾伯特.馮.萊因哈特和馬茲.西蒙！
看到他們，我的瞳孔猛縮了一下。克萊茵保鏢團的最強三人組？！當中的那個帶著單眼罩的女子希爾達.哈肯還是克萊茵保鏢團的總長，眾人當之無愧的大姐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我的臉上還帶著偽裝，我如此給自己打了下氣，面色不變地站了起來。
「你們好，請問有什麼......」
一個事字還沒說出口，面前出現的卻是一隻放大的皮鞋腳底！
千鈞一髮中，我一個後空翻躲開了大個子馬茲.西蒙突然越過擋在他身前的沙發的一記飛踢，雙手撐住原本坐著的長條沙發的靠背處落在了身後壁爐和沙發之間的走道上。
「哼哼，還是那麼會躲啊！」
還沒等我喘上一口氣，那個總是在壞笑的眼鏡男子赫爾伯特.馮.萊因哈特一下出現在我的左側朝我下肋就是一拳！
剛用手肘架住這下偷襲，那個飛踢未中后落在茶几上的馬茲竟然再次跳起起后踏在壁爐上借力一個反蹬又是一記三角空中橫踢！
往後死命一仰險險避開后，踢空的馬茲身體在空中移開后，我看到的是早已借赫爾伯特那個眼睛男肩膀為跳台高高躍起的希爾達.哈肯！
三重攻擊！！！而我已經處於後仰的硬直狀態！避無可避！！
雙手交叉擋下了空中這一記重重的側踢，以背部著地的姿態狼狽在地毯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后才一個后翻跳了起來。
感受著小臂上徹骨的痛意，我無比地詛咒著女性的皮鞋為什麼還會有個該死的鐵後跟！
「哼哼，看來兩年不見，你的身手退步了不少嘛。」
希爾達三人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好整以暇地走到一起，冷笑地看著我，彷彿我是他們的籠中的獵物一般。
事到如今，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就算不回頭，我也清楚地『看到』兩個小側門的門前都站了一個黑西裝加墨鏡抱著胸的大漢，至於陽台.....估計下面等我的人也不少吧。
「你居然還敢回來！哼哼，看來我還真要好好教教你，身為克萊茵大人屬下的一些基本常識才行！」
希爾達那張原本看上去還算不錯的臉現在滿是猙獰，雙手垂在兩側掌成爪狀，還不停地發出『咯啦咯啦』的聲音，另兩人也是滿臉不懷好意的冷笑向緩慢靠近。
我活動了一下兩手，感覺氣血開始變得有些順暢后，用右手解開了第一顆領口鬆了下領子后，也是冷冷一笑。
哼，這場面也不是第一次了，雖然我的專長不是徒手格鬥，就算是對上希爾達.哈肯這個保鏢團第一人也只能撐個百來招，一次對上他們三個自然無法討好，但不代表我真的怕了他們！
正在雙方摩拳擦掌之際，一個清麗而威嚴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對峙。
「你們在幹什麼！」
站在門口的拉克絲，看到房間里的情形，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怒容。
「拉克絲小姐！」
看到拉克絲的出現，三人組狠狠瞪了我一眼后，立刻原地靠牆站成一排，帶著敬重而又不卑不亢的神色。
拉克絲平時雖然平易近人，可一但認真起來沒人會拿她話當耳邊風，這其中不僅僅是她父親的原因。
看著拉克絲板著臉走到我身前，就算是希爾達這幫有些桀傲不訓的人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畢竟，這只是她們自作主張的行為。
「沒什麼，這是只我們保鏢團里的問候方式而已，很正常。」
面對拉克絲那關切和詢問的眼光，我一把扯下了臉上的皮狀面具，淡淡說道。
這並非全是為了她們開脫，我第一天到保鏢團報到時，他們的同樣是用『熱烈』的方式對我表達了『激情澎湃的問候』，而且真的有什麼惡意，來的就不是這些保鏢，而是特殊處理隊的人了。
當然，我的話換來的也只是那些毫不領情的惡狠狠的目光。
拉克絲掃了一眼讓這些傢伙又變得目不斜視后，也只是低聲一嘆，她自然清楚我和保鏢團中其他人的齷鹺，但她也毫無辦法，這樣也算是最好的情況了吧。
我對拉克絲笑了一下，讓她明白我這邊不要緊，卻看見她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咬了咬下唇，走到我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父親他.....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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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陽光透過書桌后的窗子灑在房間里的猩紅地毯上，在書房的正中央，是一個淡褐色的長方形玻璃茶几，那用來作邊框的材料應該是紅木一類的質材，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的我也只能看到這程度了，茶几長邊的兩側是待客用的沙發，另外兩邊則是主人位的書桌和正對的大門。就空間大小來說，這個書房並不算太大甚至可以用小來形容，當然這也只是相對克萊茵邸那大得不像話的豪宅來說而已。
此刻，作為書房的主人，氏格爾.克萊茵此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背對窗戶的書桌后，而是坐在右側的沙發上。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雙手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指交疊著放在中間，眼睛用一種深邃的目光盯著前方。
而在他的對面坐著的，正是被叫到這裡來的我。
無論是出於對前僱主的尊重還是受氣氛的影響，我一絲不苟地端坐著，靜靜地和他對視著。
「......你打算一直這麼沉默下去嗎？」
良久，氏格爾才慢慢地說道，從他那平靜的聲音里，我無法去讀取什麼。
「只是......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而已。」
我的話雖然是推脫，但多少也有些無奈。
「哦？」前議長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就連之前的『擅離職守』也是嗎？擅自的離開，然後......擅自的回來。」
「關於這點，我想說再多的抱歉似乎也無法禰補我的過錯吧。」
關於這點，我確實是有著深深愧疚的，畢竟，我的行為對於一直真正信任我的克萊茵議長來說，是深刻的背叛。而且，後面大選中克萊茵派的被動也和我的行為有著相當直接的關係，所以，說我對此能夠心安理得，那是假話。
「但是——」
「但是？」
雖然愧疚，但我仍堅定地看著氏格爾。
「我對之前的行為，並不感到後悔！就算是再次選擇，我也會這麼做的！」
沒有憤怒，沒有冷笑，氏格爾只是用那金色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我。
「為什麼......」
「因為，」我只是稍微地猶豫了一下，然後很快地接了下去：「我無法在這裡找到我想要的。」
「雖然這麼說很抱歉，但從一開始，我的確並不是是因為什麼為了調整者的未來之類的理由才進入ZAFT的......我所期望的，只是制止這場戰爭。」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向對面的年長者說起自己的真意，雖然這可能令人無法去相信。
「或許您會覺得可笑吧，身為機動戰士這種戰爭兵器的設計者，想的竟然是是這個......但這的確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
我還真是個矛盾的人呢，一邊期望著戰爭的結束，一邊作為一個戰士卻仍有著在戰鬥中的那絲衝動......
「那時，我以為只要有了足夠的力量，或許聯合也好，PLANT也好，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地發動戰爭才對。只要有了足夠的威懾，或許，兩邊就能對等地坐下來談論著彼此的未來。」
「但，我後來才發現，我錯的是那樣的離譜。」
「再力量終究不是盾牌上的裝飾物......力量是拿來使用的，而不是『看』的。」
「克萊茵閣下，」我看著面前的男子，直呼著他的名字，「當時，PLANT獲得了能和聯合對話的力量時，為什麼最後還是無法和平地解決彼此之間的問題呢？這裡面，不僅僅是聯合那邊的原因吧？」
「......我是議長，」氏格爾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必須為我的民眾負責。所謂的讓步什麼的，不是我這麼期望就可以去做的。」
「這我明白，但......」
「不，年輕人，你並不明白！」氏格爾打斷了我的話，「我和帕特里克一起看著PLANT的建立，看著它的成長，我們為它付出的心血是你們無法去想象的，因為你們沒有經歷過。所以，你是絕對無法明白的。」
氏格爾用那種深入靈魂的目光看著我，淡淡地說道：「而且我更明白的是，你並沒有對這個國家的愛，帕特里克雖然行動激烈了一些，但在這點上卻遠超於你。」
看出來了嗎？我嘆了一口氣。是的，對這個國家我的確沒有那種民眾對祖國的熱愛，連歸屬感都無法產生的我，如何會去愛這個國家？
「雖然你一直表現得很不錯，但虛假的感情是無法永遠維持的。」氏格爾自嘲地一笑，「原本以為時間會讓你多少有些認同這裡，但看來沒什麼用呢。」
我的心輕輕地揪了一下，但僅是短短一瞬而已，然後又恢復了平靜。
「您是無法做出損害PLANT的行動的，任何有可能的行為，您都不會容忍它的出現。」我淡淡地說道。
「但我想要的，卻不是任何一方的絕對勝利啊，無論是聯合，還是PLANT。如果我當時繼續留下來，一定會讓您為難的.....」我有些苦澀地說道，「雖然最後還是.....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去看看這場戰爭的真正面目，不是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場上，我希望用我自己的眼光，自己的思維去判斷它......」
「你認為，PLANT的行為只是單方面的正義嗎？」
「......至少，我無法去盲目的聽從它。」
「為此，你拋下了這裡的一切？這裡的朋友、別人對你的信任什麼的，都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而輕易的放下么？就連你的『責任』也是一樣？」
「......我很抱歉。」毫無意義的話，但我對此卻無法作出反駁。
「那麼，你又看到了什麼？」
「愚蠢的戰爭......無論是什麼調整者才是真正的新人類，還是聯合那種把別人當成害蟲一樣的口號，都一樣的愚蠢......因為這種扭曲的理由而讓別人自相殘殺，這算什麼？」
勞聽見我的話，一定會笑我的吧。
「戰爭的雙方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樂此不疲......那些希望和平的人呢？為什麼把那些只想過平靜生活的人牽扯進來，新人類什麼的，並不是所有人的理想啊！」
當政者的便利之處，就是可以把自己的政治理想具象化，讓別人為了自己的理想去赴湯蹈火，當然其中有產生共鳴的人，但也有因為大勢而不得不這麼做的人。羨慕嗎？至少我不會，我並不覺得，脅迫別人有什麼快樂之處。呵，我自己大概也沒資格說這種漂亮話吧。
「那麼，你打算改變這些嗎？一個人？」
氏格爾的問題，我並沒有正面回答。
「......您難道想讓我回來嗎？」
不可能吧？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我回PLANT的路都已經被堵死，更何況，我所要追求的平衡，就是不能向任何一方有所傾斜，PLANT也不行！
「看來是沒辦法呢.....」氏格爾嘆了一口氣。「或許，這樣也好吧......」
我依然平靜地坐著，有著相當的自信對方不會把我交到那些欲得我而後快的那些人手中。而實際上，我並不完全了解身為一個政治家的氏格爾的想法，這不僅僅是因為會被牽連的關係，此刻，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我所不知道的打算。
「既然如此，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辛尼爾。」他看著我，認真地說道，「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麼回來，但作為我的立場，是不能給你提供任何幫助的。」
「至於，SGK資源開發公司的維格納爾先生......」
「那是小女的朋友，與本人無關呢。」
聽到這裡，我的嘴角輕輕撇了一下，但心底還是鬆了口氣，就在我以為談話快要結束時......
「那麼，公事談完了，我們來說下私事吧.....」
耶？我微微一楞。然後，坐在對面的氏格爾姿勢不變，身上突然併發出一種莫名的氣勢出來，眼神一瞬間變得更為銳利。
嗚——我竟然被壓制住，雖然不甘，但不知道為什麼，連反抗的念頭都很難升起。
這種威壓，不是那種所謂人上人的氣魄，這個是——
「現在我們來談談吧，關於我那個傻女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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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后。
我站在書房前的走廊上，一手撫住額頭，一手撐住牆壁，勉力支撐著有些虛脫的身體。
——我寧可和勞進行三倍時間以上的戰鬥，也不願意再把剛才的情況重複再經歷一遍。
我頭上不停地冒著冷汗，稍稍回想一下剛才的經歷仍心有餘悸。
如果說前面的談話只是平等的交流的話，那麼後面一小時就是單方面的『絕對勝利』了。
恩，是『父親威嚴』的絕對勝利啊......
我第一次看到氏格爾會有那麼一面，雖然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身上泛出的氣息幾乎形成了實質,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的對話，不，該叫『審問』比較合適吧。
威嚴法官對罪孽深重的被告進行的嚴厲的審問。
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的我，根本無從招架......
「真是大失敗啊！」我喃喃地自語道。「『我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這種發言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無論從印象來說，還是現在不合時宜的情況，只能是這種結果的吧......」
我搖了搖頭，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算了，來日方長嘛......
......
書房裡，站在書桌后心不在焉看著窗外景色的氏格爾同樣愁眉不展。
是的，他怎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兒交給那個人，儘管自己現在仍多少看好他，但這是兩碼事！！
但，真正讓他煩心的，是女兒的固執......和她母親一模一樣呢。
氏格爾如此想到，雖然這曾一度是他的驕傲，但就目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已經想盡了一切的辦法。
就連將『那個』偶然得到的資料給他那個傻女兒看過，換來的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反應......
大拇指輕輕揉著微痛的太陽穴，父親的苦難無人能夠傾聽。
為什麼偏偏是那個人呢......
偏偏是『他』......
——這樣或許根本不會有結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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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會面已經讓我的心情十分的苦悶，但當我想找拉克絲稍微談一下時，卻被告知她此刻正在客房中。
沒錯，就是早已清醒的尼科魯和還在昏睡的基拉那裡。
恩，這兩人本就是老相識，會去見面談下也沒什麼。
但我要不要去呢？
我這尷尬的身份，去了大概會影響氣氛吧......
雖然這麼想，但腳卻自己朝客房的方向移動。
恩,應該一小會不要緊吧？大概.....
我已經做好挨白眼的準備了，但事情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
房門打開時，我看到的是在床上坐起的尼科魯，以及端正坐在床邊白色圓型靠背椅子上一臉嚴肅的拉克絲。
看來在我進來之前，兩人還在談論著什麼。
拉克絲和尼克魯的目光同時朝這個方向看來。看到我的樣子，拉克絲給了我一個微笑，而尼科魯......他的表情就很值得玩昧了。
先是一楞，然後在多少出現了一些抗拒后，又像想起來什麼一般，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面色也柔和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還在考慮這個問題，拉克絲卻對著尼科魯笑著說了一句：「那麼，要好好相處哦.....」
「是的，拉克絲小姐！」
哈？......對尼科魯斬釘截鐵的回答有些意外的我，還沒反應過來，更大的震撼又隨之而來。
「那麼以後請多關照了！辛尼爾先生！！」
「哦,請多關照.....等下，這是怎麼一會事？」這小鬼前幾小時還對我愛理不理的，怎麼現在......
無視我的驚訝，尼科魯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以前我一直以為，參加了ZFAT的軍隊，就是為了自己的家人，是為了PLANT去戰鬥。但，我現在才發現了自己錯誤......（略）」
喂喂，前幾小時你不是這麼說的吧？什麼要保護自己的朋友，和聯合的部隊戰鬥有什麼不對，ZAFT的行動沒有什麼錯之類的，不是我的幻聽吧？
「我們戰鬥的理由並非為了把對方徹底消滅，我們不該是為了這個去作戰的.....而且因為立場的不同，就對自己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揮刀相向這種事情，的確不是用『這是戰爭』這種話就能掩蓋過去的.......（下略）」
之前不是說什麼除了這點難道還有什麼辦法、就算是朋友但上面的命令怎麼能不顧之類的話呢？
「（上略）......戰爭再繼續下去，受傷的人只會更多，而徹底打倒任何一邊，都不可能結束這場戰爭的吧。就如拉克絲小姐說的那樣，仇恨是無法用暴力壓住的，無論是調整者還是自然人，難道非要讓另一邊消失才算結束嗎？」
究竟是我口才太爛還是你前面覺悟程度的問題？前後的出入是不是大了一點啊？
「至於辛尼爾先生，也是我誤會您了呢......您一直在為了和平的達成而努力，我卻那樣對待您......」
看著尼科魯坐在床上對我深深鞠的一躬，我只覺得左眼角有些抽搐。之前還大義凜然地說我是叛徒，現在卻.....
「雖然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些什麼，但我決定幫助拉克絲小姐，為了讓PLANT回到真正的道路上，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和平，奉獻出這分微薄的力量......所以，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禮吧！辛尼爾先生！！」
看著尼科魯那還有些稚嫩的圓臉上閃現出的堅毅表情，我的下巴幾乎要砸到了地上。
這一個多小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有些機械地看著旁邊依舊帶著微笑的拉克絲，背後突然覺得有陣寒流經過的錯覺。
拉克絲......你不會是把他給洗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