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吊胃口

拐子是連滾帶爬跑出去的，如果不是陶情吼了他一嗓子，估計他連鞋子都不得穿。

這人三兩下就竄了出去，留下陶情在炕上一臉納悶，她抬頭看看王大娘，卻發現王大娘正在悄悄地嘆氣。

「嬸子，這老師……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呢？我當初聽拐子說，他那老師在他考完試后就被調走了。」

陶情把炕上的東西收拾到了一邊兒，把光宗抱到自個兒面前坐著，小東西不老實，他娘說著話呢，他就往王大娘那兒鑽，直把王大娘稀罕到不行。

王大娘一把將光宗抱進懷裡，抬頭奇道：

「呦呵，他還跟你說了？能讓他主動提起這事兒也著實是不容易。」

「怎麼？」陶情不知想起了啥，突然笑了，她扭頭指指裡面的兩個大箱子，「好歹也是『崢嶸歲月』，哪裡還用藏著掖著，就他那脾性，不成天把過去掛在嘴上念著，我就已經很納悶兒了好么。」

「啥，啥叫崢、崢嶸歲月？」王大娘一下瞪了眼。

「咳，就，就是不平凡的一段，額，歲月，」陶情也是隨口一提，王大娘這麼問，她卻不知該怎麼解釋，「你看他現在那個邋遢的樣子，哪像個讀過書的？」

「唉，可不是么，」王大娘又開始連連嘆氣，「他小時候好著呢，就算腿上有點毛病，但模樣長得好，性格也好，就在這村兒里，也沒幾個娃子能比得上他。」

陶情聽后「唔」了一聲，面上也沒啥意外：

「他以前的事兒我聽過一些，上回在老爺子家，李嬸兒跟我說了。」

「呦，」王大娘又驚了一下，「村長啊？他還能跟你說拐子呢！」

「不是他，是他媳婦。」陶情糾正著，「李嬸兒把村長跟老東西的那點事兒都說給我聽了，唉，也是可憐人，他爹媽要是活著，也不至於讓他歪成這樣。」

「也，也不是，」王大娘猶豫了一下，卻沒同意陶情的說法，「誒？你跟俺說說，她都跟你說到哪兒了？」

陶情尋思著不就那件大事么，怎麼看她這樣，就跟事情不止於此一樣，她有些遲疑地用手比量了幾下：

「就，就他爹跟著上山那事兒，他爹不是上山去掏狼崽子，然後被狼……那啥了么，他娘一個恍惚，跟著跌到山下去了，所以老東西跟村長的仇不就這麼結下了？」

「哦，」王大娘突然鬆了脊梁骨，慢慢地靠回到牆上去，「什麼仇啊，那事兒說是村長起的因，但到底是他爹自己作孽，不能全怪人家的，更何況，拐子他沒跟你說，他爹媽死了以後，他是跟著村長過了六七年的，那老頭也算他半個爹，哪能真恨呢……」

「嗯？」

陶情聽著王大娘這麼說，心裡驚奇，剛想著仔細問問，突然又想到，上次拐子跟村長在街上吵起來的時候，村長好像說過那麼一嘴，只是當時自己的心思沒放在這邊，聽著就算完了，也沒多問，現在想想，既然拐子跟著老爺子過了那麼長時間，那確實不應該鬧成現在這樣。

陶情又想起，先前她跟李嬸子說到最後的時候，李嬸子確實像是有話沒說完的樣子，現在想想，他倆之間，應該還有別的事兒。

她還在等著王大娘往下說呢，王大娘卻低了頭，只一個勁兒地逗著光宗玩，竟是把話題給生截了，陶情心裡便堵得慌，她難得起了好奇，王大娘的嘴又一向跟個棉褲腰似的，松得很，誰曾想今天就突然繫上了褲腰帶，這會子任陶情怎麼拐著彎兒地問也不往下說。

「哎呀！嬸子！」陶情自詡不是長舌的人，所以方才問的時候也是能多委婉就多委婉，可是王大娘就是不接茬兒，這可就把她惹急了，乾脆打起了直球，「哪有您這樣的，把人都引逗好奇了，您倒不說了，你要不願意說就一直不說嘛，說一半再憋著，是想憋死自己還是想憋死我？」

陶情這話說得，像是急眼又帶了幾分嬌嗔，倒也不難聽，所以王大娘也只是樂呵地拍了她胳膊幾下，安慰道：

「哎呀，這種事，你還是自個兒去問拐子吧，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又不是什麼好事，俺是不樂意再提的，提了心情不好。」

王大娘越這麼說，陶情就越好奇，那點好奇心跟個豆子似地慢慢膨脹，「嘭」得一聲就躥天上去了。

正當陶情想著法子去撬王大娘的嘴時，屋外卻突然跑進來個人。

「拐子，拐子！去村長家一趟，急事兒！」

來人氣喘吁吁的，頭上卻一點汗都沒有。

王大娘和陶情齊齊地抬眼瞪他，奇了：

「他早就去了，這會子估計都坐屋裡了，你打哪兒來的，一路上也沒看著他？」

那人臉上一赧，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嘴裡「啊啊」著：

「啊，去了啊，哎呦，誰告訴他的？哎呀，俺剛剛打村長家出來，半路想起來點事兒，在地里耽誤了一會兒……」

「一會兒是多久？」王大娘嗤著鼻子笑他。

「也，也就半個來小時吧。」

「……」

那還真是「一會兒」。

陶情忽然從炕上蹦了下去，順道拽著王大娘一起下炕，王大娘不知道她這突然是要幹啥，只得跟著一起下了地，嘴裡還問著「幹啥」。

「走走走，咱一起去老爺子家一趟，嬸子你幫我抱著光宗，算了，你還是在家幫我看著光宗吧，我自己去。」

陶情低著頭滿地找鞋，看著有些慌亂。

王大娘不知發生了什麼，剛想著問，陶情便穿鞋跑了出去，王大娘回頭看看光宗，再扭頭看陶情已經跑沒影子了，她沒法子，一咬牙一跺腳，乾脆抱了光宗一起追了出去。

「誒誒！你慢點！咋了嘛這是？」

王大娘胳膊上有勁兒，抱著光宗三兩步就追上了陶情，她看陶情的神色不對，便連聲問著：

「咋了嘛到底，你說話啊！」

陶情突然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王大娘，一臉嚴肅地說道：

「別問了，俺是不願意提的，提了心情不好。」

王大娘一怔愣，覺得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等到陶情重新疾步前沖時，她方反應過來，這媳婦竟是在逗自己，報自己方才吊她胃口的仇呢。

「哎呀，什麼人吶這是。」王大娘急得跺腳，但看著陶情那副匆忙的樣子，覺得應該是真有急事，便還是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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