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獨舞星辰

第128章 獨舞星辰

彷彿就在昨天,他與她漫步於荷塘小築,他對着滿湖金蓮對她說,芙蓉花的靈魂最美。

彷彿就在清晨,諾與她牽手灑了遍地百合花瓣在踏雪橋上,橋向東西兩方延伸,冰露瑩瑩閃亮,光影重疊,天際雲縷飄帶。

此刻,已是落日時分,白天的任性自在隨自散去。諾與雨萊已不見蹤影,怕是早已背離她所願離開了冬臨島。

她是她最愛的親妹妹,現在連她也要離開她,也要與她對抗,她除了苦笑還能幹什麼?

想到雷卓旭與晴然的愛情,不過也擺脫不了物質與權勢的折騰。

對於晴然,她現在已經沒有恨意了,至少她還活着,而她已亡,對於一個已死亡的人,在天之靈,她必須懷着感恩的心。她覺得這個世界上的道理一貫如此。

是的,她曾今後悔愛他,可現在那樣的感覺在消失,他覺得他很長一段時間在與她玩捉迷藏,除了尋找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直到風前落的出現,一切時機逆轉。是的,愛情可以讓一個人無可救藥地墮落,而且心甘情願。

生為第一家族長女,她自知使命深重,怎奈二師兄歡喜。

那時記憶最深處,他說喜歡文靜單純聖潔的女孩,走後,她下樓,身體被碰了一道口子,將樓下盛開的花骨朵兒打落得滿地都是。

現在,她已是前落之妻。

江湖風聲四亂,煙火戰亂隱隱浮現,冬臨謀事者層出不窮。他已帶領他的部隊除沙漠/之鷹,橫掃西域沙海。

如今,他以雪國聖女晴妃之夫之名,回到雪國主持聖事。

前落將除他,這個秘密已眾所周知。

他說他是一代梟雄,是破壞神轉世,他所到之處必將引起戰亂,必將生靈塗炭,我怎麼能放他流毒世間?

在雪國與青國的那場紛亂中,芙幽站在雪域高原,看着風前落和雷卓旭在空中廝鬥,她高呼,讓他們住手,她說,「看到你們這樣,我滿眼的不忍,如果你們不住手,我就用尖刀插入自己的胸膛,與冰雪長眠。」

她的聲音十分的錯落凄緊。她說,是什麼讓她的戀情如落紅般凋謝,覆蓋於皚皚白雪之下,從此幸福永失。她說就是因為前落無情的破壞。

風前落一雙琉璃珠璀璨的眸子望着冰域上的芙幽,風吹起她金色長幅的裙擺,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錯覺。

她彷彿從沒在意過他,每次見面,都讓他一夢成空,傷心不語,而退縮與她交談,只能幻想也許是她假裝不看他,讓他得不到而更珍惜現在的所有。他試着對她微笑,而驕傲的她總視而不見,聽到心中無數個聲音對自己說,何必呢?卻又是難以抗拒,難以放棄。

芙幽,今天唯一一件事不聽你的,就算你對我說別再煩我,就算你再難靠近,我也難以不再想念你,我也難以抗拒你美麗的容顏。希望明天能夠見到你會心微笑的容顏。前落暗暗對自己承諾,又繼續和雷卓旭拼殺。

「晴然墜下冰河,你可有一絲愧疚?你無邊的嫉妒泯滅了你的良知,你可有一絲悔意……」

輾轉這幾天,千里芙幽沒有睡一個好覺,整晚都在做惡夢。她夢見雷卓旭抱着奄奄一息的晴然,狠狠質問她。醒后,她笑,笑三聲情為何物,只叫人身死相許。

可有一絲愧疚?……

她嘴角勾起淡笑,望着蒼冥暗暗說道:「晴然,你可要走好?」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逼迫晴然墜下冰竹峰兀,晴然也活不了許久了,而且會老得特別快,幾年就會皮膚乾枯,頭髮發白,但她從不向任何人解釋。因為只有她知道暗夜絕魔的綠色屏毒至今無葯可解,兀神醫只不過怕雷卓旭擔心,沒有告訴眾人罷了。

她冒着被天下人辱罵的危險,冒着這個天下之大不韙,清除所有不服從她的人,包括雷卓旭、雨萊、電秋這三位父親的入室弟子,一統冬臨,重振北溟主權,並逼迫聖女墜下冰淵,這事應該傳到了雷卓旭耳朵里了吧。

他應該十分恨他。恨她下狠手傷害晴然與他的骨肉。

他總是這樣誤會他,不如就多誤會她一次,也無妨。反正她已經習慣了。他應該知道,他們是一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懂她的野心與權勢之於她的重要。

冰刀拔出,血絲連珠。

想起那個寒冷的晚上,經過一夜救治,自殺的她終於恢復了意識。但她拒絕吃任何東西,一個人在芙蓉圓月下跳舞,從雪宮一直跳至踏雪橋。

她的手腳冰涼如雪,因重傷所致,禦寒的內力也失去了。他扶她進房,她竟對他笑,說要跳完在北溟的最後一支舞,跳完了,他們夫妻的恩情便結束了,她便不再是他的妻子。她還說,從小到大都是前落寵着她,比雷卓旭對她還好,但她卻被他寵嬌了,慣壞了。

說着,她的身子旋轉起來,手臂也慢慢伸展開來,一圈一圈,在呼嘯的寒風中舞動。金色的外套隨風飄落,露出鵝黃色的單薄的衣裳,然而她沒有顧及,仍在旋轉,而且越旋越快,他想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舞動。

鵝黃色的綢緞在寒風中舞出一圈又一圈淡淡的光芒,如蓮花的開落,如金色芙蓉最芳香的花瓣。然而她的眼神中卻透著無盡的哀傷。淡色的染血的唇瓣分外艷靡……

雷卓旭及其擁護者被驅逐出了冬臨,而風前落對天下隱瞞了事實,他告訴她雷卓旭已被他殺死,她憤怒地對他說:她會找他復仇,她會要回她曾經委身於他身下的尊嚴。在雪宮寂靜地住了一段時間,夢兒一直照顧着她,用琴聲為她療傷,芙兒漸漸恢復了。

後來,他們去了碧落東海,徹骨的冷,走在冬天荒蕪的路上,沿着海線,整座城彷彿被遺忘了。日復一日,切斷了來路與去路,到了年末,白旋鳳抱來了孩子。孩子啼哭着,臉上被北風吹得微紅。

深夜,星星都沉睡在深海里,站在海邊,鳳跪地說:「宮主,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她說,就叫玉泥暔。

混沌降世,她給他取名玉泥暔。心中不甚感念,這片大陸上的霸主與英雄又有幾何?又回憶起那晚,雷卓旭與風前落在雪域高原上拼殺,她說着深藏在心底的情話,見兩人仍互傷不讓,於是她用尖刀插入自己的胸膛,只為給兩個愛過她的人殉情。

後來她暈了過去,很遺憾她沒有看到決鬥的結局,流血過多被兀神醫所救,並於當晚誕下孩子。孩子生的比較胖,胖乎乎的身體有些肥大,四肢綿軟,千里芙幽生他的時候特別痛苦,嚎叫了一個晚上,令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孩子夠折騰人,顯然不是一個善良的主。

芙幽抱着他,瞧見他的額間有不規則肉色胎記,這令千里芙幽覺得他醜陋,沒有她的大兒子海星織那般秀美溫潤。而且他的眼睛像極了雷卓旭,那般犀利不仁。每當看到這個孩子,便讓千里芙幽感到深深痛苦,這是禁戀之果,也是她的醜事,不容張揚。

秋分的冬臨島,蓄滿棉被的籃車裏,一歲大的海星織正在沉睡,她的睡顏十分美好,音容相貌長得一點都不像千里芙幽,沒有孤傲的不可一世的氣焰,而是很溫和沉靜,那種清高淡然的氣質倒是像極了風前落,不愧是風前落的骨肉。

白旋鳳輕輕搖著搖籃,晃着撥浪鼓,哼著輕聲的歌謠,給嬰孩催眠。

「夢兒呢?怎麼這幾天都不見她的蹤影。」

這幾天,在雪宮休養的日子,千里芙幽似乎發現了不少可疑之處,其一就是櫻芸蝶夢莫名其妙的消失。

白旋鳳站起身來,道:「夢兒回她的故鄉了,聽說是回去找人。」

「哦,那她何時回來,我正要有事找她做呢。」千里芙幽不解道,「怎麼不說一聲就離開冬臨,這丫頭翅膀越來越硬了,做事也越來越沒得邊了。」

「可能她真有急事吧,公主若想她了,我可以去找她回來。」白旋鳳輕描淡寫的說。

「不必了,你還是幫我照顧星織吧。星織最近都不讓我抱,我一抱他他就哭,現在只有你能養好他了。」千里芙幽吩咐道:「記得奶粉弄得濃一些,別太稀了,到時候小便頻頻,床單尿布希么的都難換洗。」

「是,公主。」見海星織睜開了眼睛,不哭也不鬧,白旋鳳連忙用貂裘裹住他的小身體,給他餵奶。

這時,衛銘走了進來,他很有禮貌的俯首向千里芙幽行禮,然後問候了白旋鳳一句,就來逗剛出生的小嬰兒玉泥暔玩鬧。

他輕輕地拍打着撥浪鼓,輕輕地逗弄着他的小手,「泥暔,喊叔叔。」

「叔叔……」

沒想小嬰兒出生不到十天就能說話了,他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一聲清脆的叔叔便脫口而出,聲音不止清亮,而且吐字清晰動聽。

「咦,這麼小就可以說話了,你看泥暔,多可愛啊!」衛銘油嘴滑舌笑了笑。

白旋鳳讓海星織睡下后,連忙走過來照看小嬰兒玉泥暔,這時候正逢衛銘進來逗著嬰孩,白旋鳳一愣,朝一旁發獃的千里芙幽說道:「這個孩子真不錯啊!不愧是風師兄的骨血。」

「什麼。」千里芙幽恍然出神道。

「公主,你在想什麼呢?我是說這小東西會說話了,而且第一句話是叫衛銘叔叔,你看多古怪啊。不喊媽不喊爸的,就喊叔叔了。」白旋鳳啰嗦道。

是啊,多麼神奇古怪的小孩,剛出生就可以說話了,而且喊的是叔叔。如果雷卓旭在,他應該也喊他作叔叔吧!想着,她心下一片鬱結,臉色極其難看。

「有什麼事,衛銘。」千里芙幽這才想起正事,問起衛銘來。

「我發現聖女女兒的下處了。」衛銘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哦,在哪?」千里芙幽來了興趣。

衛銘望了望白旋鳳,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道:「屬下不敢說。」

「說,無論什麼,我恕你無罪。」千里芙幽眯起了鳳眼。冷漠的神色被白旋鳳全部看在眼底。

「是,」衛銘跪下道:「是櫻芸侍者救了聖女的女兒,並把她藏在了櫻芸國。」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幾日櫻芸不在,原來是去照看那女鬼頭了。」千里芙幽目露凶光,讓人不寒而慄。

「走,去櫻芸國,海濱小城。」千里芙幽命令道。

白旋鳳忙起身擋在了千里芙幽身前,面含憂色,道:「那個女嬰是我放走的,要罰就懲罰我,用不着為難櫻芸。」

「你不用為她掩飾,是她的錯而不在你,好自為之。」衛銘甩勁拉開白旋鳳,心中一笑而過,白狼護法真是處處維護櫻芸,怕是白費了公主的好心,呵呵!

這時白旋鳳懷中的小孩啼哭起來,哭得撕天裂地的,無論白旋鳳怎麼哄都沒用。「這孩子究竟怎麼了?聽說他是海皇轉世,難怪眼淚比誰都多。」白旋鳳繼續摟着孩子搖啊搖,直到孩子停止哭泣,恢復平靜。

白旋鳳終沒有踏出雪宮,被千里芙幽的月魔法杖用結界封鎖在了雪宮,無法去救櫻芸。而衛銘隨千里芙幽來到了櫻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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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冬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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