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送死的任務

第516章 送死的任務

似乎就連龐爰都覺得,讓近乎殘廢的雷橫給大軍殿後有點強人所難。

於是他斟酌之後做出來一個決定:「雷橫,大軍撤離之後,本將軍給你留下兩天的糧食和五百士卒。這些都可以讓你去挑選。如何帶兵本將不管,但唯獨一條,至少拖住衛人三日不能讓其反應過來,掩護大軍退兵。甚至你可以在約定的三日之後,向衛人投降。」

「這豈不是落了我軍的威風?」雷橫還想着據理力爭一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留下來。

威風?

如今的趙軍還有什麼威風可言?

對於龐爰來說,帶着主力安全的退回到趙國才是他最為重要的任務。一旦在衛國損失過大,趙國就危險了。當然這話他也不過是猜測而已,真正能夠對趙國做出評判的也只能是國君而已。因為趙國就軍事實力來說,獨自面對魏國一直無法自保。這是國力上的差距,很難在短期之內扭轉過來。但是國君可以選擇邦交來增加趙國的籌碼。比如說聯合齊國、韓國、甚至中原諸侯避之如虎的楚國,通過結盟來共同對付魏國。但這是國君的權力,而不是他一個將軍可以去揣摩的。至於為什麼選擇雷橫,還不是因為他沒有了價值。

要是雷橫身上沒有傷,龐爰也不會將他留下。畢竟雷橫是一員虎將,只要給他足夠的士卒,他還是有一番作為的人才。不像周興,周興的部署損失殆盡之後,基本上沒有了太多的價值。因為他是周人,換一支軍隊,根本就不會有人聽他,而他降服士卒需要比趙國出身的將領更長的時間。龐爰想了想,覺得把周興留下也一樣。至於雷橫?算了,大軍撤離需要速度,帶着一個累贅,恐怕對雷橫對趙軍都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裏,他乾脆一言決定道:「周興你也留下,幫助雷橫彈壓軍營。營地內重傷員也留下由你們照看。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大軍離開三天之內,不許對衛人投降。三日之後投降,不受軍法制約。但是有一條,保住所有人,等待邯鄲交涉的結果。之後將所有人都帶回趙國。」

這也是龐爰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三天之後,他應該可以帶着軍隊從衛國走到齊國的邊境,然後越過封凍的大河進入趙國。就算是被衛國人知道了趙軍的動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追上去。就算是邊子白髮現了端倪,派兵急行軍趕上來趙軍又如何?

沒有魏軍的支持,難道龐爰連擊敗邊子白的勇氣都沒有嗎?

似乎這樣的選擇,對他和趙軍都是最為有利的選擇。公子重也沒有意義,至於雷橫和周興兩個人,在趙軍眾將眼中,死道友不死貧道,才是真理。再說了,他們都已經被俘虜過一次了,人生已經有了污點,在受累為大夥擔待一些,又有什麼?大不了,等到他們回去之後,照顧一下兩人在趙國的家族罷了,這也算是做到了仁至義盡。

雷橫恨不得一頭撞死,可是他在擔架上動彈不得,早知道回到大軍營地之後還會落下一個俘虜的結果,他還不如在衛人的營地里當一個安分守己的俘虜還會更好一點。

至少,他不用為第二次當俘虜而糾結。

而周興卻是一臉的平靜,彷彿被出賣一樣留下,並沒有讓他憤怒。或許他想到一句話,人離鄉賤。他默默地安排人將雷橫轉移到了民夫營內,安排手下在營帳外守着,兩人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安頓之後,雷橫盯着灰突突的帳篷頂,哼哼唧唧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在衛人軍營之中,至少每日一碗羊湯還是不錯的,沒想到來到自家營地,讓你我兄弟做如此腌臢之事,氣煞人也!」

周興的內心比雷橫更加沮喪。

他的軍隊打光了,至少活下來的家臣不過三五人,而士卒稍微多一點,卻被衛人押走了。他在趙軍營地之中有種叫天天不應叫人人不靈的絕望。至於雷橫故意示好的話,在他耳里聽來更是刺耳。以前,周興將雷橫當成袍澤弟兄,可是雷橫仗着自己是趙人貴族的身份,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什麼時候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如今,兩人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蹦躂是蹦躂不起來了。但周興也不打算附和雷橫的打算。他們不一樣,從步入仕途那一天就截然不同。因為任何一個趙國高官面對雷橫都會有一個標籤,這是自己人,是可以信任的軍中將官。但是周興呢?他是外鄉人,也不知道在周國犯下了什麼罪行,逃到了趙國。國君可憐他,才給予優待。這種區別在平時最多是語言上的冷落一下罷了,但在戰時,周興甚至付出一切哪怕生命,都無法獲得周圍袍澤的信任。這才是讓他最為絕望的地方。

看到雷橫這等壞脾氣的傢伙也落得和他一個下場,周興甚至心頭還有些快意。讓你小子往日裏囂張,到頭來還不是和耶耶一樣,給大將軍當成累贅一樣甩掉。可即便是如此窘境,雷橫也不敢說出反了龐爰,等大軍離開就投靠衛人。畢竟,他家人都在趙國。在他看來,趙軍短期內想要大敗衛人不太現實。但如果龐爰想要離開衛國,順利撤回趙國,還是手拿把攥的容易。

兩人隨後,在硬仗內長吁短嘆,彷彿人生選錯了行當一般失落。卻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而在大河對岸的衛軍軍營之內。

熱火朝天的做工還在繼續,可將帥們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咚咚咚。

營地內帥帳升帳,有資格參加將主會議的將帥們一個個從營地各處趕來。

三通鼓之後,帥帳內已經略顯擁擠,該到的都已經到了。邊子白眯著的眼睛也睜開了一些,給人一種威儀的錯覺。他看了一眼副將苟變,問:「爬犁準備如何?」

苟變急忙躬身道:「回稟將主,都已經準備妥當,足足有四千架。足夠全軍使用。卑職對將主佩服不已,如此簡單的構造,卻能有比馬車更加快的速度,簡直是聞所未聞。」

本來嘛,兩根木條子,加上一個木托架,就是爬犁的所有構造。簡單到髮指,誰也不明白這種玩意到底有何用處。沒有輪子,在平地上馬匹根本就拉不動。至於讓人推著走,豈不是捨本逐末。當成戰車肯定是不成的,因為爬犁感人的高度,真要是被改裝成了戰車,絕對是戰車歷史上的恥辱。哪家諸侯的戰車的高度只有人的膝蓋那麼高?這不是笑話嗎?

可是這玩意放在冰面上,簡直就是神跡一般。牲口能夠輕易拖拽不說,搬運的重物甚至能夠比馬車更多。

尤其是這種交通工具用起來太簡單,士卒只要半天時間就能大致學會如何駕馭。

其實爬犁的用處很多,但是在中原只有一些特定的區域才有如此效果。但是在塞外就不一樣了,草原上雪一下起來就會沒過膝蓋,戰車在冬日難以行動。但如果是爬犁,卻能輕鬆帶着人,拉着貨物,在積雪上的草原飛奔。而且邊子白也不介意這種交通工具被趙人學去。反正學去了也不是對付中原人,而是對付草原人。而且草原人也不太需要這種交通工具。對他們來說,他們就算是打仗的軍糧,也都是長著四條腿,能自個跟着軍隊跑的牛羊。物資運送遠沒有華夏軍隊需求大。

苟變帶着士卒已經在不遠處一處湖泊的冰面上訓練了兩天,數千士卒都已經能夠熟練的駕馭這種神奇的交通工具。雖在陸地上不可用,但是在冰面上……堪比速度最快的戰車。如今大河封凍,就給爬犁這種神奇的交通工具提供了一條無與倫比的道路。

邊子白頷首道:「很好。如今叫上你們來,是準備說一下出兵的情況。」

帥帳內頓時嗡嗡聲四起,這讓邊子白有點不悅,看着幾個手下的將領躍躍欲試的想要開口,他提前開口道;「這次作戰是上軍此役最後一戰,除了留下五百士卒看家之外,其他人都要上戰場。」

「給你們一個機會,誰要留下來?留下來看守大營多舒服,不用受風吹,能頓頓吃上熱食,誰在帳篷里,多愜意啊!」

眾將也是學乖了,每當邊子白說出一個很好的差事的時候,同時也會連帶贈送一個讓人後悔不已的坑。

他們可不敢輕易嘗試將主口中的所謂『愜意』。

邊子白的眼神在眾人的面前掃過去,一個個嚇得如同鵪鶉一樣不敢抬頭。邊子白心中得意不已,治不了你們還?想到此處,他更高興了,蠱惑道:「你們要知道,留下來可是好差使。不用在風雪天趕路,睡在溫暖的營帳里,還有數不盡的糧草可以享用,更沒有作戰傷亡的危險。也就是說不用擔心在戰場有個閃失,回不了家。而是在獲得這個名額之後,那麼就能夠寫家信,告訴家裏的父母妻兒,還有多少天就能回家了。這等好事怎麼就每人爭取呢?有沒有自告奮勇的沒?」

「沒人做聲,我可欽點了?」

「將主!」車渠抬頭低聲道:「某是一定要上戰場的,將軍切莫冷落了卑職的一片赤誠之心。」

仲叔牙開口道:「是啊!將主,我等有為將主戰死之決心,也不留下來。」

……

一個個將帥們開始表決心。於是大帳內最後剩下了下大夫弘考,這位是輜重司馬,還是邊子白在帝丘的鄰居。等到所有人都表完了決心之後,他傻眼了,似乎就剩下他一個了。可問題是他是文官,上陣殺敵也幫不上忙啊!

邊子白就認準了弘考似的,點頭對弘考說道:「既然如此,就讓輜重營留下來了,弘考大夫有勞你了。」

弘考茫茫然不知所以,他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什麼,因為連公孫鞅都踴躍報名,看架勢有上陣殺敵的膽略和決心。可公孫鞅不是和自己一樣,都是文官嗎?他瞎起鬨個什麼勁?

不明所以之下,他扭頭低聲問道:「公孫兄,此種是否有玄機?」

公孫鞅本來不想說,但是看着弘考乞求的小眼神,有種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頭一軟,低聲湊在他耳畔緩緩道:「大軍都走了,留下來的不過幾百士卒,萬一趙軍從馬邑過河,豈不完蛋……」

聽到這裏,弘考差點嚇暈過去。丟失了營地的罪過是小,萬一趙軍殺了他泄憤怎麼辦?

不講義氣啊!

平日裏來倉廩領物資的時候,一個個開口就是弘兄,弘大夫,恨不得每個人都和他有八拜之交的熱情。可是關鍵時刻,你們就是這麼對兄弟的?

弘考立刻跳起來,他要反駁,他絕對不能做趙軍的俘虜。上軍數戰皆勝,所有人都撈足了功勞,唯獨他,作為輜重司馬,沒有功勞只有苦勞且不說,輪到最後還要擔驚受怕,甚至有被趙軍俘虜的危機,這讓他如何能答應?

「將主,某雖然是文士,但也有弓馬劍術傍身,如今諸位同僚都有戰功在身,唯獨某沒有。還請將主給屬下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弘考說完一揖倒地,大有邊子白不答應他,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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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名士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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