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潑水節哪有潑髒水的？

水銀，是一種在全世界都有產出的化學元素礦產。在中國古代，這被認為是一種能夠帶來健康的藥物；在古埃及與羅馬則被用來製作化妝品，甚至有傳言稱羅馬的貴族會將其拿來當糖吃。

而在中美洲，距離阿茲特克很近的瑪雅文明的一座名為「拉瑪奈」的城市，在其中的一座蹴球場地下發現了一池子的水銀。

如果瑪雅有水銀，那麼阿茲特克很可能也會有，而且很有可能也是作為一種「奢侈品」流通於社會。

所以神子才敢賭。

至於如果賭輸了該怎麼辦？她卻完全沒打算去考慮。

很幸運的是，她賭對了。

「水銀？那麼熒光靚麗的東西也有害嗎？」虎子表示非常質疑。

聽他這句話，就完全足夠確認確實有這種東西了。

於是神子便向他簡單講解了一下水銀的毒性，虎子就不說話了。

他其實很想問問神子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情，不過一想到這裡，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這些天，年幼的神子對自己說話時，一直都是在說納瓦語。自己當時都沒注意，但現在想想，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從小生活在這片荒蠻的土地上，怎麼可能會懂帝國的語言？

——哦，那沒事了，也許這就是她會被稱作「神的孩子」的原因吧……

虎子感覺自己逐漸理解了一切，也就放棄了追究這件事的想法，陷入了逃避狀態。

見他這個樣子，神子便知道他已經被說服了，於是再跟他講解了一下關於煙草的成癮性，作為「人對奢侈品依賴性」，來襯托阿茲特克帝國對於水銀的需求。見虎子沒再反駁，就趁熱打鐵直接步入正題——

「你知道我說這限奢令不合理，那你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不合理嗎？」

「不……不知道……」虎子搖頭回答。

「限奢令的存在，不是要限制人們對於奢侈品的依賴。相反，它其實是在鼓勵人們把奢侈品當作日用品、乃至必需品。

「非貴族不能擁有奢侈品，換句話來講就是非帝國所認可、所需要的人群，不得享有奢侈品；

「反過來也一樣，只有被帝國所需要的人群才能擁有奢侈品。

「但你有沒有察覺到一點很異常的情況呢，虎子先生？

「你的家鄉阿茲特克明明有一個『限奢令』，明明是要限制大家對奢侈品的依賴，可是事實上為什麼帝國的子民們反而更想擁有奢侈品呢？」

這個問題虎子還是頭一次認知到，經過神子的進一步提示，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思考，直接身子後仰，單手在身後支撐著地面，很隨意地坐著：

「唉吁……主神維齊洛波奇特利在上呀，你說那麼多我完全就搞不明白嘛，你到底是想說什麼？直接點吧。」

也不知是真搞不明白還是假搞不明白……

神子的本意其實只是想要就著限奢令來隨便談談自己的想法，但是講著講著自己就講上頭了，一不小心就給講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雖然還沒說完，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要求了，那麼乾脆就滿足他，直接說吧——

「恕我直言，虎子先生，在我看來你們阿茲特克帝國還不夠強大。

「一個真正強大的帝國，不是擁有多少軍隊、貴族多富有，而是可以讓越來越多不分身份地位的子民同樣富有。

「——我的話講完了。」

說完神子還攤了攤手，露出一個歉意地微笑。

虎子盯著她的眼睛，久久不語。

感覺氛圍似乎有點尷尬，神子嘿嘿笑著站了起來，招呼著風狼與虎子跟上自己：

「走吧，都說了這麼久了，我想牛角和早上好他們應該都有點收穫了，我們去看看吧。」

「哦！！！」風狼歡快地應了一聲，馬上就衝到了神子的前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帶路的。

而虎子他依然沉默不語，似乎剛剛的話對他的內心衝擊很大？他遲疑著，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

「早上好叔叔，快點，我們要趕在神子姐姐之前找到她描述的那種果實！」

——牛角跑在前面，向著還在身後不緊不慢跟著自己的早上好招手如此喊道。

「慢點，小牛角，叔叔我老了跑不動的呀。」早上好笑眯眯地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話音剛落，他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牛角的背影在他的眼眸子里浮現，他又眨了眨眼睛，變回了原來和藹的樣子。

不多時，牛角似乎發現了什麼，爬開了一處草叢，發現了一顆看起來很像草莓的小小果實，也不知道是從哪掉的。

牛角這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果子，不認識，也不是神子描述的那種果實，但這紅紅地看著似乎非常好吃。

他立馬將這果子撿起來捏在指尖，跑到早上好的面前：「叔叔，這是什麼果子啊？」

早上好拿起來看了看，眼眸子軲轆一轉，隨即還給了牛角，笑著說道：

「哦這個啊，這個是叫『好吃果』，非常美味，你趕緊嘗嘗。」

「真的嗎！」牛角看起來很驚喜，當即就要扔進嘴裡。

但是送到嘴邊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了下來，將其放進神子送給他的用獸皮做的皮囊中。

「你這是做什麼，小牛角？」早上好看起來有些意外。

「好東西應該和朋友分享，這是神子姐姐教給我的。」他說。

還補充了一句「她昨天還給我了一顆甜甜的小方塊呢，我要補償她。」

聽的早上好非常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哦嚯嚯，小牛角，你可真是長大了不少啊。」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好像有點僵硬的樣子……

好巧不巧，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喂，牛角、早上好，你們找到我說的那種果子了嗎？」

早上好挺起了身子，向身後看去。

只見神子還有風狼、虎子他們已經趕了上來。

「神子姐姐！」

牛角當即興沖沖跑了過去，還伸手去掏皮囊。結果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神子的面前。

雖然牛角6歲，比神子還大一歲，但他似乎是真心地把神子當作了姐姐看待，怎麼說都不改，這倒是令她哭笑不得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沒事吧？」

神子蹲下要扶他起來。

這時，那個早上好突然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

「天吶！你們對酋長的兒子做了些什麼？！！」

神子：「？」

風狼：「？」

虎子：「？」

牛角：「？？？」

只見早上好他迅速跑了過來，搶先一步從被他的叫聲給迷惑住了的神子手裡，把牛角先扶了起來，還給他身體拍了拍灰。

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的神子心裡抱有一絲僥倖地，試圖對他解釋道：

「早上好先生，我們並沒有對他做什麼，我們只是看到他摔倒了，所以……」

話還沒說完，就被早上好大聲打斷了。他暴瞪著眼睛，一幅又驚又怒的樣子大聲嚷嚷道：

「住口，你們這群卑劣的野獸！！！

「我們塔馬尼亞明明是那樣無微不至地招待你們，你們塔加卡拉卻是這麼回報我們的嗎？真是一群野蠻人、養不熟的野狼！！！」

神子：「……」

雖然不是塔加卡拉部落的人，但風狼和虎子明顯還是能感受到這份冒犯是完全針對他們三人的，頓時擦掌磨拳著繞過神子走上前去——

「你剛才說什麼，你敢再重複一次嗎？！！」風狼咬著牙詰問道。

也不知早上好哪來那麼鐵的頭，居然面臨兩名健壯戰士的威脅還能這麼跳：

「我說你們就是群野獸、野蠻人！！！」

「你！！！！！」虎子和風狼當即抬起拳頭便要打他。

但突然，他們停了下來，回頭一看。只見神子伸出小小的雙手，想要儘可能地抓住他們的粗壯的小腿：

「住手，如果你們真的動手了，你們就真的成為他口中的野蠻人了。」

「……我說妹子啊，你不生氣嗎？」風狼問。

虎子也非常意外——

明明對面那個傢伙在侮辱的，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分明是挑明了在罵她和她的部族，但是這個本該最生氣的人看起來非常冷靜。只是她的眉頭也難免地皺了起來，卻感覺更像是感到悲傷的樣子。

「早上好先生，」她說，「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突然要作出這種行為，但你我都知道，你這是誣陷，是相當卑劣的一種行為。」

「有什麼能比忘記恩情，對恩人的小孩子動手更卑劣的嗎？」只見白日夢抱著懷，一幅很瞧不起人的樣子。

神子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此時身為風暴的中心的牛角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有些怯怯地看向了他最熟悉的早上好，喃喃著：

「早上好叔叔……」

「小牛角……」聽到他的聲音，早上好一改方才激進的樣子，將其抱了起來，拍著他的背安撫他：

「沒事了小牛角，沒事了，叔叔我呀，馬上就把這些個欺負你的壞蛋繩之以法！」

然後看向了神子他們：

「如果你們還有良心的話，就跟我回到塔馬尼亞部落接受審判！」

「你！」

風狼、虎子又想要打人，但神子的那試圖抓住自己的手沒有鬆開，他們又猶豫了一下，最終停了下來。

「我會跟你回去的，早上好先生，」神子說道，「但不是因為我犯了罪，而是為了揭穿你這虛偽的嘴臉，找到你要污衊我們的真相。」

「哼，虛張聲勢……」早上好絲毫不把神子的話放心裡，直接轉過身子，抱著還驚慌失措著的牛角向塔馬尼亞的方向走去。

「妹子……你這是不是有點……」風狼和虎子看起來都有些不滿。

「如果你們認為我把你們拉下了水的話，那麼你們誤會了。」

——神子說：

「我剛才說要跟他回去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如果你們自認為剛才牛角的摔倒與自己有關係，那麼就不要多說一句話，自覺地跟他去接受審判吧，我可要去揭穿他了。」

說罷，她同樣向著塔馬尼亞部落的方向走去。

風狼與虎子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無奈地聳了聳肩，一併也跟了上去……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