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P.2 驅逐 上

黑白膠，本為一體——題記

博士離開之後，一切的學習活動都只能由普爾自己來承擔了，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學習，相反的是，不知是為了什麼，他比以往更努力了。

學習之餘，普爾還一直專註於破解博士辦公桌上的那台筆記本電腦。

博士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帶走他的筆記本電腦，估計是嫌帶着太麻煩，所以就把它丟在辦公桌上了。

普爾心想，博士的電腦里說不定會有什麼重要的情報或信息，可以讓自己更多地了解一下自己的老師，於是他就按下了博士曾經按過的開機鍵，期待能從中獲取什麼有用的資料。

不出幾秒電腦就打開了，然後在屏幕的中間顯示出一條藍色的方框，框內寫道：

『Password：____』

「嗯？？？」

很顯然普爾沒學習過中文之外的語言，所以他看不懂屏幕上的單詞，更不知道它表達什麼意思。

雖然如此，但普爾還依稀記得博士是怎樣操作的，他記得博士在這之後按下了鍵盤上的四個「按鈕」，然後電腦就解鎖了。

普爾這樣思考着，注視着鍵盤上的幾十個按鍵，卻硬是想不起來是哪四個「按鈕」。

「嗯唔……」

他苦苦冥思了半天，結果一點頭緒都沒有，與其傻傻地看着電腦發獃，還不如動身在現存的物品中找一找線索。

他的目光往旁邊一側，瞥見了電腦邊的一本很顯眼的小紅皮書，封面上用黑色記號筆寫着一個大大的「K」字。

普爾把那本書取了過來，盯著書上的字母思考了片刻，說了句「對不起啦，博士」，然後緩緩打開了紅書。

普爾一看，書中有好幾頁紙都被強力撕去了，而這不管怎麼想都應該是博士乾的，除了那幾頁被取走的部分以外，其它的內容倒還很清晰，以普爾的閱讀能力勉強可以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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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6星期三

從今天開始就是第三周了。

沒想到我竟以這種方式活了將近一個月了，差不多也適應了這副新身體了，只是有時候會感到輕微的頭暈，這裏的倉庫里只有罐頭和水，天天吃魚的話難免會缺少營養吧。

這一個月以來底層一直很安全，沒有膠獸下來搗亂，這場風波看上去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我卻一直不敢上樓去查看情況，要是被膠獸們包圍可就不妙了。

如果能夠恢復實驗塔的電力，我就能接通整座塔的監控系統，但是怎樣才能重啟發電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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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8星期五

我必須承認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發電機是不可能自己重啟的，除非我親自去操作。

所以我在倉庫里找了個能用的手電筒，帶着工具箱出發了。

我在那裏所看見的，是填滿了整個房間的白色，就連牆壁和天花板也是一樣，都被白膠給佔領了，不過好在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因此他們不會對我產生反應，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跨越這些天塹。

很快我就到達了第三層，也就是發電機所在的地方。

那裏很開闊，同時也很黑，即使打開了手電筒能見度也很低，我甚至在黑暗之中繞了好幾個彎，用了幾個小時才找到了機房。

那兒的所有發電機都已經停止工作了，不過幸運的是它們都沒有什麼嚴重的損傷，所以我很輕鬆地就重啟了它們。

回去之後，我成功接通了塔內的大部分監控，只是最上層的監控一直連接不上，估計是壞了，不過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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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3星期日

我在監控里發現了一個與其它膠獸不一樣的黑膠幼體。

在行動上它表現得比其它膠獸積極，似乎對塔內的很多東西都抱有很濃的興趣，經常跑來跑去，盯着周邊的事物發獃。

更讓我吃驚的是，它最近竟然在圖書館里看起了書籍，這可以說是一項驚人的發現了——沒有思想的膠獸居然表現出了學習傾向！

但是我也十分懷疑它是否能夠學懂人類的知識，畢竟思維是人腦所特有的，這個膠獸能否在學習過程中產生思維，是一個鑒別膠獸能否成為智慧生物的標準。

為了解決這個疑問，我決定關注這個獨特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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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7星期三

不知不覺已經觀察那個黑膠一個月了，我也差不多摸清了它的生活規律，從早到晚就是一直在看書，基本沒有離開過圖書館，也不知道他是不吃人類的食物還是怎麼回事，他好像從未吃過正常的東西，唯一見他吃過的，居然是白膠，難道膠獸之間是互相蠶食的？這我並不清楚。

末日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畫面遙遠，已經記憶模糊，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樣，但是只要想起實驗室里的悲劇，我就不得不把自己從幻想中拉出來。

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現實，我的助手已經死了，我的孩子已經死了，研究所的大家也都已經死了，只有我一人苟活了下來。

成為最後的倖存者，真的是上天的恩賜嗎？瑞爾，當年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瑞爾…對不起，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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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所剩下的只有這麼幾頁文字了，一遍看下來，能和密碼產生聯繫的只有日期了，但是會是那一個呢？

「瑞爾…」普爾將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生日快樂……」

普爾像是明白了什麼，立即轉過身去面向電腦，在方框內輸入了「0527」這四個數字，然後按下了確認鍵，「滴」的一聲，電腦解鎖了。

「嗯，果然…」

電腦的壁紙，是還是人類模樣的博士與一個普爾不認識的孩子的合照，照片上，那個孩子笑的很開心。

「…………」

普爾心中若有所思，不禁露出了一絲悲情，嘆氣的同時打開了一個名叫「研究院登記檔案」的文件夾，裏面的第一個Word存檔便是Kareal，而下面的姓名普爾一個都不認識。

「Gray……」

「小天……噬子……」

因為文件實在是太多了，普爾也沒有心思一個一個看過去，於是就打開了Kareal的個人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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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eal

代號：K

性別：男

登記年齡：23歲

畢業學校：蘇欣大學

學校所屬：重點大學

畢業專業：生物工程學

學歷：博士

記過：無記錄

身高：176cm

體重：56kg

視力：左5.1右5.2

住址：蘇欣高望區東河小區

簡介：18歲畢業於蘇欣高中，曾得過多次生物競賽金獎，以優越的成績進入了城區中心的蘇欣大學，僅用一年達到碩士學位，三年後達到博士學位，有多項生物技術專項，在發展生物工程的工作上有着輝煌的成就，現任國家科學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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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爾看了個大概，差不多了解了博士的身份和身世，同時也搞清楚了自己正身處何地。

「嗯？這個是……」

電腦上還有一份塔內地圖，圖片上面標明了不同設施的所在位置以及通道和樓梯的佈置。

普爾取來紙筆，照着圖片手繪了一份可以攜帶的地圖，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迷路了。

有了這份地圖就可以去上層了，普爾這麼想着，扭頭看向了通往二樓的許可權大門。

「該回家了……」

他決意回到膠獸的領域之中，因為那裏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他還有一個遠大的理想，那就是消除黑白膠之間的糾紛，使所有的膠獸成為一個整體，大家一起面對膠獸的未來。

「不過……水晶龍先生會同意嗎…」

回家的路上，他同時也在思考着實現這個理想的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水晶龍是黑膠族最有權威的生物，他代表着黑膠一方，如果他能夠同意緩和的話，那麼黑膠這邊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只不過該如何與白膠交涉這件事，普爾一直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他最終決定先去找水晶龍，走一步算一步。

一路上很安全，沒有白膠前來騷擾，這讓普爾放下了懸著的心，很快他就來到了水晶龍的身前，與最初見到他的時候一樣，他還是那樣的高大，那樣的威武，腳踩地面，頭頂天花板，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

普爾深吸了一口氣，面帶笑容地向他打招呼：

「水晶龍先生？？」

水晶龍聽見了動靜，就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看見普爾在朝他揮手，普爾見他醒了過來，就接着問道：

「你還記得我嗎？」

水晶龍細細地打量了一下身前的小不點，很快心中就有了答案，於是開口道：

「昨年，那個，孩子。」

水晶龍的說話方式還是沒變，只能用不連續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想法，但對於普爾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對於水晶龍會說話這件事，普爾感到十分的意外，畢竟他不知道普羅的故事，也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

「看來…你還記得……」

普爾感到很高興，種群里居然會有能夠聽懂他說話的膠獸。而水晶龍對於普爾會說話這件事卻並不驚奇，因為從他見到普羅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了第一個，就一定會有第二個。他唯一想知道的是，在普羅離開之後到底是誰教會普爾人類語言的？

「你，學習，人類，語言？」

水晶龍詢問道，普爾聽后配合手勢向他解釋：

「啊是的，我向一位生活在這裏的人類學的。」

「只不過他現在已經離開了…」

一提到博士的離去，普爾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水晶龍再次閉上了眼睛，神情看上去很莊重。

「你，回來，目的？」

「啊？」

普爾不是很明白水晶龍想要表達什麼，疑惑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回來，這裏，為了，什麼？」

水晶龍重述了一遍，而這次普爾總算是聽懂了。

「嗯…我想讓黑白膠之間成為朋友…」

「…………」

那一刻，水晶龍沉默了，這突然的寂靜使氣氛變得異樣的沉重，普爾感受到了一股濃重的壓迫感，一時說不出話來。

「水晶龍先生……」

「你同意嗎？」

「…………」

水晶龍仍是沉默，從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一點贊成的意思，甚至還微透出了一絲怒色，普爾見他這個樣子，不禁地緊張起來，就好像被訓斥的孩子一樣。

「…………」

「如果，你能。」

水晶龍微微俯下身子，用他那碧綠色的雙瞳近距離地凝視着普爾，普爾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性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直視水晶龍那冰冷而又犀利的目光。

「讓他，同意。」

「那麼，我也，同意。」

這個「他」是誰？普爾的腦內一片空白，難道這裏除了他和水晶龍以外，還有其它會說話的膠獸嗎？就在這時，水晶龍又開口說道：

「他，白膠，首領。」

白膠的首領又是誰？普爾這才意識到自己了解的事情還是太少了，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那個…白膠的首領是…？」

「…………，維利爾。」

「讓他，同意，否則，我不同意。」

水晶龍把身子縮了回去，然後閉上眼睛不再與普爾說話。

「維利爾…也是會說話的膠獸嗎…」普爾想道。

「對了，水晶龍先生，你有名字嗎？」

「老是這樣稱呼怪麻煩的……」

水晶龍端坐着，好似睡著了一般。

「名字。」

「巴克。」他回答道。

「巴克……」

「那好吧，巴克大叔，我會努力的。」

普爾向巴克告別之後，回頭往白膠的地盤出發，尋找那所謂的白膠首領，維利爾。

「如果真的見到了，他會同意這件事嗎…」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會說話的，交涉起來應該會方便許多。」

凡事都要試試看才行，普爾這樣想着，就越發有了動力。

「啊…又要過水池了…」

和普羅一樣，普爾也很討厭過水池，因為這樣會弄濕他們的絨毛，之後走在路上整個人都沉沉的，十分不舒服。

但他也只能忍忍，要離開第三層就必須要經過水池，這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事情。

普爾小心翼翼地在水中行走，慎重地避開深水區域，向著出口前進。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了什麼東西拍打水面的聲音，於是他回過頭去查看，卻什麼也沒看見。

「奇怪……」

當他再次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一大堆白色的貓爪觸手給包圍了。

「這…這是什麼！」

還來不及抬腳逃跑，普爾就已經被觸手給緊緊纏住了，動彈不得。

「啊啊啊，這下糟了！」

他面前不遠處的水面微微泛起了環形的波紋，然後從水下鑽出來一隻身上長滿觸手的貓類白膠，看樣子他就是陷阱的佈置者，而普爾就恰好中了他的招。

觸手貓伸出一隻觸手，向普爾的面具打去，意在終結這個黑膠的生命，然後填飽自己的肚子。

普爾盯着前方不斷向他靠近的觸手，知道自己身處險境，竟忍不住叫了一聲：

「不要呀！！維利爾！！——」

普爾閉上了眼睛，而觸手卻在普爾的面前停了下來，然後又慢慢縮了回去，普爾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隨後深吸一口氣來使自己稍微冷靜一點。

「嗯？是個會說話的黑膠？」

觸手貓移動到普爾的面前，打量著面前的這隻黑膠。

「但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普爾總覺得觸手貓的臉上帶着一絲微笑，而且看上去並不是很嚴肅。

「難道是巴克派你來的？」

「是的…啊不是不是！」

普爾小聲地說了前兩個字，然後連忙否認自己的身份，然而觸手貓已經聽到了他最初的回答。

「嗯，原來如此。」

普爾漸漸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感正在消失，最後手腳也能動了，看來是觸手貓把纏住普爾的觸手都收回去了。

「啊…差點就要被勒死了…」

普爾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就好像剛跑了好幾千米一樣。

「嗯，真是不好意思。」

「說吧，你是來做什麼的？」

觸手貓躺在水中，托著腮靜靜地看着普爾。

「嗯，我是來談和的…」

「我想讓黑白膠之間成為朋友，就這樣而已。」

「成為朋友嘛？」

觸手貓半睜着眼睛，悠閑地撫摸著身旁的觸手。

「友誼也是要建立在信任之上的。」

觸手貓臉上露出微笑，看向不遠處的普爾。

「你要怎麼讓我相信你呢？」

普爾從他的笑容中讀出的並不是和善，反而是一種質疑，而且帶着危險的氣息，不禁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嗯……」

「首先，我們都是膠獸，從一開始就是同一個種族的，只不過是在顏色上存在差異，本就應該和諧共處。」

「其次，您不覺得這種自相殘殺的行為，很殘酷嗎？」

普爾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講明了自己的觀點。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

「那麼巴克呢，他怎麼想？」

「巴克他也很想停止這種無意義的對峙。」普爾回答道。

「所以，膠獸之間能否共生。」

「就取決於您的決定了。」

普爾表面裝的很平靜的樣子，實際卻是萬分緊張，生怕說錯一句話就會導致崩盤。

「我知道了。」觸手貓說。

「請容我再考慮幾天，你先回去吧。」

「嗯嗯。」

於是普爾離開水池原路返回，沿途也沒有再遇到白膠攔路的情況，很順利地回到了黑膠的領地。

「巴克大叔，我回來了。」

巴克這次沒有睡覺，好像就是在等普爾回家。

「一切順利。」

普爾做了個OK的手勢。

「只不過維利爾說他還要再考慮幾天。」

「明白。」

第二天，普爾在水池裏再一次見到了維利爾，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關於昨天的談判遺留問題。

如普爾所願，維利爾表示同意黑白膠之間的和平共處，從今往後不再區分領地，不再捕食黑膠，黑膠與白膠正式併為一家人。

「好的，我明白了。」

普爾向維利爾鞠了個躬。

「話說回來，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您和巴克是怎麼學會人類語言的？」

「您應該是比較早期的膠獸體了吧？」

面對普爾的疑問，觸手貓只是笑了笑，然後開口回答道：

「我和巴克，都是六年前的實驗產物，從那時候起我們就被隔離了起來，一直到暴亂的時候才解脫。」

「聽人類說，我們平均只有五年壽命，但我和巴克卻已經存活了六年了，而且體型也與別的膠獸不同，大概是因為我們兩個是最初疫苗的產物。」

「至於學會人類語言，是在四年前，我們遇到了兩個『人類』，他們有着獸的模樣，卻是人類。

「我們不知道他們從哪來，只記得他們的名字。」

「長得像雛龍的，名叫小天。」

「另一個長得像狐狸的，名叫噬子。」

「他們教會了我們人類語言，然後在第二年就消失不見了。」

普爾津津有味地聽完了觸手貓的敘述。

「原來是這樣…」

「如果你的疑問解決了，就快回去吧。」

「嗯嗯，那我就先走了。」

在普爾的調節下，黑白膠消除了彼此的隔閡，融合成為了一個整體，而這也象著着一個新的種族——膠獸族的正式統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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