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借錢

農曆正月初十往後，年味逐漸變淡。

到了晚上，劉愛成悄悄地提溜著一個黑色膠袋子，去到了劉夏家。劉夏家是一座面積狹小的二層閣樓，沒有院子，沒有廁所。這片宅基地本是屬於村裏的，後來被大隊賣給了個人，只有四十平左右，在這四十平宅基地上，小姑夫蓋了閣樓，兩層才兩個房間，這才總算在村裏有了容身之所。

夫妻兩人都很熱情，連忙招呼他坐下。劉愛成也不客氣，把袋子往地方一放，就拉了個板凳坐下來了。雙方寒暄幾句，劉成瑾就步入正題，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與小姑夫商量。

「走吧，去樓上說，」

小姑夫站起身子，帶着他去了二樓。二樓本是表妹的房間，有個小客廳，還有一張床。現在表妹去學校了，就空着的，正適合兩人談事情。

「你這是快走了吧？準備什麼時候走？」兩人坐定，小姑夫先問了一句。

「過了十五就走，工地很快就要開工了，我得回去看着點。」

小姑夫點點頭，便又問一些工程上的事情，劉愛成都是對答如流，兩人又聊了幾分鐘，小姑夫才言歸正傳，問道：「你今晚上過來，是有什麼事啊？」

劉愛成好整以暇，說道：「我是想請小姑夫幫我找十個人，各借一萬塊錢，為期六個月，利息就按照家裏規矩。不過，這筆錢，我暫時就寄存在你這裏，我不會挪用，等到三個月以後，你就幫我把錢提前還了，我都把利息帶來了。怎麼樣？」

說完，他就把膠袋子裏的東西倒在了桌子上，一摞鮮紅的鈔票躺到了桌子上，格外的醒目。

「這是利息？你這究竟是要幹什麼啊？」

小姑夫半是震驚，半是懵逼，他盯着那一摞紅票子，完全是被劉愛成的謎之操作弄迷糊了，借錢不用，再送利息，這是錢多燒的嗎？

劉愛成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姑父，我手裏有一個項目，還差點錢，三十萬。但是，我一次借三十萬，沒人相信我啊，那我就先借十萬，這六千塊就是用來換取信任的。」

小姑夫皺起了眉頭，盯着劉愛成，鄭重地問道：「三十萬不是小數目，你是準備用這筆錢做什麼的？」

劉愛成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從容地說道：「我老闆在巡查工地的時候，差點被墜落的轉頭砸中，是我及時發現把老闆推開了，老闆很感激我，也很賞識我，就讓我替他看管工地。年前，我去給老闆送禮，聽說老闆手裏有好幾個工程項目，我看管的只是其中一個，而這個項目，不是老闆一個人單幹的，是幾個合資人一起乾的。隨後，我又聽說，有錢人搞工程，都喜歡拉人入伙，這樣雖然會分出去一些利潤，但同時也分出去一部分風險。所以，我找到老闆想入這個伙！而入伙的最低資金門檻是五十萬！」

「五十萬？」

小姑夫驚得站起身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稍作鎮定，他又重新坐下來了，仔細看着劉愛成，他發現這個侄子輕鬆得很啊，張嘴就是五十萬，說的就跟五百塊似的，這逼裝的，給滿分！

「對，五十萬！不過，剩下的二十萬是由我爸媽幫忙籌集。」

「你爸媽也支持你這麼搞？五十萬可不是小數目，一旦虧了，你們家可就毀了！」

小姑夫皺起了眉頭，神色凝重。這個忙讓他十分猶豫，一旦幫偏了，他也會被牽連的，而且，有一點很奇怪，像這麼重要的事情，劉家父母居然沒有跟過來，這真是得到家裏支持了嗎？

劉愛成笑了笑，輕鬆地回道：「姑夫，做生意沒有百分百賺錢，但是，我還沒有見到老闆賠過錢，何況，房地產正是火熱，老闆是承攬工程的，幹活拿錢，這虧錢有點難吧。另外，這五十萬也不是一次性投進去的，先期可以投進去二三十萬，兩個月以後再把剩下的補齊就行了。」

小姑夫點點頭，稍微放鬆，說道：「嗯，這還好一點，見機不對，就不往裏投了。」頓了頓，小姑夫看着劉愛成，問道：「聽你的意思，五十萬全是借了，你在外面工資也挺高的，就沒攢點錢？」

「攢了，又花了。」劉愛成平靜地說道：「我跟着老闆大半年，身上存了兩三萬，可是，這給老闆送禮，請客吃飯，回家后的花費，以及這六千塊錢，基本上也花的差不多了。」

小姑夫點點頭，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另外，他家也得了劉愛成兩百塊錢的孝敬，的確是有心了，如果這樣的人富貴了，他是十分樂意的。

隨後，小姑夫又問及了別的，道：「愛成，這一個項目耗費多久，預計能賺多少錢啊？」

劉愛成得意地笑了笑，說道：「如果別人問的話，我肯定是不會說的，但是，我有求於姑父，我就給你透個底。項目工期是半年，能賺到五六成的本錢！」頓了頓，他又循循善誘地說道：「姑父，第一次借錢，你來做擔保，肯定不會出錯的。第二次借錢，你不用擔保，只需要牽個線，他們是否願借，全憑自願，你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的。而那十萬六，我就安心地放在你這裏了，你把它存到銀行或者家裏都行，只需要三個月後準時把錢還回去就行了，這沒問題吧？」

「愛成，沒問題，這錢我替你找了，這幾日就能辦成。」

小姑夫總算是接受了這份委託了，而且，他也起了小心思，他準備找九個人借九萬，最後一萬，他自己補上，如此他就能吃到那六百塊錢的利息。

「好，我建議你們家也出一萬，佔個名額，那六百塊給外人不如給自己人。另外，這件事暫時誰都不要說，包括我小姑，我怕她給我吆喝的天下皆知。」劉愛成站起身來，又叮囑了一句。

「現在沒問題，我可以瞞着她，但是第二次借款，肯定瞞不住的。」小姑夫笑了笑，劉愛成這話說到他心坎里了。

劉愛成不以為意，擺擺手走了。

......

回到家中，劉愛成找上劉成瑾，兩人躲到外面說話去了。

「成瑾，按照你的吩咐，都已經辦妥了。但是，我有點擔心小姑夫會告訴爸媽，這不就穿幫了嗎？」劉愛成憂心忡忡地說道。

「小姑夫既然沒有明確提出來要見爸媽，又當面答應下來了！我認為他是不會私下溝通爸媽的。而且，通過這件事，小姑夫能夠獲利上千，他應該不願意節外生枝的。所以，我認為這次基本是穩了。另外，我想過了，如果小姑夫告訴爸媽，頂多就是借錢泡湯唄，我們的六千塊錢又回來了。而如果這次小姑夫不說，那我們就有可能拿到三十萬，只要錢到了我手上，即便是立馬就被爸媽發現了，也無所謂了。所以，賭一把唄！」

劉成瑾故作輕鬆地說道，實際上，他心裏遠沒有嘴上說的輕鬆，他是盼著小姑夫別往外說的，但是他又不能對小姑夫明說，否則小姑夫應該是不肯替劉愛成借錢的。所以，他只能提示小姑夫可以參股，以利誘之，希望小姑夫不說吧。

「成瑾，即便是小姑夫這次不說，但是下次借錢，就是真的借錢了，小姑夫肯定就謹慎了，萬一提出來要讓爸媽出面呢？而且，我們動了小姑家的錢，小姑也就知道了啊，她不會跟爸媽說嗎？這事兒，我怎麼就感覺這麼懸呢！」劉愛成長長地嘆了口氣，感覺這是必輸局，爸媽攔在中間，真像是兩座高山，翻不過去的。而除了三人之外，所有人都是雷，一碰必死！

然而，劉成瑾卻是笑了，拍拍劉愛成的肩膀，打氣道：「哥，不要氣餒，辦法總比困難多。只要能熬到第二次，我們就接近贏了，到時候我陪你過去，我會想個借口的。另外，到時候，直接告訴小姑夫，這次不用他們家出錢，後面爸媽會召集所有的親戚借錢，那不就避開小姑了嗎？」

劉愛成苦笑着點點頭，是個可行的方法。這不動小姑家的錢，瞞住小姑就容易多了，但是，這心裏啊，撲通撲通的，擔驚受怕的，真是太難受了。

「成瑾，我們為什麼不能跟爸媽坦白呢？你能說服我，說服爸媽也是可以的吧。就按你說的，我們把賬戶交給爸媽看着，這主動權在他們手裏，一旦虧了，就趕緊賣了，虧也就是那麼一點點，可以承受。他們應該會同意的吧？」

劉成瑾看着劉愛成，堅定地搖搖頭，說道：「我沒有信心說服他們。我覺得由你看着也是一樣的。這次行動，如果失敗，對我們沒有影響，也就是從頭開始，按部就班地積累大家的信任！但是成功了，我們倆的事業將會向前邁出大大的一步，省卻了積累信任的時間，這將會換回來大量的金錢。事後，我們五五分成。」

劉成瑾已經試探過劉父劉母了，他們態度是堅決反對。但是，他卻是不能明著告訴劉愛成。因為劉愛成本身就缺乏信心，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很可能就退縮回去了。這好不容易拉過來一個助手，還是僅有的一個，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的，否則，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將會更難了。

小姑夫說到做到，從初十到十五，十萬塊錢就借齊了，隨即，劉愛成簽了十張欠條，只是在簽到小姑夫這張欠條時，他手抖了一下子，還真被勾上來了，這次算是穩了吧？

劉愛成果斷簽了欠條，十萬六千塊錢，他也沒拿，就直接放到了小姑夫家裏走人了。小姑夫見他就這麼放心大膽地走了，心中百感交集啊，心說：這年輕人果然有魄力，就這份魄力而言，不掙大錢就冤了啊！

隨後，小姑夫趕緊地把錢全部存進了信用社，預計，三個月後，又能吃到五六百的利息，也算是一筆浮財。美滋滋！

燈籠節剛過，劉愛成就要返回南州了，下午兩點，吃過午飯，劉愛成背上行李準備啟程。

在臨別之際，他把劉成瑾單獨叫到一旁了，鄭重其事地說道：「成瑾，這次回南州，我會努力賺錢，給你提供資金支持。」

劉成瑾點點頭，他明白這是劉愛成深刻地理解到借錢太難了，便笑着回道：「行啊，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業！除此之外，你還要學會開車，因為我考慮著該給你配一輛轎車！最後，自己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謹言慎行，切勿節外生枝，到點就回來！」

劉愛成笑呵呵地點頭，對轎車充滿了期待。了卻完這件事，還剩下另外一件事，他又繼續說道：「成瑾，我考慮過了，如果真賺錢了，我們三七分賬吧，你七我三，實際上，我也沒幹什麼事！」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