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散煙

農曆臘月二十，天上飄着大雪，劉愛成從南州到家了。

這次回來，劉愛成沒什麼大的變化，只是比以前瘦了，這大概是因為掙錢不易，存錢更難，又受到劉成瑾蠱惑，節衣縮食，伙食標準下降，怎麼也是長不胖的！

先和父母打了聲招呼，劉愛成就被拉進屋了，隨後，劉成瑾從門后提溜出一個麻布袋子，放到了劉愛成跟前，劉愛成蹲下身子，狐疑地打開一看，握草，全是帝豪香煙！足有十幾條！

「假的？」

劉愛成震驚地仰起頭，看着劉成瑾，脫口而出問道。

現在的帝豪煙，十塊錢一盒，兩盒就價值初中生一周的生活費了，一條裝十盒，一百塊，十幾條就是上千元啊！上千元不算是大錢，可是這些錢一次性全用來買煙，還是挺讓人震驚的！

「我不倒騰假煙！真的！」

劉成瑾笑了笑，收起袋子重放回門后，又走到劉愛成身前，好整以暇地說道：「交給你個任務，從現在到燈籠節這段時間，你把袋子裏十三條香煙一根一根全部散出去，我希望讓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劉愛成，在外面掙到大錢了！」

「成瑾，這麼干是為什麼啊？我假裝有錢人又是為了什麼？」

說實話，劉愛成心疼這些香煙啊！他自己也抽煙，抽五塊錢一盒的，劉父也抽煙，抽三塊錢一盒的，這些價位的煙相對普遍，而帝豪香煙，只有在找人幫忙的時候，才會買上幾盒的，關鍵還不是買給自己抽的！

劉成瑾笑着解釋道：「我們不是要合夥炒藍掙錢嘛，那我們不得借點本錢，讓你假裝有錢人，就是為借錢做準備的。」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給你打個簡單的比方，假如你有一筆閑錢，同時有兩個人來找你借這筆錢，他們都宣稱手裏有一個穩賺不賠的項目，其中一個是身無分文窮人，另一個是家財萬貫的富人，請問，你更願意借給誰？」

劉愛成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會投給富人。」

「為什麼？」

劉愛成想了想，回道：「因為富人有錢，就是這單生意虧了，也能還清借款。」

「的確如此，但不僅限於此，」

劉成瑾笑着解釋道：「我再幫你分析一下為什麼不借給窮人，從概率學的角度來看，富人和窮人下次掙到錢的概率都是50%，幾率是一樣大的，但是，你偏偏選擇借給富人，除了你說明的一點原因，還有另外一點原因，富人之所以為富人，是已經證明過，他們是能掙到錢，他們具備這個掙錢的能力。而窮人，就是指沒錢的人，截止到目前，沒有證明過具備掙錢的能力，通俗點說，他們連養活自己的錢都掙不到，居然還想着幫別人掙錢，這話說出來，有人信嗎？」

「明白了，」

劉愛成還是有點聰明勁的，聽完講解就懂了，而且，他也認同這個辦法，便又繼續說道：「成瑾，我可以假扮有錢人，不過，旁人問起我在外幹什麼的，怎麼掙的錢，我該怎麼說啊？」

對此，劉成瑾已有腹稿了，笑着說道：「如果有人問你是不是掙到錢了，你就說掙了點小錢，如果有人問你在外面幹什麼，你就說是救過一個房地產的老闆，老闆讓你替他負責工地！再問其他的，你就自由發揮吧，反正是不能說自己有錢，但要讓人感覺到你是真的有錢，這對於你應該不難，畢竟，你也在外面闖蕩一年半載了。」

「好吧，我試試看。」

劉愛成點點頭，接下了這個任務，他想着這個任務不難，手裏還有裝*逼道具，身邊還沒人知道自己底細，那就吹唄，反正吹牛也不上稅！

……

北雨村是一個大莊子，村裏有一個大隊，大隊下面分小組，北雨村有十五個組，每個組按保守的五百人計算，共計七千五百人，再按照每戶五人標準計算，共計有1500戶左右，擁有這樣多人口戶數的村落，在庄章鄉，只有北雨村一個，而在北雨村周邊，還有七個小莊子，這些小莊子都不大，人口全部加起來，才抵得上北雨村。

由於北雨村人口聚集，就有了自己的集市，北雨村的集市，就在村莊中心，兩條交叉的大道上，每逢開市，小商小販會把商品擺放在大道兩邊售賣，除了地攤小販，大道兩邊還有門面，其中，有劉家的磨坊，邱家的服飾店等。

北雨村的集市按照農曆計算，逢單號開市，其中，臘月二十一到臘月二十九，是農曆新年前最後五個集市，特意命名為年集，在這五個年集裏，村民會採買大批年貨，要足夠一家人吃喝半個月，因為，進入新年以後，直到燈籠節這段時間，街上的門面和地攤都是不開張的！

因為北雨村附近七庄沒有自己的集市，而它們又距離北雨村很近，所以，每逢開市，北雨村和七村裏的人，都會湧來集市上，尤其是到了年集，那集市上的人就海了去了，一個家庭往往都是全家老少齊上陣！因為在這個完全靠肩抗人提的時代，採買的年貨，一個人是拿不回去的。

除此之外，農村的娛樂是匱乏的，趕集可以看成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集市上什麼東西都有得賣，商販個個都很有才，還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商品和人，而且，人是群居生活，天生就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湊。

年前，家家戶戶都要磨面，劉家磨坊前正聚著一群人，談天說地的。這時，劉愛成換上最昂貴的行頭，梳了個時尚的髮型，從家裏出來了。

雖然吧，不一定都認識這些來磨面的人，但是人家看他穿戴一新從屋裏走出來的，就知道這肯定就是老劉的兒子了，錯不了！

「都吃過了？沒吃過的，家裏還有熱飯啊！」

劉愛成見到人多也不怵，先是寒暄兩句讓自己融入到這個群體中。

「吃過了，吃過了。」

眾人並不認識劉愛成，只是，看他穿戴一新，從屋裏走出來的，便猜測他是老劉的兒子，不過，這都不重要，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聊天，相互不認識也無礙的。

雙方聊了兩句，劉愛成就趕緊客氣地散煙，差不多散了大半包煙，散完煙，還賠笑着說道：「感謝大家照顧我們家生意啊！」

眾人一聽，石錘了，老劉家兒子！再一看手裏的煙，握草，帝豪！五毛錢一根，很適合裝畐啊，於是，默默地掏出自己的煙盒，放了進去，再抽出一根紅梅煙，續上，猛吸一口，壓壓驚。

也有的直接就點上了，吸了一口，感覺跟紅梅在心理上果然有很大區別，便笑着打趣道：「你小子回來就抽這麼好的煙，是不是在外面發財了？」

劉愛成也是夾着煙，擺擺手，臉上都笑出褶子了，回道：「沒有沒有，哪能那麼容易發財啊，我這不是剛從外面回來，看到家裏人親切，把好煙都拿出來了！」

世人都喜歡奉承話，聞言都是哈哈笑了起來，劉愛成和他們閑聊了幾句，就從人堆里走出去了。

隨後，劉愛成來到了二伯家，二伯，名叫劉學武，就在劉家隔壁，家裏賣著五金和煙花爆竹，只是，劉學武這個人錙銖必較，總是跟客人斤斤計較，生意一直是冷冷清清的，這麼多年了，沒感覺他能掙到錢。

既然從外面回來了，按理是要過來看看的，於是，劉愛成便過來了，臨走時，還留下兩盒好煙，劉學武滿臉笑意，推辭不要，可是，他平時都是抽一塊錢一盒的煙！

接着，劉愛成來到小姑家的攤位前，劉愛成的小姑，叫劉夏，本來是嫁出去了，夫家不在北雨村，但是，兩個人尋思著北雨村人多好做生意，就來村子裏定居了，如今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一個外地人，想要來本地做生意，並不容易，為了能徹底融入本地，兩人就到處添香隨禮，基本上，半個莊子裏人家和他們家都有禮往來，這生意坐起來也愈發得心應手了。

另外，小姑父為人實誠，還會做大鍋飯，這誰家辦個喜宴，都請他去做菜，他又是義務幫忙，這朋友自然越來越多了！路也越走越寬了！

小姑夫，名叫陳達榮，出生在陳家村，距此不遠。劉愛成也是看中了他的人脈了，說實話，這十三條煙，換算一下，就是兩千三百根，比整個村裏吸煙的人都多，這要是靠他一個人，肯定做不到面面俱到，還是要找幫手的！而且，比散煙一樣重要的是宣傳，小姑夫是個合適的人選。

「姑父，給你的。」

劉愛成從懷裏抽出一條煙遞給小姑夫，小姑夫笑着拿了過去，看了看名字，說道：「我不抽煙，你給我這個幹啥？給你爸吧。」

「別，我爸也有，你就拿着吧，我還有事請你幫忙的。」

小姑夫把煙推了回去，說道：「幫忙，咱倆也不用這個啊。」

劉愛成笑了笑，擋着沒接，說道：「我知道你不抽煙，這條煙是想讓你幫我散出去的，你把它們都散出去就好了，順便幫我宣傳一下，這煙是我孝敬你的，我在外面掙到錢了！行吧？」

「這是為啥？你真掙到錢了？」

劉愛成笑着回道：「沒有，說掙到錢的都沒掙到錢，悶聲不吭的，可能真掙到錢了，我這套是在外面學的，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你提前幫我宣傳宣傳，總歸是好事。」

說完，劉愛成又從懷裏抽出一條煙，遞給小姑夫，說道：「這才是孝敬你的，你不抽，就送給別人吧。」

小姑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都收下了，說道：「行，我都幫你散出去，不過，我看你是真掙到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