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玄來人

近日，大山之中的異動愈加明顯，時而伴有天雷降落在其中，也引得周遭的妖獸狂躁不安，嘶吼不止。有不少妖獸在往外圍逃竄，小鎮周圍多了一些恐怖凶獸，小鎮上的眾人惶恐不已，寢食難安。

異動也引起了天玄洞天的注意，為此安排了內門弟子素柔帶着外門的數十名出類拔萃的弟子先行前往大山外圍探查情況，也權當歷練。

……

天玄洞天派出的數十人佇立在一座山峰之上，衣袂飄動，靈氣縈繞，烏雲斂伏。

為首的是一名青衣長袍女子立於崖邊，七分水袖中露出半截潔白如玉的手臂，腰束玉帶，頭頂斜簪著一隻青紅相間的玉釵，斜背一柄巨劍於身後，青絲飄蕩在巨劍之上直至腰間。眼眸皎潔無比，頭戴玉環，下頜尖尖，幾縷秀髮散落在前額上。

身後數十人皆是氣宇軒昂之人，有男有女。女的則面容姣好，點絳朱唇，裙袂舞動，猶如畫中仙。男的挺胸抬足，聳壑軒昂，眼神犀利，皆有英武神勇之勢。

眾人前來之前已收到數道訊息，大山之中已爆發數波獸潮，此地的小鎮離大山最近，極有可能會遭受波及甚至是衝擊。

「山裏面出現了不少大妖，聽聞魔蝶谷也出動了。」一位雙手背在身後的青衣長袍弟子緩緩開口說道。

素柔顰眉微皺，感嘆道，「魔蝶谷這種超然的存在也出動了，山中引起異動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眾人皆是心驚，魔蝶谷是傳承無數歲月的存在，有傳聞誕生過仙，雖無法考究，但其現在的實力超然，遠非天玄洞天所能匹敵。

說罷，眾人又談起不遠處的天回小鎮。

「素師姐，我們此番前來是為查探山中異動，我想不必為這些凡人大費周章。」其中一名衣着白衣弟子說道，背負一柄寶劍，劍穗飄蕩，頗是不凡。

「凡人的生死與我等何干？」白衣修士繼續說道，神色之中流露着一絲不屑。

「當救則救，就當結一道善緣，萬事皆有因果，畢竟這裏是我天玄洞天所轄範圍，自應庇佑一方。」被白衣修士喚作素師姐的女子開口說道，她偏過頭繼續說道，「況且近日大山周圍已出現其他宗門世家的修士，若是我們連庇佑之地如此見死不救，被有心之人傳了出去對宗門總歸是不好的。」

隨即素柔美眸又看向楊烈，向其問道，「楊烈師弟，我似乎記得你家族就在此地。」

「是的，素師姐！」楊烈恭敬地應聲回道。

「那此地凡人的撤退就交由你來安排，妥當之後儘快前來與我們匯合，其餘弟子與我一同準備入大山之中一探究竟，雖有魔蝶谷這樣的存在，我們也不能落了自己威風。」

楊烈聽聞后對素柔當即表示感激，前來此地探查異動是楊烈通過向外門長老爭取再三后換來的名額，不惜將全部家當都貢獻出去，實則是想查明楊凌的死因。

方才白衣男子的話語讓楊烈頗為不滿，這一干人等中只有自己修為最低，但也只有自己是從凡俗之中進入天玄洞天之中。白衣男子名為蘇澤，為外門長老之孫，其餘眾人皆是外門中非凡之輩，皆是修道世家出生，自然對凡人嗤之以鼻。

楊凌聽后只能心中憤懣不已，卻也不敢反駁。

語畢后素柔等人便足下生風，騰空而起，往遠處飛去，殘留數十道虹影。蘇澤走時看了一眼楊凌，眼光中閃過一絲譏諷。

楊凌心中極為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也是御劍徑直往家中方向趕去。

…………

這時，葉天又潛入山中，佇立在一棵蒼天巨樹之上。

楊凌等人的屍骨就在不遠處，地面散亂著殘破衣物和一些不知名物件，看來是這些東西對於魔猿而言毫無用處或是未入法眼。

但葉天並沒有輕舉妄動去觸碰這些東西，裏面或許有一些仙家之物，但葉天思忖良久還是隱退而去了，未對楊凌散落的衣物和一些物件觸碰分毫。

一來，自己就一凡夫俗子，根本沒有隱匿之法，對修士手段幾乎是聞所未聞，時則近日大山周圍修士不少，楊凌的東西揣在身上無異於稚子持金舞於鬧市。二來是附近多有天玄洞天的修士，他完全不知曉楊凌的東西裏面是否有楊烈留下的可追蹤印記，一旦被楊烈找上就難以逃脫。

而且這時取走一些東西肯定會在屍骨周圍留下一些足跡，風險實在太大。

果不其然，葉天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楊烈回到家中便第一時間將族內所有人聚集起來，了解近日楊凌的一些情況線索，隨即就將可能發生獸潮的訊息告知家人，讓其儘早撤離。其後又至小鎮上打探信息，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與精力，便將楊凌的足跡了解得一清二楚。

楊烈知曉楊凌失蹤前與數人去了山上，隨即往山上飛奔而去，手握命石，運轉靈力，在山脈之中搜尋。

搜尋良久，忽然命石有了反應，一道微弱的感應從遠處傳來，當即身影一閃，向感應傳來之處疾馳而去。

不多片刻，楊烈就發現了楊凌等人的屍骨，凌亂不堪，能想像當時的場景定是凄慘無比，慘無絕倫。

「這似乎不是人為的，應是某種凶獸所為。」

楊烈看着屍首分離的骸骨喃喃自語，屍骨上有凶獸撕咬的痕迹，頸骨上更是明顯，應該是凶獸一口將頭顱咬下。

楊烈默默地撿拾楊凌的屍骨，對其他人屍骨的未予理會。

但沉思片刻后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自己的弟弟沒理由去招惹凶獸，於是便隨着地上的足跡到了山谷之前。

此時山谷之中的魔猿早就不見了蹤影，但見崖壁之上殘存幾段枯木枝丫。

「原來是這畜牲，他日我定將你斃掉，抽魂剝髓！」

楊凌頓時神色一震，惱怒無比。

數月之前，楊烈與幾位同門在大山之中的一處洞穴內發現一株靈果，但洞內有幾十隻魔猿守護，其中有數只魔猿誕生靈智，能吞雲吐霧修行，實力與靈脈期修士相當。

楊烈等人為爭奪靈果與魔猿大打出手，花費不少手段與精力才將眾魔猿抹殺，不僅損壞法寶，身上還掛了傷。但再入洞中準備取靈果時卻發現整株果樹都不見了，讓眾人震怒不已，無奈只能將魔猿屍首鞭撻一番以發泄心中憤恨。

卻不曾想原來是還有魔猿餘孽，在趁眾人打鬥之機偷偷逃離，並將洞內靈果挖走種在此處，待靈果完全成熟之時採摘服用了。

「這魔猿竟有此番靈智，完全不弱於人，魔猿只是普通妖獸，難道是有什麼奇遇？」楊凌陷入短暫的沉思。

「咦，不對，此地竟尚有另一人的蹤跡，沒有隨楊凌一同逃離，也並沒有此人的屍骨！」

楊烈怒火中燒，但未被沖昏頭腦，在此前眾人隱匿的巨石后發現了些蛛絲馬跡。

又循着隨着眾人逃竄的凌亂足跡細細觀察，隨即看向樹上，一躍而起，在蒼天大樹之間跳躍穿梭，仔細尋找蹤跡，終於在一處樹梢上發現了新的痕迹。

「這裏還有新鮮的足跡，應該是近日才留下的！」

看來此人與弟弟之死有莫大關聯，楊烈眼神陰冷得可怕，口中發出呵呵笑聲。

不管與你有沒有關係，都得為我弟弟償命。

當即就將沾有足跡的樹枝砍下放入儲物袋中，又飛躍至另一棵樹上。

…………

這日，楊烈打着天玄洞天的名義收購藥草，但這次並未將收購的地方設在小鎮內，而是在小鎮外城南方向的一篇荒地上。

由於近日大山中時常有異象，引得此地雷電狂鳴，暴風驟雨，小鎮外的荒地原本堅硬如石頭，至今已柔軟無比，人一踏上去就留下寸余深的足跡。

葉天與葉靈兒聽聞天玄洞天又前來收購藥材，自然欣喜不已，背上近日採摘的藥材就往城南而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便行至收購的地點。

剛一踏上泥土地上，葉靈兒就惱怒說道，「今天這天玄洞天的人怎麼回事，怎麼把收購點設在這泥土地上，我才洗乾淨的鞋子就弄髒了。」

「嗯？」

葉天心中警覺，方才一直關注著藥材的事情，未曾注意到腳下的異常。

當即用眼光一掃，發現一名黑衣男子正在用目光審視泥地上的足跡，氣質非凡，一看就是修道之人。

「看來此人定是楊凌的哥哥楊烈。」

葉天心中暗道不妙，看來自己真的是低估了修士的能力，不曾想到楊烈能如此快就能發現楊凌之死有問題。

葉天停滯在原地，緊緊拉住葉靈兒，沒有往前繼續走，葉靈兒轉過小腦袋，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葉天。

「葉天哥哥，你怎麼不走了？」葉靈兒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

「我們今天不換了，等下一次天玄洞天收購藥材時再來吧。」

「為什麼呀？」葉靈兒瞪大了眼睛，很是費解。

近日收穫頗豐，好不容易等到天玄洞天前來收購藥材，方才還歡快愉悅地巴不得馬上就把藥材換成口糧，此時卻態度大變。

「可是等到下一次這些藥材都不值價了。」葉靈兒有些着急。

楊烈霎時間就注意到了兩人的異常，身形一閃就出現在兩人身旁。

「糟糕！這可不妙！」葉天心中咯噔一下，但面容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生怕被楊烈發生異常。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楊烈看着兩人在這裏停滯不前，眉頭微皺地問道。

不過他也第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葉天的足跡，覺得這兩人年齡尚小，沒有將山谷之中的事情懷疑到葉天身上。

「我們……」

葉靈兒正欲將剛才的情況說明，忽然之間遠方傳來陣陣嘶吼聲與轟鳴聲。

只見遠方一片黑影涌動，從山脈中衝出。

揚塵播土，倒樹摧林，飛砂走石，氣勢洶洶。小鎮變得不堪一擊，那磅礴如潮的黑影眨眼之間就將小鎮沖毀，快速向此處逼近。

楊烈凝神聚目，眼中青光閃爍，定睛一看，如潮水般的黑影之中竟全是妖獸，形態各異，有飛禽走獸，甚至其中有一些不常見的異獸連自己都辨認不出種類。

「不好！是獸潮！」

楊烈臉色微變，低喝一聲，隨即大手一揮，讓眾人趕緊逃離。

獸潮有千軍萬馬奔騰之勢，踏得地面都在晃動。

有人先前就注意到遠處的異樣，一聽楊烈口中傳出的聲音，完全來不及觀望，就瘋狂逃竄。

獸潮越來越近，引得此處天空也是一片暗沉沉之氣。

「獸潮來了！」

「快逃啊，獸潮來了！」

「救命啊！」

霎時間有人怒吼，有人呼救，有人哭泣，有人被嚇得獃滯在原地，獸潮瞬間將其吞沒，屍骨全無。

葉天臉色劇變，來不及有任何思索，拉起葉靈兒就跑，為了奔跑的速度，不惜將身上的背簍扔掉，減少負累。

慘叫聲連綿不絕，葉靈兒被嚇得臉色蒼白，一下子想起來爺爺還在小鎮內，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遭了！葉天哥哥，爺爺還在小鎮裏面！」

葉天也忽然想起此事，但見後方的小鎮已被獸潮沖成了廢墟，神色一變，心中一陣悲嘆。

不一會葉天等人就逃至河邊，見再無退路臉色更加難看。

突然間，頭頂破風聲響起，有人馭虹而來，是一名手持黑色巨劍的青衣女子。

「素師姐！」楊烈見狀大喜，趕來之人竟是素柔。

素柔凌空而立在葉天等人頭頂，靈氣聚集，巨劍一揮，數道劍氣劈向前方妖獸。

「嘣……」

劍氣如虹，威力無窮，直接將前方飛奔的妖獸斬滅，只見地面留下了數道深數丈的巨坑，皆是劍氣所為。

被劍氣擊中的妖獸直接化為血霧，殘肢斷體散落滿地，泥土與滾熱的血液交融，在地面散發着騰騰熱氣，血腥之氣瞬間撲鼻而來，讓葉靈兒嘔吐不止，險些暈厥了過去。

被劍氣餘威擊中的妖獸也不好受，徑直被掀飛在空中，掉落在地便再也無法站立起來，在地上痛苦地嚎叫着、掙扎著，泥漿沾滿了身軀。

「這便是修士的手段嗎？」

那一劍的風情，秀髮飛舞著，吹動少年的心。

葉天深吸一口氣，看向空中持劍而立的素柔，眼中充滿崇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