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鬼夜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彼岸通遺憾(十四)

第一卷 百鬼夜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彼岸通遺憾(十四)

「我出生在這大大的城市,小小的角落,我由爺爺奶奶帶大,後來他們去世了,我就一個人生活,爺爺是個農民,一輩子耕種在田地,奶奶喜歡做一些小東西,我這火摺子的技藝就傳自她的手上。」

她說這話時,眼中滿是光,彷彿在敘說她的曾經,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在這樣的寒冬臘月,不躲在自己的小閣樓里,抱着爐火,反而走上街頭,頂着寒風,在一間破廟裏,與陌生的老乞丐訴說着她的曾經,一個十歲的孩子有什麼曾經,一個十歲的孩子述說着曾經,將這可以簡單了事的故事說了很久。

聽完的老乞丐,聽着聽着也忘記了上一句話是什麼了,只是將這份曾經歸於,有不負責任的人所造成的無數悲劇,的確是註定不會被人看見的悲劇,沒人會喜歡悲劇,哪怕生活充滿悲劇,悲劇總能比其他劇情多些藝術色彩,悲劇的人看着悲劇,不幸的人重複著不幸,這就是生活的真相,沒人相信真相,當真相成為真相的那一刻,人們會恐懼真相。

所以大部人活得渾渾噩噩,這是為了扛住生活的重擊嗎?小女孩還小,不懂那份對苦痛的麻木,即時經歷了那些事情以後,還是有一個天真的希望,這個希望是什麼呢?老乞丐沒有繼續問。

說着說着,在呼嘯的風中,只有這一點燭光的安寧,外面滿是魔鬼,而此地才算人間,即使這裏是破廟,即使這裏只有枯朽的稻草,斷掉的泥塑神像,可那一束燭光照耀下,這裏有了暖意,好像不在那麼黑了。

小女孩搓了搓手,她說自己要在明年開春之時,去一趟南方,據說南方沒那麼冷,是溫暖的沙灘,是和煦的陽光,是海風帶來的海水的氣味,不如這北國的世界,說着念想之時,她的眼中滿是光,只是和上一份的樂觀相比,這一份是期待。期待佔據了眼神的全部,可為何餘光是悲涼的。

老乞丐笑了笑:「可我聽說,今年的冬天可能會持續很久,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哪怕是十一個半月,我也要去,這不是還有半個月嗎?」她的表情里閃爍著堅定,原來她並不完全是那種文靜的淑女,她也不可能是那遵循禮儀制度的貴族淑女,這是一個來自田野的淑女,她長大以後會是那若秋時,風拂過稻田,那黝黑面龐的少女,笑的像一個蘋果。

有些事情還是算了吧!看着她,好像看到那悠久的未來,就那麼一眼,老乞丐垂下腦袋,無聲的嘆一口氣,只是因為說說出一些事情,這僅有的燭火會燃盡,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幹嘛不渾渾噩噩的生活。

他不會告訴,南方有了戰亂,南方瘟疫的殺氣配合北方的凜冬…

他不會告訴,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如何能跨越千里,去向那邊的南方…

他不會告訴,南方的海水滿是鮮紅,這怪異的景象,就如同北方如今的天空那般,血紅的海,陰沉沉的天…

他不會告訴,即使他攢夠了錢,也無法到達,城外有一夥強盜,一夥無法無天的強盜。

總有太多話不能告訴,所以先賢說過,知道的越多越是痛苦,不能說話了,也就沒有話題了,可這長夜還在繼續,老乞丐不清楚這最後一絲光明還會保持多久,只是望着即將燒乾的燭淚,倒映着漆黑的世界,門打開了,忽然亮了起來,帶來的寒氣讓女孩子直打哆嗦,走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的胸口棉衣翻開,粗糙的大手攥著一把普通的刀。

這是鐵匠鋪的劣質商品,這就像一個打鋤頭的鐵匠去打造一件兵器,多是豁開的裂口,豁口裏是早已結成冰的血珠,暗沉的在配合著那般的銹跡,這是一把無用的刀,這是一把不算刀的刀…

可男人在走進來的那一刻,抖落了刀上的血珠,他看了一眼,這早就無人的破廟裏,只有一個因為營養不良而頭大胳膊細的小丫頭,和一個彷彿一口氣上不去就會命喪在這裏的老乞丐,男人終於舒了一口氣,背後是刺骨的寒風,誇張的事情是,隨着狂風而來的是明天的雪花,他們堆積在門口,在男人開門的一剎那傾倒在屋子裏。

這一瞬間,好不容易存在的暖意,也許真的有那麼一絲暖意,煙消雲散,女孩看着凶神惡煞的男人,渾身顫抖著,她不懂這是因為什麼,牙齒打顫,這堅強的女孩在這一刻有些害怕,害怕那猙獰臉上的刀疤,害怕那鬍子下冰冷的嘴唇,害怕那胸口早已結冰的醜陋傷口,男人走進來的那一刻,帶來的風裏,是血的信息。

老乞丐拉着小姑娘的手,瞥了一眼男人,這位老者終於在這一刻對到來的陌生人說道:「那邊的後生,天冷,可能幫我把門帶上,這裏就我這個老頭子和這個小丫頭。」

男人冰冷的眼睛同樣在打量,他矗立在哪裏,就像一尊鐵塔,他平靜的臉上浮現一絲疑慮,可最終還是回頭,這扇門小孩子推不動,老人推起后又倒塌了,可對於這位壯年的男人而言,這不算什麼,他一手拉起門板,將他合上,像是想到什麼,搬來一大塊石頭,堵上門,又想起什麼,可掃了一圈后也沒發現,躊躇間。

老人起身,指著那神靈的雕像,這是那一尊神祇呢?好像早已遺忘在時間裏,自最後一個祭祀者離去后,這尊神祇塑像隨着時間而腐敗,斷裂,也許是一位頑皮的男孩子,爬上爬下時,使這雕像到達,若他沒事情的話,他的父親一定會狠狠的打他一頓,當然不是不尊敬神的懲罰,而是不尊重生命就要好好教育,可以肯定的有一點是,這雕像的頭顱被男孩子父親那群女人帶走,包括這裏任何可以用的東西,做成了房屋給人睡,可這破敗的神祇顯然不能為他們遮風擋雨。

也許成了豬圈,當一頭肥豬吃完私聊后,躺在惡臭的泥濘里,他會不會想起這裏有塊轉頭來自神靈的廟宇,所幸他們沒有帶走門,門還在,好在沒什麼風了,好在這裏面有了三個人。

最後來的男人,瞥了一眼渾身髒兮兮的小姑娘,他沒時間想起一個老乞丐和一個小姑娘這是什麼奇怪的組合,他掃了一眼,倒是嚇得某個膽小的小傢伙渾身一顫,可憐巴巴的低下頭,知道自己面貌兇惡的男人沒有說話,在夜深人靜之時,一個渾身是血,至少兩米身高的男人走進來,換做誰多怕,尤其是他手上還有一把染血的刀。

男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將刀用破布仔仔細細包好,這樣一把無用的刀竟然能夠享受這般的待遇。

「老爺爺,要不我們走!」小女孩可憐巴巴的說道。這樣一個男人破壞她心裏那卑微的安全感,她的聲音說的很小聲,甚至於沒說一個字多會往擦拭刀的男人那邊望去。

「可我們又能去哪裏呢?」對於不懂事又無法責怪的小姑娘,老人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透過窗外的縫隙,外面的雪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年的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巫師們說,今年只有鹽粒般的大雪,可先是鹽粒,后是柳絮,再是飄落的鵝毛,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夜晚,會有傾盆的大雪落下,這天地成了這樣的色彩。

誰能想到,在這樣的夜晚裏,賣火摺子的小女孩,渾身死氣的老乞丐,帶着刀的男人,會聚集在這一間荒廢的破廟裏。

我們又能去哪裏呢?夜晚會結束,可白天依然要生活,還得攢錢的小女孩終於不在想那恐怖的男人,只是餘光還在警惕,看着那擦完刀的男人,走向供桌,要揮手拿起蠟燭。

「不要!」像是被觸動那根神經,這樣的舉動讓小姑娘忍不住的喊了出來,可回敬他的就是這冰冷的眼神,女孩手腳一半是因為風,一半是因為那樣的眼神,就為了一根要熄滅的拉住。

「孩子,不就是一根蠟燭嗎?給他就是了。」老人終於出來緩解這份尷尬,他看了一眼高大的男人,在那樣的身體下,小女孩就像一團棉花般,可最終男人收回了手,坐會到自己的位置。

究竟是為什麼呢?女孩子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解釋一下的,她指着眼前的雕像對大人說,又像對自己說!

「奶奶說,神是存在的,這位神祇大人你不能動,是因為我曾在他哪裏許下一個願望。」

兩個成人被一個孩子天真的話語給震住了,他們顯然知道這是那位神靈,男人的嘴角浮現一絲嘲諷,可眼中還是不斷看着女孩,我們只能這複雜的情緒中看出一點,即為男人覺得女孩子沒有危險。

老者無奈一嘆,喃喃道:「多不信,就你姓,丫頭,你為什麼信呢?」

女孩子沒有繼續說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相信什麼的,想了想,她還是說道。

「我在神祇下許了願望!希望…」

話還沒說完,只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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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滅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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