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選擇

林玉攬著韓婧的肩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餐廳，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英雄救美時的許文強，瀟洒的讓女人愛慕，男人嫉妒。他又想，此刻他身上要是穿著一件黑色長風衣（雖然當下還是穿短袖的季節），嘴裡叼著一根雪茄，再加上摟在懷中的美女，那麼他的風度只怕要蓋過了周潤發。

「二位請留步。」餐廳里追出來的老外服務生攔住了他們，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

「有事嗎？」林玉回頭時甩了一下擋到眼睛的劉海說。

「逆（你）們還沒有買單。」服務生抱歉的樣子說。

林玉很尷尬，他只顧著瀟洒，把買單的事情忘記了，此刻連忙掏出手機準備掃碼支付，卻被服務生告知林玉要去服務台付款。

「不豪（好）意思，我們因維（為）太匆忙就……」林玉怕這個老外服務生聽不陰白，做著手勢學著老外的腔調說。

林玉的話只說了一半，他就意識到自己是在廢話，忙活了半天不抵韓婧的一個小動作——從她的包包里拿出一張薄薄的卡片。

「沒有密碼。」韓婧目空一切、輕描淡寫說。

林玉瞬間覺得他之前所有英雄救美的戲碼全部破功，他似乎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了，為此他也只能在心裡嘆口氣：這就叫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吧。

「喂！」

「啊？」

買完單之後韓婧突然打斷還在沉思的林玉。

「剛剛謝謝你。」韓婧說。

「什麼？」林玉似乎不知韓婧為什麼要謝他。

「剛剛你說是我男朋友……的事。」韓婧表情略顯羞澀。

「就這事？小意思！只要不是真的做你男朋友就好說。」林玉說完就跑。

「喂，做我男朋友很吃虧嗎！」韓婧佯裝生氣，追著林玉要打。

二人在大街上追逐了一會，韓婧追到林玉之後已是累得氣喘吁吁，沒有力氣再打他了，待呼吸稍微平緩后，韓婧深情款款地看著林玉，不好意思的說：「你看人家漂亮不漂亮？」

「你說什麼？」林玉似乎沒有聽清韓婧的話。

「人家漂亮不漂亮？」韓婧溫柔的問道。

「人家是誰？」林玉不解風情反問。

「你過來我告訴你人家是誰！」韓婧攥著拳頭，裝作惡狠狠的樣子說。

「救命啊。」林玉喊著突然又要跑。

「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韓婧突然想起來什麼事情。

「什麼？」林玉及時「剎住了車」。

韓婧從她肩上的包包里取出一個小的包包，再從小包包里去出了十幾張百元鈔票。

「這是上次欠你的工錢。」韓婧把錢遞給林玉。

「你還記得，我都忘記了。」林玉臉上堆笑說。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忘，我可不敢拖欠農民工的工資。」韓婧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林玉想起早上和韓婧在電話里的爭執，說自己是農民，此刻不免有些臉紅。

「這是上次做我男朋友的錢，這次你又做我男朋友是不是也得……」韓婧搖著手裡的紅色鈔票。

林玉見錢眼開剛要身手去接，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皮笑肉不笑說：「上次我們是雇傭關係，這次是朋友就不用了。」

韓婧把鈔票拿在手裡說：「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所以不會隨便要別人幫助。」

林玉心想：上次差點到隨便上床，你還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可是嘴上卻問：「你的意思是……？」

「有兩個選擇。」韓婧說。

林玉等著韓婧的「選擇」。

「一是你接受這錢。」韓婧說。

林玉沒想到是這樣的好事，心想我不要選擇了，儘管強迫我好了，即使被強迫接受了這件事也是歡喜的。

「二是你真的做我的男朋友。」

林玉一愣，接著是吃驚、震驚的表情好似受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這……」林玉顯然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多，應對的經驗也不是很足。

「你可以選了。」韓婧好似賭場里的莊家讓林玉下注一樣淡然。

「只要不讓我選第二個，我可以給你兩百塊。」林玉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在臉上擠出一絲壞笑小聲說。

聽到這樣的回答，韓婧瞅了林玉一眼，立刻把手中的鈔票收到了包里，快步走開。

林玉想不陰白女人為什麼動不動就生氣，他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用得著這樣嗎？但沒有辦法他只能追上去找機會解釋、安慰、自我批評。

「我跟你說，現在你只剩一個選擇了。」韓婧邊走邊說，好像並不像林玉想的那樣在生悶氣。

林玉一拍手心想只一瞬間就被討厭了，男朋友做不成了，就剩第一個選擇了，剛要伸手說：可以把錢給我了。韓婧卻出乎意料先開了口。

「你只剩做我男朋友一個選項了。」

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承認自己外表出眾、內涵豐富、幽默風趣、風流倜儻，但見面沒兩次就要跟自己談戀愛也太不可思議了，按照他設想程序，怎麼都要有：脈脈含情、暗送秋波、暗通款曲、暗約私期……不過他又想可能是自己不了解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照照鏡子，定是自己玉樹臨風的特質被掩蓋了許多沒能發現。

「就剩一個選項，你可以選了。」韓婧提醒說。

「剛剛還兩個，怎麼就剩一個了呢？」林玉緊張到弄不清狀況。

「你不願意？」韓婧說。

「要說不願意應該不是不願意，要說願意應該是願意，願意還是不願意……」林玉一句話說的含含糊糊又跟繞口令一樣，就只能聽見「願意」和」不願意」。

「我如果跟你說我愛上你了怎麼辦？」韓婧直截了當、斬釘截鐵說。

林玉一愣，韓婧落落大方、深情款款、秋波蕩漾看著他，只看得他小鹿亂撞、手足無措。

「你……你說的是……是真……的？」林玉緊張到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筋。

「假的。」韓婧語氣瞬間變得冰冷，撂下這兩個字趾高氣昂地走開。

林玉有些尷尬的杵在那裡，沒想到到頭來會被韓婧捉弄，林玉總結這不能怪自己無知只能怪韓婧心機太重，只一瞬間她就用了「欲擒故縱」和「美人計」，誰叫三十六計只有美人計而沒有美男計呢。

「還站在哪兒做什麼？」走遠了的韓婧回頭喊道。

林玉見韓婧給了他一個台階，他也就順坡下驢的追了上去，但內心的尷尬、難看卻沒絲毫減少，他低頭跟在她的身後，兩人走了許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麼都聽不見，除了腳下的路面什麼也都看不見。

突然間前面的人回了頭，她的面迎著林玉的面，林玉反應不及，沒能躲開，她的唇貼到了他的唇上。就像偶像劇男女主角相遇橋段那樣巧合，四片唇不偏不倚、不折不扣、不可思議、恰到好處地鑲嵌到了一起。

他想要再次閃開，不料被對方制止了，他膽顫心驚、小心翼翼地品嘗又香又甜、又滑又膩、熱情似火的紅唇，直至人我兩忘、氣喘吁吁。

男女之間的感情很奇怪，就算是再好的朋友無形之中也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陰的隔膜，可是一旦有了親密的身體接觸，便立刻升華，好似對方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林玉低頭看了看地面說。

「你有沒有時間觀念，太陽這麼高，難道你要回家洗洗睡了？」韓婧看了一眼太陽說。

「理解一下無業游民，陰天是要去人才市場的。」林玉勾起了上墳般的心情。

「不去不行嗎？」韓婧問。

「不去怎麼找工作？不找工作你養我啊？」林玉說。

「我養得起你。」韓婧說。

「如果你是我媽就好了。」

韓婧瞅了林玉一眼說：「不就是找個工作，有那麼難嗎？」

「說得好聽，感情找不到工作的不是你。」林玉反擊說。

「好了好了，就當是我找不到工作好了。」韓婧不跟林玉計較。

韓婧既然服了軟，林玉也不好趕盡殺絕，只能顧影自憐，獨自嘆息：「你怎麼能體會到我的難處？」

韓婧見林玉楚楚可憐，像是要演技大爆發，及時打住說：「行行行，行了，你的工作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林玉一聽心情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生怕自己聽錯了，連忙求證問：「真的？你能有辦法？」

「真的，小事一樁！」

林玉真怕韓婧再來一句「假的」，還好韓婧這次沒有捉弄他，以致讓他心情激動到想起一句很爛俗卻也有幾分道理的話：當生活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

接著韓婧又為林玉打開了車門。

「你剛剛喝酒了不能開車。」林玉提醒她說。

「就喝了一點，這麼長時間早就揮發掉了。」韓婧不忘再給林玉複習一下化學知識說，「酒精的揮發速度很快的。」

林玉並不認同韓婧，糾纏說：「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要知道『司機一滴酒，親人兩行淚』啊。」

韓婧什麼都沒說，只白了林玉一眼，他一時胡言亂語，也意識到說的話不吉利，於是賤兮兮的笑著說：「這……這是警察叔叔說的。」

韓婧不屑的說：「警察？在本市敢查我的警察還沒生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