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她能拒絕嗎

大殿上，澤蘭和紫菀離開后。

王君陰沉的臉色下藏著看完戲之後的愉悅：「陸煢，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陸煢知錯，不該欺瞞君上。」

「那你可認罰？」

「聽君上處置，不過還請君上也考慮下邊境貿易事宜。」嘴上這麼說，既然紫菀回來了，他是不會讓王君再打他入刑堂的。

陸煢居然敢威脅他：「少了你，本君還管不好邊境商貿了？」

陸煢還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說話，語氣中並無威脅：「君上，我剛剛答應處理此事，若是換人，邊境那邊怕是不好控制。」

王君帶著戲謔的聲音說：「好，陸煢，那我就罰你，立刻與紫菀完婚。」

王君動不了他，陸煢心細，以後要抓他把柄也不容易，既然他喜歡紫菀，讓紫菀成為他的王妃。一個女人是威脅他的最好利器，將來紫菀出了什麼問題，他也肯定是要擔著的。而且紫菀出生低微，也省得他日後聯姻白白增加了他的勢力。

可惜他低估了陸煢想要得到君位的心，後來陸煢也低估了他對紫菀的心。

陸煢沒反應過來，他差點忘了話都說了，不娶紫菀恐怕不合適：「君上，這樣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現在是戴罪之身，我讓你娶她是對你的懲罰，你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餘地，還不快接詔。」王君這樣雖然是罰，但任何人從表面上看來都是賞，陸煢若是不同意，大概是下不來台的，他心裡有十分把握，陸煢會同意。

陸煢半闔上眼復而睜開馬上作答：「是，陸煢接詔。」

陸煢帶著詔書回府，清歡見早上陸煢入了宮，還以為他是想清楚了要去送行，挽回與澤蘭王子的關係，可是之前傳來消息，澤蘭王子已經出城，紫菀卻不在隊伍里，又沒見陸煢回來，清歡擔心是陸煢又做了什麼，著急的在府門口等陸煢的消息。

等來了陸煢，清歡連忙上前：「殿下，你可回來了。」

「嗯，紫菀呢？」他的第一句是問紫菀。

「紫菀？她不在。」清歡不明白他的意思，難道紫菀會回來？

「等她回來，叫她來見我。」

清歡注意到他的異樣，看見他手中的君詔，可能與紫菀有關：「殿下，你手上可是君詔？」

他重複自己的話：「我說，等紫菀回來，再來找我。」

他的語氣容不得她多問：「是。」

陸煢還沒進門，紫菀已經抱著那盆花緩緩地走過來，她走得很慢，像是無意識的，卻朝著安王府的大門，亦步亦趨。

清歡看見不遠處的她，連忙叫住陸煢：「殿下。」

陸煢不耐煩地回了半個頭：「還有什麼事？」

此時紫菀已經走進，清歡小心提醒：「殿下，紫菀來了。」

「紫菀見過殿下。」紫菀雙手抱著花盆，微微蹲下行禮。

陸煢回身：「紫菀，過來接詔。」

陸煢沒有宣讀直接把詔書交到她手上，語氣柔和：「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紫菀在陸煢的背影后，放下花盆，慢慢的打開詔書，看清了上面寫的字，卻馬上雙手舉起詔書：「殿下，紫菀不能接。」

「我都接了，你想如何拒絕？」陸煢沒有停下腳步，慢慢消失在眾人眼裡，進了自己的書房。

清歡不知道陸煢和紫菀的反應是什麼意思，就奪過來自己看。

「君上賜婚，擇日完婚···」君詔上擇日完婚這幾個字如同迎面的冷水，潑在清歡的心上。也顧不得還跪著的紫菀，清歡馬上去找陸煢了。

陸煢一路上都在回想，自己這一天都做了些什麼，到底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要和紫菀成為夫妻。

在大殿上，他確實是衝動了，隨口說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根本就不明白，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他甚至都不明白此刻自己是開心還是難過。

清歡直接推門進了陸煢的書房：「殿下，王君為何下此詔？」

他坦言道：「我與王君說，我愛上了紫菀。」

膚白如脂的她臉色又白了幾分：「殿下為何這樣說？」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留下她。」陸煢嘆氣，說話還有些斷斷續續的。

「我以為殿下對她好，單獨帶她上街，去郊外的別院，還有上元節，都只是為了讓她忠於你。」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話，清歡倒是信了，其實清歡早就察覺了，陸煢是情根深種而不自知，她以為她不說，陸煢就不會知道。

「你以為？何止你以為，我當初也是這樣以為的。」

「那殿下到底是為什麼？」清歡的眼眸變得混濁，淚水蒙住了雙眼。

「事已至此，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她上前抓住陸煢的手臂：「殿下，要不，我們再想想辦法。」

「不用了，去置辦東西，準備大婚吧。」

「殿下，這是您的終身大事啊！」清歡死死的抓住他，眼眶也瞪得大了些想要留住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陸煢慢慢掰開她的手，緩緩說：「你我的終生大事，何時由自己做主了，下去吧，我累了。」

生在這樣的亂世，雖為王族，看似如蒲公英自由，實則隨風，身不由己。紫菀、清歡無從選擇，陸煢也是如此。

清歡明白其中利害關係，雖然她始終不知道陸煢在大殿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又為什麼這樣做，但她知道已成定局，殿下認了，她也沒辦法不認。

隆冬已過，春風拂面，安王的婚禮被安排在桃月之初，以連理之喜迎三春之意。

半月前，紫菀拒絕接收君詔之後，第二天求見陸煢，陸煢不見，第三天依舊不見，第四天，紫菀還是來了。

「殿下說，若你還是不願意成親，他便不見你。」

紫菀被清歡攔在外面，這次她沒有問過就走，而是跪下來，回清歡的話：「還請小姐轉告殿下，殿下不見，紫菀就在此等著殿下。」

紫菀跪了一天，春風肆意而來，暢意而過，朵朵白雲下起綿綿細雨，淋一會兒不會有什麼，但是一直在這裡淋著，難免被雨水浸濕衣襟，雖然已經開始回暖，但是這細小的雨水浸在衣服里，還是會覺得寒冷，紫菀邊淋著雨，邊咳嗽。

房裡的人倒是沉得住氣，到了晚上，陸煢才出來：「你在這裡咳了一天，擾得我無法靜心看書，到底想說什麼？」

紫菀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陸煢：「殿下，紫菀求一個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

她怕陸煢不回答問題就走了，用自己早就淋濕涼透的手拉著他的衣角問：「殿下在大殿之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先起來吧。」陸煢打著傘，站在她身旁為她遮雨。

紫菀起身，因為跪的太久，雙腿有些打顫，陸煢一隻手挽住紫菀的腰，扶著她讓她能站穩：「殿下現在可以說了。」

「有什麼話，進屋說。」

陸煢從腰后扶著她往前走，可是她卻不動：「殿下有什麼話是不可以在這裡說的。」

她覺得這樁婚事是沒有人情願的，她、陸煢，乃至清歡都不會同意，那夜他們一起喝酒，就算當時清歡不知道，也會馬上得到消息，清歡一定會出現，斷不會讓出格的事發生。

她覺得清歡對陸煢的心思，比他們看到的都要多得多，所以，她只是想知道有什麼是讓殿下這樣說的原因，又為什麼，殿下不拒絕，清歡也沒有任何反應。

陸煢慢慢靠近她冰冷的身體，小聲的在她耳邊說：「我要說的，你一定不想別人知道，比如，那天夜裡——」

紫菀害羞的低頭：「紫菀隨殿下進屋。」

陸煢扶著她坐下，才鬆了手。

給她倒一杯暖茶時說：「那天，我說的夫妻之實，是假的。」

雖然心中有猜到，但是她還是有些許失望：「那我們？」

陸煢把茶送到她手中：「什麼都沒做，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那殿下說喜歡我？」此刻，紫菀是有所期待的，她期待著陸煢能看清她的心思，並對她有所回應，她想要聽到陸煢說是真的，但她也知道，連清歡這麼多年的付出陸煢都不曾察覺，又或者是不曾回應，她是何等身份，如何配得上那句喜歡。

「當時情況危急，我要留下你，就一定要一個理由。」這句話確實比在王宮裡說喜歡她那句更加讓人信服。

可是紫菀依舊不明白，既然他不是真的對她動情為什麼要這麼說：「紫菀已經決定嫁給王子，殿下又為何執意留下我？」

他可以跟清歡說是因為她有用，可是他能跟紫菀說什麼呢：「本王做的決定，不需要別人來左右，也不需要你明白。」

「既然殿下這樣說，那紫菀也沒辦法嫁給您。」陸煢不是真心對她的，她紫菀也不會佔著王妃的位置，讓以後陸煢有真心想娶的人的時候再把她趕走。

「王君的詔書我已經接了，你不嫁，不但你要死，我們都要死。」

拒絕自己心上人是何其難，可是每次陸煢都要她想盡辦法拒絕：「殿下又何必威脅我，紫菀知道，殿下神通廣大，定有法子脫身。」

「知道你不喜歡我，若是有法子脫身，我就不會接詔。」

一滴淚悄然落在茶杯里，紫菀抬眼：「紫菀沒說不喜歡殿下。」

「那，你是喜歡我咯？」

陸煢聽見這句就看著她，紫菀馬上別過臉：「紫菀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多說了，君詔已出，我不打算抗命，你就安心嫁給我，一切有我，你不必擔心。你淋了雨，快回去休息吧，這幾天好生養著，我可不想我的新娘是個病人。」

陸煢只知道他沒有不想娶她，對她的關心也是真的，看紫菀的樣子，他在朝堂上說的那句她喜歡自己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