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沁芳閣葛覃落淚,四合院祖孫對詩

第三章-沁芳閣葛覃落淚,四合院祖孫對詩

上文提及李思思造訪沁芳閣,之後再無音訊,欲想深探究竟也無從說起,只剩章華徒嘆奈何,且不細說。自沁芳閣開業以來,各式人物絡繹不絕,但大多粗淺無趣,不提也罷。今日沁芳閣一切照舊,章華依舊是最早到沁芳閣的那個人,只是與別日不同的是,遠遠望見沁芳閣門口一風韻豐腴身影來回踱步,一身裝扮倒也簡潔,但見紫色蠶絲印花裙,上身真絲束腕衫,束髮纏綿,象揥玉瑱,絕世獨立。及近細看又見面帶桃花,唇吐朱玉,瓊鼻巍巍,貝耳燦燦,只是一汪清泉雖然幾經遮攔,還是略顯浮腫,內著血絲,大抵是淺眠。

看到眼前之人章華緊走兩步,笑著說:「葛姐怎麼這麼早,你打個電話也好,免得你在外面等?」不及對方說話又說:「等很久了吧?」

只見葛姐說道:「沒多久,一會?」

章華忙說道:「我去開門,你趕緊跟我進去。」說著緊跑兩步,去開門了。

看來這兩人不僅認識還是很熟悉的,原來葛姐,是章華的第一個粉絲,名叫葛覃,兩個人認識幾年了,後來慢慢熟悉了,無話不談。

說來葛覃家境極好的,往上幾代都是從事教育事業,雖然不及富賈之類,但是祖上德行深遠,急公好義,家風純正,可謂是桃李滿天下,也是家境殷實。爺爺葛忘憂還健在,父親葛天佑、母親華穎潔二老幾年前就賦閑在家了。哥哥葛聃卻是也是不負眾望,遵從祖訓深耕教育事業,教書育人,總是能扶危助困,培心育德,行止勝及先祖,奈何蒼天無眼,總妒英傑,一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親朋好友無不悲痛欲絕,有人嘆曰:

言無謫兮如竹猗猗,德幽冥兮似林青青;

嘆蒼天兮有眼卻瞽,悲社稷兮失脊斷柱;

閔萬民兮自此失光,憐葛聃兮未及萬方。

哀哉葛聃!

痛哉葛聃!

丈夫叫瞿楚,是父親的學生,大她一歲,家境貧寒,但是上學時分外刻苦,因念其貧困,葛天佑經常帶回家裡吃飯,順便補習功課。瞿楚因為家貧一直謙虛謹慎,略微有點自卑,說話總是唯唯諾諾,但是學識過人,每當葛覃問及學術問題,他總能神采飛揚的講解,就這樣你來我往兩人走到了一起。

瞿楚努力,葛覃賢惠,日子終於日漸一日的好起來了,人人道是郎才女貌,天賜姻緣,夫妻雙雙也是躊躇滿志,激情洋溢。但是前幾年一常災難改變了這一切,葛覃懷孕意外流產,醫生告知自此不能孕育,剛開始瞿楚也是安慰葛覃,大展胸懷。說什麼「沒關係現在科技一天比一天先進,現在沒辦法興許一會後有辦法。」

或者是「就算是不能生養,我們以後可以抱養,也可以沒孩子,都沒什麼的。」

葛覃每次聽得這些總是感覺自己如墜蜜罐,異常甜蜜,卻也是內心愧疚日甚一日,總是悄悄抹眼淚。但是好景不長夫妻感情終究是斗轉星移間出現了裂縫,哥哥活著的時候瞿楚還能裝裝樣子,自從哥哥走後瞿楚常常夜不歸宿,來了也是亂髮脾氣。一來心中愧疚,二來哥哥去世家裡打擊沉重,幾位老人已經不堪重負,葛覃更不敢聲張,再說了夫妻床幃之事,沒必要累及家人,但又沒有別人可以訴說,就算可以說,說了大抵也是惹人取笑,換來的也儘是些憐憫譏諷。

好在幾年前認識了章華,兩人一見如故,無話不談,慢慢的葛覃把這些苦水倒與章華,而章華每次總是忙前忙后,做些可口的食物,讓她消愁破悶,總算是天不絕人,葛覃終於有一個體己的人陪伴左右了。

話回正題,卻說是章華開門帶葛覃進去,安排茶水點心,然後便匆匆的走了,忙前忙后的準備開門迎客事宜,等到員工到齊,各項事務安排妥當方又進來了。但見葛覃目光無神,就那般呆坐著。

章華坐到主坐,也不說話,只是手裡忙碌著,若非杯箸水流之聲,怕是靜謐的讓人煩悶。章華準備停當,才說:「他又欺負你了?」

葛覃看了一眼章華,瞬間破防,只見淚珠漣漣似雨,香肩簌簌如浪,其聲嗚咽。見她這樣章華嚇得騰一下竄起來,跑到葛覃身側,摟住香肩,葛覃順勢倒在章華懷裡,痛哭哀嚎。

觀其哀狀,嘆曰:未及片語漣似雨,聞者哪個不沾襟。

良久雙方收拾心緒畢,葛覃開口說道:「難道沒有孩子就不能有愛嗎?」

章華默然,然後說道:「是他不配有你愛。」

葛覃說道:「我知道他難,我也明白我這輩子不能給他一個半女,可是他為什麼這樣對我?」說著淚珠又奪眶而出。章華慌忙取了紙巾一邊擦拭一邊嘆息,說道:「別難過,不值當。」

葛覃說道:「你知道嗎?他在外面和別人都生了孩子了!」

章華訝然,大聲問道:「什麼,你說的是真的?」不及回答又問:「多大了?」

葛覃神情獃滯的說道:「不知道,可能一歲多吧,以前他還不至於撕破臉,昨晚打電話我聽見有人奶聲奶氣叫爸爸,他索性不裝了。」

章華不知如何話語,只是雙手撫其背,雙方默然。

良久章華說道:「你有什麼打算?」

葛覃並未開口,只是流淚,又過許久方才說道:「我不知道,我很亂,哥哥已經沒了,家裡人真的再難以承受子女們給的傷痛了。」

章華再度默然。

葛覃又說道:「他是吃定了我不跟他鬧翻、不跟他離婚,現在外面有孩子,利用我父兄的關係他能青雲直上,他也不願意離婚,何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這樣兩個人一個人訴說一個人傾聽,中間或有對話,也沒什麼營養,不多贅述,及到中午章華在食堂親自下廚為葛覃做了個湯,幾個素食,吃飯畢,送她回家,章華也陪著她再未回到沁芳閣,不再細說。

話說君某人自從沁芳閣開業以來,也忙的夠嗆,每天東跑西顛,盡皆鏈接高端資源,雖然時常不在沁芳閣,但也不能全怪他懶惰,正事還是沒有忘卻的,其中並無什麼新奇有趣的就不陳述於列位看官。

今日君某人是忙裡偷閒,又來被老爺子喊來喝酒。且說老爺子是誰,他就是君無邪的爺爺君景聖,老爺子一生為建設國家操勞忙碌,兢兢業業,見不得別人困難,總是扶危助困,當年全國自然災害,家家都揭不開鍋,老爺子想盡方法,幫助度關。自己更是節衣縮食,家裡吃的大多散布施人,有念及老人恩澤的,也時常來看;也有忘恩負義的,儘管出人頭地,身居高位也從不登門,不僅如此還是各種怨念。親朋好友總問是老人圖什麼又或說恩重成仇之類的,但是老人總是笑而不語,唯獨老伴性格大度,一生支持老人,毫無怨言,幾年前又病逝,老人時常思慕,刻刻緬懷自不在話下。

兩個兒子也無大本事,就是大兒子孝順,小兒子略顯頑劣,但也不並沒有大的缺陷。老爺子喜歡清靜就住在秦嶺邊上的農村,大兒子也就是君無邪的父母君崇清、鄭慧英不放心老人就跟著回家侍奉衣食。住所說來也是簡潔,乃是一進院落的四合院,房子倒是不少,大多空著只備逢年過節家人團聚的時候住。

君無邪匆匆回家已是黃昏,眾鳥歸林,孤雲繾綣。進門但見老爺子手裡拿著蒲扇,在躺椅上靠著,父親陪在一邊,手裡拿著一本書,也不知是啥,母親在廚房裡忙碌著,看到君無邪進門,母親鄭慧英先開口說:「你倒是會趕時候,飯做好了你就來了。」

君無邪,只是諂媚傻笑,問過爺爺父親,就鑽進廚房,說著手就往盤子里伸,母親笑著打開,說:「剛進門手都不洗,你不嫌臟我們還有要吃。」

及到分神,君某人還是拿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裡,鄭慧英剛要打時,端著盤子一溜煙的跑到院子里,放到石桌上,湊近老爸看的書看了一眼說:「看的啥書,字那麼多?」

父親橫他一眼也不說話,繼續看書,君某人又跑到爺爺跟前揉膝錘肩,各種獻媚,老爺子似是在生氣,自打進門就不理他,現在如此這般還是無動於衷,君無邪悻悻然的又進了廚房,問母親鄭慧英說:「老爺子咋地了?」

母親鄭慧英笑說道:「跟你爸置氣呢,你最近不在,你爸不給酒喝,所以把你喊來了,估計就是為了喝酒。」

君無邪瞭然,也不說話,神色獃滯,不知想啥。

母親鄭慧英說道:「想啥呢?飯端出去吃飯了。」

君無邪連忙整理杯箸,準備吃飯,但見今天的菜乃是:土豆紅燒肉,醋溜白菜,羊肉粉絲湯,醬牛肉雖然簡單,卻也溫馨。大家坐畢,老爺子右手倒握筷根,上下捶打左手手心,就是不動筷子,眼睛盯著君無邪。

君無邪明白意思,剛要起身,但見父親瞪眼看著,他又悻悻然坐下,委屈的看著母親,鄭慧英看了一眼君崇清,笑著打圓場說道:「就讓喝一口吧,最近很久沒喝了,今天量了血壓也算穩定。」

君崇清見這樣,也不說話,先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牛肉放進老爺子碗里,自己又夾了一塊紅燒肉自顧吃起來,君無邪知道父親默許,躡手躡腳的去拿酒,父親君崇清只當沒看見。

三杯提畢,老爺子開口說:「就這麼干喝有啥意思。」

君無邪問道:「那您要怎麼喝?」

老爺子說道:「來點行酒令吧。」

君無邪說道:「取什麼令?」

老爺子說道:「詩三百吧。」

然後緊接著率先開口說道:「厭厭夜飲。」

君無邪答道:「不醉無歸。」老爺子喝酒,君崇清陪著。

君無邪開口說道:「風雨如晦。」

老爺子說道:「雞鳴不已。」君無邪喝酒,然後給母親倒了一杯,母子碰杯飲下。

你道這行酒令怎麼玩法,說來也簡單,取令便是規定出題和答題的範圍,上面取詩三百令,就是出題答題不能出了詩三百的範疇,答題人對上來,出題人便輸了,反之亦然,且不多說。

但見君無邪再次出題說道:「投之以木瓜。」

老爺子對說:「報之以瓊瑤。」君無邪拊股大笑,說道:「就知道您會輸。」

老爺子看了一眼君崇清,意下詢問,不及君崇清開口,鄭慧英先說道:「無邪就是欺負您會記岔,『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下一句『投之以木桃』才是『報之以瓊瑤』。」說著看著君無邪,笑罵道:「就會弄些歪門邪道。」

君無邪笑著說:「不來點斜的歪的,老爺子啥都知道。」

鄭慧英笑說道:「爸,您喝不少了,這杯我代您喝。」說著舉杯喝下。

老爺子開口道:「朋酒斯饗,曰殺羔羊。」

君無邪略作思忖,說道:「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說完拿起酒杯笑著說道:「剛好我和我爸媽一起祝您萬壽無疆。」說罷大家舉杯共飲。

君無邪開口道:「匪我愆期,子無良媒。」

老爺子道:「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君無邪又道:「女也不爽,士貳其行。」

老爺子道:「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老爺子笑道:「山有漆,隰有栗。」君無邪對曰:「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

老爺子笑道:「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君崇清對曰:「委委佗佗,如山如何,象服是宜。」

君崇清笑道:「野有死麕,白茅包之。」鄭慧英對曰:「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老爺子又笑道:「魚在在藻,有莘其尾。」君無邪忙對曰:「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鄭慧英說道:「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崇清對曰:「君子至止,福祿如茨。」

對的急了索性停杯簪箸,只是對詩,後來父親君崇清,母親鄭慧英時不時也來對幾句,一家人好不熱鬧,直到夜色染墨,萬籟降臨才罷休,君崇清陪老爺子去看電視,君無邪幫著母親鄭慧英收拾杯碗,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起,梳洗過後,帶著老爺子在周邊走了一會,回到家母親早飯已經準備好了,一家人食用早飯,無話。早飯後陪老爺子下棋閑話,也不細說。

及到午飯過後君無邪給爺爺說道:「我一會就走了。」

老爺子索然無對,君無邪知其難受,方勸解說道:「最近忙些,過些日子消停點了,我天天來陪您。」

老爺子方才說道:「忙吧忙吧,比閑的好,我你也別挂念,你爸媽在呢?」

君無邪又是各種搬賞許願,方才讓老爺子略感寬慰,不過臨走依舊戚戚然,母親也是依依,千般叮嚀,萬般囑託,母子免不得一番磨牙,父親倒是沒什麼表現,只說是給他去書店買幾本書回來帶上,最緊要的是帶一本《文心雕龍》回來,別的也沒什麼事情,一家人揮手告別,各自心情暫且不提。

有詩讚曰:「兒子孝順媳婦賢,自此天倫養天年。」

欲知君無邪購書情況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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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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