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乖孩子家庭

從省城回來還沒回家，姜海雲惦記著這事，幾天後趁著趙洪去值班，請假回了趟家。開門的是姜父，一見大女兒回來，姜父一如既往地問：「幹什麼？有事嗎？」

姜海雲一陣心酸，看著父親冷漠地表情想要轉身就走，但還是邁步進了家門，跟在父親身後移步到客廳，她瞟了一眼院子，母親種的花幾乎都結成了種子。父親一身不吭地坐回到沙發，繼續看電視，姜海雲轉身進廚房把買回家的魚放進水槽。薑母不在家，她探出頭問姜父：「媽媽呢？」

「她出去了，有事嗎？」姜父盯著新聞說。

姜海雲抿了抿嘴，說：「沒事。」

「吃飯了沒？」姜父大聲問。

她輕聲回答：「吃了。」

「啊？」父親顯然沒聽清楚。

姜海雲把心酸堵在嗓子眼兒的大聲說：「吃過了。」

「哦。」姜父繼續看電視。

姜海雲挽起袖子，開始殺魚、備菜。等她把東西準備好洗完手想要去姜家客房，薑母回家了，一進廚房，說：「哎呀呀，你已經在做飯了？我這都買了肉。」

姜海雲沒理會母親的嗔怪，用姜父那樣冷漠的腔調說：「肉放著明天吃吧。」說完進了卧室。薑母看看她的神情，又看看丈夫的撲克臉，甩了甩頭。

晚飯三菜一湯，姜老的日常伙食標準，姜父夾起一塊魚肉，問：「最近病人多嗎？」

姜海雲搖搖頭，說：「不多。」

薑母邊夾菜邊說：「吃飯吃飯，吃飯問什麼工作的事情？」

姜父沒吱聲，開始夾菜下飯。除了魚，今天桌上還有青瓜肉絲，蒜炒蝦仁和豆苗湯。姜父盛了一碗湯，又開口：「小趙呢？忙嗎？也不過來。」

姜海雲不快地說：「嗯，他忙。」

姜父頭也不抬，眼睛盯著青瓜肉絲，嘴上說：「都是離過一次婚的人了，再折騰不起了，你們倆好好過日子。」見女兒沒說什麼，姜父繼續說：「這樣我們也放心。不然我和你媽媽都老了。」他沒再說下去，提到老了，姜父突然自我感動式的哽咽了一下，這期間薑母沒說什麼，皺了皺眉頭，全程悄悄地吃飯，姜海雲心裡也堵得慌，吃不下飯，嘴裡「喔」了一聲，放下碗筷，扭頭用紙巾擦了擦鼻涕，又轉身吃飯，薑母看到這一幕，又皺了皺眉，放下碗筷，說：「我再去加點湯。」

薑母進廚房后，留下姜海雲和父親尷尬地坐在餐廳里，姜父看了一眼女兒，說：「現在我說的話沒人聽就算了，自己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們擔心。」姜海雲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姜父吃完飯，筷子一放，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你看看，又只剩下我們倆，來，海雲，吃一塊肉。」薑母給女兒夾了一塊魚腹部的肉。

姜海雲沒吭聲，那塊肉就放在她的碗里，她也沒動，像極了哄不開心地孩子。薑母搖搖頭：這父女的脾氣，一模一樣。

吃完飯姜海雲開始收拾東西，本打算在家住一宿，但看著父親這態度，還是離開吧。臨走前，薑母說：「時間不早了，明天再回去吧？」姜海雲說：「媽，我明天值班，得回去了。」薑母把孩子送到門口。回家后，丈夫問：「海雲不在家住？」

薑母說：「她明天還得上班。」

姜父不高興地說：「那她回來這一趟做什麼？」

「你問她啊，你不是吃飯時說了不少。」

姜父一口氣按著遙控器，生氣了：「我不過說她兩句，為她好，成家的人了，一個人回來，也不把趙洪帶來。」

薑母的燃點比較高，但遇到發火的也不示弱，馬上對姜父說：「你問她啊，什麼都不問，就先說自己的。」

姜父把遙控器往沙發一扔，說：「你們對，你們對，我以後話都不說。」

結果，倒是薑母沒了回應，先不說話了。

姜海雲把車開到市中心的酒店，開了一間房休息。今天，她不想回任何一個家。父親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兩次結婚都不圓滿，周圍人怎麼看她和她家？但趙洪這樣的人，又如何好好相處呢？到現在，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從小到大一直很聽話，尊重父母，愛護環境，怎麼不能像父母一樣好好有個家？在酒店洗完澡，躺在床上，打開電視。在自己的家庭里，她好羨慕姜海風，好羨慕姜海松，一個可以遠離家庭的影響，另一個有圓滿的家庭。為什麼她，聽話懂事的她，遇到這些不堪的事情？

她調高了電視的音量，在床上抱著膝蓋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