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沒死,你很失望?
姜鈺面色一冷,兀地舉掌,比那女子更快一步,一掌拍往她肩膀。
「唔!」金苗猝不及防,被強勁的一掌擊中,直退數步。
站穩后,金苗捂著肩,雙眸陰沉。
狠厲地往一處剜去。
「小人該死,姑娘的吩咐小人均已照做,無半點不從啊!今早小人確往她早膳內下了蒙汗藥與軟骨散,她全喝光了,小人親眼所見,真的,姑娘饒命,求姑娘饒……」
「命」字還未說出口,只聽得「鏗」的一道拔劍聲,馬夫便再沒了聲息。
「既知該死,本座便送你一程!」
金苗殘忍一笑,不聽辯言,一刀解決了車夫。
轉眸望向姜鈺,戾氣不減。
而姜鈺此時已立於車廂上方,正神態靜默地望著屍首分離的車夫。
金苗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姜鈺。
只見姜鈺身材高挑,面容精緻,一雙冰眸耀眼奪目,薄唇微抿,神態漠然。
一襲淡藍衣裙所用布料極好,肩披白色輕紗,低奢雋美中透著股英氣,雌雄莫辨。頭上僅用條淺藍絲帶鬆鬆綁住一綹髮絲,再無其他裝飾,便美得不可方物,令人不忍褻瀆。
手中染紅的佩劍被她無意識地攥緊,金苗的目光火辣且直接,從上至下,由里至外,一絲不落,彷彿要將姜鈺看個底朝天一般。
卻是入了魔,不由又直了眼。
恰巧林間掠來一股清風,將姜鈺散披於肩后的髮絲吹得漫天飛舞,恣意張揚。
幾縷頑皮地飄至額前,輕掃過線條流暢的面部輪廓。
而姜鈺似是毫無察覺,負手站得筆直,眸光堅定有力,並未理會。
除卻過於高挑,竟挑不出弊處。
此般姿容儀態,若尋常女子見之,想必會心生形穢,不敢與之比美。
一道無形的危機感憑空而生。
分外強烈。
金苗雙眸滿夾敵意,十分在意。
莫名地,她問了身旁的黑衣人一句:「她美嗎?」
此問屬實多餘,姜鈺美得毋庸置疑。
但是否合他的偏好,金苗很想知道。
姜鈺聞言,玩味一笑,移眸望向金苗。
只見金苗身著粉色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纖腰不足盈盈一握,一頭墨發挽作高髻,釵飾眾多,亮得晃人眼,很是吸睛。
面上畫著細緻的梅花妝,襯得她面似芙蓉眉若柳,比桃花還要媚三分的雙眸十分勾人心弦,倒是個美艷的女子。
黑衣人冷冷地立於一旁,並未答話。
未得到回復的金苗緊張地望了黑衣人一眼。
見他連看都沒看那女人,金苗心下鬆了口氣,信心重拾。
然而……
「廢話,自然比你美!」
姜鈺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沖金苗揚唇挑釁道。
黑衣人眸光微閃,沒有出聲反駁。
金苗陰著臉道:「我改主意了,我要先殺了她,再將聚魂丹奪過來!」
說完,將尚在淌血的佩劍一抖,足下用力一踏,便朝姜鈺面門攻去。
姜鈺挑眉躍下車頂,一副懶洋洋的姿態,渾然不將金苗的威脅放在眼裡。
語氣依舊氣人,道:「口氣不小,不知你本事多大?」
黑衣人頭戴笠帽,壓得極低,自始至終未曾抬頭,氣息卻有股說不上的熟悉。
像,很像。
那個黑衣人,是夏庄的人。
這感覺絕不會錯。
姜鈺肯定。
既是自家兄弟,那便玩會兒。
金苗自恃武功不錯又有兵器,一出手便劍勢凌厲,招招直指姜鈺要害。
然數劍下來,姜鈺卻是連手也未出,遊刃有餘地應付著她,只守未攻。
姜鈺身上掌控著進度,不忘嘴裡火上澆油道:「行不行啊,我都很慢了,這還打不到,你也太弱了吧?是沒吃早膳嗎,喂,你倒是來砍我啊?」
態度格外狂妄,與平時欠扁的葉軒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金苗咬牙切齒,手上下足了狠勁,越發奮力地揮起劍來,殺意濃厚。
可持續少頃,金苗漸漸力不從心。
望著仍是一副優哉游哉、將戲弄姿態毫不掩飾地掛於面上的姜鈺,金苗甚為惱火,朝黑衣人道:「來幫我。」
置身事外許久的黑衣人帽沿稍抬,鷹眼微露。
與此同時,姜鈺似是玩膩了,抬手一掌直擊金苗心口,道:「不陪你這醜女人玩了,沒意思,我趕時間,遊戲結束。」
話雖欠,姜鈺卻未下死手,尚留餘力。
此掌只是在唬人,反手劈暈她才是姜鈺的目的。
黑衣人見狀,身形一閃。
迅至金苗身後,將她往後一拉,抬掌便與姜鈺對上。
雙掌同四目相接的剎那,姜鈺瞳孔驟縮。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黑衣人,剎那失神。
時機極佳!
金苗迫不及待,一劍刺去。
「呃。」
劍入左胸,姜鈺發出一道悶哼。
偷襲得逞,金苗揚眉吐氣,道:「知你趕著要去見閻王,本座樂於助人,送你一程!」
姜鈺此刻已全然沒心思同金苗計較,只是定定地望著面前的黑衣人,震懼到指間發顫。
金苗的胳膊猝然一緊。
黑衣人攥得指節發白。
巨力之下,金苗感到臂骨幾欲崩裂。
「啊!」她不禁痛呼出聲。
深擰眉頭,金苗眸含淚花地對黑衣人道:「你抓疼我了。」
黑衣人周身氣壓低沉,力道不減反增,寒聲道:「鬆手。」
金苗痛苦不堪,握劍的手無力地鬆開。
這時,姜鈺翻眼一閉,朝後直直倒下。
黑衣人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撇下金苗,立即上前接住姜鈺。
斗笠下的雙眸冰寒,黑衣人聲線冷硬,道:「我沒說過,准你傷他。」
認真得可怕,眸中多了抹她從未見過的神采。
他在乎。
金苗心下一揪,胸悶得緊。
不,絕對不行!
女人,果然都該死!
金苗忽地取下頭上一根金釵握於手中,眼神發狠地緊盯姜鈺,道:「我就是要殺她!」
黑衣人鷹眸轉瞬陰鷙,直盯得金苗後背陣陣發涼。
將姜鈺打橫抱起,黑衣人一腳毫不憐香惜玉地踢向金苗手腕。
「啊!」
金釵瞬時伴著金苗的慘叫飛離她手中,連帶著劃出一道血痕。
闊步走往車廂,黑衣人背影無情,冷若冰霜地道:「別讓我再聽到第二遍。」
金苗怔於原地,握緊拳頭。
鮮血直流的傷口,竟一絲痛感也沒了。
應是遠比不得那處痛。
黑衣人帶著姜鈺進了車廂。
其實那劍金苗刺得不深,並未傷到要害,姜鈺只是在閉眼裝暈。
任由黑衣人將他身體擺平,點穴封脈止血,他也紋絲未動。
在將劍緩緩拔出時,黑衣人終是察覺出了不對勁。
望著姜鈺平靜的面龐,黑衣人探手過去,按住姜鈺愈發隆起的胸脯。
拔盡劍身,細察劍尖沾染的些微血跡,黑衣人眉頭緊鎖。
下一刻,掌下用力一抓,姜鈺的「胸」立時扁塌變形,柔軟之至。
將劍甩出窗外,黑衣人緊盯姜鈺似在沉睡中的寧和面容,眸光鋒利。
片刻后,黑衣人開始動手,粗暴地去解躺著裝死的姜鈺衣裳。
姜鈺一動不動,放任黑衣人折騰,艱聲道:「夏昀。」
黑衣人動作一頓。
繼而又像沒聽見似的,繼續手下不停。
「你不是,已經,不在了嗎……」
姜鈺喃喃低語,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挾著一抹無法掩藏的憂傷。
怎麼會是你呢……
黑衣人陡然停了動作,寒聲譏誚道:「我沒死,你很失望?」
姜鈺喉嚨一陣莫名乾澀。
想要解釋,薄唇翕動半晌,卻是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見姜鈺沒再出聲,付昀驀地一手大力掐住姜鈺的脖頸,語帶憤恨道:「連看都不願看我了是嗎,姜鈺!」
頸間傳來的力道越來越重,僅短短數息,便讓人感到難以呼吸。
強烈的窒息感驟然來襲,迫使姜鈺睜開了眼睛。
眸底的無措還未來得及收起,就這樣撞進了面前那人熟悉又陌生的雙眸。
付昀面廓更加英挺。
相較於三年前,他眉目愈發深邃,眸光銳利。
也多了不少姜鈺陌生的東西。
那眸底時刻烙著的警惕戒備,便似無數根又細又長的毒針,深扎進姜鈺的心窩。
當年自己認識的他,雙眸不會如此犀利。
即便是在那夜,他也不會像如今這般。
鋒芒畢露,草木皆兵。
姜鈺啞著嗓子,盡量從容道:「三年不見,你更俊了。」
付昀聞言,被面罩遮住的臉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鬆開鉗著姜鈺脖頸的手,付昀陰陽怪氣地道:「不及你美。」
「咳咳……」
猛然灌入的空氣,使得姜鈺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已近至唇邊的千言萬語,也全被這陣咳嗽淹沒。
付昀視若無睹,繼續在姜鈺身上左摸右找,上下翻查。
半晌沒找到,付昀顯然失了耐心,大力撕扯開姜鈺外衫,拎出那兩個軟趴趴的鬼東西,問姜鈺:「這是什麼?」
姜鈺揉了揉被付昀掐得酸疼的脖子,見他已翻找完幾圈,應是不會再來搜身了,才撐著塌緩緩坐直身。
掃了眼被付昀捏得變形的白麵糰團,姜鈺回道:「大白饅頭,暄軟可口,一文一個,兩文三個。」
付昀冷笑道:「還有一個呢?」
「我吃了。」
話音落下,一陣錐心的疼痛由心臟處傳來,姜鈺不由擰緊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