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口味倒是獨特

第二章 口味倒是獨特

姜鈺肌膚細膩如美瓷,五官很精緻。

明明是一雙微微上揚的瀲灧桃花眼,偏瞳孔天生是罕見的冰藍色,澄澈的眸魅惑又清冽,多情又顯無情。

鼻若懸膽,兩片薄唇鮮若桃李,不經意的眼波流轉間,具是超越性別的美,稍不留神便能勾人魂魄,美到極致。

姜鈺此刻正坐於賞花亭內,一手撐臉,歪頭觀察著亭邊花苞膨大卻未開的曇花,一手緩緩轉動手中的茶杯,指間無意識地摩挲著,感受杯身繁瑣細緻的紋路,杯內卻並未倒入茶水。

神情專註,狀若沉浸其間。

而若是近身細看便能發現,姜鈺眸中空洞無物,目光彷彿穿透了眼前之花,在看另一番景象。

不知不覺,姜鈺已於此待了一月。

一個月前,男扮女裝的姜鈺成功「救下」被刺殺的周國二皇子周逸,開啟了異國米缸之旅。

雖說姜鈺最初對女裝是拒絕的。

要問是如何救的?自然是「碰巧路過」順便「見義勇為」了。

那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雙方几人廝殺得正酣。

路見不平的姜鈺驟然挺身而出,大吼道:「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何方孽畜竟敢在此行兇,簡直妄作胡為目無王法,還不速速放開那可憐的公子!」

言罷,擼袖一提裙,姜鈺猛然朝孤身立著的醒目紫衣男子衝去。

眾目睽睽,只見忽現一女子,雖身著樸素的淺色藍裙,但胸前格外豐滿,身材高挑,眉眼精緻,一雙異於常人的漂亮藍眸分外奪目,面紗輕罩,猶抱琵琶半遮面,更添風情。

真令人想一窺仙容。

而在其奔來途中一把將面紗扯掉時,美好瞬間破碎。

只見姜鈺高挺的鼻樑下,兩頰各抹了一團鮮艷大紅,薄唇亦被一層厚厚的赤硃色口脂胡亂塗滿。

能看得出下手之人手法極為狂暴,姜鈺不僅唇上的口脂沿唇拉出一大周,下頜線處甚至還能看見根根交錯的指痕。

骨美,可惜妝容感人,實在慘不忍睹。

眾人不忍直視。

原來面紗是遮醜用的。

將被風吹得泛癢的礙事面紗扯下,隨手塞入衣襟。

姜鈺挺著胸前兩坨高聳的龐然大物,波濤洶湧,一步三晃地朝周逸大聲安撫道:「公子莫怕,我這就來救你!」

下一刻,由亮往暗奔去,氣勢洶洶。

若說那副「明艷」妝容於亮處還稍顯滑稽,那麼於暗處看來,便是詭異到頗有些瘮得慌了。

活似鬼怪,要隨時張開血盆大口吃人。

見眾人皆被自己的「帥氣」懾住,姜鈺習以為常,眸中閃過一絲憐憫。

臭美一嘆,帥是原罪。

末了,姜鈺一把拽住本便立於戰場邊數步開外的周二殿下,旁若無人般,一路遠去。

於人多的街道上跑了許久,姜鈺心下估摸著距離,覺得應是差不多了,這才鬆手停下來。

方歇口氣,姜鈺便發現了不對勁。

目之所及,百姓皆用一種異樣的眼神偷偷打量著他們,好似他們二人的存在非常怪異一般。

而姜鈺一望過去,眾人又迅速錯開他的視線開始各自忙活,一副大為惶恐的模樣,像是在躲避什麼令人害怕的東西。

姜鈺見狀,甚是納悶。

似乎途經的好幾個小巷均是如此,怎麼周國百姓這般奇怪?

莫非是這周二皇子人面獸心,雖長得人模狗樣,但平日里常上街作威作福欺壓百姓,民間早已怨聲載道,卻又敢怒不敢言?

念及此,姜鈺凝眸審視了身前的周逸一番。

只見其著一身深紫鎏金錦袍,墨發高束,發上規矩地嵌著一根黛紫鑲金的簪子,頸間綴著塊成色上乘的白玉。

五官俊美突出,狹長的瑞鳳眼帶著東方特有的高貴典雅,眸若流水潺潺,如沐春風,唇角微彎,色若潤玉,漾著一抹柔和的笑容,似三月里的陽光,舒適愜意。

呃……乍看不太像凶神惡煞之徒?

姜鈺頓感困惑。

難不成自己的帥與美互通,換作女裝,反倒俊得更上一層樓,抵達人神共憤的地步了?

懷貌其罪,姜鈺真是感觸良多。

果然葉軒說的是對的,這身裝扮出門得戴著面紗才行,免得太美得罪人。

真麻煩。

輕嘖一聲,姜鈺探手入衣襟處,欲取出面紗戴回去。

可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掏出來。

奇了怪了。

姜鈺心下微詫:難道掉路上了?

即便十有八九是這樣,姜鈺仍不死心,低頭要扯開衣襟看看,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是個「女子」。

面前忽然伸來一拳。

姜鈺動作微頓。

默了許久的周逸道:「姑娘可是在找此物?」

隨後手掌攤開,只見姜鈺找了半天的面紗,正變戲法兒似的躺在他手上。

「對。」

姜鈺見之不做他想,立時鬆開胸前被扒拉得有些變形的無辜衣襟,抄起周逸手上的面紗往臉上戴去。

面紗一戴上,姜鈺又恢復成氣質婉嫻的仙子樣,抬眸灼灼地望著周逸。

露出的小半張臉上,一雙淺色藍眸似冰又似火,標緻得近乎夢幻。

一見難忘,怪也不怪。

二人目光相交,一時相顧無言。

姜鈺感到自己火熱的視線彷彿被周逸眼裡的泉水澆得滋滋冒煙,而周逸卻好似什麼也沒察覺到一般,仍是唇角微彎,面上含笑地望著自己,並無再言之意。

姜鈺眨了眨眼,一時捉摸不透:這周逸一直朝自己傻笑幹嘛?

難道面對自己這個「將己身安危置之度外,拚死也要解救他於水火之中」的「大恩人」,他就沒一點兒想對自己說的,沒一點兒想表示的?

姜鈺抬袖掩唇,清了清嗓子,稍稍破開這微妙的氣氛。

正欲主動說些什麼,倏然,一道嘈雜馬蹄聲夾雜著暴戾喝聲怒襲而來:「滾開,統統給本太子滾開!」

話音方落,一人駕著疾馳的駿馬於道上橫衝而現,姿態甚是囂張。

馬蹄聲很快,眨眼便近至跟前。

只見一匹體型健碩的駿馬幾步跨過,高抬兩隻強勁有力的精壯前蹄,不給二人喘息的機會,直直猛踏而來!

不,準確地說,是朝周逸猛踏而來。

眼見便要撞上行人了,馬背上那人也似乎並不打算就此勒韁停下。

視若無睹般,那人繼續縱馬往前,一副要將擋道者踏成屍體跨過去的架勢。

「當心!」

周逸正欲足尖一點避開,卻聞姜鈺低呼一聲,眼疾手快地朝他伸出了手。

周逸略一遲疑,立著未動,似方才那般讓姜鈺湊了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姜鈺拽住周逸迅速往街道旁閃去,倉促地躲過了這致命一踏。

他本可優雅避過,卻被姜鈺拽著躲得狼狽。

周逸沒有在意,笑著道:「多謝姑娘。」

或許,是因那雙漂亮的冰色藍眸。

明明全然陌生,周逸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一時竟探不到來源,令他被鬼迷了心竅。

「嘶昂嘶昂!」駿馬狂躁地咆哮著,揚蹄狠踏過周逸原先站著的位置。

正要跨走,馬背上那人陡然一拉韁繩:「吁!」

硬是截住它的去勢,勒其掉頭,往周逸二人俯視而來。

只見那人跨坐於勻稱高大的良駒上,身著繁麗的四爪蟒袍,袍衣以片金為邊緣,其上綉著尊貴的九蟒,霸氣側漏。

容貌雋秀大氣,有一雙與周逸三分相似的眼睛,不同的是,那人的眸光是不加掩飾的鋒芒畢露。原本姣好的面容上,左邊臉頰卻有一道明顯又醜陋的疤痕,由眼尾一直延伸至嘴角,不遮不掩,為其生添了幾分扭曲兇惡。

周熹斜眼傲視緊挨著的那二人,陰鷙的眸光在姜鈺面上稍作停頓,繼而對周逸嗤之以鼻道。

「本太子當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擋道,原來是本太子的好二弟啊?當下時局,還能這般悠哉於此行風花雪月之事,二皇子,你可當真是好雅緻!」

言語間,滿是明裡暗裡的嘲諷。

周逸付之一笑,不駁亦不惱,不以為意地整了整衣冠,朝周熹虛行一禮,溫言相邀道:「正值今夜月白風清,又有佳人作伴,豈能虛度良辰,皇兄可要下馬共飲一杯?」

周熹冷哼一聲,勾起左邊唇角,面上猙獰駭人的形容瞬間被放大,高高在上地朝周逸輕蔑一笑,譏聲道:「呵呵,二皇子口味倒是獨特,駕!」

接著擰緊韁繩用力一扯,高揚馬鞭,粗暴地甩於馬臀上。

那兇狠的架勢,彷彿他此刻抽的不是馬,而是抽在某個罪孽深重的犯人身上一般。

周熹座下的馬當即昂首慘聲嘶鳴,不顧軀上血痕遍布的疼痛,擺頭便朝後奮蹄而去。

塵土飛揚,他背影倨傲,目空一切。

「嘖,可惜了一匹好馬。」

姜鈺望著那離開的瘋子,忍不住又吐槽道:「馬都要癲了,他還敢這般不要命地驅策,就不怕會被甩下來摔死?」

「皇兄馬術精湛,何懼之有。」

周逸望著周熹遠去的背影,不咸不淡地道,令人辨不明其中情緒。

「哦?」姜鈺仔細地觀察了下那快消失的金黃色身影。

分明馬匹都已快不受控地胡沖亂撞了,那人還穩跨於馬背馳騁,手中血鞭不停地揚起落下,猛抽於馬身馬臀上。

本便已受驚的馬愈受到鞭打愈加發瘋,而馬越癲瘋他甩得越重,完全不在乎下此般重手馬是否能承受,似旨在跟馬較勁兒,比比誰更犟更狂。

……好吧,瘋子對上癲馬,周逸說得沒錯,的確無甚可懼。

姜鈺朝周逸豎了個大拇指,誇道:「你說得對。」

果然是親兄弟,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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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畜葯不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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