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設局

第六十八章 設局

2020年2月5日晚上,車內安靜。

姜戈清楚地聽見了程瑜的聲音,想婉拒,沒想到程硯一口答應了。

「知道,先掛了。」

「我就不去了吧?」

「有要緊事?」

「也沒有……」姜戈遲疑:「就是覺得這樣上門好像有點唐突?」

「又不是沒見過。」

程硯放下手機,順帶提醒她:「安全帶繫上。」

姜戈哦了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也不敢說不,誰讓她今晚理虧呢。

……

客廳十分寂靜,只有掛在牆上的鐘滴答滴答在轉動,。

程硯並不認為這條簡訊是惡作劇。

他更傾向於,是有人想要引姜戈出門,才會用林月知的手機給她發了這樣一條看似求救的簡訊,因為料定姜戈看到簡訊一定會出門。

發送這條簡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導致姜戈失明的肇事者,以及,2017年襲擊姜戈的人。

這個人的目標是姜戈,只不過姜戈命大,連著兩次死裡逃生,所以只要一天沒有抓到找到這個人,姜戈就每天都會有性命之憂。

意識到這一點,程硯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姜戈見他半天都不說話,心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她緊了緊手,不知為何,感覺四周好像有人在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程硯察覺到她的不安,但不知道她這股不安是從何而來,不由蹙眉:「姜戈,你沒事吧?」

姜戈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幾分克制:「我沒事。」

她感覺到程硯有事在瞞著自己,抓住他的手:「到底怎麼了?」

事到如今,程硯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姜戈了,她只有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才能提高警惕心。

程硯默了半響,告訴她真相:「導致你失明的那場車禍,不是意外。」

話落,姜戈如遭雷擊,表情呆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消化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顫抖地開口:「你是說,有人想要殺我?」

「沒錯。」

「圖什麼?」

這個問題,另一個時空的姜戈同樣問過他。

但是程硯沒有辦法回答。

他只叮囑她:「你以後不要再單獨出門了。」

姜戈思緒恍惚。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接受現在的生活,老天居然又給她來了一記重擊,想平靜活著怎麼那麼難?

姜戈正胡思亂想,耳邊忽然聽見程硯對她說:「你不會有事的。」

他向她保證:「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姜戈心臟驟然一跳,像平靜的湖面突然炸開了水花,低聲:「我一直懷疑,我們上輩子可能認識。」

程硯挑眉:「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總感覺很熟悉,好像認識了很久。」

程硯眼神微深:「也許吧。」

……

很快,宋西亭知道了簡訊的事情。

林月知是百分百確定自己從未給姜戈發給那樣的求救簡訊,但手機號碼確實是她的沒有錯。

林月知回想起來,她去年的平安夜還在醫院慘兮兮的加班,九點多下班以後就跟往常一樣搭乘醫院門口的6路公交車回家,期間也沒有接觸過什麼人,等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發現手機不見了。

宋西亭沉吟:「那你上車以後玩過手機嗎?」

林月知努力回想,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沒有吧。」

宋西亭皺眉:「那就也有可能是在上車前被人拿走了。」

這樣一來範圍就擴大了,簡直大海撈針。

林月知看向姜戈,自責:「所以是有人利用我的手機給姜姜發求救簡訊,她以為我受傷了才會出門,然後才會發生車禍。」

姜戈拍了拍她:「不關你的事。」

宋西亭沉聲:「只能說這個人非常的了解你們的關係,知道你看到這條求救簡訊以後一定會出門。」

林月知聽得背脊發涼:「這會不會是熟人作案?」

「這得多大的仇?」

宋西亭擰了擰眉,分析:「而且姜戈之前一直呆在國外,哪有什麼機會得罪人,應該不可能。」

他看向姜戈:「程硯為什麼那麼篤定車禍不是意外?」

姜戈頓了下,搖頭:「他沒有告訴我。」

林月知:「你忘了嗎,我家大神是專門寫懸疑小說的,他的邏輯分析能力肯定比我們這些普通人強,能想到這一點有什麼稀奇的。」

宋西亭無語:「先把你的粉絲濾鏡摘掉再來說話。」

沉默良久,姜戈動了動唇,突然開口:「你們還記得2017年我被人襲擊的事情嗎?」

林月知說:「當然記得。」

宋西亭敏銳地問:「你是想起什麼了嗎?」

姜戈一邊回憶一邊緩緩地說:「在被襲擊以前,有一段時間,我好像被人跟蹤了,每次出門都有種被人盯梢的感覺。」

宋西亭眼眸驀然一沉:「你當時怎麼沒說?」

「當時我以為是自己太敏感了,也沒有證據……而且後來也沒有發生了什麼,所以我就一直沒有說。」

林月知捂住嘴巴,驚悚:「該不會2017年襲擊姜姜的人跟這個發簡訊的人……」

姜戈點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懷疑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靠,這是變態吧!」

林月知搓了搓手臂上的疙瘩:「不是,這人到底圖什麼?」

姜戈喃喃:「我也想知道。」

……

晚上,程硯洗完澡出來就聽見外面有人在按門鈴。

門外的人是宋西亭。

程硯見到他,毫不意外,側過身:「進來吧。」

宋西亭剛踏進門,忽的蹙眉,自言自語:「我之前有來過這裡嗎?」

程硯腳步一頓。

他忘了,因為李守勤在2017年提前被逮捕了,所以後來他跟宋西亭一起調查周家滅門案的那些事情,以及喝酒吃串的事情,只有他記得,宋西亭已經沒有這段記憶。

他轉過身,面色淡然:「什麼意思?」

「沒什麼。」

宋西亭收起心裡那點怪異的感覺,關門進屋。

坐下后,宋西亭開門見山:「你怎麼知道車禍不是意外?」

「宋警官沒看見那條簡訊嗎?」

「你單憑那條簡訊就能判斷車禍不是意外?」宋西亭看著他:「也許只是惡作劇呢?」

「姜戈收到那條簡訊出門后就發生了車禍,你覺得只是巧合?」

宋西亭狐疑:「你似乎對姜戈的事情非常上心。」

程硯面不改色:「我關心鄰居不行嗎?」

「……」

宋西亭要離開的時候,程硯提醒了他一句:「如果那個人的目標是姜戈的性命,她隨時可能會有危險。」

「我知道。」

宋西亭離開了以後,程硯起身去了小房間。

小房間里亮著一盞昏黃的燈,牆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照片報紙和文字。

程硯盯著看了會兒,拿著筆,走到在李守勤的照片旁打了個問號。

警方那邊認為李守勤口中那個告訴他真相,教唆他模仿《長夜》犯罪的神秘人不過是他為了開罪捏造出來的人物,根本不存在。

但程硯並不這麼認為。

程硯相信確實存在這麼一個人,躲在暗處,躲在陰溝里,躲在窺不見天日的地方,扮演著最最普通不起眼的角色,卻在背後謀划著可怕的事情。

……

深夜十點左右,外面飄著柳絮一樣的小雪。

聖誕節,這個點街上還能隱隱聽見歡快的聖誕歌。

姜戈剛洗完澡,身上熱氣騰騰。

她走到卧室的窗前,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夜色,手裡拿著一條幹凈柔軟的毛巾,心不在焉地擦著濕噠噠還在滴水的長發。

玻璃上倒映著她瘦削單薄的身影。

2018年的這個時間,程硯的母親和妹妹已經在家中遇害了,而她,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有關兇手的線索,不僅如此,今晚還在程硯面前翻車了,估計他以後都不會再輕信自己了。

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太難了。

姜戈輕不可微地嘆了口氣,毛巾蓋在腦袋上,用力搓了幾下,胸口還是悶悶的,像堵了一團棉花。

心裡裝著事,姜戈這晚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掛著個黑眼圈早早就起來了。

打掃完屋子,喂完土豆,姜戈撈過丟在沙發上的手機,發信息給林月知,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平安夜過後,林月知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該上班上班,該吃飯吃飯,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失戀的影響,但姜戈多了解她,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

別看林月知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實比誰都要敏感,指不定晚上就偷偷躲在被窩裡邊哭。

午休時間林月知才看到姜戈的消息,她想起宋西亭,心臟若有若無地抽了下,試探地問姜戈:只有我們兩個對吧?

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宋西亭,索性躲著他。

姜戈:對呀。

林月知悄然鬆了口氣。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晚上六點多,林月知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走廊里傳進來一聲尖叫。

姜戈挑了一家老街那邊新開的泰式餐廳,地理位置有點偏,但看網上評價還挺高。

這個時間點餐廳里人還挺多,空氣中帶著嘈雜的說話聲。

姜戈坐在角落,牆上鑲著一盞橘黃的壁燈,散發出來的光暈如同夕陽的餘輝,籠罩在她身上,像鍍上一層暖色的濾光。

她正翻著菜單,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彈出一條消息。

林月知:姜姜,醫院這邊出了點事情,我走不開,你別等我了。

以為她又要加班,姜戈回復:沒問題,你忙完記得吃飯,別餓肚子。

放下手機,姜戈看著五花八門的菜單也不知道吃什麼,面露糾結。

「小姐,需要幫忙嗎?」

頭頂忽地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

姜戈抬眼看去,是一個長相清俊的服務生,看著年紀不大。

對方帶著禮貌的笑容:「我看你一個人在這坐很久了,是在等人嗎?」

「嗯,不過不來了。」

姜戈把菜單遞給他,問道:「你們這有什麼招牌菜嗎?」

服務生給她推薦了兩道好評度比較高的菜品,姜戈試過之後味道確實不錯,想著下次再帶宋西亭和林月知過來嘗嘗。

……

老街裡面除了幾家新開的小餐廳,就剩一些不高不矮的居民樓,沒有商場和店鋪,所以晚上這條街上都沒什麼人。

寒風肆意,姜戈從餐廳出來就默默裹緊衣領。

她來的時候坐的是計程車,對這附近的路完全不熟悉,但她記得馬路就在前面不遠,走出巷子就到了。

走了一小段路,姜戈忽然察覺身後有人跟蹤,身體不由一僵。

不會吧,不會又是上次在錦河灣襲擊她的人吧?

月黑風高的,姜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四周,別說人影,連個鬼影也沒有見著,她忍不住吞咽口水,心臟狂跳,手腳冰冷至極。

她緊緊抿唇,努力保持鎮定,一邊加快腳下的步伐,一邊顫抖著去找放在包里的手機,但她越是心急慌亂越是找不到。

好不容易等她找到手機,四下無人的夜裡毫無預警地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被人踢倒的玻璃瓶在平滑的水泥地上滾了幾圈,一直滾到姜戈的腳邊才慢慢停下。

姜戈渾身一抖,寒毛直豎,像有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緩緩爬上了她的背脊纏繞在她的脖子上,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反應過來,姜戈腦子裡警鈴大作,也不顧上打電話求救了,撒腿就跑,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光亮的出口奔跑,想要徹底甩掉後面的人。

不同於老街里的冷清僻靜,跑出幽暗的巷子,寬敞的馬路上車流如織,高樓大廈燈火交映,對面的商業街上還有不少結伴而行的路人。

姜戈氣還沒有喘勻,腳下一個趔趄,猛地摔在地上,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咚的一聲,像被人用鎚子狠狠敲擊,疼得她直冒冷汗和抽氣。

她第一時間回頭。

冗長的巷子一眼望去,除了幾盞微弱的燈火什麼也沒看見。

沒跟上來。

姜戈放下心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也有點慶幸今晚穿的是牛仔褲,不然這程度膝蓋得要磨掉一層皮。

她手撐著地面,正要艱難地要爬起來,一道修長高大的陰影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將她完全籠罩其中,像困在黑暗的籠子里。

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姜戈心臟一縮,驚疑不定地抬起頭。

男人背逆著路燈散發出來的暖光,五官英俊,眉骨挺括,唇薄,線條流暢的輪廓像是精心雕刻過,漠然又熟悉。

姜戈怔了怔,眼睛驀地一酸,像看見了親人。

程硯如有實質的視線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後落在她的臉上,蹙眉:「又是你。」

他發現每次碰到她,都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就好比現在。

「我……」

「汪!」

姜戈嚇一大跳,回頭就看見一隻流浪狗叼著玻璃瓶從巷子里優哉游哉地走了出來,停在她的面前。

她愣了一愣。

後知後覺,難道剛剛緊緊跟在她身後的不是人,而是這條狗?

「……」

程硯見她表情獃滯,嗓音低沉:「不想起來?」

姜戈回過神,一動才發現腳給崴了,吸氣:「疼……」

她淚眼汪汪地看向程硯。

程硯:「……」

他面無表情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姜戈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程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她髒兮兮的手,又看了一眼地上還沒有離開的流浪狗,輕嗤:「挖人墳的時候也不見你害怕,一條狗嚇成這樣?」

姜戈:「……」

她剛剛沒敢回頭,要知道是流浪狗就不跑了。

程硯垂眸看她。

女人精緻的小臉略微蒼白,看樣子真嚇得不輕,眼眶紅紅的,像只受驚無措的小貓。

幾分鐘前,程硯在馬路對面的蛋糕店幫程瑜買麵包,站在貨架前挑選的時候不經意一回頭,就看見姜戈慌不擇路地從這條巷子里跑出來,然後啪嘰一下摔倒在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她,他以為她遇到了什麼壞人,這才跑過來,沒想到只是一條狗。

程硯眼眸微沉,不過語氣沒再那麼冷硬:「能走嗎?」

姜戈可憐兮兮地搖頭,眼睛泛著水光,眼巴巴地瞅著他,又長又翹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小鉤子,撩的程硯心頭莫名泛起一絲煩躁。

他緩緩吐出一口鬱氣,沒說話,將女人攔腰抱起,步伐穩重,朝對面馬路走去。

車子停在那邊。

姜戈安靜如雞,乖乖窩在程硯懷裡。

她一隻手勾著男人的脖子,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淡淡清冽的味道,像玉龍雪山,冰冷又乾淨。

她悄悄抬起眼。

從她的角度能很近的看清男人滾動的喉結,稜角分明的下顎線條,鼻樑高挺,睫毛根根分明,弧形的陰影落在眼瞼像把扇子,五官比例精緻到完美,沒有絲毫的瑕疵,也沒有失去家人後時常籠罩在身的孤僻陰冷的氣息。

此時的程硯就如同夜空中難以觸摸到的一輪明月。

但她見過。

他摔下神壇的狼狽。

姜戈盯著他,漸漸有些失神。

程硯把姜戈放在副駕駛座,剛上車,就聽見姜戈輕輕地說:「我不想去醫院。」

他側頭睨了她一眼:「剛剛不是還喊疼?」

姜戈扯著胸前的安全帶,瓮聲:「其實也沒有很疼,能忍,我回去擦點葯就行了。」

程硯沒有強求,畢竟他和姜戈的關係很微妙。

兩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私底下也沒有過多的來往,算不上是相熟的朋友,比起程瑜,他和姜戈只能說是一起挖過別人墳的關係。

晚班高峰,車流如銀河,城市霓虹璀璨。

一路上,車內靜悄悄的,與街上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姜戈今晚受了驚嚇,雖然是自己嚇自己,但也感到身心俱疲,腦袋至今都還有點懵。

她目光獃獃地望著窗外,也沒發現期間程硯看了她兩眼,懷疑她是不是給摔傻了。

前面有一家KFC,姜戈眼睛有了聚焦,忽地開口:「我想吃雪糕。」

她轉頭看向程硯,很大方:「第二杯半價,我請你。」

「……」

程硯長相帥氣,氣質清冷,加上人又高,站在甜品站外面排隊的時候十分惹眼。

姜戈坐在車裡看見後面不少女孩拿出手機在偷拍他,當事人目視前方,恍若未覺。

沒多久,程硯就拿著兩個聖代雪糕回來了。

兩人坐在車裡,姜戈拿勺挖著吃,先吃最上面一層的巧克力淋醬,再挖邊邊吃,一勺接著一勺,冰冰涼涼,不亦樂乎。

程硯也在悶頭吃,吃相斯文,格外賞心悅目。

姜戈發現他杯子里的雪糕快吃完了,莫名燃起了奇怪的勝負欲,她把杯子里剩下的雪糕全部挖起來,貪心的想要一口解決。

等程硯吃完看過去,就見她捂著腮幫子凍得齜牙咧嘴毫無形象可言。

「……」

程硯嫌棄地遞了張紙巾給她。

姜戈含糊不清:「3Q……」

程硯收回目光,眼底滾過一抹極淺的笑意。

……

因為實在看不慣姜戈一瘸一拐慘兮兮的模樣,程硯把姜戈送到小區門口后,又下車關門,抱起姜戈把她送到了電梯口

姜戈有點不好意思,手指往上指了指,問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程硯想起昨天晚上,姜戈像應付傻子似的耍他的畫面,也沒給她面子,冷淡道:「不要。」

「……」

姜戈訕訕地摸了下鼻子,小心翼翼:「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程硯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確實還在生氣。

即便她今晚請他吃了半價的巧克力聖代雪糕,也沒有原諒她。

姜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一切了。

如果她現在再提起另一個時空的事情,她絕對相信程硯會立馬掉頭就走,並且以後都不搭理她了。

這可不行。

要想抓到殺害簡婉柔和程瑜的兇手,就必須接近程硯,只有從他身上才能找到線索。

如果兩人老死不相往來,另一個時空的程硯目前所在做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而且,她也不想在明年的聖誕夜后變成瞎子,再也無法看到這個世界,以及再也無法拿起她為之熱愛的相機。

姜戈想了想,既然她現在手裡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平行時空的存在,那乾脆換另一種方式吧。

她緩緩、遲疑地抬起手,在程硯冷冰冰的目光注視下,揪住了他的大衣。

程硯:「……」

又想作什麼妖?

姜戈輕輕扯了扯他的大衣,聲音軟糯,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程硯,你能不能別生氣了?我昨晚就是逗你玩呢。」

「……」

這是在撒嬌?

程硯臉色微沉,語氣十分危險:「逗我玩?」

姜戈手指一僵,硬著頭皮點頭,趕忙又解釋了一句:「但是關於你母親和小瑜有危險的事情,我真的不是逗你玩,也不是在詛咒他們,我是真的夢見了她們會有生命危險。」

程硯唇角緊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

沒說話,也不知道信沒信。

「我知道聽起來很扯很扯,可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嗎?萬一夢境變成了現實……」

姜戈有些著急,可是這個解釋根本沒有一絲說服力。

如果換做是她,她也不可能會相信。

其實也能夠理解程硯的心理。

一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總是在你耳邊提起你的家人會有生命危險,還扯到平行時空這些亂七八糟毫無科學依據的東西,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對方不是神經病就是傻子。

姜戈陷入了沉默。

確切點,應該是自閉。

她鬆開了程硯的大衣,自暴自棄:「算了,你當我沒說過吧。」

她再想想別的辦法。

程硯眼神很複雜。

他看不懂姜戈。

之前李守勤的案子也是如此。

明明與她本人毫無關係,她卻比誰都在意,甚至不惜大半夜跑上墓園去挖墳找證據。

現在呢。

因為一個夢,一個不切實際又很扯的夢,鍥而不捨地想要說服他相信她。

圖什麼?

總該不會是圖他這個人?

程硯目光深深,凝視著姜戈喪氣的小臉。

須臾,他薄唇微啟,語出驚人:「你喜歡我嗎?」

「啊?」

姜戈一下瞪圓眼睛,吃驚地看著面前不像在開玩笑的男人。

她是做了什麼讓他誤解的事情嗎?

程硯有點懊惱。

不該這麼直接的問。

他抿了下唇,四平八穩:「程瑜說你是我的粉絲。」

「噢噢!」

姜戈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她誤會了,此喜歡非彼喜歡,是對偶像的喜歡。

她猶豫地點了下頭:「應該算是吧?」

程硯擰了下眉:「什麼叫應該?」

聽起來還挺勉強。

姜戈感覺他周身的氣壓又低了些,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生氣了,連忙真誠地解釋:「就是我上上個月才回國你知道吧?其實我關注你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也沒有加入什麼後援會和去過你的簽售會,所以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粉絲。」

程硯給予肯定:「算。」

「……」

你說算就算吧。

空氣變得有些微妙。

程硯似乎沒有察覺,淡然自若:「我走了。」

姜戈總覺得這個氛圍很像那種分別的小情侶,耳根有些滾燙,變扭地說:「哦,開車注意安全。」

等到徹底看不見程硯的身影,姜戈嘴角一松,捂住發燙的臉頰,心臟咚咚咚跳得飛快,像是吃了什麼興奮劑。

她拍了拍臉頰,莫名其妙的。

回到家,姜戈先去洗澡換下臟衣服,拿活絡油擦完崴傷腳踝,就躺在沙發上和程瑜聊天。

姜戈:小魚,問你個事。

程瑜飛快回消息:咋啦?

姜戈:你哥平常都幹些什麼?

程瑜:哦豁!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程瑜內心莫名的激動。

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哥平常都喜歡宅在家裡,沒什麼事不輕易出門,不過我知道他每周五中午都會去家樓下的咖啡廳碼字,因為那天咖啡廳會出新的甜品。

姜戈:……

程硯對甜食真的有一股蜜迷之執著。她身邊認識的男性都不太愛吃甜食,甚至討厭,宋西亭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姜戈:除了甜食,你哥還有喜歡的東西嗎?

程瑜:睡覺。

姜戈:……

程瑜發了個尷尬的表情包過來:我哥不跟我們住一塊,我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幹什麼。噢噢對了,前兩天聽張哥說,好像要給我哥找個什麼助理!

姜戈不知在想什麼,眼睛一亮: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程瑜:還沒有,我哥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冷冰冰的像個行走的製冰機,一般人真干不來。。

姜戈深有感觸:就是就是。

……

夜晚,江城公安局。

宋西亭心不在焉地看著宗卷,其實注意力都放在了旁邊的手機上。

林月知一整天都沒有找過他。

以往她都會關心他的一日三餐有沒有著落,每天像個定時鬧鐘一樣發消息來盯著他提醒他吃飯。

宋西亭也不知道怎麼了,煩躁得很。

他抓起手機出門。

「聽說人民醫院今晚有家屬持刀醫鬧,幾名醫護人員都受傷了,有個女醫生失血過多還在搶救。」

剛從辦公室走出來,宋西亭就聽見趙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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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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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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