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鍋四人組
「小靈通啵悶悶,你幫我養狗狗,行不?你幫我養狗狗,一會兒抓鬮,你不管抓到啥,我都替你準備啥。」王靳新拿筆捅捅小靈通啵悶悶。
小靈通啵悶悶擺出一個ok的手勢,「可以呀,沒問題。」
「還是你最好了,不像那個死沒良心的。」說着王靳新用手指指我。
「聊天就聊天,別指指點點的昂,我警告你。」
我賞給王靳新一個白眼,讓他自行體會。
「咱放學就去抱狗唄,正好今天放假。」王靳新很少有這種諂媚的表情。
我猜他又收了那個傳說中的徒弟,不少好處。
「好呀,是二哈不?我最喜歡二哈了。」小靈通啵悶悶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很是動人。
我不得不感嘆,小靈通啵悶悶的口味兒,也是挺重的。
要是保持這樣的審美,以後找了男朋友,小靈通啵悶悶免不了要遭罪的。
「是只三歲大的小金毛,張磊家的。」
「張磊,籃球隊隊長啊。」小靈通啵悶悶激動得手舞足蹈,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又不是見鬼了,那麼激動幹啥?大驚小怪的。
說實話,我就受不了啵吶吶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所以啊,每次啵吶吶和啵悶悶在宿舍為什麼隊長啦,帥哥啦激動到張牙舞爪茲拉亂叫的時候,我都是一個人默默拿支筆拿個本去陽台畫畫。
其實就是胡亂的畫畫那個籃球場上打籃球的小男孩兒啦,誰叫他拿籃球砸我腦袋呢,害的我從小到大連個進步獎都沒得過。
突然闖入又在我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我勢必要一輩子記住他。
王靳新解決了大難題倒是開心得不得了,「鬧了半天你們認識啊,那太好啦。」
「他不認識我,就是老看他打球嘛。整個學校,有誰不知道他的大名啊。」小靈通啵悶悶也是給王靳新面子,幫別人還樂此不疲地給別人戴高帽。
要是我,早就沒這麼好脾氣的在這裏和王靳新吧啦吧啦了,肯定會好好敲他竹杠的啊。
我這麼貪婪邪惡的人。
「你別說,還真有人不知道。」王靳新陰森森的目光投向我。
我就是閉着眼,也能想起來王靳新鄙視的樣子。
「也就小胖妞不知道,整個學校,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小胖妞又幹嘛呢,也聽不到咱倆人說話?」小靈通啵悶悶說着,身子往我這兒移了移。
誰說我聽不到你倆說話?我是故意不想理的好不啦。
「來來來,抓鬮嗎?抓鬮嗎?」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抓鬮時間,我把剛剛寫好的紙條放在寬厚的手掌心裏。
我的手掌沒別的優點,就是肉多。
聽說小胖手都是抓錢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姑且相信這是真的吧,誰讓我是金牛座女生呢?很愛錢的。
升入初三以來,我和王靳新就被老師安排到了最後一桌,前面坐着啵吶吶和小靈通啵悶悶。
說來緣分也是奇妙,座位挨得進,成績單上的排名挨得也近。
江湖人稱「倒數前四」嘛,哈哈。
自從老師把我們四個扔在一堆兒,周日返校涮火鍋的傳統就一直流傳到現在。
王靳新負責帶鍋,就是那種一次只能做一兩個人量的那種小鍋。
據說他是從徒弟家收繳來的。說來也奇怪,王靳新一米九的個子,敞開了能吃一頭牛,竟然能收繳來這麼超級迷你的小鍋。至於是哪個徒弟這麼奇葩,買這麼個小鍋,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
但這小鍋又實用又精緻,第一次出場就被我們一致好評,奉為寶貝。
抓鬮完畢,啵悶悶舉著紙條,帶着勝利的微笑,「青菜。」
「霍,手氣真好。可以呀,啵悶悶。」王靳新在旁邊連連讚歎。
王靳新這馬屁拍的,666啊。
「羊肉。」我舉著小紙條有氣無力地說。
我就氣不過,為啥我寫的紙條,我還抓了個羊肉呢?
「調料包。」王靳新一臉壞笑。
說來也奇怪,不管是誰寫的小紙條,王靳新每次抓到的都是調料包。
所以每次基本我倆都得打一架。
他是麻辣之上,我是微辣代表。
然後,打架歸打架,周日返校在教室後面煮火鍋還是從未間斷滴。
最後還剩個速食麵的小紙條沒被抓到,所以啵吶吶理所應當的要帶速食麵了。
「來來來,啵悶悶那份青菜算我的。」王靳新拿過小靈通啵悶悶手裏的小紙條。
「謝啦,兄弟。」
小靈通啵悶悶雙手抱拳,這道謝姿勢倒是自成一派。
「便宜王靳新這小王八蛋兒了,早知道這樣,啵悶悶咱倆應該換個鬮。」我說着把紙條塞進校服外套兜兜里。
超級不爽的。
「你這女人小肚雞腸,長那麼胖,吃那麼多,帶份羊肉還心疼上了。」王靳新一言不合又開始損我。
「王靳新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有,別忘記把鍋刷乾淨再帶來昂。」
上次王靳新的鍋刷都沒刷就帶來了,快噁心死我了。
「你白用別人的鍋,還嫌刷的不幹凈,要臉不要?」王靳新說着開始推搡我。
「你別廢話,回去刷鍋聽見沒有?」
我扇了王靳新一巴掌,叫他不聽話。
「我就不刷乾淨,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王靳新拉好書包的拉鏈。
我也收拾完書包隨時待命,「你不刷乾淨,你別吃我帶的羊肉。」
「我不吃你羊肉,你也別用我帶的鍋,別吃我買的青菜,別用我帶的調料包。」
......
你瞧瞧這男孩子,是不是睚眥必報。
「好啦好啦,大家都安靜一下。今天就這麼定下了。周日返校的時候,啵花花帶羊肉。小靈通啵悶悶帶着肚子。王靳新帶着鍋,青菜和調料包。我帶上速食麵。然後和以前一樣,下午五點在教室集合,吃火鍋,還有什麼要求嗎?」啵吶吶出來主持大局。
每次我和王靳新嘰里呱啦吵個不停的時候,啵吶吶都會出來主持大局。
說來也奇怪,我和王靳新只要湊到一塊兒就像兩隻鬥雞,不是拌嘴就是掐架。
有段時間孔得勝那個小蛋蛋以為我倆在早戀,就給我倆調開了兩天,沒想到我倆都悶悶不樂鬱鬱寡歡。
後來孔得勝那個小蛋蛋看我倆實在難捨難分就大發慈悲又給我倆換回來了,我倆就這麼一直坐到了初三。
事情越到後面越搞笑吧,我倆一見面就掐,一掐就停不下來,老師都管不住我倆,偏偏只聽啵吶吶的話。
啵吶吶黑帶在手,世界她有,名副其實的大姐大。
還好可可愛愛的我啊,是吶吶第一夫人。
「有。」我把手舉得高高的躍躍欲試。
「還有什麼要求啊?」啵吶吶看着我,毫無驚訝。
「王靳新每次帶調料包都要帶麻辣的,我想吃微辣的。我一吃麻辣的就有鼻涕泡。」我也是一臉諂媚。
基本每周五,我都要重複這句話的。
「行,這個投票表決一下,應該沒人反對吧。」啵吶吶一向剛直不阿。
對於這個流程,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我反對。」王靳新舉手。
「反對無效,全票通過。」啵吶吶一臉嚴肅。
我說了,啵吶吶一向剛正不阿。
「還有什麼要求嗎?」
我再次舉手,「嗯,那個帶青菜的,周日返校的時候,多買點兒金針菇和香菇昂,藕也得多買點兒,還有豆皮兒,豆皮兒也得有。」
「你看看你,胖的還有人樣嘛?你還吃。」
「我胖咋啦?我胖我可愛啊。你看人家熊貓,人家熊貓比我還胖呢,大家都喜歡它。」
「人家熊貓是國寶,你是啥啊?你是國渣。」王靳新繼續補刀。
這話說的就有點兒狠了吧。
「我怎麼就國渣了?我熱愛社會主義,熱愛中國共產黨,熱愛人民,我怎麼就國渣了,你說說看啊?」我拍桌子站起來。
本來看在要回家的份上,我不欲戀戰,奈何王靳新欺人太甚。
「你那麼胖,費布料,費社會主義布料。你說說你是不是國渣。」王靳新也不甘示弱。
我雙手叉腰,挺胸抬頭,「那你一米九三得費多少社會主義布料啊?你更渣。」
「哎呀,不要吵啦,幼稚不幼稚?投票表決一下。」啵吶吶再次出來主持公道。
「我反對。」王靳新像泄了氣的皮球坐下來。
「反對無效,全票通過。」
「團結,givemefive。」擊掌,響亮,默契。
「好,我宣佈會議結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還不等啵吶吶說完,我們就抓起書包一鬨而散。
周五回家后,我筋疲力竭地躺進沙發里。
不知過了多久,接了一通電話。
小靈通啵悶悶電話那頭的海豚音,震得我耳膜發痛。
果然是沒見過世面啊,一隻小金毛就把她興奮地不知所云。
電話里啵悶悶興奮地和我形容籃球隊隊長有多麼慘絕人寰的帥氣啊,什麼高貴溫柔的氣質啦,逆天眼睫毛還有修長勻稱的手指啦,吧啦吧啦給人家誇了兩個小時。
我嚴重懷疑她是跟着王靳新去看了外星人,不然怎麼好端端一個人就給整成一個只會吹彩虹屁的小傻子了呢。
也沒注意到什麼隊長不隊長的,當啵悶悶提到小金毛的時候,我的心,又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
要是我家的笨笨沒丟的話,現在也已經三歲了呢。
終於堅持到了學校,羊肉把我整個書包熏的腥氣十足。
我前腳剛到,後腳王靳新就提着倆大書包進來了。
好搞笑,為什麼我又想到了粉紅豹。
「笑什麼笑?這麼沒眼力見兒,看見我這麼艱難地前進,都不說來接應一下。」要說王靳新為這火鍋可真是出錢出力又出鍋,畢竟在教室煮火鍋是他的偉大發陰之一嘛。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男子漢大丈夫,提個菜都累成狗,我都替你臊得慌。」我接過王靳新的大書包。
真想不陰白,他作業也不寫,帶這麼多東西回去幹啥。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豬豬,吃那麼多,不然能給我累出一身汗嗎?你看看,你看看我手都被勒紅了。」王靳新說着把手伸到我眼前,都快杵到我眼球里了。
「離那麼近,你能看得清啊?我要吃的菜呢,你買了沒啊?」我仰著脖子問王靳新。
「這不廢話嗎?瞅瞅啊,你要的香菇,豆皮兒,金針菇,藕。」王靳新說着一樣一樣地把它們從書包里拿出來。
「你買的整個的藕啊?這怎麼切啊?又沒有板子,在課桌上切嗎?這很硬的你不知道嗎?」我拿着整個的藕朝王靳新比劃,真想把這藕敲王靳新腦袋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果然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
「不是你叫我買的嗎?」王靳新還一臉不服氣地朝我嚷嚷。
「我每次買的都是袋裝的,你看不到嗎?」
此時此刻我終於體會到了孔得勝口中的爛泥扶不上牆,恨鐵不成鋼。
「你知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給你買來就不錯了,哪來這麼多事兒?」王靳新甩出來一包調料包扔在我胸上,微辣的。
罷了罷了,看在快畢業的份上,我不打算和王靳新計較。
我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我餓了。
「鍋洗了沒有啊?」我一邊拿水杯去樓道,一邊問王靳新。
我們四個各自拿着自己的水杯,去廁所旁的水池接水。
「這不廢話嗎?不洗你還不得殺了我。」
算你識相。
鍋很小,王靳新一個超大水杯里的水倒進去,鍋就滿了一大半。
我們每次都是從後門接水倒在鍋里先慢慢燒開。
大家往鍋里倒好水,「我和小靈通啵悶悶去樓下拿板子昂。」我拉着小靈通啵悶悶和他倆說。
「快滾蛋吧你。」王靳新蹬鼻子上臉。
啵吶吶負責切豆皮之類的技術活兒,菜板子就是我的數學課本。
鍋燒水期間王靳新會自覺地把菜放在書箱裏,在水池接水,然後回到教室洗菜。
反正王靳新的書箱一次都沒放過書,這也算是變廢為寶了。
冬天水池的水很冰,所以我們形成了王靳新洗菜的光榮傳統。
不得不承認,王靳新在某些時刻,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
「你徒弟家,咋用這麼小的鍋?這一家人,都吃貓食兒嗎?」啵吶吶不解。
「不是,家裏沒有大人嘛。」王靳新擦擦手,打開後門去倒水,然後又把書箱接好水,跑回來繼續洗菜。
其實這個時間一般不會有老師來學校的,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沒有大人?」啵吶吶等王靳新回來繼續問。
「家裏大人都留在浙江做生意吧,好像是。」王靳新手趁著還沒沾濕的空檔,把鍋的線插在後門的插座里。
啵吶吶把切好的豆皮兒,放在羊肉盒的蓋子上,「奧,你徒弟,和我們一樣大嗎?」
「同齡人。」王靳新說着把後門反鎖,拿張A4紙,糊在後門窗戶上,嚴絲合縫。
「自理能力這是超強啊。」啵吶吶開始切藕。
我一直覺得啵吶吶結婚以後,一定能做個賢妻良母。
「鍛鍊出來了吧,這麼這年。」王靳新開始第二遍洗菜。
「人家這麼可憐,你還搶人家鍋。」一切準備就緒,啵吶吶打開調料包,坐等鍋里開始冒大泡泡,就可以放進去了。
「這不我第一眼看見這鍋,就想着正好適合咱們四個在教室煮火鍋嘛。」王靳新也加快了洗菜的速度。
鍋里水開了。
「你這師傅當的,很可以。」啵吶吶開始往鍋里放調料包。
「他就是受虐體質。不虐……他還不喜歡了。」王靳新說着把羊肉放進去,然後把洗好的菜放到羊肉盒裏。
「又為你的強取豪奪找借口。」啵吶吶把豆皮放進鍋里,打趣王靳新。
「這次真不是找借口,他還真是天生喜歡受虐。」
「像小胖妞一樣啊?」
「小胖妞不是喜歡受虐,她是喜歡虐別人。」王靳新涮完最後一個飯盒,直起腰來說。
「我看不盡然吧。英語老師一天天把她虐得死去活來的,她還天天往英語辦公室跑。」
「那不跑沒辦法啊,她老去英語辦公室偷聽寫本。」王靳新說着端起書箱往水池走去。
我和小靈通啵悶悶拿回來學校操場上的破板子的路上遇到王靳新從樓道飛跑回來。
在煮火鍋的時候,每個人都表現卓越。
「洗菜技術越髮長進了,前途無量啊。」我飛快地跑過去把前門反鎖,還不忘誇讚王靳新一句。
「可圈可點,可圈可點。」
「少放點兒,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啵吶吶在一旁提醒。
只聽到鍋里噼里啪啦的聲音,吃飯的時候我們四個是最沉默的。
每個人都自覺的,不再瞎掰。
我和小靈通啵悶悶則負責在大家每次吃飽喝足以後,開前後門,開窗戶。
重點是我倆要一人拿塊大木板子,對着門口使勁呼風散味兒。
火鍋吃起來大快朵頤,吃完以後也是回味悠長。
這才是真正的體力活。
夏天還好,一到冬天,坐在第一排的死娘炮數學課代表,保准凍得哭天喊地,鬼哭狼嚎。
最最經典的就是他翹著蘭花指,帶着娘娘腔喊的那句:「把門敞那麼圓,你想凍死我啊?」
然後王靳新就在旁邊,悠哉悠哉地學死娘炮說話:「把門敞那麼圓,你想凍死我啊?」
認真起來,王靳新能把死娘炮的蘭花指都學得有模有樣。
混合著四個人口水的火鍋,總是格外好吃。
但是我猜,這火鍋還是沒有王靳新的西紅柿雞蛋面片兒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