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浮華散

「萬龍飛，你住手！」海生大叫一聲，從後面跑了出來。

萬龍飛看着海生和後面的溫言：「你們怎麼在這？楚漢，你報警了？」

「沒有。我不會報警，你別激動，他們是跟來的。我楚漢說話算話！」楚漢沉聲說。

「是，我們是跟着楚漢的車過來的，萬龍飛，這個孩子可是海生的命根子，你瘋了嗎？」溫言道。

「我只知道，這是楚漢的兒子。你們別過來，都站在那裏，誰要再動，我直接把他扔下去！」

「萬龍飛，你瘋了嗎？你有事沖我來吧，銳銳是個孩子，你對他做了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海生渾身無力，腿已經抽筋，疼的她幾乎暈厥。

「海生，說實話，我說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你相信嗎？」萬龍飛看着海生，目光溫柔如水。

海生大駭，定定地站在那裏。是的，她相信，萬龍飛眼裏有迷茫和無措，這不是她一向依賴的無所不能的萬大哥，也不是那個充滿心機，看不出喜怒哀樂的遠洋集團掌門人萬龍飛！

「你別衝動，我簽，我簽！」楚漢撿起萬龍飛丟在地上的轉讓合同，簽了字。

「簽了字，楚氏集團就是我萬龍飛的了，你想清楚了？」

「不用想。我楚漢也算是經歷了風雨，沒有什麼東西會比我兒子重要！」

楚漢看着萬龍飛泛紅的眼睛，覺得他的內心已經崩潰，他現在的確是瘋狂的，一個瘋狂的人，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他不想冒險。

人的一生，其實就是不停地在尋找和探索，比如童年渴望親情和陪伴，青年渴望愛情和激情，老年以後呢，楚漢覺得無法用現在的心去揣測老年後的自己，絕對是不一樣的。

就比如，他在以前，如此渴望成功，渴望有自己的事業和商業帝國，可是現在，當這份來之不易的事業和親情必須要做選擇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當經歷過，擁有過，才知道什麼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我本來以為，你會用別的招應對一下，你這樣就妥協，太沒意思！你是在侮辱我！」萬龍飛搖頭。

萬龍飛接過楚漢扔過來的已經簽了字的合同，笑了笑。他的確沒想到楚漢如此輕易就簽了字。他將楚銳放到地上，看到楚漢將他抱走。楚漢將還在昏睡的楚銳交給海生，海生緊緊抱着他。溫言看到海生抱着他太沉，轉手接了過來。

「第二個選擇，長林集團的股份，你在長林還有15%的股份，這15%的股份和你那新婚的小妻子蘇潤的婚姻，選擇一個。」萬龍飛笑眯眯地遞給楚漢兩張紙。一張是和蘇潤的離婚協議，一張是股份轉讓協議。

「萬龍飛，你到底想幹什麼？」楚漢瞪着他。

「不幹什麼，就是想看看你楚漢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想當初，你不是也考驗過我的內心？」

「萬大哥，你停手吧！」海生沖了上去。

「放心，我現在還不想讓她死。不過再過五分鐘，如果你還沒有選擇，那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

海生看到蘇潤眼裏全是淚，她的嘴被封著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楚漢拿起股份轉讓書籤上了字。

「哈哈，楚總的這個選擇讓我有些意外，確切地說有些失望。你做了這樣的選擇，可是會一無所有的。你本可以選擇和她離婚，既能保住股份，還可以娶海生！」萬龍飛冷笑。

「萬龍飛，我楚漢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我並不後悔，是不是讓你失望了？人在二十歲和三十歲的心境是不一樣的，做的選擇也會不一樣。我楚漢在商界這麼多年，現在明白什麼東西最重要。而且，我現在的能力和資源，東山再起很簡單。至於海生，她的心不在我這裏。強讓她留在我身邊，是自私的。我失去了海生，不想再失去蘇潤。」

「我還以為，是給了你一個機會。你真的不想娶海生了？」萬龍飛拿起地上的協議書。

「海生已經放棄了我。我早和你說過。她現在愛的人是你。」楚漢不看海生，也沒看蘇潤。他和萬龍飛在博弈。愛恨只在一念間。心理學家說過，男女之間的愛在一開始就包含了恨。

「你他媽的瞎扯！你楚漢是個懦夫，你不敢看自己內心！你在怕什麼？」萬龍飛冷笑。

楚漢瞪着他，不再說話。

「看來我小看了這個女人，那麼第三個選擇，你留下兩根手指，我就放了她。」萬龍飛笑容滿面，溫言將楚銳放在雜物堆上，悄悄移到萬龍飛的側面，他給海生使眼色，準備從側面制住他。

萬龍飛突然按了一下吊塔的開關，蘇潤一下降了下去，她的臉即將碰到水面便驟然停下。蘇潤能聞到海水的氣味直接衝進鼻子裏。

海生尖叫起來。她緊緊攥着手。

「溫總，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別忘了，我萬龍飛是什麼出身！」他仍舊面對着楚漢，話卻是對着溫言說的。

「好，好，我不動，你把她拉上來。」溫言定在那裏。

「怎麼樣，楚總，兩根手指還是她？」

楚漢看着他。

「萬大哥，他即使砍了兩根手指，你也不會放蘇潤，你後面肯定還會有別的讓他選擇的，是不是？」海生問。

海生慢慢走上前，「萬大哥，你收手吧，別這樣。」海生眼裏含淚。

「怎麼了海生，你捨不得楚漢的兩根手指？那麼我換成別的？」萬龍飛手底一松，蘇潤直接浸到水裏。

楚漢衝上來，萬龍飛手中多了一把手槍，指著楚漢。

「萬龍飛，蘇潤不會游泳！」楚漢怒道。

「那麼你最好別動!別以為我在開玩笑，我萬龍飛其實也活夠了！找個人陪我上路我是不會拒絕的，況且，還是你楚漢的女人。」萬龍飛按動手中的開關，蘇潤緩緩浮上來。

「萬大哥！」海生站在楚漢前面，頂上了萬龍飛的槍。

「海生，你為了他？」萬龍飛笑了。

「不，我為了你。」海生看着她。她的臉色蒼白，眼睛裏盈盈的亮光。

萬龍飛嘆氣，「海生，我是對不起你，我現在能補償你的，只有那些身外之物了。我本來拖着沒有和你辦手續，是想把它們都留給你，你說過，認識楚漢，是因為沒有能力給你媽媽治病。目前，你是我唯一的繼承人，我要讓你變成鳳凰城最富有的女人！」

「萬大哥，你什麼意思？」

「既然楚總不好選擇，那我改一改條件。楚總，蘇潤和海生，你選一個。剩下那個陪着我。」

「不用他選，我陪着你，我陪着你。萬大哥，我會一直陪着你。」海生看着萬龍飛。

「傻瓜，我只想讓他選呀！」萬龍飛看着楚漢。

楚漢深深嘆了口氣。他看了看下面，這是建在小島上的六樓的樓頂，下面是萬丈深淵，深淵底下是洶湧的大海。

「我選蘇潤。你滿意嗎？」楚漢冷冷地看着萬龍飛。

「你！憑什麼？憑什麼選蘇潤？你為什麼放棄海生？為什麼！」萬龍飛心如冷冰。

「萬龍飛我欠你的，我現在還你！你也不用折磨海生了。」楚漢說着走到邊上，他背對着後面的深淵，面對着他們。身體慢慢後仰。

「楚漢！」海生跑上前。楚漢猛地轉身，跳了下去！

海生拽住了楚漢的胳膊。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萬龍飛扔下手中的開關，上前抱住了海生。

溫言伸手拉住楚漢的另一隻胳膊：「你怎麼也跟着犯傻胡鬧！」溫言另一隻手裏握著吊塔的開關。他按動開關，蘇潤慢慢升上來。楚漢也被拉了上來。

萬龍飛放下海生。他面色平靜，坐在平台邊上，雙腿搭在外面。午時的大海，真的是美。金光粼粼，耀眼，讓人迷茫，遠處幾隻小白帆，象幾片葉子，夢幻般固定在那裏。

小冉，大海真的很美，可惜你沒有見到。原來你已經和我分開了十五年。為什麼我感覺只有一瞬間，感覺你還在我身邊？他們都說，你已經離開，我應該重新開始，可我該如何開始？

你陪我走過的冰冷歲月，我如何能從心中剜掉？小冉，我嘗試臉上帶笑，我忘我地奮鬥，我擁有了想要的一切，我是人人敬仰的遠洋集團的老總，我養活着好多人，我還做了很多慈善，我以為沒有你，我仍舊能知道如何在這世界上活着。可是沒有你呀小冉，我是真的好孤獨。

有的人註定一生心無所依。我又傷害了一個女孩。所以，小冉，我很想見你。讓我去見你吧，好不好？

萬龍飛看着遠處，他有些眩暈，人站在高處，總有想跳下去的衝動。

「萬大哥，」海生看着萬龍飛臉上曾來沒見的孤寂和沉默，她突然意識到，她愛他遠不如他愛她。她習慣了他對自己的寵愛，和理所應當，不管他是否真心。可她卻從沒有真正走進他的內心讀懂他，感受他，甚至幫助他。他是人，不是神仙。

「萬大哥，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海生慢慢走過去。

「你站住，海生，有件事我也要告訴你。你站住！」海生站在那裏。

「林英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從沒想過要和她結婚。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是不是。」

「不，很重要，很重要，真的萬大哥，我也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