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醉不歸

喝了兩杯酒後，蘇楊突然就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她的記憶里好像從沒有過，可為什麼突然想要流淚呢？

她不明白，只是此時腦海里隱隱浮現著那個三年之約。

算起來，蘇楊和哥哥相識剛好三年了，可那個三年之約到底是什麼？是和誰的約定呢？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三年來，哥哥一直在幫蘇楊找記憶，但只要一提過去的事，蘇楊就會頭疼，她的腦海里，似乎對過去一無所知，所以三年了，蘇楊的過去還是毫無頭緒。

為此哥哥也傷透了腦筋，他到處打聽過，卻從來沒有人聽說有人找過一個紅眼睛名叫蘇楊的人。

其實蘇楊也不想做個沒有過去的人，這三年來，因為自己來歷不明，沒少被人指指點點，只不過，跟和哥哥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相比，這些事又算得了什麼。

蘇楊搖了搖頭，不想再去回憶那些，端起酒又滿滿的喝了一大杯，這酒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在吸引着她。

哥哥看蘇楊沉醉的樣子，也不去管，仍然悠然的接着剝那些蝦，只是偶爾抬頭看看她，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愛戀，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倆一般。

蘇楊也着迷的看着眼前的哥哥，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安寧的幸福感。她任憑眼淚在眼眶裏轉了一會，終是沒有落下淚來，定了定神，然後又開始享受哥哥剝好的蝦。

「蘇楊，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我剛才看你的眼神都在發光，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我沒敢打擾你，怕中斷你的思緒，現在你可以跟我說說了嗎？」哥哥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哥哥，我覺得這楊梅酒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是我遺失了很久很久的東西，我拚命想抓住那種感覺，可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都三年了，你對自己的過去還是一無所知，也許，這就是天意吧！別去想了，既然想不起來就算了，以後都有我呢，我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小店，等掙了錢，就會有自己的房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為了我們的未來，干一杯！」

「謝謝你，哥哥！謝謝你給我一個家，也謝謝你這三年來對我的幫助，更謝謝你帶我一起創造屬於我們的未來，今晚不醉不歸！乾杯！」

蘇楊在哥哥的勸說下又接連喝了幾杯，只見哥哥仍是面不改色，而蘇楊已經開始昏昏沉沉了。

哥哥一邊陪蘇楊喝着酒，一邊繼續跟她說着今天開店遇到的問題，明天該怎麼解決，還有一些細節方面的事，他都面面俱到，蘇楊聽得入迷，不停地點頭，反正有哥哥作主，這些事也用不着她來操心。再說，蘇楊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做生意也沒有天分。

「還記得我們怎麼相識的嗎？」哥哥微微笑了笑，看着蘇楊問。

「當然記得，三年前的那個冬天，我又冷又餓，一個人在街上晃，當我經過一家賣甜點的櫥窗時，怎麼都走不動了，就站在那裏傻傻的看着那些無比好看的蛋糕和麵包咽口水，當時你正在店裏上班，看到了櫥窗外的我，立刻拿了一個精美的蛋糕遞出來給我，看着狼吞虎咽的我絲毫都不嫌棄還陪我說話。」

蘇楊的記憶被拉到了初遇哥哥的那個冬天。

「你怎麼了？為什麼弄成這樣？」一個看起來乾淨斯文的男孩站在蘇楊面前，手裏拿着一塊精美的蛋糕問。

「我只知道我叫蘇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蘇楊怯怯地說。

「吶，先把這個吃了再說。」那個男孩把蛋糕遞給蘇楊說。

蘇楊接過蛋糕一陣狼吞虎咽，等她吃完，那個男孩才又問：「你是失憶了嗎？還是說你和家人走散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頭好疼！」蘇楊抱着頭說。

「是不是你受了傷失憶了，這天氣那麼冷，你一個人在外面會凍死的，要不你跟我回去，我慢慢幫你找家人，怎麼樣？」那個男孩對蘇楊說。

「可以嗎？我可以跟你回家？」蘇楊怯生生地問。

「當然，你以後可以叫我哥哥，我帶你找家人，怎麼樣？」他溫柔地看着蘇楊，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迷人。

「哥哥！哥哥！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蘇楊趕緊拉着他像拉着救命稻草一樣開心地叫着。

酒過三巡，蘇楊把思緒拉回來，看着眼前一如三年前那個迷人的哥哥，心裏特別的滿足。

「是啊，那時候你雖然看起來又臟又丑，可那雙眼睛確暴露了你的美麗，這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奇特的眼睛，我當時就想，擁有這麼美麗又奇特的眼睛的人，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才會變成這樣的，我能幫就幫一點吧，沒想到，三年了還是沒能幫你找到你的家人。」哥哥還是那麼溫柔的看着蘇楊，就如同第一次見面的眼神一樣。

「哥哥，反正都三年了，我已經不想去回憶了，忘了就忘了吧，要不是這酒，我都想不起還有什麼事是需要我去想起的，今生有你，足夠了。」

「我也是，今生有你就夠了。只不過，我更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家人，那樣你就不會那麼孤單了，來，為你能順利找到家人，我們再干一杯。」

「哥哥，你不是說，不要這樣喝的嗎？怎麼……？」

「沒事，我覺得你跟這楊梅酒有緣，反正說了不醉不歸的，僅此一次，你放開了喝吧，我陪你。」

對於過去，蘇楊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除了一個名字，她彷彿就是隔空變化出來的一般，再也找不到一絲過去的蹤跡，除了哥哥一家，她沒有其他親人，也沒有朋友，由於自己眼睛也是紅色的，看起來挺異類，也只能選擇說是戴了美瞳眼鏡而敷衍過去。

幸好哥哥一家也算是待蘇楊好，三年來，也從沒虧待過她，對於蘇楊沒心肺這件事上，也沒有過多的指責，任由蘇楊保持着原來的單純。

但是這三年來，蘇楊總是會做一些奇怪的夢，這些夢彷彿都一樣，好像置身於一個熟悉的地方，可那個地方卻看不到任何人，身邊全是密密麻麻的樹，可每次醒來，卻又什麼都記不清。

「哥哥，這三年來辛苦你了，要照顧什麼都不會做笨手笨腳的我，還要工作掙錢，為了不讓別人說我閑話，還娶我為妻，我肯定是燒了很多香，才會遇到你吧。雖然我沒有了記憶，也找不着家人，但你永遠是我的親人，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來，干！」

他們仰頭一飲而盡，看着彼此的眼睛，流露着屬於夫妻之間的愛意。

「蘇楊，其實你很聰明，很多東西一教就懂一學就會，就是有點缺心眼。」哥哥帶着一點壞笑的看着她說。

「什麼是缺心眼，是不是大家常說我沒心沒肺的？」蘇楊奇怪的問。

說到缺心眼，蘇楊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個冬天，哥哥帶着無家可歸的她回到了他的家鄉，那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山村，在那裏，蘇楊第一次見到了哥哥的爸媽。

剛一進門，他媽媽拉着蘇楊不停地打量，似乎對她很滿意，見她不太說話便問：「姑娘，你真的失憶了？以前的事全都想不起來？你的爸媽你也不記得了嗎？」

蘇楊搖搖頭說：「媽媽，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媽媽驚訝地看着我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媽媽呀！」

他媽媽又指著坐在牆角一直抽煙的老頭問：「那他呢？你叫他什麼！」

「爸爸！」蘇楊脫口而出回答。

沒想到他們全部哈哈大笑起來，就連那個剛才默不作聲的爸爸也笑得合不攏嘴。

蘇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們不知道他們為何發笑，納悶地問：「有什麼問題嗎？哥哥的爸爸媽媽，我不是也應該叫爸爸媽媽？」

他們笑得更燦爛了，媽媽強忍着笑說：「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可惜也不知道多大了，看起來嘛也就十八九歲，要不，就說你今年十九歲吧，這樣明年就可以結婚了！」

「結婚？什麼是結婚？」蘇楊不解的問哥哥。

媽媽聽了這個問題又笑起來，拉着她的手說：「結婚就是嫁人，就是管別人的爸媽叫爸媽呀！」

蘇楊還沒明白其中的意思，哥哥卻着急的說：「媽，你先別着急，可別嚇著蘇楊了。她才來咱們家，你怎麼也得熟悉一下吧，哪裏就要把她嫁出去的道理。」

「傻小子，我哪捨得這麼水靈的姑娘嫁給別人啊，我是……」他媽媽話沒說完，他爸拿着他的煙斗敲了敲地板，嘴裏「嗯」了一聲，算是打斷了他媽媽的絮叨。

從那之後，蘇楊的沒心沒肺整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後來，媽媽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居然給蘇楊弄來了戶口，讓她堂堂正正成了他們老羅家的一員，有了一個溫馨的家，過了三年無憂無慮的生活。

想起這些，蘇楊不禁又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