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0章 朕是要保護信武侯~

第0430章 朕是要保護信武侯~

「嚯~!」

「上千人與宴?!」

未央宮,溫室殿。

聽聞內史張蒼的稟奏聲,劉盈直呼好傢夥!

上千人參加的群宴,什麼概念?

——當年,太祖高皇帝劉邦鼎立漢祚,而後於豐沛大擺流水宴,也就是萬把人的規模!

至於最近這些年,接近如此規模的大宴,也就是逢年過節,太后呂雉在長樂宮設宮宴,來宴請功侯元勛、朝臣百官。

可即便是太后賜宴,也不過是幾百號人的規模而已······

「嘿!」

「果然不出項籍所言: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略帶唏噓的一問,卻惹得張蒼滿是憂慮的點點頭,試探著開口道:「陛下可要召見此人,稍行訓戒?」

聞言,劉盈只稍一思慮,便滿是微笑的搖了搖頭。

「不必。」

「不過一場群宴而已;」

「——馬邑大捷,虎賁甲刀何未央,累賊首十數級,更陣斬匈奴折蘭王!」

「眼下,何未央封侯在即,喜極而有此舉,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輕笑着道出此語,劉盈也不忘看向一旁的丞相王陵,以及御史大夫陳平。

「設宴款待鄉黨、同袍,總好過仗勢欺人,欺壓鄉黨,強兼其土?」

聽聞劉盈此言,縱是對何未央『大肆設宴』的舉動仍感到些許不滿,王陵、陳平二人,也不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件事說到底,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

如果劉盈上綱上線,那給何未央按個『逾矩』乃至『逾制』『僭越』的罪名,也沒人能挑的出什麼毛病!

但像劉盈現在這樣,一笑而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到底,這件事,即沒有造成惡劣後果,也沒有造成不良影響,與民間的習俗、傳統也比較契合,符合當下的民風民俗。

再加上這件事,還能側面成為『漢家厚待有功之士』的真實寫照,劉盈自也就沒有必要,在這麼一件事上挑刺了。

——打了勝仗,怎麼高興怎麼來!

只要沒人鬧出什麼策馬於市、『酒後肇事』之類的事,又或是腦子抽抽,想給自己做一頂黃屋左纛,劉盈就樂得這一場馬邑大捷,可以讓全天下普天同慶。

見劉盈如此大方,根本沒把何未央『大肆設宴』當回事,反而還流露出一絲喜聞樂見的神容,相鄰而坐的三位老臣稍一對視,便也不由再次點下頭。

對於劉盈如此胸襟,即便是這三位飽經滄桑的老臣,都很難不感到欽佩。

連帶着,對劉盈先前那句『此戰之後,罷信武侯太尉之職,許其榮歸故里』,也就不再讓三人感到心裏彆扭了。

——陛下,還是很大方的嘛~

連何未央那樣的舉動,都能大度的容忍。

至於靳歙?

嗨~

不能怪陛下不夠大度,實在是『功高震主』的教訓,很少有人能免俗啊······

再說了,榮歸故里,不也挺好的么?

起碼不用在朝中,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說的,還整日裏擔驚受怕。

帶着這曠世之功,回到家鄉,享受享受兒孫繞膝的人倫之樂,過一過閑雲野鶴的晚年生活,多好啊?

多少人想過這樣的日子,都還沒得過呢!

許是感受到了三人的神情變化,劉盈也不由笑着搖了搖頭,面容之上,卻儘是一片坦蕩。

對於三人心中所想,劉盈即便不知,也能猜出個大概。

但對於這一點,劉盈,沒有絲毫心虛。

——讓靳歙歸鄉榮養,並非是劉盈沒有容人之量,而是客觀事實如此。

道理再簡單不過。

這一場馬邑大捷,靳歙是以太尉的身份出征,勝利之後,食邑直接從三千多戶,溢封至萬戶!

換而言之,就是這麼一場馬邑大捷,讓過去在開國功勛中,頗有些『排不上號』的信武侯靳歙,直接成為了有漢以來,第五位萬戶侯!

至於前四位?

嘿!

——酇文終侯蕭何!

——留文成侯張良!

——平陽懿侯曹參!

——宣平侯張敖!

四人中的前三位,蕭何、張良,是『漢初三傑』的其中二位;

便是曹參,也是一身buff。

論出身,曹參和蕭何、周勃、樊會等人一樣,屬於絕對意義上的『豐沛元從』;

論能力,曹參得封平陽侯國一萬零六百戶食邑,全憑軍功!

在蕭何薨故之後,曹參還接過了蕭何留下的丞相大位,又表現了一手執政能力。

從名氣上講,曹參或許不如蕭何、張良這樣的『漢初三傑』。

但真要論功勞、論能力,曹參,只怕並不比蕭何、張良差到哪裏去。

非要說這四人當中,有誰的『萬戶侯』摻有水分,那也就是太祖高皇帝劉邦的女婿、當朝長公主:魯元公主劉樂的丈夫,宣平侯張敖。

但真要論起來,人張敖也有話說的;

——我這萬戶侯,有水分?

——我(消音消音消音)拿趙王的王爵換的!

——你說有水分是吧?

——好!

——這萬戶侯我不要了,你把寡人的趙國還來!

這樣說來,靳歙之前的四位萬戶侯,便是人均『因功得侯』了。

蕭何的功,是在開國前後,為太祖高皇帝劉邦,把後方治理的井井有條;

張良的功,則是在秦末戰火、楚漢爭霸期間,張良多次獻出良策,為太祖高皇帝劉邦鼎立漢室,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便如封侯之時,太祖高皇帝劉邦親口所說的那樣: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曹參的功勞,則更多集中在武勛方面,再加上政治成分、立場等因素,得封為萬戶,也沒什麼毛病。

便是最『次』的張敖,也是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才得到了一個萬戶侯的安慰獎。

——比起張敖曾經擁有的『趙王』王爵,如今這徹侯的爵位,顯然是母庸置疑的安慰獎。

畢竟這宣平侯,是徹侯;

哪怕是萬戶侯,他也是徹侯。

就像再強壯的馬,也比不上駱駝高大一樣——食邑再多的徹侯,也比不上王爵來的香。

而比起這四位『各有神通』的萬戶侯,靳歙這個萬戶侯,卻有些特殊。

因為靳歙這個萬戶侯,幾乎沒有任何出身、背景、立場,又或是張敖那樣『付出代價』的因素在其中。

說的再直白些,便是靳歙這個萬戶侯,是純度極高,直逼十成的純武功侯!

便是蕭何那樣的『文治侯』,太祖高皇帝也曾有過猜忌,逼得蕭何只能自污保全名聲,才得以善終;

張良那樣的『謀士侯』,更是從漢室鼎立之後,就再也沒有涉足於朝中事務,整日裏閑雲野鶴,修仙問道,才得以保全自身。

至於曹參,在得封為平陽侯之後,也是第一時間被派去齊國,擔任齊王劉肥的諸侯王相;

多年之後回到長安,接替蕭何留下的丞相之位,也是謹言慎行,從不插手自己不該插手的事。

——從某種角度來看,曹參那句『垂拱而治聖天子』,也未必就沒有學蕭何自污的意味在其中。

就連張敖,自從被太祖高皇帝貶為宣平侯,那也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

說讓幹什麼,就幹什麼,說不能幹什麼,就不幹什麼。

平日裏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和魯元公主相敬如賓,舉桉齊眉,踏踏實實過日子,從來不插手朝中事宜。

而靳歙這個近乎全純的『武功侯』,得以躋身萬戶侯群體之後,顯然也要面臨君王的猜忌,以及朝野輿論的戒備。

尤其相較於前四位,靳歙這個武功侯,是以武立身,完全是憑藉自己的軍事才能,才得以成為劉漢社稷第五位萬戶侯。

而類似靳歙這樣的人,十幾二十年前,也曾出現過一位。

比起靳歙,那位更是憑藉軍事才能,最終被封為王······

所以說到底,讓靳歙榮歸故里,從此澹出朝堂,完全就是劉盈對靳歙的保護。

——因為一場馬邑大捷,已經讓靳歙成為萬戶侯了。

如果不讓靳歙退休,那下一次再有戰事,率軍出征的,也還得是靳歙。

到了那個時候,劉盈怎麼辦?

是盼著靳歙勝,還是盼著靳歙敗?

盼著自己的將軍戰敗,這顯然不是劉盈的作風。

但萬一靳歙勝了,劉盈,該怎麼封賞這位食邑萬戶,又在軍中威望頗高的武功侯?

只能封王。

而且要封,就得先封齊王,再移封為楚王,然後尋個由頭,貶為信武侯······

咳咳咳;

好熟悉的畫風······

「信武侯榮養,非朕無容人之量;」

「實信武侯,於宗廟、社稷皆有大功。」

「朕不忍信武侯,終亦得循往昔,絳侯周勃之故事······」

想到這裏,劉盈索性也不再忌諱,滿是坦蕩的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而對於劉盈的坦蕩,王陵、陳平、張蒼三人,也只感到由衷的欽佩······

「臣等,知之矣······」

見三人贊同了自己的做法,劉盈便也稍點點頭。

暗下稍一思慮,便又莞爾一笑。

「於信武侯,朕亦有籌謀。」

「——待來日,太后立儲、社稷有后,信武侯便當再歸長安,以教太子兵陣之事;」

「待信武侯百年,朕更當以家人禮,迎信武侯神主牌位於高廟,以為吾劉氏之家臣······」

「蓋朕不願有功之士,因君臣相猜,而致晚景凄涼。」

「故日後之臣、後世之君,有此功勛蓋世之國士,便可循朕與賜信武侯榮歸故里之先例,以保全君臣之誼······」

聞言,三人終是心悅誠服的站起身,對劉盈齊身一拜。

待劉盈回過禮,三人也各自坐回座位,今日的議題,才終於被劉盈擺上了枱面。

「馬邑大捷,乃吾漢家前所未有之大勝!」

「有此戰之勝,邊牆,便可稍得三五歲安寧。」

「然待三五歲之後,北蠻得以休養生息,撫平此戰之創傷,漢匈大戰,便當不絕於邊牆。」

「故朕意:趁此三五歲,胡蠻暗弱、暫無力南下之良機,於雲中、馬邑、武州一線重整邊軍,以備來日之戰!」

神情嚴肅的道出這番話,劉盈便稍談起頭,略有些嚴肅的望向身前的三位老臣。

「不知丞相、曹大夫、內史,可有和良策欲上?」

聽聞劉盈此言,三人也是不由深吸一口氣,神容之上,也立時帶上了滿滿的嚴峻。

對於今天這個議題的出現,三人自然是早有預料。

畢竟都是開國元勛出身,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臣,對於這場馬邑大捷,可能引發的漢匈雙方戰略格局變化,三人自然是能有一定的預見性。

而對於劉盈『早日備戰,重整北方防線』的意圖,三人也是感到由衷的喜悅。

——在先前,三人最怕的,就是劉盈因為此戰大勝,便得意忘形,以為匈奴人真的不堪一擊,就打算乘勝追擊,繼續和匈奴人大戰!

又或者,是滿足於這前所未有的重大勝利,便從此不再過問朝政——就像幾百年前的夫差一樣。

而劉盈即沒有得意忘形,也沒有滿足於一場馬邑大捷,而是冷靜的分析出了未來的漢匈戰略格局,無疑是讓三人心下大安。

至於劉盈提出的問題,三人,也持一致看法。

「陛下。」

「今馬邑大捷,大軍尚未班師,更凜冬臘月將至。」

「臣意,陛下首當所慮者,乃使北征之關中兵馬,又羽林、虎賁二校凱旋而歸,再於雲中之事稍行籌謀。」

「及邊牆之事······」

便見王陵稍一思慮,而後輕聲道出此語,又稍側過頭,看了看身旁的陳平、張蒼二人。

待二人齊齊點下頭,王陵才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匈奴乞和之使,恐至遲,亦當於春三月入朝。」

「待彼時,陛下先觀胡蠻之欲,再商吾漢家邊牆之事,亦尚不遲?」

聽聞王陵此言,劉盈只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暗下思慮一番;

抬起頭,見陳平、張蒼二人,也似乎是這個意思,劉盈也終是輕笑着點點頭。

「既如此,便依丞相之意,待胡蠻遣使,再議北牆之事。」

「——只雲中郡守之職,丞相,可萬莫再行拖延。」

「畢竟馬邑一戰,本當乃『雲中之戰』;」

「朕,實不願見雲中城破之事,再有后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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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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