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凌小桃

看着身旁坐姿隨性的白T恤少女，張也不禁有些無語。好好一個姑娘，外形這麼邋遢「復古」也就罷了，怎麼連最基本的儀態美感都不懂……

張也雖然心中默默吐槽身邊的白T恤少女，但根據剛才的情形來看，她顯然是知道些什麼。

可能是張也的目光有些不加掩飾，白T恤少女慢慢轉過了臉。

由於她的劉海太厚太長，張也只能隱約猜測對方是在看着自己，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那個……白天的事，對不起啊。我走得太急，沒注意到你……」

「沒事。」少女平靜地答道。

「那什麼……我叫張也，美……美女你怎麼稱呼啊？」張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張也性格淡漠，向來不怎麼擅長與人溝通，「美女」這種稱呼也是生平第一次說出口。

「美女？」白T恤少女腦袋微微歪了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呆萌感，「我叫凌小桃，不是什麼美女。」

「凌小姐。」張也傻笑一聲。

「哦，你叫我小桃或者桃子都成，『小姐』有些不雅。」凌小桃輕聲道。

張也沒來由一陣臉紅，暗道：這姑娘也太那啥了吧……直接讓一個只見過兩次的異性喊那麼親密的稱呼，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那個……小，小桃，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張也壓低了聲音，目光快速掃過車廂。

不知道是他這麼親昵地喊一個陌生女孩子的名字而感到羞澀，還是想到了之前車廂內的種種詭異情形，張也的臉色微微一變，蒼白中帶着一絲微紅。

「說說看。」凌小桃的語氣依舊那麼隨意。

張也的目光再次一掃車廂，然後身子慢慢靠向凌小桃，同時極力壓低聲音問道：「這輛公交……是不是不幹凈？」

凌小桃似乎對於張也的靠近有些反感，身子往後縮了縮。

張也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勢，臉色不禁一紅，忙道了聲歉，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有些事，你自己明白就好。」

凌小桃的聲音依舊是那般隨意，但是傳入張也耳中卻如驚雷炸響。

「所……所以說，這些乘客都是……」

張也雖然話語有些急切，但是說到這裏卻猛然住了嘴。因為他想起自己在小說和影作品中看到的相關經驗中提過，在晚上絕不能輕易說出那個字，否則那些東西就以為是在呼喚他們！

凌小桃沒有說話，但是張也已然明白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東西！

長久以來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張也心中五味雜陳。

若真是那些東西，那麼不論是13路夜行公交本身還是上車后的種種詭異事件，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那種東西嘛……本身的存在就毫無邏輯與科學可言，所做的事同樣也讓人捉摸不透。因此就算是自己遇到的事情再詭異百倍，只要是那種東西所為，便沒什麼好奇怪了。

想通了這一切，張也便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麼嘆氣？」凌小桃歪著腦袋問道：「你似乎並不害怕？」

張也苦笑一聲，抿了抿嘴唇，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小就不知道『害怕』為何物。至於嘆氣嘛……自然是長久以來的懷疑成真，有些不知所措罷了。」

過了好一會兒，凌小桃才緩緩開口：「你這人還真是奇怪。」

「是吧……」張也勉強一笑，道：「我猜這也是她要和我分手的原因之一。」

雖然嘴上說着自己被姜婷婷甩了的事，但實際上張也心中卻在暗暗震驚。

若這輛公交上的乘客都是鬼物，那麼奇珍博物館能操縱這樣一輛滿載鬼物的公交來接自己面試……這等詭異手段和強大實力，讓張也根本興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

看來……今晚這一趟，很有可能是生死之局啊！

但張也心中卻升起了濃濃的好奇之心。

這倒不是張也從小沒有「恐懼」這種情緒所致，而是人類的共性。

人最恐懼的乃是未知。但是當人在面臨未知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卻往往不是躲避和逃跑，而是好奇。

好奇心永遠是推動人類進步和作死最大的動力。

人面臨未知時總想搞清楚那未知事物究竟是什麼，因為當未知變成已知的時候，源自未知的恐懼便會消失。

因此直面恐懼既是出於勇氣，也是出於好奇。

通過先前的事，張也猜得出凌小桃是知道這些事的，說不定對方還是個行家！就像影視作品中、大隱隱於市的高人一樣。

但因為張也的性格原因，讓他很難說出求助之類的話。

若她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麼我待在她身邊就是安全的吧！

這樣想着，張也便不再刻意保持警惕，低頭看向了手機。

時間顯示為23：42！

「什麼？」張也不禁低呼一聲。

在睡着之前他可是看過手機的，那時才22：07！

也就是說，張也剛才竟然睡了1個小時35分鐘！

怎麼回事？我明明感覺就睡了十分鐘而已啊……張也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凌小桃轉過臉來，由於她的劉海太厚太長，張也只能隱約猜測對方自己是在看自己，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什麼，剛才我睡著了。沒想到一下子睡了一個半小時，呵呵……」

「哦，你那不是睡着哦，是被迷了心智。」凌小桃輕聲道。

「哈？」張也怔了一下，反問道：「你的意思是……這輛車上有什麼東西要對付我？」

凌小桃輕笑了兩聲，低聲道：「你想多了。這是輛靈車，凡乘坐這輛車的都是那種東西。一到後半夜，他們都會去往該去的地方。至於你……恐怕是誤打誤撞上來的吧？」

張也愣了一下，暗暗思忖了一番，便掏出手機將奇珍博物館的招聘信息給她看。

沒想到凌小桃看了一眼手機，便匆忙撇過臉去。

「怎麼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張也忙追問道。

凌小桃卻像是有些恐懼似的將身體使勁往窗邊靠，就好像張也手機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

張也不禁深深皺起了眉頭，心中暗道：莫非這奇珍博物館這麼可怕，甚至連可以震懾滿車鬼物的凌小桃都不敢直視？

就在這時，張也卻聽到了凌小桃極為嫌棄的聲音——

「這張照片……太丑了！人太瘦，一點肌肉線條都沒有，毫無美感可言……你……你不用白費心機了，我……我不可能看上你！」

聽到最後，張也不禁瞪大了雙眼，滿臉疑惑。

「你……你在說什麼啊？」

「說……說你的泳裝照……」凌小桃指了指張也的手機，然後立刻轉過頭去。

「什麼泳……等等！」張也霍然明白過來，立刻低聲問道：「你在我手機上看到了什麼？」

凌小桃似乎不想回答，張也卻忍不住追問：「到底是什麼？這……這個問題很重要！」

凌小桃慢慢轉過臉來，張也卻急不可耐地問道：「是不是一條招聘短訊？」

凌小桃搖了搖頭，繼而開口道：「是一張你在海灘的泳裝照。」

張也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他從小就對水有一種抵觸情緒，長這麼大，他連河灣都沒下過，更不用說去海邊了！所以他怎麼可能會在海邊拍泳裝照？！

張也默默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我想給你看的，是一條讓我今晚登上這趟公交的招聘短訊。」

凌小桃猛地看向了張也，見他不想撒謊的樣子，於是輕輕伸出手，將張也的手機拿了過去來。

操作了一番后，凌小桃將手機還了回去，同時開口道：「你惹上的是個大麻煩。我沒有任何辦法，你自求多股吧！」

張也剛想說什麼，公交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各位乘客，前方停靠站：紅光公館。請到站的乘客帶好隨身物品，按序從後門下車。」

凌小桃輕輕拍了拍張也的肩膀，道：「勞駕，我到站了。」

「哦哦。」張也愣了一下，讓開了位置，但凌小桃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又輕輕拉住了對方的衣袖，低聲問道：「那我……接下來怎麼辦？」

說着，張也用下巴掃了一圈車廂。

凌小桃輕輕掙脫出去，道：「放心，我剛才替你拍滅了左肩的靈火，現在他們以為你和他們是一樣的了。」

說完，凌小桃一邊唱着山歌，一邊下了公交，只留下一臉懵逼的張也。

凌小桃下車后，車廂內的乘客果然都沒動，這讓張也不禁默默鬆了口氣。

公交再次起步，張也不敢放鬆警惕，目光一直在各個乘客之間來回掃視。

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分鐘，公交再次減速，廣播聲也適時響起——

「各位乘客，前方停靠站：本次公交終點站——柴村站。請到站的乘客帶好隨身物品，按序從後門下車。」

一聽到這個聲音，張也忙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後門前，等待車門開啟。

「噗嗤——」

車門應聲而開，張也想都不想一個箭步跳下了公交，然後在站牌處立定，轉過身看向身後。

這一看不要緊，可把張也嚇了一跳！

車上的乘客全都站起了身子、來到了車窗前，一個個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張也！

汗毛瞬間炸起，張也倒退一步，身子撞上了公交站牌。

「叮——」

手機提示音響起，張也忙掏出手機。

「恭喜求職者通過第二階段任務！接下來請順利抵達奇珍博物館。提示：不論何時，都不要回頭！」

張也心中驀然一驚，前面的任務什麼的就不說了，最後這個提示是什麼鬼？！

就在這時，「噗嗤」一聲響起，車門慢慢關閉。

公交緩緩起步，在張也緊張地目光中駛離了公交站。

「柴村站……不是13路公交夜間班次最後一站嗎？那……這輛車以及車上的乘客，要到什麼地方去？」

張也不敢繼續往下想，忙抬頭看向了四周。

「柴村站」公交站有些破舊，周圍只有一個昏黃的路燈，道路兩邊則是空曠的田地。

「還真是荒郊野外啊……」

張也嘟囔了一聲，掏出手機給大學舍友老彭發送了一個「我下公交了」的信息。

等了約有半分鐘，對方沒有回復，但是張也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未知來源」，張也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接這通電話。畢竟周圍荒郊野外的，還莫名有個未知來電……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張也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

「喂，哪位？」

張也的聲音帶着些許顫抖。

「嘶啦——」

手機聽筒中傳來了像是信號受到干擾時的電流嘶啦聲，張也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猶豫了一下便想掛斷電話。

這時，對方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嘶……您好……嘶……請問是……張也先生嗎？」

聽筒里傳來了清脆悅耳的女聲，但混合著電流聲，卻莫名有種詭異之感。

張也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是，我是張也。你是……」

「嘶……我是【奇珍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嘶……現在請您根據我的指示前進。」

張也不禁皺了皺眉毛，繼而開口道：「那……我該怎麼走呢？」

「……嘶……沿着主路……往東走100米……會看到一處上山的路，沿此路……嘶……繼續走200米……」

張也聞言心中一顫。

乖乖，這個【奇珍博物館】還真的建在山腳下啊！

猶豫了一下，張也已經根本不想繼續走下去了。但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一直閃過那些恐怖片中主角不聽從某種指示后被嚴厲懲罰的橋段！

平時看恐怖片猶如看天線寶寶，現在莫名有股常人看張東升的趕腳了……

「……好的，我這就過來！」猶豫了片刻，張也還是如是回應道。

掛了電話以後，張也心中的疑惑不降反增，同時好奇心也提了起來。

到底該不該繼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