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整盧導

他本來就胖，吊繩卡在他的襠|下，勒住他的胯。機器把他吊到了半空中，他非禮地擺着各種動作，愣是在秋天出了一身熱汗。

他氣喘吁吁地朝下喊：「宋崢，看明白了嗎？」

景湛在盧懷吊在空中時，問了宋崢有關劇組的事，宋崢腦袋裏就一團漿糊了，他看着空中的盧懷，誠實地搖了搖頭。

盧懷簡直想罵人了！

但宋崢是官二代，他惹不起，只好再示範一遍。

就這麼一來二去的在空中飛來飛去，等胖子盧懷落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景湛帶頭熱烈地鼓掌，「盧導實在是太敬業了！好導演呀！」

周圍的人都跟着景湛一起拍手，一起附和：「好導演……好導演……」

盧懷筋疲力盡地如嬌花一般，心想我再也不想當好導演了！

等回到酒店之後，盧懷一脫衣服，曹敏儀尖叫一聲，嚇了一跳。

盧懷翻了個白眼，「裝什麼純情呢，又不是沒看過。」

曹敏儀像是密集恐懼症患者看到蓮蓬一樣看着盧懷的大腿根兒，「不是……盧導，你……你那兒都青了。」

盧懷低頭一看……被肚子擋住。

接着走到洗手間照鏡子，再一看，自己都心疼自己了。只見大腿根兒何止是青了，都青到發黑了……

疼呀！

盧懷又遲到了，整個片場的人都在等他，不過大家都習慣了，連姜渺都習慣了。

她坐在摺疊椅上，聽着劇組的人在討論昨天景總和盧導一起給男主角宋崢講戲的事，甚至盧導受景湛啟發，還親自掉威亞給宋崢演示這場戲要怎麼拍……

姜渺穿着戲服，外面披着厚大衣，手裏捂著熱水袋，臉上面無表情，心裏忍不住嘀咕：呵，他以前面對生人不都跟冰山一樣嗎？怎麼現在對着剛認識的盧懷和宋崢這麼熱情了。

都不說來給自己……她深深沉下一口氣，怎麼都順不過來心裏的彆扭。

看了看手機，此時是上午9點，估計景湛還在睡覺吧。

不過他醒了跟自己也沒關係，又不是來探自己班的……

就這麼沒完沒了地想着景湛時，身邊突然坐下一個人，她轉頭一看，明顯一愣。「你怎麼在這兒？不用倒時差嗎？」

怎麼不用，這不是想陪着你么。

景湛眼睛裏的紅血絲特別有存在感，「聽說這裏早上的空氣特別好。」

明顯的借口，誰信誰傻，姜渺狐疑地看着他。

他無所謂，見姜渺手邊的膠袋裏，還有半瓶豆漿和兩個包子，是劇組發的早餐。

「膠袋遞給我，剛好我還沒吃早餐。」

姜渺習慣性在片場聽他命令，但拿起來遞到他手上之前，才想起來：「你噹噹一個大資本家至於吃我吃剩的早餐嗎？再讓人給你拿一份不就行了。」

景湛直接從她手裏把早餐拿過來，「幫盧導省點錢。」

姜渺：……

呵，你還能更假一點嗎？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盧懷才在副導演和曹敏儀的攙扶下，勉為其難地來到片場。

他走路的之後，像兩腿中間夾着一個籃球，姿勢特別彆扭。

景湛坐在原地朝他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盧懷尷尬地笑了笑，地位比自己高得多的景湛都早早來到片場，他身為本片總導演卻遲到這麼久，臉上顯得有些慚愧。

但他實在是因為「重傷在身」，要不是劇組放一天假就得多花幾十萬，他資金壓力也大，今天都不想拍了。

姜渺看看盧懷這幅慘樣，再看看景湛一反常態的熟稔，她湊到景湛耳旁悄悄問：「你昨天是故意整他的？」

景湛被她呵得耳根癢，連帶着肩膀都一陣蘇。

他轉過頭，也湊到她耳邊，「你可別冤枉好人。」

他這句話用得着悄悄說嗎？

姜渺輕輕推開他。

她看他一手豆漿一手包子，毫不介意地吃着自己吃剩的早餐，心裏燙燙的。

又想到他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再看到他放在腿上的膠袋，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什麼時候到劇組的？」

「昨天你看到我的時候。」

景湛是昨天凌晨下的飛機，然後租的車，一路看着導航開到山溝溝里的劇組。

導航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路線就不太准。這一路的山路顛簸曲折，他開車開得都快吐了，熬了一宿通宵，才把車開到目的地。

到了之後就聽說盧懷惡整姜渺的事，馬上就找機會報復了回去。

等住進酒店，也不早了。

今早覺根本沒睡夠，又擔心盧懷不長眼，繼續欺負姜渺，所以硬撐著起來到片場陪她。

景湛以為她能想到自己這麼辛苦，在關心自己。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他想聽她說些關心自己的話。

可是，他自己不說自己都經歷了什麼，姜渺又怎麼會知道他多辛苦。

姜渺眼神充滿期待地問：「真的是昨天上午才到劇組的嗎？」

景湛莫名其妙地「嗯」了一聲。

姜渺顯得有些失望，「我前幾天晚上發燒，半夜有人敲我房門，本來以為鬧鬼呢，打開房門一看，原來是有人在我門口放了一膠袋的退燒貼和薑茶什麼的。」

景湛明白了，她剛才那麼期待的目光，是希望膠袋是自己送給她的。

他先是心中一陣警惕，覺得劇組有人喜歡姜渺，才會這麼默默地對她好。

但轉念一想，姜渺之所以會期待是自己做的，可見她並不想表現出來的那麼拒自己於千里之外。

景湛眼底帶上了笑意，「現在還有沒有不舒服？」

姜渺搖搖頭，「現在好得差不多了。」

姜渺身後的兩三米，助理和陳美娟挨在一起坐着小板凳。

助理一如既往地低頭按手機，陳美娟全程八卦地看着姜渺和景湛，揣摩着他們倆在說什麼悄悄話。

陳美娟用胳膊肘碰了碰助理，「喂，我怎麼覺得姜渺跟咱們大老闆的關係不一般呢。」

助理斜眼看她，一聲冷笑，心想：真是個傻帽。

接下來的戲，正常開拍。

除了盧懷像長了痔瘡一樣，坐着也難受，站着也彆扭，其他一切正常。

盧懷本來覺得，自己整姜渺的那些手段，別人挑不出理，要是景湛真跟自己論道論道，自己可以直接說姜渺是不敬業。

可沒想到，景湛跟他陰的……跟景湛斗，他是不敢想了。

反正自己也遭了一通罪，希望這事就過去了，景湛也別記自己的仇了。

姜渺貌似很在意發燒那天晚上，給她送膠袋的神秘人。

景湛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個情敵給抓出來，防範於未然。他找到酒店的保安經理，請對方調出那天晚上姜渺所在樓層的走廊監控。

當看清神秘人是誰之後，景湛感到意外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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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戲的時候，無論多大的腕兒，吃的都是快餐。

很多演員為了自己上鏡好看，都會自己帶些簡易廚具，以便自己做點有營養又簡單的東西吃。

小溫曾托姜渺幫自己引薦景湛。

姜渺本來還想着等這部戲拍完了帶小溫去逐影，剛好現在景湛本尊在這兒呢，她就直接等晚上拍完戲之後，找來兩人到自己房間里喝自己煲得銀耳羹。

景湛和小溫一左一右坐在單人沙發上，姜渺坐在床上。

小溫見到景湛就像螞蟻見到大象，心裏又敬畏又緊張。

好在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點東西之後，又有姜渺在中間活躍氣氛，內向靦腆的小溫終於放鬆了點。

姜渺跟景湛說：「小溫是這部戲的編劇，劇本最早一版你也看過，中間改了無數次，改到現在面目全非，但邏輯還在，劇情還能順下來，我覺得小溫功不可沒。」

景湛想了想，「小溫的編劇水平和敬業精神確實令人欣賞。我真心覺得你是個好編劇，可是我不懂，為什麼你會在劇本里加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戲呢？」

姜渺無奈地嘆口氣，「你還沒忘了這事呢。」

小溫推了推眼鏡，尷尬地說：「那場戲是盧導執意讓我加的。盧導之所以會拍這個IP，就是為了票房，但中規中矩的拍，他覺得不夠吸引觀眾，所以讓我上勁爆的親密戲，來吸引票房。」

姜渺皺了皺眉，「我不懂，導演固然都希望票房好，但他在圈裏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導演，為什麼能為了票房連口碑都不要了呢？」

景湛說：「聽說是簽了對賭，真實票房要是沒有8億，他會賠得傾家蕩產。」

這年頭，導演賺錢變成了一件特別複雜的事。

有簽對賭的，還有提前把電影賣斷的。

例如在電影上映之前就把電影賣給風投，等電影上映之後，所有票房都歸風投，賺多賺少跟導演都沒關係了。

但不管怎麼樣都有風險，平時高高在上的導演，同時也在承受着一般工作人員體會不到的壓力。

景湛知道了親密戲的事並非小溫本意，也消除了對這部電影編劇的偏見，還邀請她以後有機會和山河的電影合作。

小溫認識了大老闆，開開心心地走了。

房間只剩下姜渺和景湛。姜渺最早接這部戲，沒把親密戲當回事。

只覺得為藝術獻身，她是能接受的。

可如今知道了這場親密戲真的就像景湛所說，只是為了太高票房，她就覺得無比的膈應……

那種吞了一碗豬油的油膩感糊在心口，別提多難受了。

景湛也準備離開她房間，走到門口，收到放到門把上時，姜渺上前幾步，拽住了他的衣袖。

「我……我不想拍那種戲了。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

景湛回頭，氣定神閑地說：「你既然都簽約了，就該履行合同的內容。現在才臨陣退縮，你也太沒契約精神了。」

姜渺聽到景湛說這話，吃驚地就像看到太陽變成了綠色。

「你你你……你真的讓我去拍那種戲了？」

景湛溫柔地笑着說：「對呀，你可是我山河旗下藝人，你要對得起我們的金字招牌，無論是什麼戲都得好好給我拍。」

姜渺用眼神在說：你瘋了嗎！

景湛笑容加深，揉了揉她順滑黑亮的頭髮，「晚安。」

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姜渺站在原地，身旁彷彿有蕭瑟的秋葉隨風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