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羞愧
御書房內，木盒的縫隙之中迸發出強烈的光芒。
一隻黑貓跳到書台上，將盒子打開，一口將心臟吞到肚子里……
楊凈醒來，發現自己孩子崖洞，身邊的陳月全身閃閃發光。
待那光芒消失，他也睜開眼，無動於衷，斜眼看著她。
楊凈尷尬的撓撓頭，眼睛飄來飄去，不敢看陳月。
「很厲害嘛。」
「我錯了，月月，別生氣別生氣，嘿嘿。」
「誰跟你笑。」
「嗯~人家又不記得了。我最愛你了~」
「最愛我所以把我打入大牢。」
「哎呀~那是王一坨，不是我。我錯了，皇上您消消氣，來，親一口。」
陳月躲開。
楊凈緊緊鎖住他的脖子，朝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你笑了，嘿嘿。」
陳月撈起楊凈的衣袖，擦掉臉上的口水，道：「你怎麼會來？」
「擔心你，偷偷跟來了，嘿嘿。」
陳月心中升起一絲愧疚，彷彿做了虧心事。
「你怎麼了？」楊凈又道：「我看你往外面走，跟著了魔一樣，閃電朝你劈過來都不知道躲。」
「有人跟蹤，想置我於死地。」
「啊！我一直跟在你後面，沒有看到人啊。」
「這件事先不要張揚。」
「嗯，這過去多久了？」
「二三十年。」
「這麼長時間……快回去吧，不知道他們還在那等我們不，估計去找我倆了。」
紅紅被蘭芽封禁了妖力，只剩普通人的氣息在臨仙山遊逛。
「小兔子，好久不見~」
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沒人。
「是誰！隱身算什麼正人君子，有本事現身啊！」
一顆葡萄砸中他的頭，聲音從頭頂後面上方的樹傳來。
「誰隱身了，是你眼瞎。」
「是你？」
紅紅轉過身，朝上面看去。木郎一襲紅紗，坐在樹榦上，晃悠著兩條長腿。
「你怎麼會在這？」
「我和你可不一樣，你是徹徹底底的妖，我是仙狐。」
「切~仙有什麼了不起……」
木郎從樹上飄下來，拿出一顆胡蘿蔔，紅紅立即被吸引住，瞳孔中只剩下那一抹橙色。
「想吃嗎？」
他咂咂嘴，目不轉睛的盯著胡蘿蔔：「就一根普通的胡蘿蔔，誰想吃……」
「這可不是普通的胡蘿蔔，吃了他，你的妖力不僅可以恢復還有所長進哦~」
「真的？」
「就一根胡蘿蔔，就算是假的也對你無害。」
紅紅接下胡蘿蔔，腦子轉了一下，警惕起來。
「無功不受祿，你突然對我這麼好，肯定有事相求？」
「聰明，別擔心，就一件小事。」
池魚被一根繩子掉在懸崖上，被腳下漆黑的深淵深深吸引。
鬼鬼趴在地上，朝下面望，見自家主人停在空中不動。
「主人，怎麼了？」
「這下面好像有煞氣。」
「啊~那怎麼辦？主人，非要下去嗎？要不換一尊佛吧。」
「不行。」
這些多年，她封閉靈體，以凡人之軀入過荒蕪的沙漠、潛過冰冷的海底、踏平無數山水，遇到不同的佛像是越來越難。
六界之內，只有人間供奉佛像。可人間所供奉的大都是同樣的佛，而她要找齊佛所要的數，艱難無比。
有時候，數年找不到一尊和以往不同的佛，鬼鬼就會發覺主人整個人變得陰翳無比，一片落葉飄到她頭上，她都會生氣，然後將落葉扔在地上，狠狠踩進泥土。
這段時間，鬼鬼總是小心翼翼，走路都特意低著頭，生怕闖入主人的視線，遭殃。
後來，遇到了檸檬，檸檬為主人想了一個辦法。
她們查閱大量佛經，把那些少有人祭拜又有著美好寓意的佛抄錄在紙上，在人間分發。
檸檬說，這叫發傳單。
發傳單的時候，她和主人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菩薩佛祖了解一下。」
這句話，要說到主人重獲希望為止。
現在這句話，成了她的陰影……
「主人，這看起來很深，讓我用法術探一探吧。」
「千萬不要！」
池魚慢慢放下繩子，不知過了多久，一腳踩進一片冰涼。
下面是水……
這下面很黑，此時的她完全是凡人之軀，適應了好久才看到水面的反光。
池魚加了一截繩子，綁在腰上，慢慢潛入水中。
越往下，視線卻更加清晰。
這水下，哪來的光線……
在人間找了一圈回來，風塵僕僕的二人坐在臨仙山的瀑布邊，看著遠處碧藍的天空，沉默不語。
地平線被夕陽帶走最後一點輪廓，柳色新才開口說話。
「這要是凡人，我半截身子早已入土了。」
「小姐他們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啊……蘭芽這個老傢伙說了，陳月曆劫出意外轉世投胎了嘛，楊凈這小妮子怎麼也去了呢？他們倆不會要活個百八十年吧……」
「那我們就等百八十年。可是我真的好想見一見小姐轉世成了何種模樣，會不會吃苦……」
「你說他倆一起消失，會不會投胎成兄妹啊……」
「這樣好怪哦~說不定是青梅竹馬！然後帶著冥冥之中的緣分~啊啊啊，我好想去看一看！」
「你們這些小女孩哦~」
「鳴兒，柳叔。」
熟悉的聲線向一把鐵鍬，粗魯的撬開思念的寶盒，讓人手足無措，只能紅著眼眶，回眸一望。
「小姐！」
鳴兒欣喜的跑過去，抱著楊凈，遲遲不放手。
柳色新學著鳴兒嬌俏的步伐，一扭一扭的跑過去想要抱陳月。
「陳月！」
陳月瞬移到楊凈右邊，讓他撲了個空。
「抱一下嘛，我想死你們了。」
鳴兒：「別讓柳叔抱，這些年我見他就沒換過衣服，一股酒臭。」
「我是修仙者，不需要換衣服也乾乾淨淨的，不信你聞聞。」
柳色新扒開衣服靠近鳴兒，鳴兒嚇得跑開，他就在後面追。
慌張之下，鳴兒摔倒，被磕破了嘴角。
她「哇」的一聲哭出來，氣急敗壞道：
「小姐！」
楊凈趕緊跑過去，為她治癒好傷口，接著訓斥柳色新。
「柳叔，你是個老男人了，別成天不正經。」
柳色新站在旁邊，看見女孩子哭瞬間蔫了，接受著楊凈的訓斥。
「是是，別哭了，姑奶奶。」
陳月站在後面，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揚起……
三個女人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個男人坐在自己桌上，一隻腿踩在上面，另一個少年模樣的男子一直在吃自己糕點。看著滿屋子的人，陳月甚是頭疼。
「你們為何要在我這裡聚集……」
楊凈道：「我們看過了，算你這風水最好。」
壓根就不是。
二人去了凡間三四十年，大家都很好奇發生了什麼，於是讓楊凈第二天去給他們開個小茶會。
楊凈看看自己被安排的狹小房間，又看看鳴兒的，更小，於是二人手牽著手去柳色新住的屋子。
一看，這哪是房間啊，是廢棄廠吧！
零嘴的包裝地上到處都是，被子拱得老高，桌子上的灰塵都能建房子了，房裡還充斥著一股酒味。
轉移陣地，去了顧淵房間，人家房間也小。
紅紅更是可憐，蘭芽這個老傢伙只給他安排了一個草堆起來的兔子窩……
最後，五人相約去了陳月那裡。
一扇窗打開，是奼紫嫣紅，屋子裡還焚著香，房裡又大又寬敞，潔凈無比，五人高高興興的在這辦起小茶會。
陳月傳來小弟子，拿了一些茶和糕點，推開柳色新，放在桌子上。
遇到周茂行之後的事，楊凈娓娓道來，大家也聽得津津有味。
「最後——」
紅紅急切道：「最後怎麼了？快說啊，別賣關子了！」
「最後，我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柳色新摩挲著胡茬，瞥了一眼嘴角帶著不明笑意的陳月，道：「不對，你當上皇后后，和他幸福生活在一起，為何死的那麼早？」
「是啊，小姐。」
「哎呀，英年早逝嘛。皇上政務過多，過勞而死，之後我就鬱鬱而終。」
「撒謊。」
顧淵飲了一口茶，洞察一切。
柳色新道：「陳月，你說。」
「要我說嘛——」
楊凈跑過去捂住他的嘴巴，紅著臉道：「不準說。」
「喲！奇事，小妮子竟然臉紅了！哈哈哈，好玩。」
陳月扭過頭，也想看她臉紅的樣子。
哪只楊凈看著他那雙深沉的黑眸，面上發燙，跑了出去。
陳月要去追，被柳色新拉住隔壁，被變成兔子的紅紅掛在腿上，幾人懇求他把事實講出來。
無奈之下，他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完，顧淵看上去很欣慰，眉梢掛著笑意：
「不錯，長本事了。」
柳色新也是大驚，「沒想到啊，小妮子還懂權術。」
楊凈一路跑到獸靈谷，找到一個隱秘處，羞愧的坐在地上，恨不得當場失憶。
忽然，她看到什麼東西，嚇得大驚失色，爬到樹上去了。
「原來你怕蚯蚓啊。」
一隻手將蚯蚓捏起來，對著樹上的楊凈。
「別過來！求你了！」
「好好，我扔掉就是了。」
木郎將蚯蚓扔掉，仰面微笑。
「你回來啦。」
「嗯，你怎麼在這？」
「找你玩啊。」
「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她暫時想忘卻一切……
「跟我來。」
木郎伸出手，使出法術將楊凈接下來。
入夜，柳色新的門被敲了幾下。
「誰啊？」
「柳叔，你見過楊凈了嗎？」
「楊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