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精靈

青天白日，突然之間就黑了下去。

往後退一步，又是陽光明媚。前一步，又是熒熒黑夜。

「這是什麼神仙轉景？後退一步也看不見前面是黑夜啊……「

「夜精靈住的地方。「

這句話木郎是笑著說，看似心情很好。

黑夜中，透明的蝴蝶在流動，一隻鯉魚在天上遊了一圈，落入水中，被水衝散，飛起一顆顆小明珠。

一隻小明珠來到楊凈眼前，睜開佔了半張臉的一隻眼睛。

「這是什麼？「

「小玩意而已，跟我來。「

二人來到一片蘆葦中，坐等夜精靈的出現。

「夜精靈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不見天日。明明是悲劇宿命，卻有傳說，白天見夜精靈者，夜精靈會實現你的一個夢。「

「什麼夢？」

「曾經你做過的夢。那些開著發白光的花的樹叫做白日樹，取出果實的籽，搗碎，參之精靈眼淚，服下，便可實現你想實現的夢。」

「可以自己選夢嗎？「

「不知道。「

「就算可以自己選，那夜精靈哪知道我做過還是沒做過。如果只是撒個慌只是實現心中所想怎麼辦？「

「怎麼那麼多問題，只是個傳說而已。「

木郎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你這是幹嘛？「

「想打你的頭。「

「為什麼不打？「

「要你管。對了，因為白日果實很稀有，所以夜精靈不會輕易拿出果實的，要經過夜精靈的考驗。「

「什麼考驗？「

「看著她的眼睛，不出意外就通過了。「

「能出什麼意外？「

「傳說不能通過的人，手指會長出小蛇。「

「啊……好可怕。「

風過，白色蘆花順意飄走。一陣歌聲起，空靈天籟。二人輕輕扒開蘆葦，看見一位長著粉色翅膀，裙紗輕薄的女精靈在水上起舞。

眼前一幕美的夢幻，二人都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一幕。

只見那精靈纖臂一伸，手掌一迴轉，蘆葦動蕩，白絮在空中捲成一團。看得正入味的二人被突如其來的蘆絮淹沒。

兩人抓開滿頭滿臉的絮，看見一張白的發光的臉在眼前。

「精彩嗎？」

那張冰肌玉骨的臉向兩邊扭曲，粉嫩的菱角小嘴咧成衣張大嘴，顯露出尖尖泛著青光的獠牙，美麗的眼睛也化成鬼怪之眼，向外流著紅色的血。

二人往後一退，慌了陣腳，木郎直接腿軟摔倒在地。

見此，楊凈擋在她前面，正準備與夜精靈「決一死戰」。那夜精靈又化作盈盈少女笑著飛走了。

「啊啊啊！我的手！」

木郎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慢慢長出黑色的鱗片，晶瑩的指甲畫作舌頭，欲吐出蛇信。

楊凈施法，將木郎的手套上手套。

「別怕，我們一起去找夜精靈，讓它將你恢復。」

「你不怕嗎……」

「沒事，一定有方法恢復的。這個……嗯……只是手指會變成蛇吧，對你還有其他影響嗎？」

被問的人久久不語。

「怎麼了？難道還有其他影響？」

「沒有。」

木郎站起來，走了幾步，化作一隻赤狐鑽進草叢不見了。

楊凈一頭霧水，還是擔心，趕忙下山。

「陳月呢？」

「咦？不在？剛剛我們一直在打坐……」

「柳叔，你了解夜精靈嗎？「

柳色新搖頭。

三人飛上了山，在靈獸谷找到陳月，正見他與木郎鬥法。

這時候，隱藏在楊凈的DNA要動了，她恨不得對自己頭上潑一瓢水，然後大喊「不要再打了「！

她咬了咬下唇，硬生生的剋制住。

木郎：「看你身後是誰！「

陳月怕聲東擊西，不肯回頭。

「陳月。「

哐——

他丟了劍，跑向楊凈，抱住他。

「都說她回去了，不信。楊凈，他一上來就逼問我將你騙到哪了，說什麼都不信，還說我害你。這樣是非不分的人，真可怕。」

楊凈安撫的拍了拍陳月的背，「哭什麼。「

「我以為你被害了，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去……「

柳色新和鳴兒對視一眼，自覺站的遠遠的。

「這小子現在怎麼這麼……敏感。」

「你是想說矯情吧。」

兩句話傳到被說人耳里，抬眼看了一下，那眼神如同鬼煞，二人嚇得避開了視線。

「柳叔和鳴兒說我，明明我是擔心你。」

「我知道，別哭了啊，擦擦眼淚……鳴兒，柳叔，你們兩個別站在那七扯八拉的，過來，有要事。木郎，你過來啊。」

「小妮子是不是很有昏君的潛質……」

「……才不。我家小姐才不會殘害忠良，但色令智昏有點。」

一想到自家小姐每每對陳月頂好脾氣，鳴兒心裡生氣一道莫名火，越看陳月越不順眼。

「你剛剛走幹嘛……」楊凈看著木郎，繼而又道：「夜精靈把木郎的手指變成蛇了，陳月，你有辦法恢復嗎？」

陳月先是拍了一下她的頭，然後對著木郎哂笑：「你讓她把手套摘了。」

在眾人的目光中，失去遮掩的手指依然如初。

「你好了？」

柳色新：「明顯你被騙了。」

「不是，木郎，這個你騙我做什麼？」

陳月：「夜精靈擁有驚世之舞與天籟之音，獸靈谷的靈獸們每年月亮最圓之夜便會收到邀請去觀看，除此之外的時間是不允許進入夜精靈的領地。成年的靈獸遵守，但那些頑皮搗蛋的小靈獸經常闖入，惹得大家很頭疼。於是，夜精靈和靈獸們編了一個謊言。」

「夜精靈領地獨有的白日樹所結果，服之，會讓人夢成真。但只有月亮最圓的時候才有。大靈獸打著要幫小靈獸實現美夢的幌子去夜精靈之地。小鬼們信了，更是要跟去。於是，就編了一個要經過夜精靈的考驗才能得到白日果，不過關，手指便會成蛇。怕小靈獸不信，幾個大靈獸化小，演戲了一番，嚇得真小靈獸信了。這謊在小孩子間傳來傳去，有所微變。但之後去那裡的小孩很少。」

鳴兒：「木郎，我家小姐善待於你，為何這樣騙她，有什麼陰謀！」

「好玩而已。楊凈，我與你並無惡意，你也看到了很美的一幕，不是嗎？「

「好，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

鳴兒回頭給了木郎一個抹脖的動作，隨之陳月也回頭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最後柳色新回頭，對她豎了個中指。

「……」

四人休憩片刻，踏上尋找顧淵之路。

魔界修真界都找過，天界很渺茫，四人決定去人間找找。

許久不來人界，已是改朝換代。

一路走來，引來不少側目。

「唉，氣質超脫，我感覺我也要被婦人活活看死。「

「人家是看陳月好吧。「

「柳叔，你太老了。「

主僕一唱一和，氣得柳色新往嘴裡塞了一顆糖，又飲了幾口酒。

「話說，這路上張燈結綵的，是幹嘛？「楊凈在小攤子買了三串糖葫蘆，一人一個。

「今天是女兒節。「陳月說到。

三人也未問糖葫蘆為何她本人不吃。都知道，楊凈這人不愛吃甜的，但有很愛給別人買東西。

果然，說的節日，楊凈拉起鳴兒的手，走到了首飾攤上，手鐲耳環等準備買一堆。

「小姐，這麼多也沒地方戴……「

「那你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嗎？哦，女兒節，男人要不要？「

「小姐！若小姐真心想送我，我要你親手做的，什麼都行。哪怕是你親手摘的一朵花，鳴兒都歡喜。「

柳色新：「咳咳！我們兩個呢？「

「男兒節的時候在送。「

日中，四人找了一間飯館坐下。

有女子從外面跑進來，紅著臉問：「公子可有良配？」

看了一眼楊凈，見她一直在面無表情的吃飯，便道：「無。」

「請收下。」

陳月接下，那女子便紅著臉跑了出去。

「這是什麼意思，陳月！」

「鳴兒，吃飯。」

「小姐……」

「吃飯。」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柳色新看了看二人的表情，皆無異樣。私下找到鳴兒，二人尋思著之前兩人也沒有鬧矛盾。

夜晚，四人出去遊街。

這一出去，陳月收到的手絹香囊荷包不計其數。

突然，一白衣女子走過來，拿著小白扇半遮臉面。三人都認出這是白天那位送香囊的工資女子。

「公子，可願與妾身一同去放燈。「

「好。「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鳴兒道：「和秦云云好像。「

「像就像吧，我累了。「

陳月一五一十的聽到，直接消除了女子的記憶擅自離去，跟在楊凈後面。

深夜，陳月見楊凈從客棧出來，一個人遊盪在大街上，最後坐在河邊的台階上，看著水面發獃。

直到過了很久，他見她掩面，開始笑，笑著笑著扇自己耳光。

陳月正要出現阻止，卻又見她猛的站起來，一邊抽泣一邊道：

「你別這樣，冷靜……冷靜……「

「冷靜！「楊凈來回踱步，抓撓著自己的頭髮，像是另外一個人：」為什麼都這樣對我！你還要堅持什麼！裝什麼好人！報復回去！都這樣對我！啊啊啊！「

「別這樣……你別逼我……「說完掩面哭泣。

「逼你？是你在壓制我！全部都殺了，人人獨善其身，你再多真心也換不回別人的真誠！還堅持什麼？活該你悲劇！保護不了弟弟，留不住最好的朋友，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

楊凈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也快堅持不下去……求你了，走，走啊！「

楊凈死死咬住胳膊，過了一會，擦乾淚水，表情木然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