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押注
寬闊的賽場邊，人聲鼎沸。
能參加比賽的，皆是境界達到一重天以上而在五重天以下的弟子。五重天以上的弟子才有資格參加十年一次的各派會盟。
比賽還未開始，蘭芽和甲光在爭搶最中間的席位，溫化夷被師兄弟包裹著，互相囑咐鼓勵。
楊凈在人海中搜尋著一個人的身影，終於在人群中看見一抹月白。
陳月一個人站在那，面無表情。
「柳叔，走。」
周圍的聲音再熱烈，落在心裡，也無響動。陳月覺得，彷彿世界離他越來越遠，茫茫天地，只剩自己的影子在腳下……
突然，另一個影子出現，與他的影子交疊。
「嘿，想什麼呢？」
沒有想到楊凈會主動過來與自己搭話，陳月還在詫異，就這樣獃獃的望著她。
看著這幅模樣，楊凈被可愛道，於是調侃：「緊張啦？」
陳月搖搖頭。
「不緊張？」
「不知道。」
「那就是緊張啦！」柳色新站在陳月右邊，拍了下他的肩膀。
楊凈道：「比賽真正的意義，不是超越任何人，而是過去的自己。聽說你一年比一年進步大，你好厲害哦。不像我，練個小法術，一年半載都不長進。」
柳色新：「你腦子有個洞，沒有辦法。」
「你好意思說我？你看看陳月，人家十年就二重境了，你都百來年，還是這個鬼樣子。」
「小妮子，我勸你說話注意啊，我打不過他，但揍得了你。」
「我不厲害。溫化夷已達四重天。」陳月看著楊凈的眼睛，情愫晦暗，後者對他燦爛一笑
「那你們師傅不更厲害？我才不是指修為呢，明白嗎？」
「嗯。」
「緊張沒事，我和柳叔在這替你加油吶喊。你輸了我們安慰你，贏了嘲笑別人，嘿嘿。」
「你這說的什麼話……」陳月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柳色新：「我就說吧，這妮子腦袋有洞。小子，不過我贊同小妮子的話。比賽是為了鍛煉自己，輸贏真的不重要。你就把那些人當做活靶子，試一試你過去練就的本事。」
「嗯。」
「柳叔說的沒錯，跟玩遊戲一樣。對了，和你說個事，我們還真玩了個遊戲，賭你和溫化夷誰贏。我想說，陳月，就算知道結果是你敗，我也押你。柳叔也是，我們都是。」
「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從前我想抱你都不讓我抱！當然可以。」
柳色新如狗一樣，轉移視線，看兩老頭打架。
十場過去，到陳月上場了。
果不其然，對手是溫化夷。
溫化夷一上場，底下的女弟子無比激動。尖叫著。
「化夷師兄！」
「啊！化夷師兄！」
柳色新：「你不喊兩句？」
「我不喜歡大喊大叫。你來喊。」
「我一大爺們，才不整小姑娘那一套。」
胳膊的軟肉被狠狠一扯，疼痛慢慢增加，最終達到頂峰。
「啊！」
旁邊的人投來詫異的目光。
「啊——陳月加油，兄弟，我支持你！」
待他人目光轉移，柳色新：「你這是什麼手法，後知後覺的痛。」
「這是我獨創的二指夾，速度要快，力道要狠，被夾之人，第一秒是感覺不到痛的。精華在於，越來越痛。」
楊凈邊說邊比劃著。
「像這樣嗎？」柳色新報復回去。
「啊。」楊凈吃痛，但也只是很小的「啊」了一聲。
「你怎麼不大叫，一般小姑娘不都這樣嗎？」
「不要把女的定義得那麼死，我不喜歡大喊大叫，也不喜歡別人大喊大叫。」
一聲鑼響，頓時場上劍影翻飛。溫化夷的劍法快、攻勢猛，加上修為在陳月之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逼得陳月處於防守地位，根本無法施展。
陳月現在很吃力，心想不能一直被牽制。於是，他借力一偏，犧牲手臂中一劍，來換取脫出困境的自由。殷紅的血染濕了衣衫。
「蘭芽，你這些年到底也沒有好好教你徒兒啊？」甲光話里三分調侃，三分譏諷，把兩個人鄙視了一遍。
蘭芽黑著臉，裝作沒有聽見，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
「陳月，乾死他！」
場下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看向聲源。
楊凈臉爆紅，踩了一腳柳色新。
「啊！乾死他，陳月，乾死他！」
場下頓時爆燃。所有人都喊著助力溫化夷，蘭芽氣得蹦起來，扯著嗓子喊：
「愛徒，乾死小子！」
陳月看向台下，一片嘈雜中，他看見了楊凈和柳色新舉手呼喊，還有自己那不著調的師傅，指著台上，嘴巴張張合合。不用猜，這老頭子一定在罵他的對手。
這一刻，陳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力量。
他不停的換劍式，節節敗退。最後，他將劍扔掉。
場下一片嘩然。
法斗？
武器是增強實力之利器，同等級的人，法敵不過法加之器。一個小小二重境，用法斗四重境，簡直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溫化夷也是君子，見陳月丟劍，也將劍收起。
二人無風自動，皆在蓄力。陳月最先發起攻擊，一掌出，空中出現一道模糊掌影，掌后煙雲滾滾，朝著溫化夷胸前衝過去。
溫化夷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二指劈開一道橙色光幕，地上出現一道強勁的光芒，直奔陳月。
陳月向後一蹬，凌空而起。
二人皆在空中，對立之間，光影散射，火花四濺。
溫化夷又是一掌，命中陳月，地上被砸了個坑。
所有人沉浸在賽場的激烈之中，看溫化夷如何秀出法術虐對手，個個投去羨慕的眼神。只有蘭芽看出陳月的招式有點奇怪。
自己從未教過他這招啊……
陳月爬起，身上幾處都已破損。他立於原地，閉眼，屏息凝神。場外場內狂風四起，煙塵滾滾。
在一片渾濁中，陳月凌空，周身落下光幕，如黑夜中一輪明月。
溫化夷見勢不妙，不等陳月蓄力，直衝過來。
陳月早已做好準備，原地留下一抹白影，瞬移到溫化夷背後，總算擊中他一掌。
二人拳腳相加，威力十足。
溫化夷心道：陳月的招式怎麼完全變了，幾回合下來，盡然沒有發現規律。
沒有規律，就難以發現破綻。
是棋逢對手了。
溫化夷火力全開，將法術全部提升到四重境的程度，周身燃起紅色光芒，整個人如火焰一般耀眼。
二法相遇，如雷炸響，光彩炫目。
不相上下之時，忽地，陳月嘴裡念了一道口訣，雙臂在目前交叉，四指雙雙一併，背後浮現兩條巨大的劍影。
「萬生法！」不好，甲光一腳飛上賽台，一手畫出巨大的防護罩，將溫化夷擋在身後。
台下的蘭芽也心道不妙，快速念了法決，地上生出光圈，將台下所有人護在裡面。
那兩道劍影如剪開去，辟出幾丈深坑，地面為之一顫。
甲光的那道防護罩被劈開，將其震出內傷，好在所有人都有驚無險。
風平浪靜，楊凈道：「陳月是不是贏了。」
「明顯啊。」
兩個人歡快的跑上台，一個抱住陳月，一個歡快的拍著他的肩膀。力道有些重，陳月本就受傷，咳嗽了幾聲。
「柳叔，輕一點。」楊凈道。
蘭芽也想跑上台慶祝，奈何台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礙於情面，還是坐在台下分析比賽結果。
甲光胸口悶痛，臉色鐵青的走下台，蘭芽沖他一笑，頓時怒火中燒。
「奸詐小人，原來留了一手。」
「別冤枉人，我可不知道。他才二重境，我這個做師傅的自己都沒有修鍊萬生法，怎麼會教徒兒。」蘭芽心裡那叫一個高興，恨不得把台上的鑼背在身上，全世界跑一趟，宣布這個喜訊。心想自己今日賺足了臉面。
比賽結果，陳月勝。
但陳月此時身心俱損，耗力太多，暈了過去，沒有參加後面的筆試，總排名第六。
陳月醒來時，看見一張男人臉，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柳叔，他怎樣了？」楊凈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箱子，滿面春風，很小聲的問。
「還好，睡得很安穩。」他剛剛一直在發獃。
「咳咳！」
聽見陳月咳嗽，楊凈趕緊將箱子放在桌上，去檢查陳月。
見他眉頭微皺，楊凈以為其不好受，大拇指與撫摸那淺淺的「川」字。
陳月緩緩睜開眼睛，嗓音虛脫微弱。「你來啦。」
「來，喝點水。」
「小子，你今日使的什麼招，這麼威風。」
「不記得了。」
楊凈道：「簡直太帥了，就跟戰神下凡一樣。當時你身後的那兩道劍，酷炸了。要是我能把你畫下來就好了。」
「區區萬生法而已，我還有更厲害的招式。可惜我現在身體……」
「日後再看，先修養身體。」
柳色新：「萬生法？你不是不知道嗎！」
「剛想起來。」
楊凈：「餓不餓，想吃什麼？」
「不餓。」
「對了，我有好東西給你。」
楊凈神秘兮兮的將箱子端過來，打開，裡面是奪目的寶物。
「都給你，不過我把我的下注拿回來了。這裡面還有一顆修為珠呢，你待會服下。雖然只有數天，但也是有用的。」
「你的下注是什麼？」
柳色新眉毛一挑，「還用問嗎，當然是她的寶貝石頭。」
陳月：「這麼愛石頭？」
「唉，情不知所起。」
二人還有新弟子訓練要執行，待了一會就離開。
陳月將那些寶物翻開，看到最底下一張黃紙。
攤開。陳月後面，是楊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