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見白棠

第二十八章 再見白棠

江硯磕磕絆絆地重複著腦海里那些干扁的禮儀知識,連喝茶的時候都心驚膽戰。

「不要把手指卡在杯柄里,這是比較粗魯的行為。」

江硯趕緊把食指從杯柄的環中脫離出來。

「倒也不用這麼拘束……」九山明看着覺得江硯有點好笑,還有點可憐兮兮的,「在休息室你就大膽去做,又不是晚宴現場,我們還能吃了你?」

………

晚宴如期而至。

江硯被九山雲松和九山瑞昭威逼利誘著穿上了定製的燕尾服和皮鞋,頭髮用髮蠟打理整齊,面上也適當地鋪了些粉。

九山雲松雙手把着他的肩,仰起頭對着他這張收拾妥當的臉嘖嘖讚歎,頗有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老父親樣,把江硯搞得壓力挺大,總覺得九山雲松透露出一種與他的歲數極其不相符的中年八婆氣質。

九山瑞昭在給他檢查衣服有沒有不必要存在的皺褶,嘴裏還在叨叨:「唉,要不是看在你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宴會,誰給你在這做牛做馬地呀?別說,真是人靠衣着馬靠鞍,這麼一打理起來,真像是那麼回事。」

「真的,之前看他那麼小心翼翼的跟個炸毛的麻雀似的,誰能想到他這麼高?」九山雲松感慨,「一米九幾了吧江硯?行啊,白白凈凈的,這模樣就說他真和少家主有點什麼我也雙手支持。」

他拍拍江硯:「行了,跟我們走吧!這種晚宴少家主不會公開出席,也就咱們轉悠轉悠了。」

江硯走之前看了一眼休息室巨大的落地鏡,鏡中的男人身高一米九餘,體型勻稱偏瘦,膚色白皙,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一頭黑髮被利索地攏到腦後。他身穿藍色燕尾服和月白色西裝襯衣,打了黑色的領結,袖口選用了銀色的袖扣。他的皮鞋是牛津鞋,上面有正式的布洛克雕花。

他站在那裏,真的有如一位高貴內斂的紳士,氣質同以往天差地別。

這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想清楚了許多事,也被改變了許多。

………

他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他就是江硯?」

這句話還帶着探究的意味,但顯而易見地少了往前那種明顯的、如同針扎一般的惡意。

他還有些不適應人群,但緊張感已經消退不少,能夠得體地朝向他望過來的那些人微笑示意。

「也不像是傳言裏那種不修邊幅的科研怪人嘛!」有人評價,隨即此起彼伏地有人低聲附和。

「流言的存活時間是很短的,跟風的惡意也一樣,人們本質上只是從上面尋找娛樂,也會因為失去娛樂性而逐漸漠視某些傳言。」九山雲松在他邊上小小聲道,「我找姑娘跳舞去了,你看着辦哈,少家主說不到萬不得已別找我們尋求幫助。你慢慢探索吧。」

江硯強行扯起嘴角,努力表現出他有在欣然接受的假象。

九山雲松走後,雖然有不少人表現出對江硯這個只活在聯校傳說里的任務很有興趣,但敢於上去邀請他的人數為零,大家都在有意無意地觀望着,誰都不想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江硯深吸一口氣,面帶微笑——其實是皮笑肉不笑——向一旁的某位女士彎腰伸出手,溫文爾雅道:「美麗的女士,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跳一支舞么?」

各種社交舞江硯在前面那倆星期九山明和九山雲松的魔鬼訓練下已經能夠比較純熟地運用了,如果跳的不好,九山明會懲罰他跟九山雲松扮演一對舞伴,兩個人還要極力擺出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往往一次懲罰后兩位會有好幾天都互相不想見到對方了。

九山明對自己人和外人區分得很清楚。

江硯伸出的手得到了回應,身穿杏色綉珍珠晚禮服的姑娘將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江硯輕輕有手腕攬住女士的腰,手掌很體貼地虛扶著。

「我聽說過你,你是今年的討論熱點,」女孩兩頰飛紅,靠在江硯的胸膛,小小聲道。

「我的榮幸。」江硯應道,事實上不用想他都知道說的是什麼,臨行之前九山雲松告訴他,如果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那就說「我的榮幸」,算是萬能公式。

他們開始起舞。

江硯不緩不慢地順應着女士的腳步,這位女伴跳得中規中矩——他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也許是被九山明卓絕的舞姿碾壓過了,以至於他在和其他女孩跳舞時顯得得心應手。

「跳得不錯嘛,我還以為你是個不解風情的理工男呢。」

那你猜得不錯。江硯心想,確實是這樣,只不過被人強行改造了,現在看起來還有點虛假的風情。

一曲跳完,大家看到他雖然跳得不是那麼嫻熟,但也不會出醜,都有些動搖,已經有火熱大膽的女生主動上前自邀。

江硯被人擠著,無論是好奇的還是希望他出個丑的,都朝他靠近了些。江硯對挑舞伴這事兒不太熱衷,但是似乎挑了一位就總會有其他人不大高興,他有些犯難。但他知道總要去做出選擇,也不能每個人的目光和感受他都能顧及到。他此刻很希望找個固定的舞伴,不是特意期望誰,有個特定的舞伴能給他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江硯學長?」他跳完第三支舞時,有人叫住了他的名字,他偏頭一看,是之前在醫務室看到的那個k國學妹,眼睫毛翹翹的,塗着粉色的亮晶晶的唇釉,使她的嘴唇像布丁或是果凍那樣軟嫩飽滿,頭上別着羽毛和鮮花做成的配飾,身上穿着粉色的蝴蝶結晚禮服,腳上踩着粉色的水晶高跟鞋。

叫什麼來着……叫……

「醫學院大一新生金恩秀,是學長您的直系學妹喔!咱們私下裏交流過的。」金恩秀施施然牽着裙擺行了一禮,像是一隻優雅的小天鵝,「能請學長做我的特定舞伴嗎?」

她的鎖骨看上去尤其優秀,佩戴的鎖骨鏈讓她的鎖骨顯得更加精緻美麗。

不知道為什麼,江硯的目光剛落在她的鎖骨上,便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個id。

那個【安妮的耳釘】。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偏見,這是一種奇怪的直覺,甚至沒有任何佐證。但他就是從第一眼不太喜歡這個女孩子,哪怕她看上去歡快又充滿活力,江硯還是有點奇怪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沒有遵循醫學院規則。

但此刻擁有一個特定舞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至少從跳完第一段舞到一起用餐再到跳完第二段舞以及後面的交流攀談直到離開舞會這段時間,他都可以不用花費這麼多精力在這種他所不喜歡但不得不做的社交上。

他剛想答應,另一道聲音出現在他背後:「想更換他的特定舞伴,問過我的同意了么?」

這聲音太耳熟了,江硯猛地回頭,看到站在台階上的,穿着刺繡重工白色晚禮服的白棠。

她的迤邐在地的上綉棠花白雀的晚禮服在燈光下無比奪目,鳥的每一根羽毛都彷彿在閃爍著光芒,若仔細看去,會發現鳥的翅膀雖然用的是米白線,但是還精巧地綴著玲瓏的彩色薄片。

江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白棠這一位特定舞伴,但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九山家的救場,也許不是出自九山明的意思,但肯定和九山家脫不了干係。

她也是聯校的學生?

雖然在九山家的時候白棠總是隔三差五過來找九山明喝茶嘮嗑,但和江硯交集並不多,江硯也沒有特意打聽她是不是聯校的學生。

白棠的社交圈子似乎就在c國文史學論專業里,她一下來,就有人認出她是大二的白棠,照年紀江硯和她差不多大,照年級看也很相稱,所以雖然這事在之前沒漏過風聲(事實上也沒有風聲好露)但眾人似乎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金恩秀有點不服氣地看向江硯,她剛才那話暗示意味都這麼強了,別人肯定覺得他倆有點什麼,這個女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軟糯糯地出聲道:「學長……」

豈料白棠挑起眉毛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氣:「捋直舌頭說話會不會?你在這兒夾着嗓子膈應誰呢?」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把金恩秀嚇得一激靈,立刻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盯着江硯。

然而江硯也不太明白她這一出在弄什麼,加之他接收到了白棠使的眼色,立刻表態,輕輕地朝白棠的方向走了幾步,和金恩秀拉開距離,白棠也很給面子地下了台階,將手優雅地放在江硯的掌中。

江硯微微一笑,白棠已經將另一隻手臂撫上他的肩頭,展現出親昵的模樣,看着金恩秀道:「學妹,要找特定舞伴還是另尋他處吧,另外,公共場合哭哭啼啼的還是挺擾人心情的。」

金恩秀泫然道:「學姐,你何必給我難堪?!」

江硯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柔柔弱弱,像只受驚的小白兔,周圍有不少人已經生出惻隱之心,開始輕聲細語地安撫她,這樣對白棠很不利,即使白棠的語氣確實強硬,但畢竟是為他解圍,況且因為這樣的事情便哭哭啼啼,這也太……

白棠卻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我還可以更過分些,把你的邀請函給我看看,是誰給你的入場券?」

金恩秀哭聲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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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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