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寶山石猴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寶山石猴

慧若實則並非頭暈。

她只是心碎。

他離去的時候,她正自坐在庵后的山坡上,兩手托腮,遠遠的從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目光緊隨着他。

直至他出發,她也未動一動。

她的目光緊隨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漸行漸遠。

有一刻,他曾回首遙望她所在的山坡,她便想讓他看到她,便立刻站了起來。

她多麼希望他看到她,然後他反悔,帶着她一起離開。

可是,他還是調轉過頭走了。

她的心,隨着他的離去而支離破碎。

她的淚,伴着他的消失而肆意流淌。

她恨他。

恨他帶走了她的魂,卻不帶走她的身。

她念他。

念和他一起度過的這些時日,念和他一起經歷的那些點滴。

她恨自己。

恨自己未曾好好待他,甚至還差點殺了他。

可是,這一切俱已成了昨日黃花。

真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那時已惘然。

掌燈時分,趙汾他們便回到了德興寺。

見到趙汾,押遣的軍官總算心安,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便也落地。

見到趙汾,趙家的老少更是歡欣,藏在心裏的那些牽掛自也放下。

家人的噓寒問暖,知冷知熱,令趙汾感到了家的溫度。

雖然這個家只剩下了一群人,但是,有人在,家便也在。

幾個姊姊心細,發現趙汾似比從前多了些憂鬱。

行程已經耽擱了好幾日,解差軍官委實不敢再停留。

只因流配人犯在路的時日有限,依宋律,人犯逾期,罪及解差。

軍官便計劃於次日一早上路。

眾人於當晚即收拾行囊裝具等一應物事,裝車的裝車,喂馬的喂馬,俱忙的不亦樂乎。

將要離去,趙汾便到智賢大師房中敘話道別。

智賢叮囑些路途上的安危,趙汾關照些離別後的冷暖。

中間,大師考問趙汾了一些武功心法、秘訣,趙汾均對答如流。趙汾請教大師了一些武學疑問,大師都一一解惑。

敘至子夜時分,二人便再無話了。

見趙汾屢有獃滯,大師便察覺到趙汾似有心事,只因時辰已不早,便叫趙汾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眾人早起,用過齋后,便結隊準備出發。

對於趙汾的即將離去,讓智賢大師委實不舍,卻又無可奈何!便只好再叮囑一番,惟盼他一路平安。

對於智賢大師,趙汾亦不忍離去,只因大師不僅是恩師,又如慈父。他德高望重,武功高強,是趙汾的人生發生蛻變的引路人,恩重如山。

眾人拜謝過智賢大師及寺里眾僧,便浩浩蕩蕩繼續向南出發了。

一路南行俱是群山,前述牛車早已丟棄,只能肩扛手挑,徒步前行,趙家那些門人家丁小姐丫鬟們早已曬的皮黑肉糙,失了本色。

只因眾人在德興寺休整了數日,行起路來便快捷,止幾日便到了南劍州順昌縣地界。

眾人到了一座山下,名曰「七台山」。

但見:霧蒙蒙,竹蔥蔥,石梯入雲天門隱。煙裊裊,水潺潺,真氣鬱結絳霞輕。彷佛天仙降,逍遙上帝臨。

眾人遂拾級而上,往山上去。

正自上行,忽有四人相攙而下,個個遍體鱗傷,未有完人。

那四人見眾人正自往山上去,便連連擺手道:「去不得!去不得!快下山罷!」

解差軍官遂攔住問道:「你等為甚說去不得?倒是說來聽聽。」

那四人便停下,其中一人氣喘吁吁道:「聽提轄口音是外鄉人吧?提轄有所不知,此處往前再走便是寶山,近日此山上盤踞著兩個大王,號稱齊天大聖和通天大聖,領着百十號人,專干劫路要錢的營生,若不給,便就劫了貨物,殺了主家。我等四人便被劫了貨物,若不是跑的快,早被宰了。」

眾人大駭,面露懼色。

解差軍官並不言語,回頭看了看眾人,便問那人道:「你且說說那廝有甚本事?也敢稱齊天大聖和通天大聖?洒家卻也不是吃素的,豈能怕他?」

「提轄莫要懷疑小人說話,小人是為你等好,據說那齊天大聖和通天大聖身高二丈,雙目有酒盅大,口有飯碗大,頭有銅鐘大,頗有些神通,無人能敵!就連本縣的官軍都不敢惹他們,別說是你等......」那人見解差軍官懷疑他,便拿眼睛掃了一下押遣隊伍,警告道。

眾人聞聽,俱嚇的心膽俱碎。

解差軍官半信半疑,便對那人道:「你莫要在此唬人,我且問你,你等可曾見過那兩個......什麼大聖?」

「那倒未曾見過!」那人答道。

「既未見過,便是唬人,你等且先走吧!」解差軍官對那四人道。

那人見軍官並不信他,便同那三人往下走了,邊走邊搖著頭。

「公子如何看?」軍官沒了主意,便問趙汾道。

「我卻不信,適才那人或是被幾個賊寇嚇糊塗了,在說胡話誆人。」趙汾道。

解差軍官見趙汾一個書生都不怕,便有了膽氣,便道:「既如此,我等便去看看倒是怎的兩個大聖也罷!」

眾人便繼續往上行,走了幾有兩個時辰,便到了寶山。

但見此山山勢雄奇,山谷中霧氣聚散無定,詭異多端。

遠遠眺去,一塊巨石從山峰的一側突出,鼻樑高聳,眉骨突出,便酷似一隻巨猴,只見它雙眼深陷,彷彿正凝視着遠處的無限風光。

眾人以為神奇,俱停下來觀看。

便有一個解差指著石猴道:「原來那廝真是騙人的鬼話,我等竟差點上當,大家且看這不是猴王孫大聖是誰?」

惹得眾解差一陣調笑,竟似忘了登山疲憊。

見眾人停下觀看石猴,解差軍官便道:「也罷!我等就在此打尖,洒家正好看看這石頭猴子有些甚能耐?」

解差們又是一陣笑,眾人便紛紛坐下歇息,喝水吃乾糧。

忽然,樹林里一陣窸窣,然後「刷刷刷」跳出一群山賊,圍了上來。

眾人大驚,俱靠攏成一團,裏面是老幼婦孺,外圍依次是趙家男丁及眾解差,明刀亮槍,對峙起來。

一個賊首上前吆喝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便放你等一條生路,若是不留,便奉我齊天大聖和通天大聖爺爺旨意,將你等男的宰了,女的擄走。」

「你等一群山賊野冦,烏合之眾,連我大宋官軍也敢攔截,若是退了,洒家便繞了你等性命,若是強來,今天就叫你等有來無回!」解差軍官見賊冦人數眾多,怕硬碰吃虧,便嚇唬道。

「哈哈哈!此時誇海口,待會叫你跪下喊爺。」賊首笑道。

眾賊也哈哈大笑。

見解差們不降,賊首一聲「殺」,眾賊便圍上來見人就砍。

軍官和解差們卻也不懼,以一敵三,與眾賊們混戰成一團。

但見雙方刀來槍往,刀槍碰撞的「叮噹」聲,刀槍刺入肉體的「噗呲」聲,此起彼伏,聲聲入耳。

解差和山賊各有死傷,只因賊多兵少,解差們已落入下風。

趙家一眾門人家丁將趙汾護在中間,生怕他受到傷害。

此時,他們尚不知趙汾身負蓋世武功。

只是趙汾並不想輕易展露而已。

見官軍漸漸不支,死傷增多,趙汾從身後掣出鳳劍,雙腳蹬地,一個燕子凌波,躍入敵群。

但見他手中鳳劍猶如鳳舞九天,出神入化,又如閃電破空,只見光影流動,不見舞劍之人。

山賊們便似那樹上秋棗,紛紛落地,俱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就連那賊首也被劍氣削去一隻耳朵,忙跳出了戰團外。

趙汾又一個起落便站在了陣前,鳳劍已入鞘。

真真是: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趙汾只是在群賊中這般掠過,便擊傷了大半山賊,他只擊傷,卻不傷他們性命。

賊首見狀,心知不妙,便大喊一聲「扯乎」,群賊便跟着他一溜煙跑了。

山谷里起了一陣微風,頓時一股血腥味四溢,可是眾人卻似未聞到。

只因趙家眾人及解差們驚呆了,被適才那一幕,那便似一個夢境。

他們從未見過趙汾舞劍,更不知他有如此高強的武功。

在他們以為,趙汾只是個文弱書生而已。

解差軍官也吃了一驚,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過來結結巴巴的道:「趙公子,這、這是從何說、說起啊?洒家怎、怎從未見過你、你有這般本事?」

他不光是驚,他還有嚇。

他嚇的是:他何曾知道自己正押著一個武林高手?幸虧往日未曾為難過他,否則他一個惱怒,自己豈不成他劍下之鬼?

趙家眾人先是一驚,繼而高興,俱圍過來,問東問西。

尤其是那些女眷,從此便安了心,再不用擔驚受怕。

眾人追問,趙汾只是不語,他看了看滿地屍首殘肢,對軍官道:「先把這些屍首埋了罷!」

眾人一聽,方回過神來,這才感到腥臭難聞,盡捂眼捂鼻躲開了。

只因地上儘是人血、肉塊、殘肢、屍首。

「下官這、這就安排!」軍官忙應道,他已經把趙汾當成主子了。

解差和趙家家丁們一起動手清理完了戰場。

此時,已是日斜西山,暮色森森。

趙汾看了看山崖上那形似猴子的巨石,嘴裏喃喃道:「齊天大聖?通天大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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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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