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三章 鳳凰分飛

第一卷 第十三章 鳳凰分飛

見師太暈倒,趙汾與慧若忙攙起她,將她輕放在榻上平躺下。

師太雙目緊閉,奄奄一息,面色煞白,呼吸微弱,手腳冰涼。

智賢大師忙搭脈就瞧,見師太脈象忽強忽弱,錯亂不堪,乃是五內鬱結,毒氣攻心之象。

大師眉頭緊皺,雙手置於師太丹田之上,將內力注入師太丹田,又導引入她的奇經八脈,助她疏淤排堵。

須臾,大師方慢慢站起,也不言語,雙目卻緊盯師太。

只見師太呼吸漸有回復,麵皮稍見血色,大師方才坐下。

趙汾忙問大師道:「師父,師太可有大礙?」

半晌,智賢大師方輕聲道:「卻要看師太的造化了!只是她不能再受刺激、大動肝火,還以草藥調理,不可間斷!」

三人便不再作聲,讓師太靜卧休養。

且說那縣尉。

只因在赭雲庵受了氣,他便懷恨在心,一心要報仇雪恨,卻不知從何下手,正在房中唉聲嘆氣,來回踱步。

便有一個叫蕭薔的門客獻計道:「大人慾報此仇,若僅憑一己之力委實難成,若能借刀殺人,便可不費吹灰之力。」

「哦?借刀殺人?借誰之刀?」縣尉深感驚奇,忙問道。

「借當朝宰相秦檜之刀!」蕭薔神秘兮兮道。

「哦?我便如何是好?請先生明示。」縣尉頓時來了興緻,心裏卻又一片茫然,拱手道。

「大人且看,此事還得着落在趙汾身上,此人乃是趙鼎之子,當朝太師秦檜素與趙鼎不睦,因此治了趙鼎一個通敵叛國之罪,殺了趙鼎。」蕭薔說着,故意賣個關子。

「與老尼姑有何干係?」縣尉詫異道。

蕭薔繼續道:「秦太師殺了趙鼎,便想斬草除根,卻苦於無計可施,大人何不趁此機會參趙汾一個畏罪潛逃、結黨謀反的罪名,既迎合了太師心意,替他了卻了一樁心事,又順帶收拾了老尼姑,豈不美哉?事成之日豈不又是大人升遷之時?兩全其美也!」

縣尉一聽,拍手稱妙,卻又憂慮道:「只是下官職低位卑,與太師素無交際,卻如何能將此事告知與他?」

蕭薔繼續道:「大人稍安勿躁,學生曾與建寧府知府吳大人同窗求學,學生可先將此事告知吳大人,吳大人又是秦太師黨羽,定會將此事轉告秦太師。若蒙大人不棄,學生願效犬馬之勞,修書一封與吳大人,此事便成了一半。」

縣尉一聽大喜,連聲稱妙,便拱手向蕭薔道:「即如此,就有勞先生了!」

蕭薔便手書一封密信,派人騎一乘快馬星夜送往建寧府,暫且不表。

再說赭雲庵。

夜半時分,慧能師太方才醒來。

「師妹。」智賢向慧能喚道。

「師太。」趙汾和慧若也向慧能喚道。

師太目光黯淡,氣息微弱,面色蠟黃,虛弱至極。

半晌,方見她嘴唇嚅動,似是在言語,大師忙俯首側耳傾聽,只聽她說的是:「叫她們……都……進來!」

智賢大師聞聽此言,便即領會。

此或是師太交待後事之意。

「徒兒速去叫庵中比丘尼以上人等進來,叫餘人繼續守護庵院。」智賢向慧若吩咐道。

慧若應諾,邊抹淚邊出去喊人,只一會,尼姑們便按輩分位次悉數進入庵堂,俱雙膝下跪,低頭抽泣、抹淚。

庵堂內籠罩在壓抑、死亡、悲痛的氣氛里。

眾人兀自跪着,等待師太訓示,堂內鴉雀無聲,靜的能聽見眾人的心跳聲。

稍傾,只見師太慢慢側過頭,儘力面向眾尼,口微微張口,聲音微弱,開始說話。

每一個字都似使出了渾身力氣:「我要……去……了!……今後……由……慧若……主……持……」

話未說完,師太雙目圓睜,脖頸直梗,牙齒緊咬,一口氣未上來,已然圓寂了。

眾尼姑見狀,俱跪行過去,圍在榻前嚎哭,口中直喚:「師太,您不能走!」

慧若頭埋在師太遺體上放聲大哭,似要哭斷氣。

智賢大師強忍悲痛,雙目微閉,手裏捻著佛珠,口裏誦著往生咒,仍坐在座上。

趙汾跪在地上,頭深深伏下,只是低聲抽泣。

一代女中豪傑,伐謀決斷的慧能師太,便這樣懷怨西去了!

這真是:情殤怨別魂歸西,鐵骨殘軀淚染衣。

待眾人哭了一陣,智賢大師遂說道:「逝者已矣!生者節哀。師太已隨我佛西去,師侄們莫再悲傷!」

眾尼便逐漸停歇,不再哭泣。

「師太遺訓大意已明,便是讓慧若師侄主持赭雲庵掌門事務,為師以為,庵中不可一日無掌門,便就此交接續位,讓慧若師侄儘快主持庵中事務,師侄們以為如何?」

眾尼姑面面相覷,卻俱不出聲。

這時,一個年紀稍長的尼姑道:「師叔在上,弟子以為,師太遺言並未說的完全,只說讓慧若師妹主持,到底讓師妹主持何事?這如何能說清?」

見有人說話,另一個尼姑也跟着道:「慧若師妹在庵中輩分排位並不靠前,若要論資排輩,她又如何服眾?當然,弟子倒無意掌門之位,不論誰當掌門弟子都擁護,弟子僅是疑慮。」

未及智賢大師說話,又一個尼姑道:「若僅憑師太臨終隻言片語便要立慧若師妹為新掌門,叫眾師姊妹們如何信服於她?勉強擁立,豈不是要害了慧若師妹?」

個個都有說法,個個都有道理。

智賢大師深覺意外,只因他非本庵僧人,卻也不好定奪作主,便兀自低頭思忖。

正在這時,慧若上前說道:「師叔在上,弟子慧若委實不敢擔此大任,弟子惟願做一個比丘尼,每日只聽候師姊和掌門的吩咐。」

智賢大師默然不語,只因他不知該如言語。

見眾人不再說話,趙汾便上前開口道:「師太屍骨未寒,我等卻在此爭論掌門之位,豈不叫師太在天之靈難安?在下以為,當務之急是先操辦師太後事,此事且先擱置,待了卻師太後事再議如何?」

眾尼不得要領,聽他說的有理,便都點頭稱道:「也只好如此了!」

商議已畢,便由智賢大師坐鎮主持,庵里眾尼姑聽令,按例誦經超度,替師太凈身沐浴,收拾整理師太遺物,及至天亮,方安葬了慧能師太,細節不表。

且說縣尉那封密信。

建寧府知府接信后一看,便大吃一驚,即又親筆修書一封。

信中極盡栽贓陷害之能事,將趙汾如何逃跑,如何與尼姑庵結黨串通,如何想圍攻官軍謀反等添油加醋、誇大其詞的描述一番。

然後派人以五百里加急直送臨安府秦檜府邸,且不表。

再說赭雲庵。

只因眾辭不一,爭執不下,掌門人選委實難以確立,最終便抓鬮確立了一個輩分靠前的尼姑作為赭雲庵掌門。

真真是混亂不堪,烏煙瘴氣。

慧能師太仙逝,慧若悲痛已極,本就無意要接掌門之位,便悄然靜處一隅,任由眾人紛爭去。

見師姊們為爭掌門之位而罔顧同門情義,拉幫結派,互相排擠,慧若頓覺孤立無助,心灰意冷。

實是無聊,慧若便邀趙汾到庵外散心,二人便往庵後山上去了。

「師兄此番有何打算?」慧若邊走邊問趙汾道。

見慧若問起,趙汾看了看遠處的群山,默然道:「我能怎樣?家父被害而亡,趙家上百口人就指着我來作主,我只能先歸隊與他們一起前往吉陽。」

慧若聞聽,只低頭走路,並不言語。

半晌,慧若忽然停住,盯着趙汾雙目道:「師兄不如帶我去吉陽!」

趙汾大吃一驚,道:「你是出家之人,我是戴罪之人,殊途豈能同歸?不敢兒戲!」

「我便還俗又如何?想當年只因師太好心收留,我才做的尼姑,如今師太一去,這尼姑庵里烏煙瘴氣的,我又有何掛礙?莫若跟隨師兄去,每日相伴。」慧若眼淚汪汪的說道。

慧若說的情真意切,趙汾卻聽的心驚肉跳。

這些時日來,通過與慧若的相處,趙汾對慧若倒也生出一些好感,只因她是出家人,對她便僅限於同門師兄妹的情義,不敢有越雷池之心。

今日聽她所言,豈能聽不出弦外之音?故此心驚。

只因他尚在流配途中,怎可帶她同行?況前路茫茫,生死難料,趙汾實是為難,心痛難忍。

思忖了一下,便道:「我是身不由己之人,你是自由之身,若帶你同去,豈不是牽累了你?況那些官軍也不會應允,莫若等我流配期滿,便尋你如何?」

慧若未及聽完,便已淚流滿面,掩面往山下奔去,只留下趙汾,獃獃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赭雲庵的事務料理完畢,已再無逗留的必要,智賢大師便決定帶幾個弟子和趙汾返回德興寺。

待用過午齋,稍事停留,智賢大師和趙汾等人便即啟程。

臨行前,僧尼們互道囑託和謝意,一眾尼姑在新掌門帶領下,將智賢大師等人送到山門口。

智賢大師在一眾尼姑里尋了半天,卻未見着慧若蹤影,便問道:「慧若師侄何在?老衲怎未見她來?」

一小尼姑回道:「慧若師姊說頭暈難忍,正卧床休息,叫弟子替她向師叔問安。」

聞聽此言,智賢大師默然點頭,又看了看趙汾,卻見趙汾面無表情的呆立着,便合十雙手向眾尼施禮道別。

一行人便直奔德興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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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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