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墓少年

第七章 古墓少年

這一部分沒多大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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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秦業從全真教閉關出來時間已過去近四年了,他北上中原的這幾年裡也曾多次路過終南山,卻是一次也沒再登上重陽宮過。這其中主要的原因便在於他自北上以來一直忙於濟危救難,帶領「聖軍」策劃暗殺搞破壞,籌財籌物養兵練兵,無一刻能得清閑。眼下金輪法王坐陣中原,那個全真教出身少林寺記名的劉秉忠也是個扎手人物,秦業雖然沒與他下面交手過,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卻不能小視的。故而秦業唯有將「聖軍」行動暫時隱忍了下來,如此一來,他的空閑時間便多了些,跑到關隴來察視義軍,也有上終南山找劉秉忠的便宜恩師邱處機了解一些劉秉忠的底細。

秦業一行三騎首站直奔古墓,相較於全真教那些不成器、即將淪為異族幫凶的小道士,秦業更喜歡先到楊過那調節一下心情。繞過全真教的守山人,踏入了古墓地界,這裡對全真弟子已是禁地了。

「什麼人?出來!」察覺到叢林暗處有人,在前方探路的秦四高聲喝道,同時也提醒身後的秦業和秦一,「聖軍」成員於潛伏是行家裡的行家,探路自然也不會比別人差了去。「聖軍」的其餘六個成員自被秦業接收后都放棄各自的姓名,按入門先後排序,從秦一到秦六,如秦業所說的,殺手,除了任務其他的都是多餘的。

秦業縱馬跟上,他的武功遠較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秦四高,探出了除前方叢林暗處的那一人,四周並無旁人。

叢林內走出一個俊朗秀拔道士,海底無須,年紀約在三十左右間,身負長劍,定住腳步對秦業道:「閣下是何方人士?為何擅闖全真教?」秦一和秦四都是一身奴僕打扮,面相也似極了一個大戶人家的普通家丁,倒是秦業一身白袍,氣宇軒昂,一看便知是此一行人之主。

秦業見來人神態,必是全真弟子無疑,觀其年紀修為當是「志」字輩人士,他當日在全真教閉關一年,實際上卻只能算是過了一夜,對全真教眾弟子實際上認識的並不多,當下冷笑道:「此地乃全真教禁地,閣下……你是尹志平!」聲音到了後面這五個字大變了味。

此人確是尹志平。三年多來秦業精神全都放在了抗蒙上,俗事少理,此時此地見了尹志平,猛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的,頓時神色大變,眼神轉厲,勾盯著尹志平便似要殺了他一般。

秦一和秦四自被秦業救起收錄之後,一直見的是他氣定神閑,翩翩自若的樣子,此時尚是首次見著秦業發火,卻也無慮有他,俱皆擎劍在手,逼視尹志平,只在片刻間兩人心中便有了十幾種圍殺尹志平的方案,待得秦業一聲令下便行撲上將他碎屍。

尹志平不知自己何時與這個少年公子結了怨,甫見兩道殺氣向自己襲來,進路被阻,退路被封,方才的那兩個庸凡的家丁已然不見,一身煞氣的赫然是跟前的兩大殺神,不由大駭,眼看此番若無師門來人相助,自己要逃生是已無可能了。又想到自己擅入師門禁地,便是犯了師門大忌了,而他身為全真教公認的下任掌教,此事更是非同小可。更想不到的是來人竟然認識自己,而且對全真教典故如此熟悉,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處禁地,冷汗頓時涔涔而下,愕然望向秦業,舌頭生僵,略帶結巴道:「你…你究竟是誰?」

秦業見尹志平面色慘白,汗如漿出,只道他大錯已然鑄成,不由大恨自己,冷冷道:「你想怎麼死!」在原本里,秦業對全真教最不滿的兩個地方一個是郝大通打了孫婆婆后,只說一句「錯手」「好生慚愧色」,實際卻是一點彌補的意思也沒有,對孫婆婆全力維護的楊過依然敵視喝罵。還有一處就是尹志平毀了小龍女清白,最後死了時候王處一竟說他只是「小節有虧」!雖然當日秦業見著小龍女也只驚嘆於她純美不似凡人,並無其它想法,但若她真叫尹志平給褻瀆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得替她將這事給掩了。

尹志平察得秦業身上散發出來了殺氣,知此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但他終不是一個軟骨頭,雖然自己擅闖師門禁地有過,但這也得由幾們師尊來處理,何時輪得到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了?略一定神,咬牙道:「尹某想知道到底與閣下有何仇怨,閣下為何一開口便要置尹某於死地!」

秦業見尹志平不再似甫一被秦四揪出來時那般慌張,冷笑道:「你到此所做何事,難道還不夠死嗎?」言罷正要下令秦一秦四齣手,卻聽尹志平冷哼道:「尹某不過私闖禁地而已,若要處罰,也當由尹某師尊動手,閣下何人,敢代我全真教行此訓導之責!」

秦業見他語氣甚壯,並不似十分愧疚的樣子,心中詫異,他知尹志平行事雖然不端,終歸還稱得上良知未泯的,難道此時他還沒得手?便暫時按下殺心,冷道:「你來此所為何事?」語氣也自轉緩。

尹志平聽得秦業如此問,臉上一紅,隨即全身運氣,勉力抗住秦業戰意,肅然道:「尹某私闖師門禁地,已然犯下大錯,閣下若是我是全真門下,只管將尹某交給師尊便是,自有師尊處理此事;若與尹某有私怨,還請讓尹某死個明白。」他見秦業修為遠在自己之上,料想如不是和自己或全真教有仇,必是哪個師尊的徒弟的,否則也不會如此熟悉全真教掌故。自己一死固不足惜,但若此人是師門之敵,卻是拚死也得通知幾位師尊的。

尹志平的幾個變化自無法逃過秦業的眼睛,他見尹志平只有羞慚之意並無愧疚之情,心下略安,卻又忍不住問道:「你只是私闖禁地?沒做過什麼了?」語氣已漸轉淡。

尹志平見秦業轉變大訝,想他這模樣不似與自己有私仇的,也不似與全真教為敵的,雖此時他那兩個僕人仍還凝神封住了自己的退路,亦先鬆了口氣,想起自己來此所為,一時怔怔無言。秦業見他如此,心想事情或許還未到那種程度,遂冷哼道:「可是為了小龍女?」

尹志平臉色登時大變,他暗戀小龍女一事,除了趙志敬也就楊過小龍女三人知道了,此事楊過小龍女自不會說的,能告訴別人的也只能是趙志敬了,那他為何一開口就要殺自己也就不言而喻了,想來人這般說話便是告訴自己是何人要殺他的,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心中卻在暗慶此人不是師門之敵,又憂以後全真教掌教必然要落入趙志敬這個卑鄙小人之手,不由又是輕輕一嘆。

秦業見他前後形狀,也自拿不准他到底做了沒有,若是做了,殺了就算了,否則,這尹志平也算得是個錚錚漢子了,給自己誤殺了當真有些可惜?轉**又一想,若是大錯已成,自己何時不能殺了他?還是先探個清楚再說,然此時再與尹志平交談已是無益,遂冷喝道:「你走吧,頭顱暫且寄你頸上,若是讓我知道你還敢再次私闖古墓禁地,對龍姑娘心存歹意,便是天涯海角,我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話音剛落一道破空聲響起,一顆石子從秦業手中飛出,直取尹志平肩上劍把。

「鐺鎯」一聲,尹志平不備,躲閃不及,立時被帶得一個踉蹌,收腳不住「卟」的一聲倒地,只覺肩背教負劍絲帶勒得生疼,回頭一見,自己多年攜帶的長劍已然失了劍把,光禿禿的正與自己冷冷對視,頓時面如死灰呆定無語。

好半晌,待得尹志平醒轉過來,這才發覺那主僕三人已然不在了,自己卻是一身汗濕,想到自己多次窺探小龍女,必是被人發現了,此事若是外傳出去,必然毀了全真教聲譽,自己便是全真教的千古罪人了,遂咬一咬牙,解下斷劍棄在一邊,昂首返回重陽宮,終生不復踏入禁地半步。

秦業放過了尹志平,與秦一秦四驅馬繞古墓打圈,遠遠的見著憊懶少年楊過在那邊曬太陽,待秦業幾人走近,楊過懶洋洋的道:「哪裡來的小賊,敢攪了爺爺睡覺,還不快給我賠來!」此時秦一秦四都不過二十齣頭,秦業更是只有十六歲,但他戴著一張面具,面相亦有二十齣頭了,楊過叫他們小賊倒也不差。

秦業笑道:「小賊叫誰呢?」這一招卻是楊過在英雄大會上戲耍霍都的話,只不知這原創者眼下會不會中招了。當日他被楊過擺了一道,此番卻是想找回場子來,這會也沒想脫下面具。

楊過初時遠遠的看見秦業幾個大大冽冽的驅馬繞古墓轉圈,極為無禮,只道來者不善,近來方見這兩個僕人老實巴交,便也沒放在心上,又見那貴公子面色枯白,一雙眼睛卻是討厭得很,他自到古墓后除了李莫愁那次到來再未受人辱罵過,秦業甫一開口卻又將多年前自己當小流氓時被人罵的話說了出來,心下不由大怒,一時倒也忘了是自己先開口罵人了,冷喝道:「小賊……想死啊!」還好他反應得快,雖沒中招,卻也自此覺得這人比之方才更是萬倍的討厭。

秦業呵呵笑道:「你想死?哥哥怎麼捨得你死!咱們還得好好玩玩呢。」心下卻納悶為何小龍女到現在還沒現身,他知小龍女是被尹志平沾污了之後與楊過發生誤會,這才獨自離開古墓,難道這裡又有變故不成?

楊過怒氣更熾,但他終不是莽撞之人,眼珠一轉笑道:「老鬼,你上門拜見兄弟,怎好意思兩手空空的?讓兄弟看看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來串門了。」說著便嘻笑著朝秦業走去。

秦業知他要耍寶了,他可沒把握算準這個絕頂聰明的人這一步想做什麼,也自哈哈笑道:「小鬼,哥哥是給你帶了點禮物過來了,不過得先問問你姑姑的意思,她若不給你用,哥哥還拿出來了讓你看見了,不是讓你徒添傷心嘛。對了,你姑姑哪去了?」古墓總共也就楊過小龍女兩個人,秦業很奇怪他們為何不在一起。

楊過的嘻嘻笑容在離秦業十步遠的地方呆住了,不僅因為前方兩座大山攔著,更驚訝於來人竟然對古墓如此熟悉,呆愕了片刻,轉瞬冷道:「你是誰?」他只覺此人眼角依稀有些熟悉,又似很陌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誰,更不知他因何能了解自己如斯之多。

「我?你自然不認識!這也不要緊。」秦業好整以暇的道,邊說邊揪著馬鞭雙手使勁拉了拉,只聽得啪啪的幾聲響,楊過臉上亦是忽晴忽暗的,似是讓這馬鞭抽在身上了一般。

秦業看著楊過難得的發愣,心下大樂,伸手指了下前面了秦一道:「不過,這個人你可不能不認識了!」秦一依舊無喜無怒,只冷冷瞥著楊過,似一點也沒將他放在眼裡。

「挑白說吧,你們想做什麼!」楊過有些不耐煩了,他當然不會真的認為這個木木愣愣的高手會是來找自己的正主,硬生生的向著秦業喝道,一邊也在暗自凝氣,就怕秦一秦四暴起發難。秦一秦四端坐馬上,也無下馬的打算,一手提著馬韁,另一手空垂著,似無任何動作,又似一把便要抽出佩劍沖向楊過一般。

這會楊過可是腸子都快悔青了,他原先見幾人行色不過是一個富貴公子和兩個草包家丁而已,便想也沒想就跳出來要將他們轟走了事。卻不想來的他們幾個都是修為不俗的高手,眼下姑姑又不在這邊,事情可真就大條了。他卻是不知道秦業幾個慣作了刺客,已自養成了在人前人後隱藏自己實力的本事,別說是楊過,便是黃藥師洪七公這種級別的一代宗師,若非刻意究查,根本也不可能察覺得到他們幾個人的真正實力,否則以「聖軍」就那幾號人又如何能闖下如斯大的名號來?

「報仇!」不用秦業說話,秦一在一邊冷冷道,方才空垂著的那隻手在楊過不察之間一把精鋼劍已然出鞘在握,逼視著楊過。

楊過大凜,自己什麼時候跟這個大木頭有仇了?開什麼玩笑,自己自入古墓以來連山門都沒出過!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楊過自認無法逃得出秦業幾個的攻擊網,當下變臉打個哈哈嘻笑道:「大哥,諸位大哥,你們肯定認錯人了!小弟姓秦,單名一個業字,一向最是乖巧老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像個大閨女似的,你們說我怎麼怎麼會跟你們有仇呢?肯定認錯人了。」心裡卻急著不住的喚姑姑怎麼還不回來。

秦業心下一愕,難道這小子看出來了?那是他太聰明了還是我的易容術有問題?事實上卻是楊過認識的人本就不多,一時口快也沒多想就拿了秦業的名字出來頂著,就這麼的給歪打正著的。也虧了這幾年來秦業為搞破壞歷盡滄桑,睜眼說瞎話的時候海了去,養氣本領極足,一雙眼睛還能保得住淡然自若。

秦一秦四早知他兩人關係,卻也暗自納悶楊過難道真的認出了公子不成?公子的易容術可是連自己這樣一些朝夕相處的人也很難看破的。受惠於多年來秦業的訓導,秦一秦四依舊面無異色,冷視著楊過只靜待秦業發話。

秦業的失神只在這一瞬間,轉眼即咬著牙冷笑道:「楊過,你少給本公子裝愣了,就沖著你犯下了那些血債,今天還讓你逃得命去爺爺的姓名倒過來寫!」他叫「秦業」,倒過來卻還是一樣的。

「等等!」眼見著秦一秦四就要衝過來,楊過退後幾步急喝道,「你們可曾見過我?我又何時犯過什麼血債了?你們可是親眼見著了?」他想著這些人既然對自己如此熟悉,難道真有人借我的名字在外犯事還把人引向這裡不成?要不然也用不著派上三大高手專門來殺我吧,這世上認識我楊過又知道我住在古墓的人又有幾個?楊過腦筋轉得飛快,在秦一秦四氣勢的威逼之下卻不知不覺間對這些人來找「楊過」報仇有了幾分信了,聽說「楊過」犯了血債,隱隱的將那嫁禍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若是我等早先看見了你,還能讓你給跑了!」秦業冷笑道,這下他可確定了楊過確是沒有認出他來,雖然不知他為何冒用自己的名字,心情卻已大好,還得再戲耍一下他。

「受死吧!楊過!」不消秦業吩咐,秦一秦四劍出鞘躍下馬來,唰唰幾劍直奔楊過,兩人朝夕相處,每日習練劍陣,多得劍法之妙,攻防變幻端的是配合無間。

若論單打獨鬥,內力輕功,秦一秦四都遠不是此時楊過的對手,但他們勝在身經百戰,配合默契,楊過卻是從沒跟人對打過的初哥,還要防著在一邊掠陣的秦業,此消彼長之下楊過頓時險象環生,冷汗迭冒。也虧了秦業事先打了招呼,秦一秦四幾次能傷著楊過卻也只刮破了他的衣裳,由著劍鋒貼肉而過。古墓派的輕身功夫自是了得,楊過的幾經躲閃都在他的計算之間,幾次都堪堪避過了秦一秦四的劍招,卻也因此沒有想著是對方有意相讓,還道是自己運氣好躲得妙之故。幾次想要開口辯解,卻又受制於秦一秦四劍氣凌厲,不得開口說話的機會,心中鬱悶之極。

秦業在一邊看楊過衣衫片片飛散,眼見已是袒胸露背,大叫過癮,一邊卻也在仔細的探察小龍女的下落。秦業非是怕小龍女武藝高強,以自己目下的身手,縱是不敵,亦可抵擋得住(當年在這裡他差點讓小龍女殺了,此時心下猶自惴惴的將自己的能耐往低處想了),他最怕的是小龍女若喚來了玉蜂群,那可真是讓人無處可逃了,自己這會又將楊過好好的給「得罪」了,到時就算亮出了身份也難保楊過不會藉機給自己難堪。左等右等小龍女依然沒有現身,秦業不禁又有些疑惑,難道楊過與小龍女之間出了什麼事,小龍女眼下不在古墓?

眼看著再不叫停手若楊過還不被傷到便說不過去了,秦業遂喝道:「停手!」秦一秦四聞聲而止,收劍侍立在側。此時楊過已差不多要給累趴下了,兩腿戰戰,只是死要面子的猶自強撐硬站著大口喘氣,拿眼恨恨的看向秦業,雖惱他不辨黑白的叫人砍殺自己,卻也在納悶他緣何在關鍵時候又放了自己一馬。

秦業心內偷樂,面上卻冷冷逼視著楊過道:「你既不是楊過那惡賊,為何又會在此?」剛才楊過不是不承認自己是「楊過」嗎,乾脆咱也裝回傻。

楊過不意秦業一開口竟是問這個,略一呆愕,腦筋快速飛轉,心裡卻還是慣性的想著必是有人冒用自己名頭在外面殺人放火了,眼前這幾人當真的都是前來複仇的,方才幾人雖是誤會差點殺了自己,卻是被人設套的,情有可原。想到此處楊過那不忿的心便先收了幾分,情緒平穩了一些。他方才也是被秦一秦四的劍陣給嚇怕了,心下想著早先既已騙了他們說自己不是「楊過」,眼下是萬萬不能再承認自己是「楊過」的,若再去爭辯對方又如何會相信自己?萬一眼前這混蛋闊少動了氣不分青紅皂白把自己當做那個無惡不作的「楊過」給殺了怎麼辦!長長呼了口氣,撇了撇嘴道:「我都說了我叫秦業了,你們又不信,偏還得動手!」

他還想再耍會賴,又一想這幫人都不是善茬,還是少多事為妙,便接道:「我也是來找楊過了,我是桃花島郭大俠的弟子秦業,奉我師父之命來探視楊過。對了,楊過到底做了什麼事要你們喊打喊殺了?」

若是一個老江湖,看著自己衣衫盡碎卻毫髮無損,立馬就知道了對方是在戲弄自己,楊過雖也是極聰明了,畢竟江湖經驗不足,還剛被無緣無故的亂砍一通,余懼猶在心緒正亂著,一時之間便也沒能想通此點,只一顆心想著這些人緣何跟「楊過」結怨,那個「楊過」到底給自已捅了多大的簍子。

秦業聽了心內更笑,信口便編了些「楊過」殺人放火,姦淫虜掠的故事來,又不住的當著楊過的面將那「楊過」很合他貴少爺修養的罵一頓,當然還少不得要「小心的打探」一下郭靖和楊過的交情,更對「秦業」此時來找楊過提出疑問。

楊過經過幾年的幽閉生活,於外面的世界自是慒慒無知,他雖乖巧,卻也不敢亂說,只將郭楊兩家交情並郭靖送楊過去全真教學藝的事說了,道「秦業」此來不過是郭靖放心不下「楊過」前來問候一下而已。當然,中間少不得了要對「楊過」所犯之事義正辭嚴的發一通感慨,對那「楊過」痛責一番,只在他心裡卻暗暗將這些惡毒的話轉到了那個冒名的「楊過」身上,雖然因「楊過的事」對秦業幾人的不滿再次減了幾分,卻也還不忘了將剛剛弄得他很狼狽的秦一秦四並「很有教養」的富貴公子秦業偷偷罵了一通。

秦業見著楊過將那個「楊過」責罵得著不多了,忍著笑問道:「秦公子,郭大俠在大勝關遍發英雄貼,召開武林大會,不知可有邀請在下?」其時蒙古大汗窩闊台剛死不久,蒙古開始進入了近十年的「無君」狀態,直到多年後蒙哥集拖雷系與朮赤系的力量登上大汗之位后才結束了這種狀態,這正是秦業擴張的大好時機,同時也是歷史上大宋休養生息,積攢力量大力修補防線的幾年。

楊過支吾著,這事他哪知道,事實上郭靖要召開武林大會的消息也還沒正式發布出來呢,只不過秦業做為郭靖的大弟子,事先知道他的打算罷了。轉**間楊過便編好了說辭,正要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只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道:「過兒,你在和誰說話?」

說話之人便是小龍女了,楊過聞她到來面色一緩,隨即又有些泛白,輕瞟了一眼站在他前邊的秦業,卻沒從對方臉上看出被騙的羞怒,反而那一雙眼睛很有些意味的對著自己在笑,一種很熟悉的笑。接著,只見那人伸手向自己臉上摸去,在鬢角輕輕一揉,一拉,一撕,只見一張俊郞面孔慢慢的顯露出來,很親近的一個人,大師兄!

「你?大師兄!」楊過一下子被擊倒了,也顧不得回答小龍女的問話了,只愕然望著秦業,眼中自掩不住那一絲歡喜之情,四年了,你總算還沒忘了來看我了,只是幹嘛又玩我!

「哈哈,楊過,都快四年了,你武功還是沒怎麼長進嘛!」秦業哈哈笑道,總算報了當日被他洗劫一空之仇了。

秦一秦四自跟秦業以來,每日里只見他為抗蒙大業忙忙碌碌,雖是朝夕相處,卻也是首次見他笑得如此開心。「聖軍」組員與秦業數經血火,名為主僕,實似兄弟,秦業往日教他們時刻隱藏自己的情感,他自己亦不斷變換著面具在人前活動,其真實面孔便是自己這些朝夕相處的人也是極少見到了,更別說這麼歡快肆無忌憚的笑容了,兩人相視一下,心中俱是一暖。

「大師兄,你又來玩我!」楊過有些鬱悶的道,都忘了自己袒胸露背的站著姑姑面前了。第一次秦業來只跟自己對了一掌,打得自己手臂酥麻,半天動不得,現在卻連僕人都叫上了,還把自己的一身衣裳割得七零八落了,可惡!

小龍女走到他二人近前,有些異樣的望著秦業,這人怎麼又來了?古墓周遭罕有人至,小龍女與秦業雖只一面之緣,倒還記得,見秦業向自己示禮,也點頭致意。

秦業也自打量著小龍女,較之數年之前,小龍女冰冷之氣已淡去極多,不再似往日那般距人於千里之外了,此時眉角之中更自有一番溫柔愛憐之意,又隱隱似帶有幾分羞澀的看著楊過,彷彿這天地間便只此一物般。秦業已是有了心理準備,又是見怪了美女的,對小龍女倒沒什麼不當反應,偷眼見秦一秦四卻都神情俱為之一滯,唉,訓練還是不夠啊!回頭沖楊過道:「喂,還不換衣服去!」他見小龍女如此模樣,兩人當是發展到了小龍女對楊過存了情意,楊過卻還在慒然不覺的階段吧。

楊過雖然放蕩不羈,對小龍女卻是極敬極愛的,此時見自己這般不雅的模樣在姑姑面前,姑姑看自己的眼光也較往日有了些不同,呀了一聲怪叫就往叢林里疾去。卻聽得秦業在後面喊道:「把我那塊牌子帶過來!」這才想起當日自己掏空了大師兄的口袋,裡面似乎還有塊鐵牌子,難怪他今日這般對我,原來是報仇來了!心頭一樂,那牌子,呵,不給!

數時辰之後,楊過與秦業還在交流著別後各自情形,當然主要是秦業說,楊過在古墓就那麼點事,有嚼頭的也就李莫愁到訪和練玉女心經讓尹志平趙志敬撞破那兩件事了,後者還是不能說的。秦業也將自己別後情形大致說了下,當然他舉義旗集力量抗蒙的事沒說出來,雖然他不憂楊過會做什麼不利於他的事來,卻也深知秘密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的道理,但他縱只將自己行走江湖的事並郭家的事略說一遍,對於長居古墓的楊過已是極大的誘惑的,在說到錢物被楊過扒走累得自己餓了一天肚子時,秦業不忘伸手教訓了一下楊過,也不知是否楊過底氣不足,才不過十合,便已讓秦業給制住了,楊過卻每日只隔空打氣,交手經驗確是差得很。

楊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練級」加經驗的大好機會,小龍女武功雖高,亦是罕與人動手,相較之下秦業的指點更是彌足珍貴了。秦業雖然吃過楊過「叛師」的苦頭,但他此時亦不以為意,指導楊過仍是半點也不藏私,楊過天資極高,一點百通,兩人教得歡學得快,不覺間日已漸西沉。

秦業見天色將晚,自北上中原以來,這還是自己難得休息的半日,卻便要過去了,輕嘆一聲道:「楊過,我今天還要上重陽宮一趟,他們兩個和馬匹你安排一下,最遲明天我就回來了。」

楊過正練到興頭上,聽他此言頓時大感可惜,嘻笑道:「大師兄,我道你這趟是專程來找我的,卻還是為全真教那些臭道士來的!」

秦業伸手便要給楊過一個暴栗,卻讓楊過閃身躲過了,無奈縮手苦笑道:「你小子別不知足,我沒上重陽宮就先來找你了,這還不夠意思!」唉,這楊過,無禮之至,今天也還是不管水不管飯的。

說起重陽全真教,楊過想起一事,正色對秦業道:「大師兄,那日你走時我托你一事,可還記得?」

秦業聽他一提,自然記得,可他回桃花島時自然沒去問,一方面自己當時心有所累,另一方面是自己早就知道此事,雖不能說出來,卻也因此沒放在心上。遂苦笑道:「是你父親的事?」於此事確是讓他很為難的,他不想再瞞著楊過讓他揪心,卻也不知該怎麼說出口,畢竟他的消息來源是個「問題」,且現在楊過年紀還小,不知他接受不接受得了。

楊過點了點頭,又有些期待的問:「你可替我跟郭伯伯打聽了?怎麼樣?」

秦業看楊過眼中希翼之色,心中不由一嘆,想著楊過未及出生父親便已身死,他原本對楊康的遭遇就頗為同情,卑鄙小人無恥漢奸之類的話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來了,但他的死亦不能怪在別人頭上。而楊過平生最大的願望便是想知道父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怎麼死的,以穆**慈的立場見識,縱然她深愛著楊康,亦是無法理解他,郭靖黃蓉就更不用說了,轉頭望向斜陽,輕聲對楊過道:「這事,我聽說了些,不是很清楚,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你還是自己去問師父吧,不過師父最近為俗事所拖,可能一時顧不過來,你先別急。」

轉**又想以楊過的性情被人一激只怕要出事的,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見楊過盯著他道:「大師兄,你知道這裡頭有什麼難言之隱是嗎?是不是跟郭伯母有關的?」

秦業見楊過模樣,亦不難想象他被這個問題困撓了十幾年,其苦悶之情有多重,直想開口將那事情直直說出來,轉**又想到自己從何處得來此消息?若是楊過跑到郭靖黃蓉那邊一問,自己又當如何辯解?他於桃花島眾人,楊過皆是出於真心關愛,以誠待人,偏在此事,過於匪夷所思,只能深埋在心裡,孤寂苦悶由著自己一力承擔,十餘年來從不敢與人輕易吐露一絲兆頭,苦笑道:「楊過,這世上並非除了黑便是白,你行事偏激,年紀還小的些,我……」

話還未說完,楊過卻是不耐了,語帶悲嗆的打斷秦業道:「大師兄,在桃花島里,除了郭伯伯,就數你對我最好了,難道我為人子想知道自己爹爹的事,很過分嗎?你又覺得楊過是一個不分輕重不明是非的人嗎?」話說得好聽,其實就算不是也差不遠了!

秦業在心中苦笑,不是不能告訴你,是我不能說,我「不知道」,若讓秦業去跟敵人玩虛弄偽,秦業身經百戰,自無破綻,但跟自己的親人朋友也撒謊,而且這個謊言還是非善意的,是為自己一己之私編造的,縱是不得已,他亦心內懷愧,狠了狠心道:「這事一言難盡,我也不好說,你最好還是自去問師父好了,師父一生,光明磊落,必不騙你!」這事,還是讓郭靖自己跟楊過說吧。

言罷,秦業不再看楊過,起身走向自己的坐騎,並不回頭又對楊過道:「我要先去一趟全真教,或許今晚,或許明天就回來了。」取下馬上包袱內一套衣服,轉入樹林里換了,他剛與尹志平打過照面,那身衣服卻是怕讓尹志平給看出來。

楊過坐在草地上靜靜的看著秦業離去,不住的回味秦業的話,只在心中不住自問:這事,為什麼非得讓郭伯伯親自跟我說?大師兄,他幹嘛要換衣裳,上全真教有必要那麼正式嗎?他出門幹嘛帶著人皮面具,難道只是為了戲耍我,他在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在此一刻,秦業給他的感覺不再是那個溫和慈暖的大哥哥,已然漸漸變得神秘而陌生起來。是的,他比自己還小呢,為什麼自己總有把他當成大哥哥的感覺?又想起與秦業初識,他擋在郭芙面前與李莫愁對峙著,對自己的到來全不在意,又似早已知曉一般;在桃花島,郭伯母柯瞎子不喜歡自己,郭伯伯只道自己頑劣,郭芙武氏兄弟只是看不起自己,陸無雙……只有大師兄,每日只靜靜的看著自己,自己做什麼事都瞞不過他,自己需要什麼他都知道,他好像什麼都知道,自己在哪,自己會做什麼,還有,他好像還什麼都懂,離開桃花島時他提醒自己說:「楊過,你以前在這惹了事,大家訓你一下也就過了,現在去了全真教可得小心一點,讓人捉到了餓你飯還打你!」為此郭伯伯還訓了他,可後來,全真教那些臭道士不但多次不給我吃飯,還差點打死我,這種事大師兄他是怎麼知道了?按說他自四歲那年那郭伯伯郭伯母救了,中間只出過一次島,他怎麼知道全真教這麼清楚?難道,他不是不清楚,他是不能說,不想說!他在騙我?

想到此處楊過又憶起了當日那個嘶啞的嗓音,那張淚水盈眶的喜悅之臉,「啪」了一聲便給了自己一巴掌,我怎麼能懷疑大師兄!若非大師兄,我掉下懸涯也就死了,他教我那麼多武功,在桃花島只他對我最好,在古墓只他……

人太聰明了,看事情看得透徹,卻也容易走極端。

「過兒,你怎麼了?」小龍女溫婉的聲音打斷了楊過的思慮,楊過抬頭望見小龍女那關切的眼睛,不帶一絲雜質,不含一丁異味,只有憐愛,只有痛惜,是的,只有姑姑才是最關心我的!

小龍女被楊過這一巴掌驚擾,眼見臉上似有些微腫,憐意大長,伸手輕輕楊過臉上撫慰道:「過兒,疼嗎?」楊過茫然搖了搖頭,只默默感受著小龍女那滿是愛憐的眼神,這種相似的眼神,他從母親穆**慈那裡看到過,從歐陽鋒那裡看到過,從孫婆婆那裡看到過,從郭靖那裡也看到過,還有,大師兄……

「吁!」一聲馬嘶打斷了楊過,轉眼望去,只見秦一秦四練完劍回來,在給他們的坐騎涮洗,身形卑微,行止恭順,若非親眼所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們會是兩個劍道高手,而只是兩個普通下人,毫不起眼的家丁……他們為什麼要刻意隱藏自己?楊過心中一顫,想起方才秦一秦四與自己過招后,秦業怒斥「惡賊楊過」的神態,他自己都信了,真有這麼個「惡賊楊過」!然而這卻只是大師兄臨時編了一個謊言而已。

楊過這一生中,胸懷坦蕩,以誠待人,快意恩仇,心裡高興,不高興,怎麼想就怎麼說,既不虛偽,也不做作,便是武氏兄弟的威逼,柯鎮惡的喝罵,趙志敬的折辱,亦不能讓他低頭,只要是他心裡想的,怎麼說便怎麼做,現在是這樣,以後也還是這樣。誰對他好,他便對誰好,不管那個人是誰。可是現在,他感覺自己受騙了,騙他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大師兄,他的「哥哥」!

他欺騙了我!這個**頭閃過腦際,那個嘶啞的嗓音,那張淚水盈眶的喜悅之臉也再次浮了出來,不會了!很快的,又有一張臉浮了起來,咬牙切齒,充滿對「惡賊楊過」的憎恨……大師兄騙我!「過兒,你怎麼了?過兒!」小龍女見著楊過面色慘白,氣喘不已,心中大急,拉起楊過的手一道真氣便輸了過去。楊過手心一暖,一股祥和之氣流遍全身,精神頓時一振,見小龍女一臉焦急樣,手心連接處一道真氣正源源不斷的輸來,連忙運氣平息。半晌,小龍女見他氣色轉好,大鬆一口氣,拉起袖子在楊過額上輕輕給他擦了擦汗,楊過見小龍女亦是額頭冒汗,心中大暖,輕笑道:「姑姑,我沒事,剛才想事情走神了,現在好了。」說著掄起自己胳膊便在額上抹了兩下,只有姑姑對我最好。

小龍女見楊過氣色好轉,心內大慰,輕道:「過兒,什麼事情能想成這樣?」

楊過略一搖頭,暗示自己無妨,經過方才小龍女的真氣平息,楊過心境大好,不再似方才那般偏激,對秦業的不滿也便降了許多,只想著,大師兄是在騙我,那他往日對我的好又是為什麼?他騙我是真,對我的好卻也是真。

遠處秦一秦四見著楊過情形,只道他練功出了岔,秦一取過一粒藥丸在手,走向楊過道:「楊公子,可是身體不暢,這一料藥丸於你身體甚有好處,你且先服下吧。」

楊過看了秦一一眼,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對了,你跟著你們公子多久了,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秦一聽得楊過此問,一想他是公子的好兄弟,便道:「我兄弟幾個,數我跟著公子最久,也只三年不到,若無公子,我兄弟幾個便早已屍骨無存了。」

見楊過並不接他藥丸,也沒多想,只道他真的無事,收起藥丸便回了秦四身邊。楊過從秦一面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所在,只喃喃回思著:「三年!」方才與秦業敘舊,後面這三年的事他卻有些語焉不詳的,他還有事不能跟我說!轉**搖頭一笑,管他那麼多,你不告訴我我便不問,你對我好我也便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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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里的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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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古墓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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