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衫俏影

第八章 青衫俏影

秦業留下枯坐一邊胡思亂想的楊過,施展輕功向重陽宮疾去,不過片刻功夫人便已到了重陽宮前,卻正趕上兩個看門道士攔著一個青衫女子不放行。那女子背對著秦業,也看不清她的相貌。那兩個道士里倒還有當日那個叫清玄的白胖小道士,此刻卻已長成大胖道士了。

秦業遠遠見著幾人在說話,聽得那女子語音甚為熟悉,談吐極為謙讓有禮,一時卻也想不起她是誰來,便自迎上前來。說話了那幾人聽得一邊又有人來了,便停了下來,一齊望向秦業。秦業這才看清那女子,長得雖頗為一般,卻是身姿絕妙,一雙鳳眼極為靈動,舉止端莊溫雅,手持一根綠玉笛,見著秦業上來,先是一怔,隨即眼中一亮,烏亮晶瑩的顯得極為欣喜。秦業是化裝的行家,見這女子相貌枯灰,一身行頭極為熟悉的,尤其是那一根綠玉笛,駐首一細思便已猜知她是誰來,呵呵笑道:「程師妹,你來得好快,倒比我先到了!」

那易容改裝的女子確是程英了,見著秦業一雙眼睛正溫和的看著自己,隱隱還帶一絲頑笑味,想著他甫一見面認出了易了容的自己,心下極為歡喜,又復有了些羞澀。自當日秦業離桃花島北上中原已有三四年了,兩人卻是再未見過面了,當年的秦業氣態穩重老成,畢竟還只是個少年身體,此時已然長成一個挺拔俊朗高壯青年了,程英一時竟不敢多看他一眼,頗為扭捏的低著頭輕道:「大師兄,你也來啦!」聲音極低,秦業離她又有些距離,若非他內力了得,便要聽不到了。

秦業不意程英會如此窘迫,心下不由大感奇怪,當日他二人在桃花島時相處是極為自然的,難不成幾年不見便生分了不成?他倒是沒曾想過了,自己雖與程英在一起呆的時間不是很長,卻每次都給程英留下極深的印象,程英年紀比秦業「大」些,性子又早熟,眼下已有十八歲,正是一朵花的年紀,有些女兒家心思卻是水到渠成的事。而她常年裡只陪黃藥師流蕩江湖,黃藥師性子孤僻,自也沒也什麼機會交到新的朋友,與秦業短短相處的那些日子,尤其是秦業最後一次回桃花島長住的那段日子,便是她這幾年裡最為快樂的回憶的,此時見著秦業突然出現,三分欣喜,七分羞澀,神情也便不自然了起來。

秦業自己的生活「多姿多彩」,自然無暇考慮其它,程英卻是在孤悶時常常回思起那段日子的,不知不覺間便在心裡給了這位溫柔睿智的大師兄留了個位子。此時郭靖準備召開一次武林大會,商討對抗蒙古事宜,全真教作為領袖北方的道門第一派系,自然的成為了他們邀請的第一個對象的。基於全真教諸老與郭靖有半師之誼,郭靖在還沒有正式散發英雄貼之前便想事先與全真教諸老請教商議一下,程英知秦業這幾年都在北方,至於他所為何事,為何卻又音訊全無,她自是半點也不知的,故而向郭靖請了到全真教一行的任務,固有幫郭靖黃蓉盡一分心力的意思,更多的卻在想著這樣或能見著秦業一面,倒還真是讓她如願了。

秦業知程英相貌極為秀美的,卻也是喜歡戴個面具,見她如此模樣,雖不知她面具下俏臉有無發紅髮燙,夕陽映下那張假臉卻是實實在在的生紅,一雙明亮柔潔的俏目還在躲閃著不敢自己,還想開她幾句玩笑,見著全真教那兩個看門的在一邊充愣,卻也不合時宜,也就罷了,輕拍了下程英肩頭,笑道:「我們進去吧。」當日秦業在桃花島眾師弟師妹一起習文練武時,沒少拍著肩頭鼓勵他們,此舉卻是純屬自然反應。但今時畢竟不同往日,兩人皆已都已過了兩小無猜的年紀,程英但覺半邊身子一酥,臉上頓時又滾燙了起來,一顆芳心撲顫撲顫個不停,那響聲估摸著大師兄肯定也聽著了,真是急人!

全真教那兩個看門的道士見著秦業大大冽冽就要往裡走,拔劍攔住道:「今日已晚,兩位還請明日再來吧!」說話的是一個長著小鬍子的青年道士,那大胖道士清玄卻似先一步認出了秦業,閃在一邊不敢說話。

秦業拱手一揖,笑道:「在下乃是桃花島郭大俠大弟子秦業,這位是我…師妹,清玄道長,可還認得我?」

話都這麼說了,清玄小道士哪還敢不認得他,卻偏啜啜半日說不出一個字來,那小鬍子見狀,知此人當是假不得了,想那桃花島郭大俠何等威名,他的大弟子秦業當年也曾在全真教閉關一年,自己雖然未見其人,觀其神採料得不假,可他身後這女子年紀也比他大多了,怎麼還可能是他的師妹?遂打了個道號對秦業道:「秦公子遠來,全真教上下自然歡迎,還請稍待片刻,待貧道跟師父通稟一聲!」他的舉止倒是有些正派,說得也合情合理。

秦業不知他師父是誰,便問道:「令師可是趙志敬趙真人?」那小鬍子回了聲是,清玄小道士已到後面打信號了。不消片刻,果見趙志敬一身道袍,領著幾個中年道士走了下山來,遠遠見著來人是秦業,臉色登時大變,遠遠的定住身子悶口不語,一雙三角眼只恨恨的盯著秦業不放。

秦業也不知他全真教打信號有沒有什麼規矩,見他們這陣勢顯是迎接貴客的禮儀了,遂上前向趙志敬打了個揖道:「趙真人一向可好?秦業這廂有禮了。」言罷抬頭微笑著望向趙志敬。程英也跟著在秦業身邊向趙志敬幾人施了禮。

趙志敬喉間微微儒動,卻只悶哼一聲,既不回禮,也不開口說話,雙目冒火怒視著秦業二人,他賣相倒是還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只可惜一雙眼睛頗有些下作壞了事。秦業幾次還想看看他門牙長出來沒有,趙小人卻是從來都不配合的,見了秦業都自閉口不語。

趙志敬身邊一個中年道士此時從人群里走了出來,打了個道號向秦業道:「秦公子遠來,不知有何見教!」語氣也頗為不善,想他該當是趙志敬的死黨了。

秦業微微笑道:「秦業奉家師之命,前來拜會全真教諸位真人!」東邪與全真教素無瓜葛,能讓程英程英前來拜山的,必是郭靖了,原本他來此只是想向邱處機了解一下劉秉忠的一些事宜,邱處機為人他自信得過的,但此事卻是不能公開說了,現在程英來了,正好有個借口。

秦業在全真教閉關一年,也極得全真教諸老的喜愛的,這些人自不敢得罪他,那中年道士一拱手便要引秦業兩人進去,秦業笑道:「秦業也是知路了,自己進去便可,諸位道長還是自行方便為是。」又見趙志敬在那目光不善,便朝他略施一禮道:「數年不見,趙真人神采如昔,不勝可喜可賀!」

可惜這趙小人還是死活不配合,毫不顧忌的將他那無禮的一面示之於公眾,想這趙小人其實也是可憐,論心智武功人望,他哪樣輸在尹志平之下了?便是賣相,若非秦業挖掉了他兩顆門牙,倒比尹志平還有幾分仙氣道骨,只可惜他的師父王處一的聲望才氣比之邱處機差遠了,趙小人輸掉了那麼關鍵的一票。

程英見他幾次搭訕趙志敬竟是如此無禮,待兩人走到無人處,忍不住輕聲問道:「大師兄,那趙真人與你有何過節,為何對你的問禮百般不理?」

秦業想著趙志敬的漏風嘴,心頭大樂,遂將當日之事並楊過在全真教所受之待遇說了一遍。程英與楊過不過匆匆一面之緣,早已不記得他是何人了,聽得秦業這般為他出氣心內也自好笑,但她終是對趙志敬無秦業那般認識,卻是覺得秦業對趙志敬有些過了,抿嘴一笑並不發表評論。

秦業見著程英皓腕蔥指,儀態優雅,美目顧盼靈動,氣息不由為之一滯。自他落海之後被郭靖夫婦救起,帶著成人心智眼光十餘年,卻是沒有成年男子該有的心思的。這幾年秦業年齒漸長,卻一直鞍馬勞頓,平日里說廢話的功夫都少得很,何曾得空與相熟的女孩子一起聊天過?此刻神情便也有些不自然來了,伸手摸了摸鼻子看向一邊,有些不經意的問起程英因何到終南山來。

程英自不會告訴秦業說自己是想來找他,臉上一紅,偷眼看了神態同樣有些有不自然的秦業一眼,只說是郭靖讓她來此找全真教諸老商議武林大會一事。一時氣氛便有了些尷尬。

秦業終還是「見多識廣」了點,傻笑著輕拍了自己兩個額頭,偷偷跟自己打個訊號: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其實是他第二春突然到來,有點不知所措了)見程英有些詫異的望著自己,輕笑又跟程英詢問起郭靖一家的一些事宜,他這三年多來他再未回去看望他們,往日也只通過丐幫傳遞一些不輕不重的消息,或者有時見著他的半個超級護法黃藥師提起過郭靖一家一些事,黃藥師閑雲野鶴,哪有心思敘叨那些俗事,不過大略一提罷了。

自秦業到這個世界以來,桃花島便是他所有的一切,此時多年孤身在外,對其一景一物皆頗為思**,便不住的向程英打探眾人事宜,程英雖不與郭靖黃蓉在一起長住,對眾人卻也是極為熟悉的,便將別後幾年情形細說一遍。

兩人一路緩行,應該說程英之於女子敘事的天分發揮得極為出色,幾年來郭家大小趣樂秦業便如親歷一般感同身受,及得趣處兩人相視撫掌歡笑,不覺間已是月上山稍,清輝朗朗,幾縷清風徐來,方才的拘謹早已收起,兩人俱有一種此一路走得太過匆忙的錯覺。近得重陽宮正殿,便先收了話頭。

此時重陽殿內全真諸子中也只邱處機在,其餘諸子皆已不見。秦業程英見著連忙上前給邱處機行禮。邱處見了秦業極為欣喜,卻是不認識程英的,聽得秦業引見才知她是黃藥師的關門弟子。程英年紀較輕,持晚輩之禮與邱處機相見,若再戴著面具便是失禮了,且在秦業身邊,是以早便將面具摘下了,她身姿曼妙,清麗脫俗,一時引得全真教一干小道士不住側目。

邱處機見得程英端莊嫻淑,秦業俊朗飄逸,兩人又是同行而來,他那白修了幾十年的道家先知先覺似有了點反應,手拈長須呵呵笑道:「當日業兒離開全真教時,還不過一個慒慒少年,今日卻已有程姑娘如此佳侶相伴在側了,呵呵,老道又歷一代新人矣。」看著眼前一雙璧人,邱老道心中想了卻是當年如此年紀也這般青春年少的郭靖黃蓉,眼下他們的孩子都該有這麼大了吧。

秦程二人聞言大窘,秦業心說老道你怎麼又搞亂點鴛鴦譜的事來,待要分辨,偷眼卻見程英嬌顏欲滴,幾分嗔喜,幾分羞急,並無半分惱怪之意,也在偷眼看向自己,妙目與自己一對碰倏的又忙閃開了,幾朵桃花登時爬上耳梢,這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邱老道卻仍在自說自話,嘮叨著當年他棒打鴛鴦差點拆散郭靖黃蓉的往事來。黃蓉婚後雖說對全真教仍無半分好感,面上的尊敬卻還是有的,老道早已將當年小妖女的忘得一乾二淨了,言辭中對她竟也極為嘉許。

秦業大為頭痛,忍不住乾咳一聲,尷尬著打斷邱處機道:「邱道長,師父著我帶封信給你。」

程英聞言忙從包袱內取出信遞了過來,倒像極了秦業在家掌內的小妻子一般。她一時也沒往這方面想,秦業話一出口卻已大覺不妥,這明明是程英的任務,什麼時候他也有份了?看著程英面色微紅猶自不敢看向自己,咳,好像是自己亂想了。

邱處機細細看完郭靖來信,收起方才的回憶,微微嘆了口氣。與蒙古對抗他自然一萬個支持,事實上他亦時常為往昔沒能看清蒙古人真面目,前往蒙古傳道授徒一事頗為後悔。秦業便又復問起劉秉忠此人如何。

原來這劉秉忠是邱處機當年在蒙古時受鐵木真所託訓導的一批漢人子弟之一,當初邱處機見他機警聰敏,便將全真心法悉心傳授,這劉秉忠亦是知禮守義的,對邱處機持弟子之禮甚恭,卻不想後來他又奉蒙古王子忽必烈之命進入少林寺學藝。當初劉秉忠在邱處機門下時一身修為在全真諸同輩中已是拔尖的,如此一來他一身武藝更是內外兼備,剛柔並濟,在蒙古也是頗有威名的。但他倒是個不忘舊的人,對全真同門,諸位師尊依然持禮甚恭,聽聞他對少林寺弟子也以同門相待,並不以官勢壓人,亦不準親家眷藉蒙古人之勢欺凌鄉里。

秦業聽罷在心中暗嘆,這劉秉忠或許武功不怎樣(相對的),卻占著天時、地利、人和,難怪後來忽必烈登上蒙古汗位時全真教和少林寺都向蒙古人屈服了,想是他在當中牽針拉線吧。竟能讓他網羅到此等人才,這忽必烈亦是一代雄才,眼光見識竟有如此之遠,雖然亦是他劃分天下四等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手下漢人將領還算得厚待,知人善用了。

三人又交談了片刻,秦業與程英便向邱處機告辭,邱處機聽得他們將到山下古墓派尋楊過,亦知秦業與楊過的情義,也不挽留,命人送他二人出重陽宮。

程英原本就在心裡給秦業留了個位子,初時見著成年了他,尚有幾分羞澀,方才聽著邱老道瞎話,更有了幾分尷尬。想方才自己一時羞急沒有分辨,卻不知秦業為何也不出來說個清楚,一時芳心突兀翻舞,垂著頭跟在秦業身後羞顏無語。

秦業也猜著程英在為方才邱老道不負責任的話尷尬著,可說實在的,這種事你一個臉薄的姑娘家都不出來分辨,我跳出來不是落你面子嘛?我總不能因著你心地柔善就欺負你吧。此時兩人漫行於山間夜路,悶頭走路也太不是事了,終於還是秦業先開口說了幾件趣事與程英聽,初時程英還只「嗯」「啊」幾聲虛應著,只幾個回合下來便被逗得程英不住掩嘴竊笑,想她一向跟著酷酷的黃老頭闖江湖,何曾聽人說過話笑話與她聽?

談笑間,秦業程英並肩一路緩行,兩人都是習武之人,年少體壯,此間皓月當空,清風拂面,夜香醉人,聽得蛙聲寂語,踏著青草攀著細藤,心內只覺得說不出的歡暢。秦業當日在桃花島時也常引諸小夜出觀海,風景不殊,人卻有別,幾年來奔忙於各地,山河依然壯麗秀美,卻從也無心把酒論詩。此時秦業身體已長成,心性更是早已成年,身邊有著程英相伴,嬌笑連連,月下觀美人,別自有一番韻味,什麼江湖俠盜,民族大業忠奸大義,俱已風散,只餘一片溫馨柔漫在心間縈繞。

卻不知下山比上山還容易,或是月行太匆,轉眼便已西漸,兩人不覺走到了山下,秦業機警,隱隱覺眼前大有不妥,一把拉過猶在吃笑的程英,掩在身後。

程英見秦業突然如此無禮,心中大駭,卻見他放眼前去,只將自己護在身後,凝眼前方,也便循目望去,卻見遠處一個蓬頭散發高壯老漢,只略偏了這邊一眼,大邁步自向前方一處叢林走去。心中一寬,轉**間俏臉又復有些紅燙起來,渾不覺自己一隻手掌還在秦業握中。

秦業待得那人遠去,方才舒了一口氣,自顧自笑道:「來得早還真不如來得巧!」程英聽不懂秦業此語何意,人卻也清醒了過來,她此時與秦業身處太近,一手還在秦業握中,忙自輕輕掙了開來。

秦業被她這一掙才發覺自己還握著小女孩纖掌,尷尬一聲閃在一邊,見程英神情扭捏,隱約記起當日自己與她第一次比武時情形,心中一樂,柔聲笑道:「程師妹,你可知那人是誰?」

程英心正有些慌亂,還沒回答,卻聽秦業又自言自語道:「那個人就是跟師公齊名的西毒歐陽鋒!」

程英大訝,她知秦業江湖閱歷遠超於自己,所言必定不假,奇道:「他是西毒歐陽鋒?深更半夜的,他為何在此?」甫又想自己卻是與秦業在此種時段單獨相處,數種滋味湧上心頭,剛一褪色的俏臉便又紅了起來。

秦業卻是沒注意到了,只望著歐陽鋒消逝了方向,喃喃道:「他是楊過的義父,此行當是來找楊過的吧。」轉**一思秦一秦四眼下正和楊過在一起,他們都是忠勇不屈之輩,必然全力護衛楊過和小龍女,歐陽鋒神志不清,若是楊過阻攔不及,只怕便要傷在歐陽鋒手下了,回頭對程英有些惶急道:「你在此處等我,歐陽鋒若返來此處你一定要避開他。」言罷也不待程英回應,氣運足下,疾步朝楊過搭建的小木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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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里的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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