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奶狗攻勢（18）
在見完蔣安之後，李望就被主任給叫去了，吳主任很快就要升副院長，所以這段時間就在和李望做交接，畢竟李望是常務副院長的關門弟子，讓他做主任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吳主任多年臨床經驗，已經五十多歲了，最吸引人注意的應該就是他那噌亮的地中海，每次李望看見吳主任的時候，總能感覺這就是二十年後自己的形象。所以他這幾年就已經開始未雨綢繆，洗髮露要用最好的，甚至去跟人家學習頭皮按摩還有發質保養。
「哎呦，小李來了，進來坐。」
李望臉上帶着笑：「主任剛回來就在看卷宗啊，院長不是說要讓您休幾天假的么？」
「唉，出去走了一遭，發現很多地方有關疾病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我們合眾雖然一直站在國內醫療資源最前端，但是有的方面還是要學習。」吳主任拿出一個文件夾，對李望說：「這是我考察期間學到的一點東西，還有一些情況，我想你可以和我一起研究研究，光靠我一個人是不夠的，之前醫院裏和對外一些有關企業也有合作，我這麼老了實在是有點忙不過來，這些對外的工作還是要你們年輕人來做。」
李望心裏快速思考起來，吳主任要把他拉進自己的班子裏是為什麼，在之前醫院領導層曾經傳出來的他要頂替吳主任直接上位副院長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難免會有人把事情給告訴了吳主任，那吳主任要是真的因為這件事來拉李望來當副手，就說明是要在醫院所有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權威，彈壓所有謠言。
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那其實也無可厚非。
李望把文件拿回自己的辦公室，仔細看了一圈兒，這個項目總體看起來還不錯，是關於肺部有關疾病的病理性深入研究，而且還涉及肺癌的最新治療方法，雖然還沒有進入臨床期，但只要研究研究，在以現有的治療手段為基礎上，也能有不少啟發。
看了一個上午，商可嵐下午的時候來找他，說跟他去喝下午茶。
私立醫院的福利是很不錯的，有專門的咖啡廳，而且完全免費，李望和商可嵐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商可嵐首先問道：「聽說吳主任要你加入他的那個醫療項目研究班子裏？」
李望喝了一口最愛的拿鐵：「消息知道的挺快啊。」
「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現在你李望是吳主任助理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商可嵐想想都感覺可笑：「要是你們現在主任和副主任之間的關係，最多算是搭班子的合作關係，可是呢，你一旦進入這個項目里去，人家是項目主理人，你就是個助理，說助理還好聽點了呢。」
李望卻好像不太在意，輕鬆的道：「助理就助理唄，這個項目內容我看了，還挺不錯的。」
「聽說拿了美國不少投資，還有德國那邊的一家醫藥公司也跟吳主任合作了。」商可嵐道：「北京不少的醫藥老闆都想插一腳呢。」
「你居然比我知道的還詳細。」
商可嵐無所謂的道：「我們知道這麼多，也是人家想讓我們知道的，差點被你把人家的副院長搞丟了，人家可不得說點厲害的來挽回面子嗎？」說着說着她豎起手指頭：「八個億，聽說這個項目目前拉來了這麼多投資。」
「八個億。」李望淡淡的道：「不容易啊。」
醫療方面的項目在各大行業中一向不太吃香，因為風險太大，不可控因素也太多，很多的公司都寧願去買兩塊地蓋兩棟樓賣出去那來錢多快呀，而人體是個非常難以控制的因素，要是前端的理論構想錯了，那後面所有的研究就全錯了，越高深的研究項目風險就越大，所以願意投資的企業就很少了。
商可嵐說：「你最近在醫院的時間挺少的，怎麼回事？」
「我能怎麼回事，這不是忙嗎？」李望眼神開始閃躲。
商可嵐作為一個跟他這麼多年的好朋友，瞬間就明白了：「像蔣大公子那樣的人物，你可別太天真，人家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人家玩的東西可能都不是你能想像的，可別抱着現在跟你好，你就要跟人家一生一世的想法。」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是卻很有道理，李望不是不懂這個，只是有可能是喜歡一個人就會帶着濾鏡來看他吧，他總感覺蔣言以後一定會變好的。
李望手機響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蔣言發來了一張自拍，雖然拍的很隨意，但是人好看，所以即使隨手一拍，也跟寫真似的，李望仔細看了一下背景，背景看起來像是在休息室，旁邊還能看見不少工作人員在忙。
李望回他：【帥！】
蔣言瞬間就回復他：【旁邊的人太吵了，真想早點回去，你想我沒？？】
李望嘴角不自覺的已經勾起來：【別鬧，好好工作。】
蔣言：【……】
商可嵐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李望回神：「怎麼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商可嵐知道他這發着消息還笑起來的樣子肯定是在和蔣公子調情，她白了一眼說：「能不能別那麼重色輕友，我還在這裏呢。」
李望把手機關掉，托著下巴，一副天真可愛狀道：「您有什麼指示，說吧。」
商可嵐笑罵他：「滾開。」
可這個時候李望手機又響了，他尷尬的看了一眼商可嵐，商可嵐裝模做樣的道：「看吧，哀家准你看。」
李望笑着拿起手機看，商可嵐以為是蔣言又回復他了，但是李望這次臉部表情卻一點點都不輕鬆，商可嵐知道肯定是個正事，她道：「怎麼了這是，出什麼事了？」
李望嘆了口氣，把手機轉過來給商可嵐看，商可嵐看了一眼，原來是吳主任給他發來了關於北京合作公司的名單，商可嵐看了一下，說：「哎，這個上普科技，哎，不是上次在合眾住院的那個林申創辦的嘛。」
李望點點頭，臉色卻不好：「就是他。」
「好事兒啊，你當時是他的主治醫生，這個時候合作起來肯定要比從未合作過的企業有信任基礎，說不定人家還要多賣你幾分面子呢。」商可嵐仔細看這份文件，道：「你們要用他們的科技來做數據分析，這點還是很重要的。」
要是真的按照商可嵐的這個想法去想的話，那肯定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關竅，要是讓蔣言知道他要去跟林申合作，蔣言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子。
李望心裏暗暗叫苦，北京能做數據分析的科技公司成百上千，怎麼吳主任還是選擇了上普科技呢！
「你怎麼感覺好像有點不樂意的樣子。」商可嵐問道。
李望說：「沒事，這裏面的公司太多了，都要應酬和談判，我豈不是要忙死。」
商可嵐也沒多想，還調侃他道：「影響你約會了是吧？不過一個項目就居然涉及十四家公司還真是挺多的，肯定要焦頭爛額，要不然你去找吳主任說說，降低點工作量？」
「不行，這不就是鐵上釘釘的說明我根本就應付不了人家的這個項目嗎？」
商可嵐恍然大悟：「那倒是，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傳出來什麼事情呢。這年頭人言可畏。」說完一臉同情的看着李望。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李望自我安慰道：「我相信老天不會故意要耍我的。」
李望將這份文件好好的研究了一下，快要下班的時候把周昂給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李醫生，您找我有事？」周昂有點緊張的站在李望的辦公桌前。
李望道：「周昂，你是去年畢業的，然後實習了半年，成績應該是一眾實習生中最好的是吧？」
合眾醫院每年和頂尖高校合作安排實習，第一關選擇實習生的門檻就很高，不僅要全額獎學金，還要論文門檻和校長推薦，進了醫院之後也不是就萬事大吉了，實習生要面臨難度和壓力都極高的臨床實踐，但即使是這樣，最後能留在合眾醫院並且順利轉正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五，因為合眾只要最好的人才。
周昂有點驕傲，但面上還是很謙虛：「都是李醫生教得好。」
李望就是周昂的帶教老師，但是平時在醫院裏不允許稱呼老師，周昂一直沒犯李望的忌諱，所以一直都跟李望保持着李望希望他們保持的距離。
李望點點頭，道：「現在吳主任……哦不，應該是吳副院長要牽頭一個項目，今天找了我去談，我也需要找人跟我一起分擔，我想到了你，我不知道你現在手裏的病人忙不忙的過來，要是忙不過來就算了。」
周昂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急道：「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我忙的過來，李醫生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你放心，我肯定全力以赴。」
開什麼玩笑，這種機會是每天都有的嗎？這簡直就是光明燦爛的前途在跟他招手好么，參與到這麼大的項目進去，那就是李望對他成績的肯定，這就是他以後升遷的最有力的成績之一啊。
有那麼一瞬間，周昂覺得也許真的是天上掉了餡餅，然後直接砸中了他。
李望滿意了：「這段時間把手裏的部分不重要的工作盡量的交接一下，這個項目周期還挺長，有多長時間我們還不清楚，最起碼要一年，但是要做好的話，可能對你的能力進步也會很大。」
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官話，但是周昂這個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卻直接把這個當成李望給他的鼓勵，他激動的說：「好的，謝謝李醫生！」
「那這幾天把這些文件什麼的都熟悉熟悉，下周一我們開會，別到時候還是一頭霧水。」李望把複印的文件給他一份，叮囑他道。
周昂就彷彿已經拿到了自己的升職通知書，開心的不行。
李望處理完這些事情，接下來就是張姨的手術，手術方案經過細緻的討論，決定還是由李望來主刀，商可嵐配合李望，手術風險還是挺大的，但是張姨卻好像自己一點點也不害怕。
等到要進手術室的時候，李望去病房看張姨，張姨情緒好像還挺不錯的，但是李望跟她聊天的時候還是能看出來其實她自己也很緊張甚至害怕，人都是有最基本的求生慾望的，張姨也不例外。
「別擔心，張姨，手術成功率還是很高的，放心吧。」李望握了握她的手。
張姨欣慰的點點頭：「我對你有信心，只要是你主刀，我就放心。」
李望感謝的看了看她。
等到要進手術室前，張姨突然拉住同樣參與手術的小琳護士的手：「姑娘啊，要是我下不來手術台，你告訴李醫生，我的想法其實他都知道，言言這孩子不壞的。要是……能有人帶帶他，肯定……」
小琳聽不懂張姨在說什麼，只能安慰道：「放心吧張阿姨，李醫生是我們醫院數一數二的杏林高手，他主刀的手術基本上都會成功的，那些大人物只要來我們科看病，很多人都指定要李醫生主刀嘞。」
張姨笑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怕萬一嘛。」
「沒有萬一，一定會好的，您要抱有好心態。」小琳道。
張姨點點頭：「好，肯定會好的。」
在換無菌服的李望和商可嵐這邊的氣壓還是很低，商可嵐道：「要是這次不成功，你說蔣董事長會不會把鍋扣在我們的頭上。」
李望實話實說：「概率挺大，畢竟手術是我建議做的，張姨也是信任我才同意做的手術，要是失敗了，張姨在手術台上下不來，那肯定是我要背鍋啊。」李望早就做好了背鍋的準備。
商可嵐不得不覺得李望坦然：「你倒是想得開，也就你了，這種情況下要是放在別的醫生那裏，肯定十有八九都是怕擔風險不肯動手術的，就你傻乎乎的要相信那一點點希望。你什麼時候能為自己考慮考慮，這要是失敗了，就是把蔣董事長給得罪了，那也等於是把你自己的飯碗給丟了知道嗎你？」
「哎呦你就別念叨了。」李望覺得商可嵐就是來克他的：「我本來現在就緊張的要死，你還損我。」
商可嵐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然後自己先進了手術室。
李望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小琳跟他報告：「李醫生，一切準備就緒。」
李望看了看張姨：「張姨，那我給你麻醉了，睡一覺，等睡醒了就好了。」
張姨戴着器具，不太好說話，眼裏紅紅的，點了點頭。
「麻醉。」李望發佈指令。
麻醉師開始動起來。
李望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手心裏其實都是汗，而且心裏的緊張一點點都不是假的，而是真真實實的，他甚至感覺這就跟他第一次上手術台主刀時的一樣，一樣的感到無助，因為這個時候他掌握着手術台上一個病人的生命，並且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手術開始。」
手術室內的氣壓很低，商可嵐和李望都不說話，兩人都很嚴肅的手術，而且李望每次發佈指令的時候都是很嚴肅的，搞得大家也緊張。因為即使別人覺得手術可能很嚴謹，但是對於已經經驗豐富的醫生或者護士來說，這只是他們平常生活中的一個平常事而已，根本不至於這麼緊張。
小琳看了看商可嵐，她不太敢看李望那嚴肅的目光，商可嵐抬起頭擦汗的時候也看到了她正在看自己，護士給她擦完汗的時候，她朝小琳笑了一聲：「別緊張，注意李醫生的指令。」
說有指令就有指令，李望道：「給我十一號刀。」
小琳連忙拿起來十一號刀遞給李望。
李望這個時候平淡的說：「手術比較難，成功率不高，大家都認真點，要是體力不支的提前報告。」
一般主刀醫生認為手術很難的話，那手術時間就會很長，李望做過最長的一個手術算是九個小時，當時有護士直接累的走路都不行了。
「明白。」所有人都說。
商可嵐在檢查的時候，道：「看起來病情發展的很快，我們只能儘力處理，可能根本解決不了。」
小琳忍不住道：「現在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李望自然不會理她，商可嵐卻貌似輕鬆的道：「我們現在不想最好的結果和最壞的結果，現在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這次手術不成功也不失敗，也就是說病人能活下來，但是病情沒有改善。」
小琳嘆道：「那不是白做了。」
「儘力而為。」李望這個時候說。
主刀醫生都發話了，小琳立刻點頭：「是是是是。」
手術進行到第四個小時的時候，李望額頭上出汗的幾率變高，小琳幾乎是隔三分鐘就給他擦一次汗，簡直就像是一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