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佈局（9）
「跑部向錢」，對於某些地方官員而言難於登天，不久之前就有某地市長拿着發改委的批文跪地磕地感謝的一幕。周皓所要辦的這兩件事，比起某地的市長那事而言只是連根毛也算不上，只是假如以他實際的身份去辦，搞不好還真會被層層的上傳下達耽擱了不少的時間，但由東叔去辦，周皓連露臉的必要也沒有，一天功夫就辦了下來。
正事已經解決，周皓一連幾天都在東叔或者母親的陪伴下，先後拜訪了家族內的幾位大佬級的人馬，諸事也算順利，與姚家的合作關係雖然命懸一線，但兩方面都沒表態的同時，大佬級的「家臣」誰也不敢給這可能的下一代的家主擺出臉色來。
那晚之後，周皓與陳銳明又在花樣年華裏面碰了一次頭，這次葉輝、趙彬也在場，京城四少依然是風月無邊的胡扯亂吹，對於家族內的正事基本上絕口不提。周皓等到其餘幾個都進房辦事之後，打了個電話和陳銳明告說了聲告辭之後就選擇了離開，陳銳明也沒多加挽留，反正這種事不過是一個小事，再且對於還處於觀察期的周皓而言，他也明白了其中的難處。
「周縣，這麼多天了，有什麼安排沒有？」鄭笑爽獨自一個人住在酒店內，最初的時候確實很興奮，但很快那種無拘無束的新鮮感已經褪去，酒店附近的商場基本上被她逛了遍，但她的收入也僅能足夠她飽飽眼福而已。
「事情已經辦妥了，不過我還打算呆幾天，那邊有電話到你手上，你讓他們都找我就是了。」周皓把電話夾在脖子上，一邊接電話，一邊看着屏幕，視頻那邊的姚珺婷只是看着她，沒有說話。
掛掉了電話，周皓才重新把嘴巴對着麥克風的方向解釋說道：「是我的秘書。」
「沒關係。」視頻了半個小時下來，真正兩個人的對話時間不過十分鐘左右，期間周皓接了好幾個電話，麥克風一直沒有關閉，能聽得出，除了這個女秘書的電話外，其它的電話都是下屬向領導的請示之類，姚珺婷能看到交代工作時候態度認真的周皓的另一面，對於明天晚上的見面她還丁點兒的信心，只是這種信心更多的是來源於自己與父母的多次溝通。
「那就說好了，明天晚上七點，我在家裏等你們過來吧。」周皓一邊說話，一邊在屏幕上面選擇了一個眥牙的笑臉，與內心的苦笑是一個截然相反的心情，不過該來的始終要來，等待了那麼多天為的不就是這樣的一時刻么，要麼成功，要麼失敗，該解脫的還是要儘早解脫。
坐在姚家安排過來的車子裏面，周皓本來心情已經是緊張的了，車窗蒙上了窗帘，按照上車時候的指示，任何時候不能打開窗帘，密閉的室內空間內空氣溫度正適宜，但周皓感覺到握在手裏的那隻小手一直流着冷汗。
「不要緊張嘛，有什麼大不了呢。」周皓嘴上面這樣說，但他內心也很複雜，汽車走的明顯是一段上坡的路，已經出現過兩次的停下來接受檢查情況，估計離目的地也不遠了，他知道陸永鼎住在西山上面，這裏自立國以來就是禁區，享受這樣的待遇並不僅僅因為他目前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父親就是軍中赫赫有名的陸老。
姚珺婷沒有答話，只是更加緊緊地握著周皓的手，雖然兩個人沒有經歷過什麼驚濤駭浪的大風波，但她內心純純的，只希望這一刻的握手不會成為永遠的感覺。
車再一次停了下來，然後周皓聽到前排有開門的聲音，然後後排的車門也被打開了，那名上車前收繳了自己手機，又向自己宣佈過規定的上校表情還是那樣的嚴肅，他以命令的口吻說道：「周二公子請下車，姚小姐請繼續留在車上。」
周皓拍了拍姚珺婷的手說道：「相信未來，也請相信我。」幾根長長的小手指由他的手中滑出，他只是又一次深情地看着姚珺婷那期待的臉容，一眼就已經足夠了，顫抖的心靈在兩目相接之中能感受到對方傳遞過來的支持和鼓勵，他彎著腰走了下車，車外昏暗的燈光也顯得略微有點刺眼。
禁區之內這所古色古香的別墅佈局和周皓這幾天見過的派系大佬的住宅也沒有太大的兩樣，除了佔地面積要更大之外，他們的最大區別之處只在對外，而不在對內。周皓跟着上校軍官，沿着彎彎曲曲的小路走着，這才發現內里也是有所不同的，連小路邊上每隔一段距離也站立着佩著衝鋒槍的士兵。
「報告首長，周二公子已帶到，請指示。」上校軍官在池塘邊的小橋前停了下來，他對着小橋盡頭小池塘中央的涼亭喊道。
「帶過來。」那邊很快就有人回話，周皓順着方向看過去，涼亭內同樣站着的那個軍官竟然是一名大校，而涼亭正中央兩名男人正圍在大理石台上面上下着圍棋，一人滿頭銀髮，乾乾瘦瘦，年紀要有近百，最近這一兩年，陸老在電視畫面上出現的頻率是越來越少，偶然還可以看到前幾號首長對他的節日探訪；而另一人理著短短的平頭，頭髮也是白髮居多，四方臉，身上一身墨綠色的軍官，上將的軍銜標誌令周皓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棋盤上，漢白玉的黑白棋子已佈滿了大半個棋盤，看得出廝殺正甜，兩人都沒理會理會周皓，周皓站立在旁邊，只往棋盤上瞄了那麼的一會兒，然後就端端正正注視着下棋之人，官場也好、商場也好，拼搏和奮鬥也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坐在棋盤前指點江山么，如今雖然只是觀棋，但能看高手過招也已經令人神往。等待了要有十來分鐘，才聽到陸永鼎長嘆一聲，搖著頭說道：「可惜了，還是讓老爸你得手了。」
「過癮、過癮，你還是太心急了。」陸老捋著那幾條僅余著的長長白須，得意地說道。
「你就是周皓吧？你奶奶還好吧。」陸老喝了口茶，這才望着周皓說道，「今年你奶奶大壽，本來我也打算過去一趟，沒想到過年的時候又生了一場病，給耽擱了。」
「奶奶也感覺到可惜，她說等陸老過生日的時候，也要帶着她們部隊的兄弟姐妹來熱鬧一下。」周皓自然做足了功夫，陸老是軍中的元勛，相比於奶奶周老太太這種「塑造」成份居多的女戰鬥英語而言，自然不是奶奶所能比擬的，也是一同經歷過生死洗歷的人，這種感情是老人家們提的最多最懷念的。
「好，好，好。」陸老連說了幾個好字，神情十分的滿足，同是到了生命的暮年，戀舊是必然的，腦海上浮現得最多的就是當年槍林彈雨的情形，「替我轉告你奶奶，我到時候要代表我們某某師感謝她們在中原戰役上所立下的赫赫戰功。」
「健軍，你送老首長先行回房。」陸永鼎看看天色，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對着上校說道。
「本來還打算再下一盤，你剛才若不是貪心要吃我中央的大龍，也不會給了我機會佔據了四個角落，還是老領導說得對『農村包圍城市』，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只有得到了大部分群眾的心，才能取得勝利。」陸老看着棋盤，有點意猶未盡，但他還是接過了上校遞過來的拐杖艱難地支撐起了身體，「好，你們慢慢談吧，我的意思是能談就談，別讓外面的人來說事。」陸老沒有讓上校挽扶，而是一步一步蹣跚地走着，遠去「篤篤篤……」的拐杖聲無法讓人想像到這樣的一位老者曾經馬背上面的輝煌。
「坐吧，周皓。」陸永鼎第一次抬頭正面地看着周皓，然後又低下了頭，只是慢慢地由棋盤上把黑白的棋子慢慢地撿進棋盒內。
「謝謝陸伯伯。」周皓坐在陸永鼎身旁的座位，雙手放在大腿上，一臉的謙遜正視着這位軍中的大員。
「老姚給了我這樣一個任務，讓我替他來把把關，沒想到你真的敢來見我。」陸永鼎依然沒的抬頭。
「陸伯伯我是仰慕已久的了，有這樣的機會我豈可以放棄。」
「別賣口乖了，我不受這一套，這樣吧，我考你三個問題，答案能讓我滿意的話，你就帶着小珺下山，其中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就自行下山好了。」
「好。」周皓答道，能不說話的時候少說話，絕不對誇誇其談，這是東叔對他臨出門前的教導，能坐上高位的人見過的人和世面不是自己這種年紀能想像得到的，任何的小聰明都只會導致聰明反被聰明誤。
「剛剛你看我和我父親下棋也有十多分鐘，第一個問題就談談你對這盤棋的看法吧。」
「請恕是愚笨，我不懂圍棋。」周皓曾經也對黑白之間廝殺頗感興趣，但正如大部分的民間學子一樣，圍棋、橋牌，只是這些都屬於極少部分的人智力遊戲。
「不學無術，請你下山吧。」陸永鼎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