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奉陪到底
紀元白是清楚的。
裴翎並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樣,被金蛇鞭抽了還一點事都沒有,這幾日來都一直在天樞峰調息。
所以,當他看見本不該來的裴翎出現在這裡時,饒是他都忍不住微微一愣。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估計陸有現在正愁沒地方找他呢,這下子好了,直接正中他下懷了。
果不其然。
陸有一看到裴翎立刻眯了眯眼,語氣更似淬了冰一樣鏗鏘有力:「就是你把陸沽害成了這樣,沒想到你居然還敢來。」
陸有是陸家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弟子,同時也是陸沽同父異母的哥哥,自然受不了自己的弟弟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說著,他竟然想直接對裴翎出手。
也不知道陸有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竟讓原本被壓制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燒,隨後更是扭曲變成了一條纏繞著火蛇的長鞭。
紀元白:「……」難道這陸家都只會耍鞭子嗎。
話雖然這麼說。
但陸有的功力卻是陸沽遠遠不能企及的,而這一點,單從他能夠反過來壓制紀元白的寒氣就能看得出來了。
甚至紀元白在這具身體本來就有暗傷的前提下,都無可避免的在此時感覺身體彷彿生出了一股灼熱感。
……不愧是煉器世家,玩火技術真是杠杠的。
「我陸家上下都是走的煉器這一條路,唯獨我弟弟陸沽崇拜劍術拜入太衍宗,但他卻連賴以為本的右手都差點被廢,這件事既然我來了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不過考慮到崑崙劍祖一向都是不理世事,想必也是不想淌這趟渾水的,既然如此,那不如今天就讓我來代勞吧。」
陸有微微一頓,眼神愈發冷肅。
緊接著,他手裡的鞭子好似張牙舞爪的毒蛇一樣,捲起一圈圈的火**囂著狠狠撲向裴翎。
見狀,紀元白的心裡驟然一緊,隨後想也不想的便想替他接下這攻擊。
畢竟,就算裴翎後期再怎麼厲害,現在也只是個區區的築基期罷了。
而他要是眼睜睜看著裴翎出事的話,那豈不是又得在後者的小本本上被記上一筆。
然而。
紀元白剛想有所動作,卻無意間對上了裴翎那雙漆黑的眼眸。
緊接著,後者便好像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一樣,烏沉沉的瞳孔宛若翻騰的黑雲,眨眼間便來到了紀元白的身旁,一雙手自然無比的圈住了他的腰。
然後帶著他輕輕鬆鬆的躲開了攻擊。
夾雜著蠻橫無比的力道的一鞭狠狠掃落在地上,濺起無數細碎的火光。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紀元白只覺得喉口像被什麼堵住了,微微澀然得讓他發不出半個音節來。
而此時此刻,他才算是第一次認真看清了這個少年。
黑衣黑髮,眉眼似刀,五官線條雖然沒有紀元白曾經夢到過的那般凌厲,卻已稍稍可以窺出幾分日後俾睨天下的資本。
帶著十足的攻擊性和壓迫性。
一時間,紀元白都好像被他震懾住了般一動不敢動。
直到側腰上隱約傳來一股灼熱夾雜著酥麻的感覺,紀元白微微仰頭泄出一聲細喘,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該死,他懷疑這小混蛋是故意的。
這手放在哪裡不好,次次都朝他腰上放。
而就在下一刻。
兩道劍光驀地宛若游龍般掠了過來,其中一道帶著凌厲無比的殺意,剛一斬出就直逼陸有面門而去,彷彿是要將他當場絞殺於此。
剩下的那一道則比較溫和,但仍舊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狠狠橫亘在二者中間,將紀元白跟裴翎分開。
紀元白擺脫了充斥在心裡的那股不對勁,剛一抬頭,卻見賀玄州一臉陰沉的從劍上落下。
然後殺氣騰騰的把劍鋒對準了裴翎。
紀元白:?
大哥,你好像搞錯了對象。
但顯然賀玄州不這麼認為,他直直的用劍指著裴翎,一字一頓的說道:「不尊師長,留你何用。」
而在他如此這般凌厲又直接的殺意下,襯得一旁好不容易擋下劍意卻嘔出一口血的陸有,此時此刻都彷彿淪落成為了一個背景板。
明明是來找茬的,卻連存在感都沒有。
講道理,紀元白已經開始可憐起他來了。
陸有卻好像並未察覺到這一點,即便如此了還強撐著繼續說道:「我親弟弟在太衍宗淪落得如此境地,我替他討個說法又有什麼錯。」
「還是說,難道你們太衍宗要包庇罪魁禍首不成——」
太衍宗本就是修真界排名第一的劍宗,賀玄州作為七個長老其中之一,實力在太衍宗乃至整個修真界都是排得上號的。
即使先前並未料想到會變成如今這般,但擋下剛剛那一擊屬實已經耗費陸有所有的底牌。
於是,他只能站到道德制高點上,企圖以此來脅迫太衍宗讓裴翎謝罪。
否則的話……
恐怕他無法跟家主陸在林交代。
微微一頓,陸有情不自禁的收緊了拳頭,指節繃緊得有些許發白。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紀元白只是淡淡的掃了裴翎一眼,然後便幾乎沒有絲毫停滯的做出了決定:「既然這件事是本座親自動的手,那便沒有讓弟子代為受罰的道理。」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裴翎沉沉的眼眸一動不動的望著紀元白,彷彿有星星點點的光融入進了其中,神情微凝,指尖卻忍不住開始留戀剛剛的觸感。
果然,師尊還是跟曾經一模一樣。
而這也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手的理由。
賀玄州則收回了自己的命劍,略有些不贊同的看著紀元白,彷彿在怪罪他為何要主動攬下此事。
但沉默了半響,他只憋出來一句:「……不如讓我直接把他砍了。」
紀元白:「……」大哥,請你冷靜冷靜。
要是到時候事情真的發展成那樣的話,那太衍宗可真就摘不清這件事了。
更何況,他並非是想主動攬下罪責。
銀白的長劍在半空中旋轉著緩緩落到了紀元白手裡,下一刻,他把劍尖對準了一旁的陸有。
微微一頓,隨後神情淡淡的說道:「本座當初親口許下過承諾,但凡想幫陸沽討公道的都可以直接來天樞峰。」
「本座自當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