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爸媽

「我真的沒錢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一個小院子的一樓，女生蜷縮在樓梯角落，面前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敢他媽跟老子頂嘴！老子白養你這麼大了嗎？」女生面前的男人爆著粗口，手中攥著一截打折了的皮帶「我知道你剛畢業，學校有發獎金，你要是不給我，我他媽今天就打死你！」

這對於程顏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從小到大，他沒有機會體驗過別的家庭，那樣爸爸媽媽都陪在自己身邊，也非常幸福的長大的生活。對於她來說，爸爸媽媽能跟她在一塊生活，就這樣的願望，都是她不敢奢求的。

媽媽是幹什麼的？她從來都不知道，媽媽也不告訴自己，她只知道每天都打扮的光鮮亮麗，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狼狽的樣子。但與其說不知道，程顏更願意說自己不願意知道。

而……面前這個男人。程顏不願意承認，這是他的父親。是——程鵬偉，一個自打她記事起就只知道每天喝酒，每天打牌的無所事事的男人。沒有錢喝酒，沒有錢打牌，他就只會摧殘他面前的這個少女，所以說大學畢業了20多年了，跟他們同一個院子裏面的鄰居朋友剛開始見到這種場面，還是會攔一攔，勸一勸，可是到後來大家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因為攔不住，因為不敢攔，因為不想惹事，看笑話背地裏嚼舌根才是他們最想最喜歡的事吧。

程鵬偉打了一個酒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媽是個什麼貨色，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聽話是會受到懲罰的……我當初跟你媽結婚的時候……嗝，感情也很好的，你是不是覺得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要不是因為你媽，老子他媽根本就不會是這樣！」程鵬偉搖搖晃晃「所以你今天的一切都要歸功於你偉大美麗的媽媽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那麼開心好像真的有什麼好事一樣。

「別想我會給你錢！」程顏緩緩抬起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

「再他媽給老子說一遍！」程鵬偉揚起手中的皮帶就要打女孩。

「住手！」一個清脆的女聲「程鵬偉，你是不是男人？」是程顏的媽媽，也就是程鵬偉的法律意義上的妻子——葉倩文。

「我打我自己的閨女，關你什麼事啊？」程鵬偉眯了眯眼睛，搖搖晃晃的站不住腳指著葉倩文說道。葉倩文沒有管他，而是踩着高跟鞋，將蜷縮在角落裏的程顏扶了起來。

「媽……」程顏緩緩的叫到。

「別害怕啊，顏顏，媽媽在呢。」葉倩文像安撫小朋友一樣，拍著程顏的背。

「程鵬偉，再跟你說一遍，離婚協議書早就擬好了，你最好把字簽了。不然我們就法庭上見。」葉倩文，看着程鵬偉說道。

「倩文啊！你真是一點都不羞愧啊……」程鵬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絲輕蔑，他捋了捋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張著嘴低下了頭，笑了笑「你的好閨女，怕是現在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吧？」「要不要我來告訴她？」程鵬偉抬起頭。

「我勸你最好不要說。」葉倩文，冷冷的說道。說罷便拉着程顏走了。

「葉倩文，別讓我找到你，不然老子他媽殺了你！」「我他媽殺了你！」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殺了你！」程顏，突然從床上驚醒，慢慢的坐了起來。自從被葉倩文拉回來之後，程顏天天晚上都要做噩夢，夢到的就是那天的場景。

「怎麼啦？顏顏。」葉倩文坐到了程顏的床邊。

「啊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噩夢。」程顏肯定不會告訴她做了什麼夢。

自從葉倩文把程顏接到出租房以後，程顏確實沒有受到過程鵬偉的騷擾，程顏不太明白，自己媽媽在十九歲生下自己，其實也不是沒有幸福生活，以前的她也是小公主，想要什麼都不缺的小女孩。從什麼時侯開始呢……就很少見到媽媽回來了。大學四年，葉倩文斷斷續續看過自己幾次，但程顏也拒絕了，畢竟現在要躲程鵬偉，只能暫住這。

「等找到了工作和房子，一定要搬出去。」這是程顏對自己說的。

可是畢業之後工作確實不好找，程顏也不算特別優異的學生，也算平平無奇吧。也許是家庭原因造成了她這種心境。好與不好。她也習慣了。

大學專業是「美術設計」這種讓外人看來並沒有什麼用的專業，不能養家餬口，沒有前途沒有出路。

葉倩文的出租屋雖然小，卻特別溫馨，別看一個40歲的女人，卻很有少女心。那天程顏回來的時候，葉倩文特意騰出了一件空房，裏面的東西都很齊全，這讓程顏很驚訝。她並沒有想到葉倩文會為她考慮這麼周全。

「你沒有工作嗎？」程顏扒拉着碗裏的飯。

「你都不叫我媽媽了嗎？」葉倩文動着紅唇。

程顏抬眼，猶豫了一會「我可能過段時間要搬出去了。」

「不想跟我住？」葉倩文說。

「不想麻煩你。」程顏也很簡短。

「我不逼你。」葉倩文盛了一口湯「我這有一份工作，你要想去我可以一會把聯繫方式給你。」

「我不需要！」程顏「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子上。她真的很討厭葉倩文怎麼可以這麼若無其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忘記之前離開自己，拋棄過自己的那段日子。可以裝作不知道程鵬偉那麼對待自己，而現在卻又貼過來一個勁的對自己好，彷彿他們是從未分開過的母女一般。

「你可以怪媽媽，但是你要知道媽媽也不容易，媽媽……」

「你哪裏不容易？」程顏打斷她「每天打扮成這樣出去不容易？」「還是半夜不回來不容易？」

「顏顏，你怎麼可以……？」葉倩文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是不是你爸……是不是程鵬偉給你說什麼了？」葉倩文臉上難以掩飾的驚慌。

「他什麼也沒說，我自己猜的。」程顏站起了身，收拾碗筷。也不是小孩了，什麼猜不到。

「不是的顏顏，你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媽媽每天這麼辛苦，都是為了咱們……」葉倩文按住了程顏的手。

「你幹嘛？」程顏反射性的將手縮了回來「為了咱們？是為了你自己吧？這麼多年了你為過咱們么？」說罷程顏將桌上的碗碟端了起來。

「媽媽真的也是有苦衷的啊……」葉倩文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