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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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那天跟他爺從鄉下回來就直接回家了,躺自己屋床上盯着天花板，好像有挺長時間沒這麼樣看着自己發獃了。
其實林笑對他爸媽還是有點印象的，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很白,具體模樣記不清了，但是照片還是有的，很多人說他跟他爸爸長的特別像。林笑依稀能記得很多個晚飯後的閑暇時光，他會騎在這麼一個男人的脖子上，別的都記不清了,但是他能記得那人的頭頂,和他抓在手裏的頭髮絲。
對他媽媽的記憶還沒有對於他爸爸那麼多。他只知道那是一個溫柔的人民教師，不是很漂亮,林笑竟然神奇的記着她偏愛吃桔子，所以她身上總是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桔子味兒，甜甜的。
這麼多年，林笑只有每年跟他爺去看他們之後的這一天才會有些可以說是難過的情緒。平時基本沒什麼感覺，或許是他們離開的時候他還太小，悲痛了幾天之後孩子畢竟是健忘的，而且他爺把他丟失的情感全都補齊了。
可能是他爺那副神情感染了他，那是怎麼樣一種眼神，最開始是悲痛，不甘，和對骨肉至親徹骨的想念。後來就越來越趨於平淡，像一泓深潭，平靜無波。但是林笑知道他爺不是不難過了，只不過是時間把人心裏的悲慟往深處藏了藏。因為那雙向來很穩的手，每當這一天握着他的時候都會有些抖。
林笑還是在心裏替蘇林給他們挨個請了安，今天他媳婦兒來不了，以後會找機會把人領來親自請安。
老爺子看見林笑的臉當時就怒了，扯過人仔細地瞅了半天，恨不得衣服都扒了好好檢查一遍。後來確定真的只是臉上那點兒小傷才算完，林笑咬死了說是磕的，老爺子氣的使勁拍了他幾下。
你當你爺爺傻呢？眼看着這是拳頭招呼出來的，你爺爺年輕時候沒打過仗不過老爺子也沒多問，他孫子倔著呢，他要不想說你就問出花兒來都沒用！
其實這事兒還是賴他了。蘇諾從最開始就不想瞞着蘇林，他當時只是說不想自己睡覺，也捨不得林笑天天早上來回兩頭跑着折騰。是林笑自己膽小不敢面對蘇林，說什麼也不讓蘇諾說。現在想來其實蘇諾早就知道他弟弟的想法，趁早跟他說絕對比讓他自己摸出來強。但是他還是幫着瞞着了，他從來都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適應，不管什麼事兒。雖然他也從沒刻意隱瞞什麼，甚至到現在手機里備註短訊什麼都沒刪。
蘇林天天跟他哥二十四小時在一起，也就是他心大，要是換個心思細的說不定早就發現了。只要他提個話茬問出來，蘇諾就絕對全都說出來，一點兒不帶保留的，本來一家人就沒什麼好瞞的，尤其那小孩兒天天委委屈屈的小模樣看得人心裏酸。誰讓蘇林從來沒問過。
其實蘇諾也沒想到蘇林最後會是這麼發現的，這實在是最糟糕的一種方式。不管是他們倆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順着瞧出來的，都比從別人那兒知道強。這人是誰，他現在也等著林笑給他一個答案。
之後兩天林笑都沒上蘇林家去，這幾天是真太忙了，他倒是沒什麼事兒，但是他爺那事兒多，他得幫着忙活着。就是頂着這麼一張花花臉，打眼一看就是讓人給揍了，誰看見他都得問兩句，就算是沒好意思張嘴問的也得多瞄兩眼。
一年裏頭就這幾天他見的人多，熟悉的不熟的，見個全乎。他這人算是丟大發了，蘇林這一拳頭是真下了狠勁兒了，當時砸的他腦袋嗡一下子。
蘇林尋摸著也難受了，這林笑天天早上給哥倆送飯，這也不來了。電話也不見打了，也不給他哥打，蘇林手插著兜，在家裏一圈一圈轉悠，這人哪兒去了呢？蘇林也不好意思先給林笑打電話，彆扭著，也抹不開面子來問問他哥，就只能自己在心裏自己琢磨。
操的，不就打你一拳頭么，那不然你打回來，你這悄沒生息的，什麼人呢……
幸好他哥沒因為這事兒跟他不高興，看着跟之前也沒什麼變化，蘇林還好過點兒，要不然蘇諾要是也不搭理他了，蘇林自己憋屈著真能哭出來，不是鬧着玩兒的。
大年三十這天，林笑家裏四口人，他，他爺，陳姨和張木，林笑跟張木一早起來出去放了一串超級響的鞭炮，還有他爺特意管別人要的，特別響的雙響炮，俗稱「二踢腳」。真是放一個感覺全樓都顫悠了。
林笑哈哈樂得挺開心，這破孩子從小就樂意放鞭炮，越響越稀罕。他爺年年給他弄一大捆子，晚上還有煙花，可勁兒放，每年光買這些就得糟踐好幾千塊錢，小區里別人家都不放了，就等著林笑他們家出來放，夠看好半天的。
不過今年林笑這心裏頭有點兒空，他們家這倒是過好了，吃的喝的都全乎著，人也全乎了。不過那家裏那哥倆就太冷清了，大過年的他也不好一大清早的就跑出去給他爺扔家裏，但是這心裏真是不消停，想想那倆連飯都不會做的。也沒爸媽在身邊兒，得多可憐。
將將挨到上午，過年的時候他們吃飯的時間都跟平時不一樣，大概早上九點會吃一頓，下午三四點鐘吃一頓，然後就是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吃餃子了。林笑吃早上那頓飯之前先去廚房把菜都挪出來一樣，幸好陳姨做的原本就多，講究個「余」，菜樣也多，林笑每樣分出來一半兒也還有不少。
林笑其實倒沒像蘇林那麼彆扭，這事兒說出來當時他是挺難受的，覺得難堪，但是過了那勁兒之後就反倒感覺輕鬆了。一件一直以來都特別忐忑的事兒，等到它終於發生了的時候，你會覺得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林笑就是這麼個狀態，蘇林的態度表現的很明顯了，比他想得強多了，蘇林在那種極度氣憤的情況下還能問出來是誰在背後搞事兒，就說明他壓根兒沒想跟他斷了這關係。除了稍微有點尷尬以外林笑其實現在還挺開心。
至於搞事兒那個，過完年再說吧。
吃完了飯林笑提溜著一兜飯盒就走了，給他們家飯盒都給占上了，保溫飯盒微波飯盒還有最古老的鐵飯盒，全都給用了。他們家十全十美十道菜，林笑硬是一樣不落給裝個全套。
陳姨追在後邊問，「笑笑你這大過年的是上哪兒去啊？你拿這麼多飯盒給誰送啊？你不如直接把人帶過來得了，人多了還熱鬧！」
林笑一邊穿鞋一邊虛應着，急得都不行了似的。林笑他爺在後邊瞪了兩眼，哼唧著說，「不用管他，讓他去！最完蛋，人都整不家裏來！」
說着還背着手去拿了兩瓶紅酒，別人送的高檔貨，老爺子不愛喝這個，冷聲冷氣遞給他孫子，臉上還裝着不樂意，「你拿着吧！完蛋玩意兒，小心着別磕著臉！」
林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開心，摟着他爺就親了兩口，手裏抱着酒提溜著飯盒就往外跑。
那哥倆當時正坐屋相看兩相厭呢，外邊都是鞭炮聲，他們倆早上也出去放了一堆，只不過回來了屋裏就他們倆多多少少覺得有點兒冷清。倆人現在相見的都是那一個人，除了那人誰也不想見。
蘇諾想的是他小媳婦兒，溫柔賢惠時不時羞出個紅臉蛋兒來，現在就想好好抱着他們家小孩兒，跟他一塊兒過年。
蘇林想的也是那麼個人，做飯特別好吃，天天帶他吃帶他玩兒的，讓他一拳頭給揍沒了，再也不跟他好了。
倆人現在對着大眼瞪小眼的，怎麼瞪也瞪不出個林笑來。蘇林一遍一遍嘆著氣，你說我好好的兄弟，那麼招人稀罕，你幹嘛要招惹他么。一這麼想看着他哥的眼神兒又多了點兒怨念。
林笑是跑着上的樓，腳步聲傳進屋裏的時候蘇諾眯了下眼睛，蘇林卻把眼睛瞪得死大。這聲兒，有點兒耳熟哈……
緊接着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就十分清晰了，那倆人對着看了一眼，緊接着都激動了，同一時間急急扭頭看向門口，看見林笑開門進來的時候蘇林本來都樂了，但是頓了一下，又故意把臉拉下扭頭瞧著窗戶，不看人，但是眼睛明明就是彎著的，側着頭也還是彎著的。蘇諾直接朝門口走了過去，林笑這邊鞋還沒脫呢，蘇諾直接把人抱進懷裏，摟得死緊。
「哎哥，哥，你先鬆開我，油蹭你身上了！」林笑一手提着東西努力往旁邊拿，怕有油滲出來弄蘇諾衣服上，另只手抱着兩瓶酒老老實實的放在胸前。
蘇諾不鬆手，一隻手按著林笑腦袋使勁晃了晃，在林笑腦門上親了好幾下，「蹭上了你給我洗。」
「……」林笑下意識看了眼蘇林，蘇林正瞪着他們倆呢，臉還稍稍有點兒紅。林笑樂了，故意親了蘇諾一大口，發出了很大一聲響。
蘇林臉當時就更紅了，多尷尬。瞪着那倆人，嘴裏偷偷吐出一個「呸」。
呸！這麼多年也沒見你跟哪個小姑娘處對象時候這麼親人家了，還這麼大動靜。臭不要臉，真不害臊……蘇林這臉越發紅了。
林笑在這邊鄙視，裝什麼純情啊蘇小二？親你了么你跟着臉紅個什麼勁兒。
作者有話要說：恢復日更更更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