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傻發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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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把車停在路邊足足有五分鐘,掛了電話就趴在方向盤上，其實腦子裏什麼都沒想，蘇林是怎麼知道的,他有什麼反應,蘇諾是怎麼回答的，這些他都沒去想。那五分鐘林笑腦子裏完全是空白，只是頭抵著左臂壓着，右手拉了手剎之後就放在上面沒拿開。
就好像一隻醜陋的妖怪，很多年拼了命地畫人皮,裝得人模人樣的唬弄周圍的人。現在終於被人把那層皮撕開,露出血淋淋的，醜陋的內里,一絲一毫能遮羞的都沒有，所有赤/裸的，難堪的東西全部暴露在日光下。
林笑開着車到了他們家樓下，上樓的過程有點艱難。蘇諾應該是在家，不然手機不會在蘇林那兒。林笑現在其實特別想蘇諾不要在場，不想當着他的面說出那些，那會讓他更加不自在。
林笑手插在兜里，沒用自己那套鑰匙開門，就靠在門邊等。不管是蘇林還是蘇諾都能聽見他上樓的聲音，他沒刻意放輕腳步。
來開門的是蘇林，很快。
蘇林的臉色很難看，這種神情很少出現在他的臉上。這麼多年，就只有當年林笑沒告訴他自己去找了錢二那次，林笑頂着很多傷回來的時候，蘇林才有過這樣的神情。
蘇林根本沒給林笑說話的機會，看見林笑的第一時間就把拳頭招呼了出去，林笑連躲都沒躲，就硬挺挺地站着接了蘇林那一下。
也基本上就是蘇林拳頭揮出去那一瞬間，蘇諾就出了聲，低低的一聲「蘇林」，但還是晚了。蘇諾眼看着蘇林結結實實一拳頭砸在林笑右側顴骨上，林笑太瘦，根本承不住蘇林那麼一下，順着蘇林的力道往後一個趔趄。蘇諾心裏跟被人狠攥了一下似的，悶悶的疼。
蘇諾又叫了一聲，這次的聲音很冷，裏面透著警告，快步走過去把林笑從門外拉了進來，林笑手冰涼冰涼的，抬頭看他一眼，皮膚太白，臉上頓時就一片紅腫，估計一會兒就得青。可能是蘇林那一下力氣太大，林笑有些發懵，看着他的那個眼神把蘇諾心疼壞了。
蘇諾把林笑手攥在手心，輕輕捏了捏，拉着人進門，把拖鞋遞到他腳邊讓他換，回頭跟還傻站着的蘇林說了句「門關上」。
仨人坐在客廳沙發上，蘇林就狠狠盯着林笑看，眼神特別複雜，裏面不只是憤怒，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林笑低頭誰也不看，但是也不張嘴說話，等著蘇林問。
蘇林甩了一沓照片在茶几上，甩過去直接就散開了，林笑看了一眼，揣在兜里的手不禁攥緊了些。這些照片他都見過，就是錢二手機里那幾張。
「林笑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么？」蘇林聲音聽着有些顫，眼睛銜著林笑一眨不眨。
林笑抬頭看他一眼，臉上還真的青了，最中間那一塊兒看着已經有了轉紫的趨勢，眼神也沒躲閃，問蘇林，故作平靜，「你想要什麼解釋。」
蘇林基本上是瞬間就怒了，火了，抓起那些照片再往茶几上狠一摔，吼著，「你他媽說我要什麼解釋！你他媽自己說！你來幹什麼了？啊？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么？！林笑你有沒有話應該跟我說的？！啊？林笑！！！」
林笑在嘴裏咬了咬下唇，從外面看不出來，咬得很用力，讓蘇林一通吼得臉色又白了白，耳朵都嗡嗡響，從來就沒這麼狼狽過。
林笑問，「用我說對不起嗎？」
「對不起？！」蘇林踢了茶几一腳，大理石茶几磨着地板發出了挺短但是很刺耳的聲音，「我他媽叫你來聽你說對不起的？！林笑我稀罕你那一句對不起？？你跟我哥，你們倆！你們就這麼瞞着我？？」
林笑膝蓋讓茶几磕了一下，但是還是沒躲，眼睛有點兒發直。
「你們他媽什麼都不說！就當我傻？我知道我傻！這家早都沒我地兒了吧？我回來礙着你們事兒了吧？你倒是明說啊！你說出來我他媽能給你騰地方！」
蘇林基本上沒給林笑說話的機會，扯著林笑衣服把人拎起來，「林笑你拿我當什麼呢？這照片兒！這照片他媽誰給我寄過來的？你他媽惹著誰了我操/你大爺的！誰要給你搞事兒？你他媽自己扛！我操！你攤上什麼事兒了你說話！」
蘇林一拳頭又要揮過去，但是動作只做了一半，蘇諾一手攔住了他的胳膊，用的力氣很大，蘇林掙不開，只能恨恨地放下了胳膊，把林笑往沙發里一推。
林笑就跟塊兒破布似的，他今天也是打算好了，隨着蘇林鬧，沒打算有什麼反應。其實蘇林也不需要他解釋什麼，該說的蘇諾肯定已經說過了，林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這種場面他真是挺……挺無措的。
蘇諾看不了林笑這樣，兩個小孩兒，鬧彆扭了吵吵，互相吼一吼也就好了，蘇諾了解自己弟弟，蘇林也就是憋著一股氣兒，讓他撒歡兒鬧一通消氣了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但看着林笑那模樣兒心裏還是太難受，捨不得。
「都抽一上午瘋兒了，差不多行了，你要還覺得不高興、不舒服就往你哥身上招呼，只要你能打得過我。」
「但是他，」蘇諾聲音嚴肅了一些，指了指林笑，接着說，「你不能再動了。」
蘇林眼睛都紅了，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說出話來，看看他哥，再看看林笑，最後嘴角抽了抽，為了忍住不哭憋得狠了嘴唇向下彎了一個很淺的弧度。來回看了半天，終是沒說出什麼來，臉使勁往旁邊一撇，屁股往沙發里一砸，偷偷吸了吸鼻子。
蘇林這個表情很像他小時候，受了委屈就這麼撇著嘴巴跟哥哥告狀，扯着他哥的手去買糖吃。
蘇諾的眼裏暈進了暖色，伸手把蘇林腦袋擰過來，晃了晃，「別憋著了，我還是你哥，他還是笑笑，誰都沒變，你彆扭什麼？」
「算了吧，」蘇林鼻音濃重，又扭過頭不看這倆人，「我算什麼啊？你們倆還能容得下我？」
「怎麼的啊，」蘇諾用腿碰了碰他，斜睨着他笑了笑，「你哥你不認了？」
蘇林不說話，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想把眼角不爭氣冒出那點兒水汽給眨回去。誰他媽說不認了？明明就是你們倆不認我了……
那天蘇林是真傷著心了，他這麼多年是真拿林笑當兄弟，就沒詞能形容出來，鐵哥們兒，好兄弟，這些都不夠形容的，覺得不夠親。親哥倆兒？別人家親哥倆都沒他倆這麼鐵！
等到他親哥，從小到大最崇拜的最嚮往的，比爸媽都要親的。這麼兩個世界上他最親的人，也是唯二的親人，他們倆湊一對兒了，誰都不告訴他，都瞞着他。
蘇林最難受的不是他們倆都成同性/戀了，性別什麼的，那是問題嗎？就算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倆，但是他蘇林會反對嗎？不適應那是肯定的，但他絕對是第一個支持他們的，誰說出一句他們倆不好的他能饒了那人？不給他頂回去罵個底朝天？但是他們就這麼不相信他，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拼了命地把人往心裏放，以為都跟自己似的當回事兒，結果後來發現根本就不是那樣，是他自己天天貼上去套近乎，人壓根兒不稀罕！
林笑那天的反應一直很被動，蘇林跟他吼他就聽着，也不反駁，蘇諾給他拿冰敷臉，他就老老實實坐那讓他冰，一動不動的。蘇諾趁著蘇林不注意，摟過人親了親，手在脖子上捏了兩把，無聲的安慰。
不是他不心疼自己家小孩兒，如果這個人不是蘇林的朋友，倆人不是鐵了那麼多年，蘇諾會阻止蘇林在那發瘋，把林笑拉過來護在身後。但是林笑的身份讓他不能那樣，他今天要是一直攔著蘇林不讓他說，那他心裏就更別着勁兒，以後跟林笑心裏就有了疙瘩，處不了那麼親了。林笑也肯定不希望那樣。
蘇林抽瘋似的吼了那麼一陣之後也消停了，縮在一邊兒不動也不說話，就發獃。後來還是趿拉着拖鞋，上自己那屋叮叮咣咣翻了半天，還伴隨着踢椅子的聲音和咒罵聲，出來扔了兩個創可貼在林笑身上。
「你別裝林笑，」蘇林指著人，「你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可憐兮兮的，你可憐什麼啊？我他媽才可憐呢我！」
林笑撩起眼皮看了看蘇林，嘴巴動了動，「我沒裝可憐。」
「那你這是幹什麼呢？我打你你不躲？」蘇林偷摸地用眼神瞄了瞄林笑那臉，看着還挺瘮人，紫不溜丟的，「你不躲你就是裝可憐！」
「……」林笑沒說話，接過蘇諾手裏用毛巾包着的冰拿在手裏，他一直沒怎麼抬眼看蘇諾，覺得特別難堪，蘇諾是林笑最不想在他面前丟人的一個人。
蘇諾笑了笑，他弟這是後悔了，看林笑臉腫了心裏不得勁兒了。
那天林笑也沒呆多長時間，蘇林吼完了沒多大一會兒林笑就走了，說下午得跟他爺去鄉下一趟，每年過年之前他爺都要去看他奶奶。
和他爸媽。
蘇林聽見林笑這麼說心裏咯噔一下，咬了咬嘴唇。林笑每年的今天都去看他爸媽，回來心情都不會太好。弄了這麼一出，我操……
林笑走的時候蘇諾送到樓下，到樓底下沒開樓道門的時候蘇諾給人抱住了，摟得很緊。林笑身上很涼，手從頭到尾都是冰的。蘇諾在他額角親了親，又貼著唇輕輕磨蹭了一會兒。
「寶貝兒，」蘇諾抓着林笑的手，「為什麼不看我？」
「沒有，」林笑聲音低低的，「哥你中午沒吃飯吧？」
「沒事兒，一會兒我回去煮麵，那小傻子也沒吃呢，」蘇諾笑了笑，用唇輕輕碰了碰林笑臉上傷處，很小心，「別掛心，回去你男人給你報仇。」
「不用……」林笑也伸手摸摸，剛才用冰塊弄過了現在不太有感覺，就是蘇林那一下子他一點兒防備都沒有，打下來有點兒暈。
林笑問蘇諾，「哥你會不會瞧不起我啊……」
蘇諾挑眉，「為了什麼？」
「我是內個，」林笑表情特別不自在，「……同性/戀。」
蘇諾表情嚴肅了一些，把著林笑下巴把臉往上抬了抬，讓林笑看着他的眼睛，然後特別認真地說，「寶貝兒，你能問我這樣的問題，你男人覺得挺失敗的。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你覺得我噁心嗎？」
林笑搖頭，蘇諾接着說，「我今天沒說太多，因為這是你們倆之間的事兒，他跟我之間的他上午已經算過了，我不好參與進去。但是不代表我不心疼你，我沒攔着他跟你喊因為你們以後還得像以前一樣去處。這件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你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不要想那麼多。」
林笑靜靜聽着蘇諾說完，心裏注入一絲暖流，眼角有些紅。
蘇諾一直把他送到車上，林笑囑咐蘇諾上樓要弄東西吃，不然胃疼。蘇諾點了點頭，給林笑開了車門。
「寶貝兒，替我給咱爸咱媽和奶奶問好，以後我陪你一起去。」蘇諾摸了摸林笑腦袋，「還有，蘇林問你的問題，我想聽你的回答，他也想知道。你懂我說的是哪個。」
林笑愣了愣，半天才點了點頭。蘇諾笑笑，站原地一直看着林笑把車開走，直到林笑的車拐出小區。蘇諾抬頭看了一眼，一顆腦袋正頂着他們家窗戶使勁兒地往外看呢，看他抬頭迅速縮了回去。
蘇林這麼生氣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他也跟林笑吼出來了，不過林笑當時沒回答。
今天上午蘇林在家收了個快遞，裏邊就這麼幾張照片。他看見照片愣了好半天，腦子裏轉了很多，然後突然很多個點就突然連成了一條線。蘇林直接衝到他哥房間，開柜子，抽屜，床底下，能翻的地方都翻了，林笑的衣服，內褲，林笑藏的那些個禮物盒子。
還有床頭抽屜的潤滑油。蘇諾買的他不認識，但是林笑那個就很知名了，而且上面中文也標註的很清楚。
要說蘇林傻，但是某些時候又突然就變精了，比如這次。他也不需要蘇諾回答他什麼，直接拿過他哥手機，短訊，電話，照片。
林笑的號碼他忘了自己的都不會忘了他的。
誰給他郵的照片，誰在背後給林笑使壞。蘇林當時的反應就只有一個，你想壞林笑，我操/你/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趕得手抽筋了快，速度破紀錄了，還好差幾分鐘到時間趕出來了！！
這幾天錯別字很多，大家忍耐，發過去之後就改不了了，總說我字數不能少於原有的，加了也沒用，等以後有時間一起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