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上沒有不偷腥的男人

第十一章 世上沒有不偷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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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之"對付傳說中的'三不'男人"所謂"三不"男人,是指那些奉行"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在女人的浪漫溫柔和眼淚中流連又能及時抽身而退的男人,比如杜娟的暗戀對象。雖然福樓拜曾告訴女人們:不切實際地追求曖昧的浪漫,以想像里構築的愛情來取代生活,最終是對現實人生的一種嘲諷和毀損。但是,現實生活中,總是有很多的"杜娟",像飛蛾撲火一般投身於"三不"男人的懷抱。如果親愛的你,不幸遇到了"三不"男人,一定要收起你的自信和幻想,時刻提醒要保護好自己,時刻提醒自己不要上當、不要成為第二個杜娟。

陸曉東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如今的家對陸曉東來說,再也不是溫暖的港灣,而是戰場。所有的人都覺得是他的錯,只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酒吧這種地方,從來都是艷遇集中地。每個來酒吧發泄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夠醉生夢死,可是酒吧里的酒只會讓人愁更愁。

陸曉東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台上有穿着暴露的女歌手在唱歌,是最近網絡上流傳得很廣的一首《男人的苦》。女歌手用高亢的歌聲撕心裂肺地吼著:"誰能明白男人的苦男人的憂?在他風光的背後,多想回到當初懵懂的年幼,忘記曾經的愛恨情仇。誰能明白男人的苦男人的憂?在他堅強的背後,一路走來是那麼陡,曾牽你的手已長出了皺……"這歌聲深深地鑽進了陸曉東身體的每個細胞,生生地逼出了他的眼淚。是啊,男人的苦有誰知道,陸曉東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冤枉過。這時,有人從身後遞過來了一張紙巾。

陸曉東回頭一看,竟然是一身夜店裝的丁敏。

丁敏無孔不入。

陸曉東看到丁敏,本能地想迴避她。直到這一刻,他腦海里始終還記得金燦燦叮囑過他的話:離丁敏遠一點兒。可陸曉東轉念一想,她金燦燦反正再也不相信我了,我憑什麼要聽她的?我的大腦、我的身體憑什麼要受她的支配?再說了,金燦燦不是冤枉我和丁敏有曖昧嘛,今天就非要曖昧了,金燦燦能把我怎麼樣?

其實,從陸曉東一踏進店裏,丁敏就看到他了。今天是丁敏的好朋友的生日,幾個女孩子約了來酒吧來慶祝,丁敏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陸曉東。從H市回來后,丁敏的出色表現得到公司老總的肯定,老總當即和她簽了一份就業合同,讓她一畢業就來公司上班,所以這些天丁敏又回到了公司。但陸曉東自從從H市回來后,一直把她當成陌路人,見面不打招呼就算了,有的時候還刻意躲着她,讓她又恨又氣。

"學長,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酒吧,嫂子不管你嗎?"丁敏在陸曉東身邊坐下來,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眼淚。

"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妻管嚴'嗎?"陸曉東一聽丁敏這話就來氣。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公司同事都這麼說。他們說你是全公司怕老婆專業戶,老婆讓你往東你絕不會朝西走。""誰放的屁,你告訴我是誰,明天回公司我就抽他大嘴巴子。"聽到丁敏這麼形容自己,陸曉東氣得額頭上青筋暴突。當然如果丁敏這番話放在以前說,陸曉東大概會很受用。

在陸曉東看來,男人就應該怕老婆,就像電影《葉問》裏說的,這世上沒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愛老婆的男人,怕老婆就是愛老婆。可現在,陸曉東特別不愛聽這類的言辭,他就是因為太愛金燦燦了,才落得今天這裏外不是人的下場。

"學長,你就別跟自己較勁了。這話就當我胡說的,我嘴巴太快了,自罰三杯。"丁敏打了一個響指,讓酒保給自己滿上三杯啤酒。

"算了算了,是我心情不好,跟你沒有關係,再說了女孩子喝這麼多酒也沒有什麼好處。"陸曉東端過丁敏面前的酒一氣喝光。

丁敏見陸曉東這個樣子一下就明白了,陸曉東一定是和金燦燦吵架了,正暗自竊喜。可是當她看到陸曉東的眼淚時,她又於心不忍了。丁敏雖然年紀小,也沒有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但她始終認為,愛一個人,應該讓他高興,而不是難過。丁敏一直不敢向陸曉東表明心意,也正是因為她不想讓陸曉東為難,當然她也害怕陸曉東從此不再答理自己。所以,當陸曉東喝醉了之後,丁敏沒有帶他去酒店,但丁敏的那些朋友都知道她暗戀陸曉東,自作主張去酒店給他倆開了房,讓丁敏霸王硬上弓。這些"90后"的女孩子七嘴八舌,無非就是一個意思,讓丁敏把握機會,感情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這不是丁敏的作風。丁敏從小受的教育是:如果看中某件東西,最好的解決方法是買下它;如果看中某個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嫁給他。所以,丁敏要的不是一夜情,而是一生情。她攔了一輛的士,把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陸曉東送了回去。

別以為丁敏懷着什麼好心眼,人家心大著呢,早就計劃好要怎麼不動聲色地把陸曉東給搶過來當自己的男朋友。丁敏知道陸曉東家住在哪裏,有一次加班,她曾經打車跟着陸曉東回家。

開門的是林鳳嬌。今天晚上和胡香凝這麼鬧下來,雖然她是勝利了,可是想到陸曉東臨走前看她的眼神,以及金燦燦的表現,她就翻來覆去睡不着。這不,門鈴一響,她就趕緊趿拉着拖鞋來開門,不用想,一定是陸曉東回來了。

打開門,林鳳嬌就傻了眼,回來的確實是女婿陸曉東,可架着他回來的卻是一個妙齡女郎,林鳳嬌當即就愣住了。

丁敏倒像沒事人似的,自我介紹道:"阿姨您好,我叫丁敏,是陸曉東的同事,也是他的學妹。"丁敏千算萬算算錯了一步,她以為林鳳嬌是陸曉東的媽,哪裏想得到陸曉東是和丈母娘一起住的。

林鳳嬌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將陸曉東扶進屋子裏,然後對丁敏說:"小丁呀,麻煩你將我女婿送回來。這大晚上的,我就不留你坐了,你也趕緊回家去吧,免得家裏父母擔心。"林鳳嬌的話剛落音,金燦燦就從樓上走了下來。她見到陸曉東喝得不省人事的樣子,本來就生氣,再看看門口還站着她討厭見到的丁敏,金燦燦那個氣呦,心想,陸曉東你一邊說自己跟這個女人沒什麼關係,一邊卻又和她一起喝酒,你真是行啊!看來,咱們也甭冷靜了,直接把婚離了得了。

丁敏見到金燦燦下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雖然多少有些失算,但總體來說,她今天晚上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在和金燦燦點頭打了招呼后,丁敏就趕緊替他們把門關上,等著暴風雨即將來臨吧。

金燦燦看了陸曉東一眼,轉身就上樓了。她明明已經不傷心了,可不知為何,見到陸曉東和丁敏成雙入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覺得心裏最後一道防線頓時被刺穿了。

"燦燦,你別走啊,過來幫我一下,把曉東弄回房間啊。"林鳳嬌跟在她身後喊道。

"別管他,讓他睡沙發。"金燦燦冰冷地說。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他不是你老公是吧,有這麼狠心的嗎?"林鳳嬌嘟囔著。

金燦燦沒有理林鳳嬌,把房門重重地關上,上了鎖。

林鳳嬌當然不能丟下陸曉東不管,不管怎麼說,今天的禍也算是她闖下來的。如果不是她一時心急和胡香凝吵了起來,陸曉東也不會晚上去酒吧買醉啊。曉東這孩子,今天還真是委屈他了。

林鳳嬌把陸曉東扶到沙發上坐好,又"噔噔"地跑到樓上去敲女兒的門:"燦燦,你別使小性子,快開門,讓曉東進去睡!這睡在沙發上着涼了怎麼辦?你開門,你快開門啊!"金燦燦沒有開門。

"丫頭,你聽見我說話沒有?今天這事算起來是你媽我惹下來的,曉東他心裏委屈,喝個酒也不叫犯錯,你可不能這麼對他。"金燦燦站在門背後聽着林鳳嬌細數陸曉東的好,她的眼淚又滾了下來:就他陸曉東委屈,我金燦燦就沒有委屈了嗎?如果不是陸曉東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至於懷了孩子不告訴他。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要怪只能怪陸曉東,他活該。

恨歸恨,但金燦燦還是打開了門。林鳳嬌見女兒滿臉淚水,嘆氣道:"唉,都怪我不好!我就不該逞一時之強和曉東他媽吵起來,這會兒倒是難為了你們兩個孩子。"聽林鳳嬌這麼說,金燦燦就哭得更厲害了。林鳳嬌哪裏知道女兒傷心的是陸曉東出軌,自然是把所有的錯都扛到自己身上,甚至想好了,明天就去找胡香凝道歉,不然兩個媽這麼鬧下來,這小兩口兒還怎麼能好好過日子啊?

林鳳嬌和金燦燦齊力把陸曉東扶到房間里,林鳳嬌再三叮囑金燦燦不要把小事鬧大后,這才下樓回了房間。

金燦燦看着醉得像一攤泥的陸曉東,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她伸出手想要摸摸陸曉東的額頭,誰知陸曉東卻把金燦燦當成了丁敏,抓住她的手就說:"小丁,來來來,再喝一杯!"金燦燦氣得使勁把陸曉東往地上一推,陸曉東叫了一聲"哎喲"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金燦燦的肺都氣炸了,發誓再也不管陸曉東的死活。可是她在床上躺了不到一分鐘,還是爬了起來,把陸曉東像拖死豬似的拖到沙發上,給他脫了鞋,又從柜子裏拿出一床被子蓋到他身上,確定了陸曉東不會感冒后,金燦燦這才上床。

躺下來之後,金燦燦就警告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就算他陸曉東喝酒喝死了,她也不會管他。

早上,陸曉東掙扎著坐了起來,覺得頭好像有千斤重。他用手摸了摸頭,突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和丁敏一起在酒吧喝酒,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看到是自己熟悉的家不是酒店后,這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可是陸曉東卻怎麼也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的家。這時,門開了,金燦燦手裏拿着兩張A4打印紙走了進來。

陸曉東趕緊坐直了身體,不好意思地說:"那個,燦燦,我昨天晚上……""丁敏送你回來的。"金燦燦的語氣平靜得看不出是生氣還是憤怒。

可陸曉東一聽這話,大腦就炸開了,"嗡嗡"直響,彷彿有無數只黃蜂飛進了他的腦袋,接着就是"丁敏"兩個字在他腦海里迴旋、迴旋。

陸曉東覺得自己的點兒真是背到了家,怎麼就喝醉了?怎麼就讓丁敏送自己回來了?陸曉東明白,現在就算他長了一千張嘴,也跟金燦燦解釋不清為什麼會是丁敏送他回來了。所以,他乾脆沉默,沉默是金,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陸曉東的沉默在金燦燦看來是不打自招。當然,陸曉東招與不招,在她眼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金燦燦已經決定離婚,立刻,馬上!

金燦燦把手中的《離婚協議書》遞到陸曉東面前,平靜地說:"陸曉東,你把這個協議看一看,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就麻煩你在上面簽個字。"陸曉東麻木地接過這兩張紙,當他看到"離婚協議書"五個字時,立馬就憤怒了,憤怒地將這兩張紙撕得粉碎,"抱歉,我不同意離婚,堅決不同意。""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決定了。我把《離婚協議書》給你,只是通知你一聲,我不想最後鬧到法庭上。"金燦燦的語氣很重。

說完,金燦燦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往外走。

陸曉東幾乎是從沙發上滾下來的。他一個箭步衝到金燦燦的面前,攔住她的去路:"你不許走,金燦燦,我是不會簽字的。"金燦燦放下行李箱,看了陸曉東一眼,說:"陸曉東,拜託你清醒一點兒,你覺得我們這樣還有意思嗎?我答應你冷靜,可是這兩天,我已經想清楚了。既然雙方都痛苦,不如早點離了,對你對我還是對丁敏,對我們三個人都好。我可不想我們三個人都痛苦。""放屁。金燦燦,我已經說過一百遍了,我和丁敏沒有半毛錢關係,你為什麼老是扯着她不放?你要是不滿意我,或者我哪裏做錯了,你就說出來,我改!只要不離婚,你讓我做什麼都行。"陸曉東眼巴巴地看着金燦燦乞求着。

"曉東。"金燦燦的聲音軟了下來。

金燦燦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你什麼都好,真的,如果沒有丁敏的事,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可是現在,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好是不是你在我面前演的戲,你說我敏感也好,不夠大度也行。總之,在我們的感情世界裏,我容不得半點沙子,我也曾試圖說服自己要相信你,可是沒有用。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就是你和丁敏在一起的樣子。我受不了,真的,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這幾天我會搬到娟兒家住,你看看《離婚協議書》,簽好了就快遞給我。所以,今天請你讓開。"陸曉東張大嘴巴看着金燦燦,他被金燦燦這番話給怔住了。他沒有想到金燦燦如此小心眼,這隻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誤會,他解釋了,也道歉了,可是她卻一門心思認定他是在做戲,這讓他情何以堪。

"啊……"陸曉東發出野獸似的叫聲。這一刻,他真想一拳砸到金燦燦身上,讓她知道什麼叫痛。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麼做,於是這一拳落到門上。很快,陸曉東就覺得有血從手上流了出來。面對陸曉東的行為,金燦燦只是冷眼瞄了他一眼,她覺得陸曉東的憤怒、陸曉東的氣急敗壞,都與自己無關。

金燦燦終於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曉東看着妻子遠去的背影,覺得世界在這一瞬間突然就塌陷了。這些天,他一直覺得他和金燦燦之間的矛盾是能解決的;他以為冷靜下來之後,金燦燦就會慢慢發現是她誤會了他。儘管金燦燦的懷疑和不信任都讓陸曉東傷透了心,但那些傷心比不起剛剛拿到《離婚協議書》那一瞬間的崩潰。那一刻,陸曉東覺得金燦燦這個女人太狠心了。而他的愛情,在那一刻也終於被她的狠心傷得體無完膚。

金燦燦打電話跟林鳳嬌說搬去杜娟那邊住幾天。林鳳嬌本來就因為昨晚上的事有些內疚,所以也沒有來得及問金燦燦是不是還在生陸曉東的氣,只是叮囑金燦燦在外面注意照顧自己。金燦燦"嗯"了一聲,最終沒有把要和陸曉東離婚的事情告訴林鳳嬌。

掛了電話后,金燦燦直接去了杜娟家裏。

對於杜娟來說,生活就像一場蒙太奇,不經意間就把她的夢摧毀。

從婆婆家搬回來有一段時間了,馬康除了周末回來陪她之外,平時依舊住在婆婆家。每次杜娟問他什麼時候能搬回來,馬康都含糊著說不清楚具體日期。時間久了,搬回家住就成了台曆上一個遙遠的日期,而且這個日期總是隨着上個日期的到來而改變。

一開始杜娟能理解婆婆的心情,可是時間長了,這理解就退了潮,取而代之的是怨恨。杜娟恨馬康一味遷就他媽,而不理會她這個做妻子的感受。當然,杜娟更恨的是婆婆伍春燕的不講理。可馬康總是說:"娟兒,你就再忍一忍。我爸這才剛走,如果這個時候傷了我媽的心,讓我媽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真的就沒法原諒自己。"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杜娟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心裏總是有一股氣沒法發泄出來。直到前天馬康回來,兩個人溫存了一會兒后,馬康摟着杜娟說:"娟兒,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也許我媽就會改變對你的看法。"孩子,又是孩子,馬康永遠不知道杜娟比任何人都想要一個孩子。從結婚起她就想要,可是三年過去了,孩子卻一直沒有降臨。杜娟知道一定是上天在懲罰她,因為她曾經放棄了屬於她的第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裏住了四個月,是個男孩,流下來的時候,都已經成了人形。就連給她做流產手術的醫生都說,可惜了可惜了。

那個時候杜娟才上大一,那一年暑假,她整個高中時期暗戀的男生回國,大家組織了一場高中同學聚會。他們在KTV里玩真心話大冒險,輪到杜娟時,她選擇了真心話。因為大冒險是要她為一個男生大跳艷舞,這對於保守又矜持的杜娟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冒險。所以,她選擇了真心話--她高中時為誰動過心?杜娟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那個男生的名字。也許是酒喝多了,也許是同學起鬨,總之,那個晚上說出了真心話的杜娟,和她暗戀的男生合唱了一首《廣島之戀》。大概是歌聲太曖昧了吧,聚會散了后,那個男生主動要求送杜娟回家。杜娟沒有理由拒絕,她是喜歡他的,所以他主動牽她的手她也沒有拒絕,男生說要去酒店開房,她也沒有拒絕。其實到現在為止,杜娟都不記得那晚的細節。那是她的第一次,她只記得酒店條件很差,在大學城附近,去那裏開房的都是附近的學生。他們在那間酒店一直住到第二天中午杜娟才覺得肚子餓,那個男生帶她去吃了飯才送她回來。其實整個過程,那個男生並未講他愛她,或是喜歡她,但是杜娟並未覺得後悔過。只是這次分手后,男生就跟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再也沒有蹤影。高中同學群里倒是有他的消息,說他有一個女朋友,香港人。杜娟看到那個男生和女朋友的合影那天,也確認自己是懷孕了。那時,杜娟的大姨媽已經有三個月沒來了。杜娟的月經本來就不怎麼準時,所以她並未當回事。直到開始聞着菜香味就嘔吐,她才覺察起來,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是懷孕了。那個時候還沒有流行無痛人流,杜娟是找了宿舍的同學陪自己去的醫院,一大早就去醫院做了各項檢查,然後打針。至今,杜娟都記得躺在手術台上的情景,她全身抖得厲害,由於她對麻藥過敏,整個過程中她只覺得鑽心的痛。她喊第一聲痛的時候,醫生滿臉鄙視地說,做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痛。潛台詞是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子就是不知道自愛。接下來,杜娟再也沒有吭一聲。比起身體的痛,醫生的輕視更讓她難受。直到下了手術台,杜娟才發現自己把下嘴唇都咬破了,滿嘴都是血腥味。看到同學時,她整個人就暈倒在同學的懷裏。

也是因為這次手術,杜娟再也不敢去醫院。有時候經過醫院門口,她都覺得兩腿無力,要是多站一會兒,就開始發抖。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杜娟從來沒有去醫院做過婦科檢查,和馬康結婚時,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婚前檢查。結婚第一年,杜娟和馬康並沒有避孕,但奇怪的是她一直沒有懷上。杜娟一開始有這方面的擔心,但並未放在心上。結婚的第二年,杜娟開始想要孩子了,可孩子還是遲遲懷不上,她開始在同事的介紹下服用滋補品,卻不知葯不對症反會使病情加劇。到了第三年,杜娟開始相信,自己大概在那次流產時得罪了送子觀音娘娘。

這次她決定去醫院做檢查,是因為有一個同事去檢查后發現自己不能懷,一打聽才知道同事之前流過產。杜娟這才慌了,但又不能告訴馬康。她一個人去了醫院,醫生檢查后,說她的情況很嚴重,又讓她做了B超。這不,今天杜娟特意請了假到醫院拿結果。和杜娟預想中的一樣,她的**已經發生了病變,懷孩子的概率很小,除非考慮試管嬰兒。

杜娟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頓時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

杜娟不知道在外面遊盪了多久才回家,上樓梯時,一不留心,差點兒整個人都滾了下去。此刻,金燦燦拖着行李箱一直坐在杜娟家門口給杜娟打電話。金燦燦已經不止打了十幾個電話了,可杜娟一直沒有接聽,這會兒卻聽到杜娟的手機鈴聲在樓下響了起來。她站起來探頭往下看,只見杜娟整個人好像被人抽了魂似的傻站在樓梯間。

"娟兒,你發什麼愣啊?電話響了也不知道接。"金燦燦掛了電話,朝杜娟大聲喊。

杜娟抬起頭,看到是金燦燦,才想起昨天晚上金燦燦說要來她家裏住幾天。

進門后金燦燦就把要和陸曉東離婚的事告訴了杜娟,杜娟的心思不在這上面,只是"哦"了一聲。金燦燦覺得今天的杜娟太奇怪了,她一沒有勸自己,二沒有安慰自己,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在想着別的事。金燦燦在杜娟面前晃了晃手指:"娟兒,娟兒,這是幾?"杜娟推開金燦燦的手:"別鬧了,燦燦,我有些不舒服,我想休息一下。你,你吃飯了沒有?要不,你自己去冰箱裏看看有什麼吃的。"杜娟站了起來,正要朝自己房間里走去。金燦燦上前拉住她,只見杜娟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金燦燦連忙問道:"娟兒,你到底怎麼啦?是不是你婆婆又欺負你了?走,我帶你去找那老巫婆算賬去……""別,燦燦,不關我婆婆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杜娟抹了抹眼角的眼淚,看着金燦燦,終於說出她不能懷孕的事。

"醫生跟我說,我當不了媽媽了。"說完,杜娟放聲大哭起來。

"哪個醫生說的?簡直就是庸醫!他憑什麼說你懷不了孩子?你們不才結婚三年?現在有幾個人一結婚就有了孩子的?我跟你說,你千萬別把醫生說的話當真。當初醫生還說陸曉東精子活力不夠,我這不是也懷上了?"金燦燦說得頭頭是道。

"我和你們的情況不一樣,燦燦,我曾經流掉過一個孩子。"杜娟又哭了。

"流產的人多了去了,那也不見得都生不了孩子啊!我們公司有一姐們都流掉四個孩子了,今年還不照樣又生了一個。"金燦燦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剛剛杜娟說她流掉過孩子?

"慢點兒慢點兒,娟兒,我有些糊塗了。你剛剛說你流掉過一個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呀?也沒聽你說起過。""這件事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孩子不是馬康的,是我高中同學的。"杜娟坐在沙發上開始和金燦燦說她跟那個男孩子的事情,說到最後杜娟又哭了起來。

"大概是老天在懲罰我,誰讓我曾經犯下了那樣的錯!"杜娟嘆著氣。

金燦燦好不容易才從杜娟的故事中抽離出來。杜娟說到那段往事時,金燦燦陪她一起高興、難過、哭泣,她以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就是自己了,沒想到杜娟的經歷遠比自己可憐一千倍一萬倍。

"娟兒,你別擔心,也許是那個醫生診斷錯誤。再說了,就算真的像那醫生說的,也能治好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金燦燦安慰著杜娟。

"你就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現在擔心的是馬康,這些日子他又在提孩子的事情。我想這些天,他住在他媽那邊,肯定又受到了他媽的壓力。我公公臨走前拉着我和馬康的手說,他最不甘心的就是還沒有看到自己的第三代。我婆婆總是在馬康面前說,我們倆沒有讓公公走得如願。馬康的壓力其實比我還大,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希望我能懷孕。"杜娟的話很無奈。

"醫生不是說可以做試管嬰兒嗎?實在不行,你們也可以試一試啊!"金燦燦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燦燦,你大概還不知道,馬康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他之前有過其他的男人。我們的第一次時,我來了月經,弄髒了被子,馬康一直都以為我跟他在一起時是初夜。如果我現在告訴他,我曾經有過別的男人,還和那個男人有過一個孩子,我真不敢想像馬康知道真相的結果。我想,他肯定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所以這事,是肯定不能告訴他的,做試管嬰兒我想都不敢想。"杜娟又開始抽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呢?"金燦燦急了,"要不,我明天再帶你去我媽她們醫院檢查看看?對了,我媽認識一個老中醫,專治婦科疑難雜症的,我們明天就去看看吧,說不定還有別的轉機呢?"說着,金燦燦就拿起電話給林鳳嬌打電話,讓她給掛一張老中醫的專家號。

杜娟看着金燦燦替自己操心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燦燦,真對不起。這個時候原本是應該我關心你,你看,今天這事,真是麻煩你了。""傻瓜,我們不是好朋友嘛,好朋友就不要說麻煩。再說了,反正男人都靠不住,我們女人就更應該團結友愛、互相幫助。娟兒,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像一朵一樣生一個漂亮、可愛的乖寶寶。"杜娟緊緊地抱住金燦燦,這時候她真的是太需要安慰和鼓勵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燦燦就拉着杜娟去了省人民醫院,看了那個據說每周只坐三堂診的老中醫。那中醫只是把了把杜娟的脈就知道了她的病情,隨後就給她開了一大堆中藥。

從藥房拿了葯出來后,杜娟疑惑地看着金燦燦說:"這能管用嗎?""放心吧!我媽說了,這個老中醫一般只給他能治好的患者開藥,治不好的,他直接就讓人家回去了。他既然給你開了這麼多葯,又讓你吃完葯後來複診,就證明有戲。你別擔心了,孩子,你是肯定會懷上的。現在關鍵就是要調整好心情,聽見沒?"金燦燦繼續安慰著。

"燦燦,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杜娟的心情好了很多。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這號也是我媽幫我掛的,我也沒有出什麼力,就是陪你跑了個腿。再說了,我現在在你家裏白吃白住,還讓你侍候我,說真的,我還有些過意不去呢。"金燦燦笑着說。

"你真的就打算這麼離了嗎?"杜娟這才開始關心金燦燦要離婚的大事。

"不離,你告訴我該怎麼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跟他過一輩子?這太不靠譜了吧!"金燦燦一說到離婚這件事,心情就沉重下來。

"娟兒,我不想做那樣的女人。我爸第一次有外遇的時候,我媽跪在地上求他看在我的面上不要離婚。我爸留是留了,可是沒多久又和那女的在一起了,最終還是不要我媽和我。我和我媽不一樣,男人變心了,再怎麼留都徒勞無功。與其傷自尊地求他留下來,不如痛痛快快地把婚離了,各自超度自己。"金燦燦冷靜地說。

"那你們的孩子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難道真的決定要做單身媽媽?這可不是兒戲。"杜娟問道。

"我還沒有想那麼長遠,但我覺得就算是單身家庭,也應該比生活在一個沒有愛的家裏強吧?你看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再說了,我媽一個人能把我拉扯大,我就能把我的孩子拉扯大。"金燦燦一邊說,一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能聽懂她說話了似的。

"寶寶,你肯定也覺得媽媽做得對,是吧?"金燦燦輕輕地拍了拍肚子。

杜娟看着金燦燦一臉堅定的樣子,不再說什麼。也許正如亦舒所說,聰明的女人,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很蠢的樣子。

她們都不是亦舒眼中的聰明女人,有些事情,明明撞得頭破血流,還是要掘地三尺去探究那個真相,最後傷了他人,也傷了自己。

從醫院出來后,為了慶祝杜娟能夠被醫治,兩個人打車去步行街一家泰國餐廳吃飯。這幾天金燦燦胃口大好,特別想吃一些酸辣口味的東西。為了照顧准媽媽金燦燦同學,一向對泰國菜不感興趣的杜娟,只好捨命陪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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