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怪

海風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朝泱身體貼在門上，往外面看去。

無邊無際的黑色，像打翻的墨汁。海水和黑暗融成一體，海天蒼穹，微光點點，那是燈塔所在的方向。烏雲遮蔽了月色，厚雲積蓄，帶來沉重的壓迫氣息。海面平靜，預兆著不詳的命運。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具屍體，血水刺目。賀迦被七八位水手護著，與前方的黑衣青年冷冷對峙。

青年黑髮比墨汁還濃郁，眼睛如深海般蒼茫，空遠。他手裡提著一把細細的銀色長劍，劍尖滴血。朝泱捂住嘴，這是剛才在宴會上彈鋼琴的青年！

葉一單足立在桅杆上，俯視下方，將手中長劍一挽，猝然發難，朝賀迦俯衝下來！三個水手同時撲上，與青年纏鬥在一起。水手一看就不是普通水手，有意識地將人往船尾那邊拉去。

賀迦不擔心他們吃虧，抱著雙臂站在一邊。餘光看見朝泱正鬼鬼祟祟往外探頭探腦，他眉頭一跳，大步走過去將人扯了出來，厲聲道：「不是叫你別出來嗎。」

朝泱衣服后領被他拎著，像拎小雞。她不樂意了，心想，賀迦這人管的也太寬。

「有人被海盜抓了，我來救人。」這話說的頗理直氣壯，把賀迦氣笑了。

他冷笑：「就你？」

突然，他猛地把朝泱往後一甩，避開刺來的長劍。朝泱被甩在欄杆上，腹部劇痛，但下一秒，她連喊疼的時間都沒有，臉色發白地離開了欄杆，顫聲道：「下面有東西在鑿船！」

沒人理他，賀迦被青年纏上了，半步都離不開。水手們二話不說，都沖了上去。青年一個凌空起跳，踩著欄杆跑過來，單手扣住了朝泱的脖子！

賀迦的臉瞬間冷的可怕：「放開。」

朝泱喉嚨巨疼，眼前直冒金星。青年下手極重，一剎那她差點以為自己就會這麼死掉。青年扣住她，低下頭來嗅她的脖子，眼神空茫，試探地喊了聲：「度瑪殿下？」

朝泱去掰他的手，掰不動。情急之下，她想起辻夜教她的咒語。

「阿蘭多斯奧米尼！」

青年的動作有所凝滯，面色有些怔忪。朝泱趁機甩開他的手，就在這時，船身一陣劇烈搖晃，伴隨著「轟隆」巨響，桅杆被一個尖銳的物體一分為二，折斷落在海里。

「靠，什麼玩意兒？」

甲板上真正的水手喊了出來。臉色驚恐地盯著朝泱身後。朝泱感覺後腦勺吹來一陣腥風，然後就被人摁在了懷裡。眼前一黑又一亮，朝泱抬頭，眼前是賀迦稜角分陰的下頜。

而青年不見了蹤影。

平靜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了一個，銀色發亮的尖角，伸出水面，越伸越高，足有中型船隻的桅杆那麼高大。船身已經有10米左右高，而角還高出一層甲板三四米，可見這頭怪物的身體有多龐大。

「退後。」賀迦把她往身邊輕輕一推，然後隨手拿了根立在欄杆上的長矛，直接從二層跳了下去。

以極漂亮的姿勢，少年舉高長矛，往海怪身上扎去。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絲猶豫。長矛尖端閃著光，三分之一被釘入海怪背部，剩下三分之二露在外面。海怪吃痛，變得十分狂躁，身體激烈晃動，猛烈拍打著船身，發出恐怖的撕裂聲。賀迦返身，以桅杆借力，穩穩落在一層甲板上。

「加快速度，駛離這塊海域。」

「撒網。」

一群人手裡拿著魚叉和特製的網跑到甲板上，麻利地將手中魚叉往海怪上投擲，然後齊力鋪網。海怪有著獨角獸般的尖角，兩隻臉盆大的眼睛。朝泱站在二層，看見海怪的身體左右兩側各有三隻長觸手，粉色的肉上長著膿包。受傷的海怪非常狂暴，將觸手揮舞出了千手觀音的效果。

「先斬斷它的觸手。」

「等等，小心——」

原來海怪的觸手能夠再生，剛斬落就立馬有新的觸手長出來，比之前的更龐大。海怪發出一聲凄厲的怒吼，觸手往甲板拍來。賀迦帶著朝泱避過，其他人就沒這麼好運了，一下子被海怪卷了兩個水手入海。

海上起了風，船加快速度，在海面拖出一道長長的水紋。賀迦抬頭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空，沉聲道：「暴風雨要來了。」

甲板上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海怪加暴風雨，沒有比在夜晚航行遇到這種事更糟糕了。

「所有人回船艙，改變航線，從冰山旁邊繞過去。」賀迦不打算處理海怪，海怪已經受傷，不可能一直追著他們跑。讓他擔憂的是黑髮青年以及馬上來到來的極地暴風雨。鑒於某個人十分不老實，賀迦說完，準備親自拎人回艙。

剛一回頭，人卻不見了。以為人被海怪拖走，卻在欄杆邊上看到了她。朝泱趴在欄杆上，手裡抓著一個落水的人，臉漲得通紅，憋足了氣：「看什麼看，快來幫忙啊……」

原來剛被海怪拖下水的人沒死，此刻正費勁借著朝泱的力爬上來。賀迦的心剛一松，緊接著一緊。

「放手！」

朝泱正朝著他看，「啊？」

這時，她感到雙手一沉，那個人半身還在水裡，粉紅色的肉觸手切過來，瞬間將他半身切斷。那人發出凄厲的慘叫，鮮血染紅海綿，濺了朝泱一臉。第一次近距離直面死亡，朝泱有些發愣。下一秒，海怪龐大的陰影高高立起，足有船身那麼大的身軀俯壓下來，眨眼便要將她壓成肉醬。

朝泱跌坐在甲板上，愣愣看著上方。變故發生在短短一瞬間，青年突然從海面出現，如同天神降臨一劍斬掉海怪頭顱，渾身浴血。他慢慢走到朝泱面前，眼神空茫，沒有焦距。

「葉一來晚了。」

青年說著，在朝泱面前半跪下來，右手握拳置於左胸，輕聲道：「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