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成長
伴隨著祖母的下葬，清華又要準備返回打工的城市，明天，是清華離開的日子，雖然麗麗有些傷心與不舍，但多次的離別使她沒有了之前那般的痛苦。
清華離開之前，為爺爺奶奶買了洗衣機，以減輕奶奶手洗的痛苦和農忙時候節約時間下地幹活。雖然麗麗也會學著大人們揉搓的樣子為爺爺奶奶洗衣服，但是她畢竟年紀太小，爺爺奶奶做農活污染的衣服她根本就洗不幹凈，也因此事多次被奶奶責備。
晚上，姑姑姑爺都來到了家裡與清華離開之前相聚閑聊，因為清華能說會道的性格在汽車銷售公司能享受的待遇還是挺好的，每次回來都給親人們買東西帶東西發紅包，所以大家對清華的看法也有所改觀。
爺爺：「清華，這段時間你公司待遇怎麼樣？你們一家人在外面只有你一個人工作，這一家的衣食住行花費可不小哦」。
清華：「爸，我知道，我能承擔的，我們一家過的挺好的，在外面掙錢比在家容易多了」。其實在外的應酬和一家人的開銷還是蠻大的。
奶奶：「清華，夢瑤這懷的去檢查沒有啊，是個啥？都三十幾歲了，再生不了兒子，過幾年就沒有機會了」。
夢瑤在外懷了2個孩子了，前一個懷孕8個月時候發現是個女兒，無奈只能去醫院做了引產，引產後的嬰兒白白胖胖非常可愛，現在的夢瑤已經懷孕4個月了，還沒有做性別的鑒定。
清華：「還沒有去檢查，現在還不能確定，要過一段時間才知道哦，唉，這些年在求子的路上也是辛苦她了」。
奶奶：「這有啥辛苦的？女人生孩子傳宗接代天經地義的事，何況她一直都沒有給家裡延續香火，早知道她生不齣兒子都不同意她給你一起啦，真是的」。
姑姑：「哥哥，要不這樣嘛，你看她這胎生個啥。要是還是生不齣兒子就從新找一個女人給你生了抱回來跟夢瑤嫂子一塊養吧」。
清華：「這個不妥當吧，還沒有跟夢瑤商量過，不知道她什麼想法，她同不同意，她的性格你知道的，要是沒同意就那麼做，她肯定會鬧騰的，到時候一家人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奶奶：「這有什麼嘛，你作為一個男人還壓不住她了？你就是太順著她了，照我說就應該不要順著她，不然以後日子怎麼過？一個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還被女人拿捏著，像什麼話？簡直就是窩囊廢」。
姑姑：「哥，你看爸媽給你照顧麗麗多辛苦，他們為的是啥，不就是你有個兒子以後能夠有個香火延續，你要想法有個兒子，不然爸媽的心血就白費了」。
爺爺：「哎呀，我們在家辛苦都不算啥，只要你們達到自己的願望，我們反正都老了，即使你有個兒子也享不了你的福」。
清華心想，若不是你們的催處，我們哪用一直在外奔波流浪，女兒兒子不是一樣的么？女兒有啥不好？以後老了死掉了難道她不給安排嗎？唉，農村的風俗習慣跟城市裡面就是不一樣。
在一旁的麗麗眼神不停的挪動著，一會停留在爺爺身上，一會停留在奶奶身上，一會停留在姑姑身上，一會停留在爸爸身上，是不是拋出憎恨的眼神與不屑，她心裡暗想，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不是人嗎？男孩子就是寶嗎？真的是老封建思想，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子，那樣的話母親也不用受苦，自己也不用與父母分離，也不會被同學們小夥伴們說自己是野孩子啦。
最終的談話也在沒有達成統一的結果中結束，姑爺看著尷尬的氣氛立即轉移話題討論起麗麗的學習情況。
村小成績名列前茅的麗麗在新的學校只能說算得上優等生，一學期以來班主任反饋她態度認真，不過成績卻與努力的不成正比。
奶奶在一旁強調，麗麗跟著自己的日子自己是省吃儉用的供給麗麗，並且吃的用的都考慮著麗麗的生長，他們認為，只要每頓有油油菜就是適合生長發育的。
爺爺講述麗麗平時性格倔強，不聽話，偶爾跟自己作對還不願意干農活，他認為一個孩子哪有不勞動而成器的？何況是女娃。
清華只能不停的給大家道謝，自己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感謝大家對麗麗的照顧，我囑咐麗麗一定要努力學習，多聽爺爺奶奶的教誨，如果吃不了讀書的苦，將來就會跟爸爸一樣吃生活的苦，到那個時候，想後悔也無濟於事。
清華說：「麗麗畢竟是女孩子，只要她沒有亂用錢，吃好點穿好點我們都會儘力滿足她，但是如果亂用這將影響她以後的生活習慣，需要制止，自己不在家的日子裡，希望麗麗每天都能獲得一定的零用錢。如果不給，會擔心她做出讓人後悔的行為」。
爺爺：「這個我們知道，反正她吃的用的都不會少她，因為她年紀小，每次上學都是我給她扛去一個學期的米和錢上交，但是學校的生活只有那樣，而且每天要自己走讀去，真的很辛苦，村裡的小孩子家庭條件好的，有摩托車的會送自己的孩子去，麗麗每天必須靠自己走讀」。
第二天，是上學日子，也是爸爸出門的日子，麗麗依然很早起來跟著爸爸一起去鎮上，爸爸要去鎮上乘車離開，麗麗要去學校，路上，看著父親背著，提著大大的包，額頭黃豆般大小顆粒的汗水搖搖欲墜。
走一段，爸爸便會把手提包輕輕的放在地上用手捏住衣袖往臉上環繞一圈，即使定期清理汗珠，爸爸的衣領還是如水裡浸透一般，終於他們到了鎮上，離大巴發出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清華便帶著麗麗來到了一家羊肉粉店子歇了下來。
父親放下包物的后，後背胸前的衣服中間隱約畫了一個大大的不規則圖形，老闆問清華：「吃羊肉粉嗎？大碗還是小碗？」
清華：「大碗，加蛋加肉」。豪氣的爸爸讓麗麗覺得他這一瞬間，是最帥的歐巴，因為平日里她幾乎沒有吃過羊肉粉，每次放學經過這家店子都只是看一眼便匆匆離開，特別是下午放學后飢餓的肚子伴隨著飄香的羊肉湯的味道，讓她直流口水。
吃過粉，是父親還出發的時間了，麗麗與父親站在十字路口的集中地等待大巴車的到來，這依然是父親送自己上火車的情景，不過這一次，需要上車離開的是父親，麗麗也感同身受了父親當時送別自己的心情。
遠處傳來了「叭叭叭」的刺耳的提示音，父親真的要離開了，看著父親背著提著的大包努力的經過車門的身影，她有些不舍與痛楚，父親特意找了能看見麗麗的窗邊坐了下來，這一次，他沒有左右環顧四周，而是一直看著麗麗，直到大巴緩緩的離開了他能看見的視線。
麗麗看著車裡一隻手張開捂著車窗玻璃的父親，自己也高舉右手不停的揮舞著，希望父親通過大巴的反光鏡，能多看見麗麗幾秒。
路旁的麗麗如站軍姿般的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大巴，直到大巴車位的燈光消失在清晨的街道，離上學還有一定的時間差距，她希望就在原地回味著父親屹立身旁嗯感覺。
聽著學校上課鈴聲，她才回過神，向與父親離開相反的方向跑去。她衝刺的速度最終趕在了語文老師的腳步前，這一天，語文課上需要大家學習與寫的作文剛好是「父親」。於是麗麗在課堂上流利的寫著：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人的一生要經歷許許多多的分分離離。與朋友的分別是不舍，與親人的分別是悲傷。一想到父親踏上打工的路途，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著想著，淚水順差臉頰流了下來。用手摸摸這晶瑩的水滴，熱熱的。抬頭看看頭上的天空，一片灰暗，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一個孤零零地我獨自望著天空。難道月亮和星星也知道我要與父親分開了，躲著偷偷掉眼淚嗎？這時，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的往下掉。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帶著朦朧的淚眼回到教室。原本止住的悲傷再一次不爭氣地涌了上來。
今天的清晨睜開眼睛，屋外，不時吹來的微風，帶來絲絲涼意。此時，奶奶正在為我收拾衣物，看著爸爸忙碌的身影，我的眼淚又來了。我在一旁偷偷拭去，今天早上我吃到了平日嚮往的羊肉粉，而我看到散發陣陣香氣的食物卻沒有一點胃口。我的腦海中已被不舍佔據得沒有一絲縫隙。早餐，我一口也不想吃。送別爸爸的時候，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唯一聽見的是爸爸不時的叮囑。其實，我真的希望這大巴就一直不要來接走父親，永遠也不要來，我就可以和爸爸一直呆在一起了。可是，希望終歸希望，車還是很快就到了。
長途汽車上的爸爸正在遠處看著我。在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他的不舍，但是更多的是期望、鼓勵。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人總是在分別中成長。我知道，爸爸是想磨練我的勇氣，讓我成長。心中的不舍淡了許多，更多了幾分挑戰的勇氣。其實，分別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能分別，不堪分別，不能在分別路口尋覓人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