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憐前世番外

無憐前世番外

他愛她。

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愛上了她。

年少的時候,他有一個夢想。對比世人所求的功名利祿,他更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娶上自己喜歡的女子,生一兩個小娃娃,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妻子則在家照看孩子。

夫妻倆雖然辛苦忙碌,每天為生活奔波,偶爾還會因為柴米油鹽的小事爭吵,但是更多的平靜和美。

待到閑暇時,他會在院子里種上妻子喜歡的花,為孩子做鞦韆,做玩具。他手藝一向不差,做出來的小玩意兒孩子肯定會喜歡的。

他還會偷偷在院子不起眼的角落裡埋下好幾壇的美酒,等兒女成家時再挖出與前來賀喜的鄰居共飲。

他會是村裡最好的農夫,會成為最可靠的丈夫,也會成為最和藹的父親。

他的理想從來不是功成名就,不是成為世人口中的「世尊」,而是一句「夫君」,一聲「父親」。

可是,這樣的他,偏偏入了佛門,成了眾人口中的大師,背負起眾人希望他成為「世尊」的願望。

其實,他為人自私,嗔痴心極重,更勘不破迷障,也沒有什麼值得稱頌的優點,只是比其他人更善於誦經辯論,年幼時父母雙亡后寄人籬下的短暫日子,讓他更會察言觀色,更會……隱藏自己罷了。

就像,雙親去世后,他一度想要輕生,卻沒勇氣自戕,在所有師兄弟面前裝出上進乖巧的模樣,背地裡卻偷偷去了他們口中「有不少吃人妖怪」的梨迦山,想借妖怪之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就像,他發現山中鳥獸對他都十分尊敬,不會傷害他后,他偷偷去了她的洞府,那是鳥獸避之不及的地方。據說裡面有大妖,還未化形,本性兇殘無比,任何靠近的事物都會被屠戮殆盡,他滿心期待她能動手殺了他,絲毫不關心還未化形的她會因他背上殺業,從而在化形時遭遇天雷,或會不幸殞命。

就像,他知道她對他多有包容,對他時常去她洞府一事並未生氣后,便擅自將她的洞府當做他自己的地盤,反覆試探她的底線。

後來,他洒掃的時候,偶然聽到前來拜訪師父的嘉慧道長說起趣聞軼事,談及精怪時,笑言:若要精怪提前化形,那必要給予刺激,精怪有所牽挂后多半會自動提前化形。

他好奇她的模樣,想要她化形。

於是,他開始一步一步實行自己的計劃。每每不開心時,他便躲在山洞中大哭一場。

其實,他並非愛哭之人。他能吃苦,也善於隱忍。但是,如果哭幾聲能得到她的關心和憐惜,而不是躲在一團霧氣中一動不動,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的話,他不介意放下面子大哭幾聲。

等到她會對他的一舉一動做出反應后,他便再也不去看她了,即使他時常忍不住在梨迦山腳下徘徊,仍硬是再也沒踏上過梨迦山一步。

他就是這般工於心計,表裡不一的人啊。

他第一次在梨迦山小道上見到化形后的她時,他心內激動,卻假裝不認識。

第一次忍不住抱著她時,纖細柔軟的她完完全全被他擁在懷中,他明明激動到發抖,卻又假裝冷靜自持,誤導她以為他是因要剃度成為佛門弟子而歡欣。

他每次去見她時,心懷期盼,卻在見到她時,竭力壓下愉悅的心情,唯恐讓她察覺出一絲端倪。

她在他面前時,他滿心歡喜,眼神炙熱,卻總是作出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她舉手投足間,他迷戀不已,內心激蕩,卻端著一副疏離有禮的君子面孔。

她向他告別,準備下山歷練時,他十分不舍,甚至不願意她離開,卻一句話不說,只裝模作樣地大度祝她一路順利。

他自詡聰明,關鍵時刻卻又太愚鈍,愚鈍到即將分別的時候才察覺到對她的感情。

她從來都不知道,後來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每時每刻,他都想要把她擁入懷中,想拋下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找一處院子,蓄起頭髮,與她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他不在乎她是魔還是妖,不在乎二人殊途,不在乎別人會怎麼說。

他向來不在乎世人眼光的。

比起世人不痛不癢的幾句閑話,他更在意的是她是否願意跟他在一起,更擔心他說出口後會被拒絕。

他好面子又膽小,不敢挽留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梨迦山。

卻又在她離開梨迦山後,瘋狂地想她,就連晚上休息時,他都想著她。

無時無刻不思念著她。

他是愛她的。

他一直這樣認為,也這樣堅信著,只想著待到她回來時,他一定、一定要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若是她也願意的話,他就帶著她離開。

什麼佛子,什麼在世佛陀,所有的虛名他都不要了!

只是,他忘了他本性就是個自私利己的人啊……

明月高懸,屋中燭火熠熠。

憐香端坐在書案后,垂眸看著手中的經文,思緒卻早已飄遠。

她現在在哪裡呢?白天剛下了一場大雨,可有帶傘?可有照顧好自己?她是否……

有想他呢?

「喲,難得看到你在發獃,不誦經念佛啦?」

已出門歷練兩年之久的梨迦不知何時回來,此刻正神色愉悅地倚在門邊看他。

她回來了?!

猝不及防的驚喜讓他不知所措,只能如當年初見時一般垂眸,指尖微顫地將手中的經文冊子合上,沒有說話。

她見他不搭話也不惱。

她在外頭溜達了一圈,增長了不少見識,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挪著婀娜的身子靠近他,揶揄道:「瞧你方才那心神不寧的樣子,莫不是準備背叛佛門,還俗娶妻?」

「是又如何?」

他面容清平,星眸里隱藏著壓抑晦暗的濃烈情感,看著她臉上嘲弄人的笑,語氣淡淡,像是隨口拌嘴反問,僧袍下的手卻是握緊了。

「不如何。」

她挑眉上前,將他按在椅子上,使他後背緊緊貼著椅背,勻稱纖細的長腿一跨,橫過他,以十分不端莊的姿勢跨坐在他腿上,面對面,眼對眼,「因為……我也希望你能還俗。」

她說著話,白皙細長的手指卻在他的唇邊徘徊著,眼神專註認真,看上去既撩人又妖艷,讓人一不小心就沉溺其中。

「其實,你還俗的話,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唇,幾乎要貼在他的唇瓣上,說話時的吐息和在他胸口畫圈的小手,無時無刻不撩撥著他,「當和尚很辛苦吧?看到討厭的人不能動怒,看到喜歡的東西不能沉迷其中,看到不順眼的事情不能口出惡言,每時每刻都得端著無私無欲無求的慈悲嘴臉,扮演世人眼中高潔聖僧,我想想都覺得累得慌呢。不過……」

「現在就你我二人,你大可肆意放縱……我口風緊,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說話間,她的唇幾乎貼在他的唇心。

「梨迦,別鬧了……」他身子微微往後仰,雙手撐在兩側的扶手上似乎想要站起來避開她的動作。

哪料,她的動作更快,她雙手按在他的腦後,穩穩噹噹地坐在他腿上,逼他低頭凝視她,「你是慈悲的僧者,而我好似毗那夜迦……現在的我不過是向你尋求渡化,哪裡胡鬧了?難道……你不願意渡我嗎?」

她嘟著嘴,滿臉的委屈,指腹在他的五官上游移,劃過他的眉,他的眼,甚至刻意在他的唇邊徘徊揉捏,誓要讓僧者為之傾倒,摘下端莊的面具。

「難道你以前說讓我共浴佛法是假的?」

「我……」他雙手青筋暴起,閉眼不敢看她,額上有細微的汗珠沁出,呼吸漸漸粗重。

「噓——」

蔥白的手指在他胸前輕繞,她的唇,幾乎要貼在他的耳朵上,談吐的氣息若有似無的撩撥著僧者,「不要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現在的我只想被你渡化,共赴那極樂世界……」

說話間,她輕扭著身子,牽起他的手放在胸口,「我喜歡你,你可有感受到我滿腔的炙熱?」

挑逗的言語,聲聲入耳。氣息噴吐,帶著迷人心智的香氣。

掌心裡是軟如雲絮的觸感,覆在他手背上的是她嫩白細緻的柔荑。

她,恍如佛途路上的曼陀沙華,妖冶艷麗,勾魂攝魄,心念一動,便墜入無邊慾海。

「梨迦……」

「噓,別說話。」

她仰首,殷紅的唇瓣貼著他的唇心,低聲呢喃道:「這時候別說那些掃興的話語。現在的你,只要靜心感受我,進入我……我會隨你往至極樂,我會帶你進入極樂……」

話音剛落,她根本不給他回應的時間,徑自堵上他欲言的薄唇。

時而深,時而淺,時而退開,時而逼近,無言的引誘中夾帶著魔神霸道氣勢撩撥著他,啃咬時毫不留情,撫慰時又無比溫柔。來去自如,就算他不曾回應,她也能自得其樂。

「憐香……」

她雙臂緊緊抱著他不放,白潤細長的雙腿纏在他的腰上,是不是蹭著他,口中不斷地叫著他的名字,眼神迷濛妖艷,卻讓他沉醉不已,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甘願與她一同沉淪慾海。

「梨迦……」他掃開書案上的經文,將她抱起放在書案上,狠狠地壓了上去。

只聽到嘩啦一聲,寫滿經文的紙張破碎,散落了一地,而他絲毫不在意,滿眼滿心都是眼前的人。

梨迦……

嗯……憐香……

她輕輕叫喚著他的名字,勾住他的脖子與他纏吻。眼中微微有水光浮現,雙眉緊蹙似痛苦又似愉悅,喘息聲凌亂而急促。

我在。

他緊緊抱著她,與她融為一體,原本清明冷淡的眼眸完全染上了欲色,額上的汗水落在她的眼角,與她眼中的水汽混合一起,夾雜著她細聲細氣的求饒聲,讓他內心的歡愉如同海潮一般,瞬間席捲了全身。

醒來后,他雙頰燥紅,滿心羞恥。

窗外,月明星稀。

趁著師兄弟們都睡著的時候,他下榻,套鞋,換衣,然後抱著臟污的衣褲往古井方向走去。

他從未做過這樣的夢,放肆,狂野,讓人羞恥臉紅,直至夢醒了,腦中還清晰留存著夢裡的片段。

他甩了甩頭,內心羞恥又罪惡,舀了一瓢水自頭上澆下,讓冰冷的井水沖洗掉他腦中不正經的畫面。

「憐香,怎大半夜不休息?」伽羅寺的住持晚間例行巡視寺廟的時候發現了他。

「師父。」滿身濕透的他無措地站在井邊,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是有什麼心事?」

「不是……」

他面色燥紅,雖難以啟齒,但面對他敬重的住持,他選擇如實相告:「弟子做了一個夢,淫/穢的夢。弟子犯了色戒,請師父責罰。」

住持聽完,臉上沒有慍色,溫和地看著他,滄桑的眼中滿是瞭然,「憐香,你的心動了。」

「……是。」他低著頭,不辯解,「她叫梨迦,是後山里的小妖。亦是……弟子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啊……」

住持一怔,早該知道好友嘉慧的卦象是從未出過錯的。就算他將憐香帶回佛門,就算他刻意讓憐香遠離了紅塵俗世,但憐香最終還是動了凡心,終究還是走向了好友所測算的卦象中了。

住持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年紀尚輕,看似溫潤骨子裡卻執拗的弟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但想起好友嘉慧道長那個憐香要麼成為救世佛陀,要麼引他動了凡心的女人成為滅世修羅的極端並存卦象,他縱是不忍卻仍是開口道:「你是伽羅寺里所有弟子中悟性最高的,是嘉慧道長卦象里救世的佛子,註定走上成道之路,更是世人眼中的在世佛陀。你若是執意跟她在一起,會因她而身敗名裂,被全天下唾罵,這樣的話,你仍喜歡她嗎?」

「是。弟子喜歡她。」他低聲應道。

「即使她狡詐多端,無惡不作,嗜血嗜殺,因你的私慾,你的偏愛,全天下的人都會被她屠戮殆盡,你仍喜歡她,還要與她在一起嗎?」

「不可能。」他抬起頭,為她爭辯道:「梨迦不可能會殺人。她雖非人類,但性格溫順,脾氣極好,從不會與人起衝突。」

「現在的她或許不會,但是五年,十年後呢,未來的事情,你如何能肯定?」

「弟子……」

「你不用急於給我答案。」

住持抬起手,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話,「我不懷疑你對她的真心,同樣相信現在的她或許真如同你說的那般性格純良無害。但是,未來呢?她在徹底了解人世后,依舊會保持克制謙和嗎?要知道,世人在能力、權勢凌駕於他人之上時,有時候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惡念,何況她身為妖族,性情只會更加極端。她不是人族,對人類並無深厚感情,她在面對比她弱小普通的人類時,自會理所當然視為草芥。這樣的她,真能如你所說那般抗拒住自己內心的瘋狂,時時刻刻克制住自己與生俱來的惡性嗎?」

「她不會這樣的。」他立即搖頭否認,「她不可能會像師父說的這般。她與我們沒什麼不同,與萬物無異。她也是眾生之一,師父不該有分別心。」

「若她只是個尋常女子,為師自然視她為眾生之一。可她……」面對他的固執,住持垂眸嘆氣,不與他爭辯,手在古井上一拂,平緩道:「憐香,這當日嘉慧道長卜卦時所見到的場景,被他用術法保存下來。現在,它正顯現在你眼前,你且過來看看,看完之後,若你還是堅持與她在一起,那為師也不再阻攔了。」

「是。」

他應聲上前,古井不泛漣漪,宛如平滑的鏡面,映射出未來之象。

伽羅寺大殿里,美艷絕倫的她渾身浴血,坐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上,手中把玩著一顆人頭,眼神陰冷,帶著殘忍的笑容,只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恐懼。

她背後靠的是坍塌斑駁的佛像,腳下踩的是他所熟悉的師兄師弟的屍體。

殿外,萬民求饒。

她不為所動,看向百姓的眼神冷漠又輕蔑,彷彿在看螻蟻一般。只覺得他們煩人又礙事,輕輕一拂手,跪在殿外的大半百姓就像是被重物撞擊一般,彈飛得老遠,吐血而亡。

而她,則是勾唇輕笑,以一種至高無上的高傲,慢慢彎下腰,俯身看著剩下為數不多驚恐得發不出聲的百姓,緩聲道:「你們應該知道,我討厭吵鬧的人。只要你們安靜點,那我……」

她看著百姓眼中重新的希望,勾起殘忍的笑容,聲音輕柔緩慢:「或許會讓你們死得痛快一些。」

語罷,原本心存僥倖的百姓面色一僵,還未來得及驚懼就聽見頸骨傳來碎裂聲,嘴角不由自主地湧出鮮血,眼中的驚喜尚未褪去便被死氣所代替。

見此,她開懷大笑,彷彿找到好玩的遊戲一般,給予無力反抗的百姓生的希望又硬生生將他們最後的希望打破,宛如貓逗弄老鼠一般,樂此不疲,大笑著招手讓手底下的小妖小怪將下一批瑟瑟發抖的百姓帶上來。

他數不清她到底殺了多少人,他只記得伽羅寺殿外的青石磚都被染紅了,只記得到最後伽羅寺血流成河,血染紅了半邊天。

「這太荒謬了!」他慌忙後退,不敢再看井中的慘象一眼。

「嘉慧道長的卦象從來不會出錯。卦象顯示她註定成為修羅,而你是佛子,只有你能除掉她,只有你能護住天下眾生。如果你因為私心,對她產生不該有的偏頗,處處對她留情,將來世間因她生靈塗炭,你可能負擔得起萬千罵名?可能背負起這天下千萬生靈因你一己之私而失去的性命,繼續不管不顧與她在一起?可能承受住這千萬條的罪業?」

「你可以嗎?!」

面對住持的質問,他說不出話來。

住持看著面色慘白的弟子,眼中有不忍閃過,卻仍舊加重語氣逼問道:「現在告訴我,你仍堅持之前的選擇嗎?」

「我……」他遲疑了。

他沒有多偉大磊落,行事常有算計,說不上多善良,但也不冷血。遇見能救的人,他定會救,遇見該死的,他也不會採取極端手段讓對方一定要活。

他想要的是平淡,所求的也不過是普通二字。

這一切都是基於在不傷害他人的基礎上。

因此,在看過未來之象后,他膽怯了。

在發現他的選擇會牽連到無數無辜的人,他退縮了。

他想過,他可以賭一把,賭他能改變她,賭她不會變成嗜殺嗜血的妖物,賭他可以改變既定的未來。

這是一場豪賭。

贏了,便是皆大歡喜。

輸了,他仍可以與她在一起,只不過是千萬條與他不相干的人命會消亡。

但他不敢,他不敢冒險,不敢以千萬條人命為賭注。他無法背負著千萬條人命,還能不管不顧跟她在一起。

他不傻,自然明白千萬條命比一條命重。

殺一人救千萬人,是一筆劃得來的賬。

他不應該覺得不甘,不應該猶豫。

他本就是個自私且精於計算,在眨眼的瞬間就為自己選擇了條不那麼辛苦的道路。

比起數萬條人命的重量,一條命的重量,對他來說,相對更輕。他還背負得起。

應該……背負得起。

他垂下眼眸,斂去所有情緒,躬身行禮認錯。

「是弟子錯了。」

可是,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在他接任住持的第三年,盂蘭盆節的第二日。

他親手殺了她。

因為,盂蘭盆節那晚,她殺人了。不止一個人看到。

他想要為她辯解,卻發現那晚,他離開一個多時辰,壓根無法證明他她沒殺人。

於是,他問她,你知錯嗎?

只要她認錯,他就可以為她說情,可以不殺她。

可是她偏偏不認錯……

最後,為了所謂的預言,為了所謂的蒼生,他殺了她。

為什麼她要死?

自他親手殺了她以後,他一直跪在佛前自問——

為什麼是她死?

比起那些罪大惡極還逍遙度日的人,她不過是殺了幾個人,為什麼要死?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他完全想不通,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他要救回她。

他不要她從此化為無形,消失於天地間。

他要救回她,不計任何代價。

一定要救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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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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