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半個多月了，周軒經常會做一個夢。夢到加寧牽著一個小小的孩子往前走，周軒想要追上去，跟她說句話，可是怎麼都追不上。在夢裡一直一直跑，醒來后就覺得渾身疲憊。

吳錦切了一盤熟牛肉，炸了點花生米，拿出一瓶白酒，正準備開吃，就聽到有人敲門。

打開門，周軒站在外面。

吳錦有點驚訝地說：「喲，稀客啊，怎麼跑我這來了？」

周軒走進去，說：「想跟你聊一聊。」

「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是案子的事嗎？」

周軒搖搖頭。

「來，正好，咱倆喝點。」吳錦給周軒拿了雙筷子，一個小酒杯，倒滿。

兩人坐下來，周軒拿起酒杯，一仰頭把杯里的酒喝乾了。

「哎，你慢點喝。到底怎麼了啊？」

周軒問：「你最近去上海了嗎？」

「去了，艾琳的咖啡店開張，我去幫了幫忙。」

「見到加寧了嗎？」

「沒有，她沒過去。我問艾琳了，艾琳說她那天不舒服。你怎麼又想起來問加寧了？」

周軒又倒了一杯酒，說：「最近我老是做夢夢到她，她現在到底怎麼樣？」

「應該挺好的，前段時間我聽艾琳說，她的一個表弟在追加寧，也不知道成了沒有。」

聽到有人追加寧，周軒一陣心痛，眼圈有點泛紅。

吳錦忙說：「哎，老周，要是女孩子哭我還能勸勸，你一個大男人在我面前哭我可受不了啊。」

「我沒哭，喝酒嗆的。你這什麼酒啊，這麼嗆。」周軒低著頭。

「老周，該放下的就放下吧，這樣對你，對曉夢，對孩子都好。」

「我也每天這樣勸自己，但是這次有點奇怪，有差不多半個月了，我常常夢到加寧帶著一個孩子，你說，這個夢代表什麼？」周軒滿臉困惑。

吳錦聽到這話心猛地一跳，但嘴上卻說：「解夢我還真不在行，也許就是巧合吧。也有可能預示著加寧已經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周軒點點頭，說：「希望是這樣吧。老吳，你下次再去上海的時候，幫我去看看加寧，如果她一切都好，就什麼都不用告訴我，如果她有困難……」

「我會幫她的。」吳錦打斷周軒。

「好，謝謝。」周軒說著端起酒杯，跟吳錦碰了一下，仰頭喝下去。

周軒走了，吳錦心裡卻平靜不下來。

艾琳咖啡館開張這麼大的事，按理說加寧應該去的，可是她卻沒去。現在周軒又說做夢夢到孩子，難道他們倆……但是「有沒有上床」這種話，吳錦有點問不出口，再說如果問了，周軒說不定會多想。

吳錦決定明天就去趟上海。

到了上海，吳錦沒有聯繫艾琳，而是來到加寧工作的大樓，在樓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想等加寧出來的時候看看她。

還有半個多小時就下班了，吳錦一邊翻看手機一邊等著。一個委託人打來電話，跟吳錦討論開庭的事，吳錦就跟他聊起來。

加寧下樓吃中午飯，到了樓下，沒走幾步，看到前面綠化帶旁一個身影有點眼熟，加寧又往前走了幾步，仔細一看，竟是吳錦。

加寧嚇了一跳，忙跑回樓里，躲到衛生間給艾琳打電話。

「艾琳，吳錦怎麼來了？在我們樓下呢。」加寧緊張得心跳有點加速。

「我不知道啊，他沒跟我說。」

「你快點想個辦法把他支走，要是被他看到就壞了。」

「應該沒事吧，你現在肚子還看不出來呢。

「不行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加寧焦急地說。

「那好吧，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吳錦掛斷委託人的電話，轉頭看了看大樓門口，加寧還沒有出來。他又看了看錶，下班時間已經過了15分鐘，怎麼還不出來呢？

吳錦耐著性子繼續等著，艾琳的電話打了過來。吳錦有點猶豫，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吳錦，吃飯了嗎？在幹嘛呢？」

「還沒吃呢，有什麼事嗎？」

「哦，原來我只有有事的時候才能給你打電話啊？」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吳錦忙解釋。

艾琳笑起來，說：「我逗你呢，上次我咖啡店開張你幫了很多忙，想謝謝你，下次來上海告訴我一聲啊。」

吳錦說：「其實，我現在就在上海呢，來找加寧有點事。」

「你找加寧啊？那真不巧，她去出差了，要好幾天才回來呢。」

「去出差了？其實我也沒什麼大事，我現在去你店裡找你吧？」

「好啊。」

掛斷電話，吳錦想：既然能去出差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也就放下心來。

加寧等了沒多久就收到艾琳的簡訊：搞定。

從樓門口往外偷偷看了看，吳錦果然不在那了，加寧這才敢出來。心裡充滿疑惑：吳錦怎麼會來這裡呢？難道是來找我的？他怎麼會不打電話就過來呢？加寧決定給艾琳發微信讓她打探一下。

戰戰兢兢地扒了兩口飯加寧就趕緊回辦公室了，抱著手機等艾琳的消息。

吳錦買了一束百合花，來到艾琳的店裡。艾琳正在教一個女服務員煮咖啡，看到吳錦進來笑著迎上去，接過花說：「謝謝，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百合呢？」

吳錦笑一笑：「秘密。」

「什麼秘密啊，八成是加寧告訴你的吧。」

吳錦但笑不語。兩個人坐下來，艾琳吩咐服務員端兩杯咖啡過來。

「生意怎麼樣？」吳錦問。

「還可以，我有經驗，沒問題的。」

「不錯，有老闆娘的風範。」吳錦豎了豎大拇指。

「對了，你找加寧幹什麼？」

「受人所託，來看看她怎麼樣。」

艾琳點點頭說：「加寧好得很，不勞他惦記。」

吳錦點點頭：「那就好，他說他最近老做夢，夢到加寧帶著個孩子，有點不放心。我本來就想偷偷看一看她，沒想打擾她。」

艾琳心裡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孩子？加寧就算有孩子也是跟別人的，他有什麼不放心的。讓他儘快忘了加寧吧，這樣對誰都好。」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他會的，就算一年兩年做不到，十年八年之後，再深的感情也淡了。」

「那就好。」

「艾琳。」吳錦突然叫道。

「嗯？」

「我們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吳錦試探地問。

「怎麼？等得不耐煩了？」

「沒有，我就是隨口一問，等多長時間我都願意。」

「嗯，那就等著吧。走，請你吃飯。」

「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男女一起吃飯哪有女士請客的？」

「那不一樣，這次我是為了表示感謝。」

「有什麼好謝的，說不定我以後會是這家咖啡館的半個主人呢。」

艾琳失笑：「你想得美。」

吃過飯，吳錦就走了。艾琳給加寧發語音微信：「果然是沖你來的，現在已經走了，詳情等你下班再說。」

聽完艾琳的微信，加寧長嘆一口氣，總覺得吳錦好像知道了什麼。

一整個下午加寧都心神不寧的，孫正儀讓她拿一個案子的卷宗，她拿了一沓白紙過去。

孫正儀又一本正經地教訓她：「小賀，上班時間要集中注意力。都說一孕傻三年，你這才懷了三個月就開始傻了嗎？到孩子生下來是不是要變成白痴啊？」

「對不起，孫姐，我剛剛有一點點的走神，嘿嘿，我馬上去換，您先喝點茶休息一下。」加寧說完趕緊先給孫正儀倒了一杯水，然後右手叉著后腰去拿卷宗了。

加寧的肚子還一點都不顯懷，但走路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叉腰，之前好幾個同事都問過她是不是腰疼，意識到這一點，加寧趕緊把手放下來，恢復正常姿勢走路。

晚上下了班，艾琳已經等在樓下了。自從加寧開始上班，艾琳就堅持車接車送，加寧想自己坐地鐵，她說什麼都不同意，總怕加寧摔著。

其實有很多孕婦肚子老大了還自己坐地鐵，坐公交的，但艾琳說加寧屬於那種坐地鐵時站著都能睡一覺的人，懷孕期間人又容易疲倦。最後艾琳總結：總之，賀加寧現在基本屬於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怎麼能自己上下班呢。說得加寧直翻白眼。

上了車，還沒坐穩加寧就問：「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是沖我來的呢？」

艾琳發動了車子，慢悠悠地開口道：「他說，你那個周軒呢，最近總是做夢，夢到你帶著一個孩子，不放心，所以就讓他來看看你。」

加寧聽了這話，心裡很是震動，撫摸著肚子，低頭不語。

艾琳接著說：「你說這事是不是挺邪乎的，你跟他好像有心靈感應哎。」

「應該是這個孩子跟他有心靈感應吧。」加寧說。

「反正我是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事，我現在覺得你留下這個孩子也許是對的，你跟他註定要有這樣的一段緣分。」艾琳自顧自說著。

加寧沒有回話，想到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的疼愛，加寧心裡一陣難受，眼淚慢慢湧上來，轉頭看向車窗外，外面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加寧沒有出聲，用唇型說了一句：周軒，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