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謂神

商行人祭，他們從來也沒有遮掩過。

或者說，人祭之法，在這個時代都從未曾被當做是錯事。

因為，就算是姬昌王，他也未能把那民書推行到了那些奴僕的手中。

奴，在這個時代中，與禽獸相類。

他們是沒有人權的，他們只是一種財產。

所以祭祀時，他們是用來祭禱天地的血食，這很合理。

重鑄的鹿台上，還未被填補的深坑，裏面裝填的是那些牲，畜，人，禽的屍骨。

這裏是比干提前預備好的祭祀之所。

就在高台上，那殷紂王看着底下枯燥的祭禮，然後他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他道，

「不夠有趣。」

他低聲念著，

「這祭祀，死板，枯朽，實在是不夠有趣。」

於是，他招手喚來了比干，他問道，

「這祭禮，可堪更改。」

比干答，

「不可。」

於是紂王道，

「天使不可，人使可。」

他說着話，然後站起了身子。他先是喚來了各部祭司，然後他攤開了手道，

「祭儀千禮，枯朽難耐。於這祭台上，那些奴僕被簡單的殺死，祭祀。這也未免有些太簡單了些。所以，為何不將這些祭祀之禮，分出個三六九等。我意欲在這鹿台上擺一比武之台。男女老少之奴，皆可在其上爭取自己的地位。其中各有優勝者，我准許其戴金冠，著金衣，於烈火中飼奉天地。其奴其有子女者，我准許將其子女挪出奴籍。爾看可否？」

現在的殷紂王，他倒也不負他人皇的身份。他的氣勢淵博，倚勢凌人。看樣子，他好似是在商量。可是，他的語氣，他的動作，卻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不管怎麼說，這是樂事，而殷紂王與其美姬最喜樂事。

而且，這也是好事。因為經此一辯，可將三六九等之祭禮，分祀三六九等之尊神。

神者得其敬而守其禮。

得到了更優質的祭禮，他們總該更加用心的盡心儘力。

至少，就像是不久前殷商境內的大旱，這就不該出現。

於是，就像是這樣離經叛道之要求。這竟是並沒有得到太多祭司的反對。

比武之台，於一日內壘起。

就隨着一支撐天香火於那擂台中心焚盡。隨後，又有莫名的干係，這好像是擾動到了正在冥思中的金晟。

他看到了火，他看到了人，他看到有華美祭詞載於紙上而焚於祭台中央。

就順着那莫名的聯繫，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神像。他看到了那又重建而起的鹿台，以及上面那不計其數被捆綁而起的人牲。

看樣子，這是殷商要賦予他的祭祀。可是他卻並不喜歡這樣的祭祀。

於是，他又抽出了一縷劫氣。

可是這回那劫氣卻再也化不做了紅丸。

因為那鹿台，上面有無數紅塵之氣在拱衛着它，在關注着它。

無論如何，這天地大祭，這在商都內都算得是一件大事。

而金晟，他阻止不了這樣的大事。

於是，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那祭台建成。然後他聽到有人在祈禱，曰，

「願某書之神，借神力，賦神人於祭禮比武台之上。神人之能，可助吾神提升神位。神格之辯，不容有失。」

隨後，就隨着那無數纏繞在他身上的紅塵之力，它們在這樣祈禱下好似是變得沸騰了起來。

這邊，還沒等金晟出手。它們就自顧自地裹挾了金晟的一縷神力。隨後，那魂力落入了奴僕中一個莫名的男人身體當中。這讓此時正緊閉着五竅的金晟，他感覺自己好似是又多出了一副新的感官一樣。

「這是我的神子分身。」

不，或許不該稱之為分身。或許稱其為神眷者會更加符合其之存在。

隨後，緊隨在他的身後，他好像是看到了無數的荒野神力，他們化作了流光紛紛的落入了各個奴僕的身體當中。

這讓那奴僕的比武，好似是變成了諸神的比武。

一場用來取悅人皇的比武。

於是，就因為這場比武。這讓現在金晟好像是看到了黑氣，它此時正裹在了殷商的國祚當中。

這是褻神之罪，是人道的惱怒。

可是，紂王不在乎。或者說，就在那篇淫詩以後，應該就沒有太多東西值得他去在乎的了。

現在，他就只是抱着那美姬，他看着底下那焚成了火炬一般的比武台。

「會有驚喜嗎？」

他問。

於是，就只是第一場比武，這就出現了一個驚喜。

那是一個被撕成了兩半的女人，她在那擂台上被拋進了那烈火當中。奴僕有大力，他選擇展示自己的不凡。

於是，他果真得到了紂王的青睞。

或者說，同為力氣巨大之人，這讓紂王天生就對這等異人有了幾分好感。

於是，他對着左右道，

「把那個傢伙仍在神明所處的擂台上。」

他想要見見，那些神他們會怎麼處理這些人。

也許是殺了，也許是直接拋出擂台。更有甚者，它也許會當場享受他那祭品也說不一定。

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殷紂王猜不到，所以他想要見見。

於是，他便就見識到了神靈的偉力。

那是一個虛虛實實，好似是被湛藍色神力籠罩在其中的男人。

隔着隔絕的神靈，金晟認出了他。

他應該是黃河的河伯。

現在，他出現在了擂台上。然後，他很快地殺了一個人。

就隨着他那神力慢慢地湧入了那個被拋上了擂台的男人的身體當中。隨後，那男人好似是全身上下都湧出了水。

他被看不見的河水給淹了死。

這讓他死狀並不比那個被他撕成了兩半的女人更好看。

於是，他也被拋進了烈火當中。

烈火熊熊燃燒。

男人的魂魄飄於天地當中。

隨後，金晟看到，有一個湛藍色的虛影。他正站在那烈火之上，他正品嘗著這樣的魂魄。

「這是神？」

「這便就是神。」

與金晟說話的是一尊神。與那河伯馮夷有些不同的神。

她是洛水的水神，是伏羲氏的女兒。

她現在就看着金晟，然後她忍不住笑道，

「看樣子父王說的不錯。你好像是並不懂如何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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