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心的團長

晨曦小鎮。

這裏是靠近斯特拉達爾聯邦西陲邊境的一座小鎮，位於特里蘭達城和金色艾維爾城的交通要道上，南來北往，旅客如織，所以這座小鎮也比絕大多數的邊陲小鎮要更繁華，擁有接近上萬的人口。

這裏就是叮咚歌舞團此行的目標。

在前往晨曦小鎮的路途中，叮咚歌舞團的團長娜奧米.坎貝爾已經和那個被救起來叫做「林」的男人互相摸過底，確定他了確實受了重傷，還有一定失憶的狀況。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先受傷，還是先失憶，他現在只記得自己落水被救之後的情況，以及他的兒女叫西西。

也就是那個長著金色瞳孔墨綠色頭髮的小蘿莉。

小蘿莉此時剛剛跟着莉瑪在大篷車裏換完衣服，回到象車頭上，執意要跟她爸爸坐在一起。

她坐在娜奧米和那個叫做林的男人中間，一雙小腳懸在半空晃啊晃啊，不時抬起頭來看看娜奧米，又看看自己的爸爸，似乎在仔細聆聽她們兩人的對話。

而她們兩人的對話，其實很簡單。

「我們叮咚歌舞團是一支移動表演歌舞團，常年游跡在斯特拉達爾聯邦，沒有固定的表演場所，經常是走到哪裏表演到哪裏。我們的團員也大多不固定，有時候走到某個地方，就會有人離開，也會有人加入。在整個蘭斯洛特大陸上，像我們這樣的歌舞團大概有幾萬支。」

娜奧米還在為林解釋她們歌舞團的來歷，並順勢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們呢，你們父女倆是要去哪兒？」

林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然後低下頭，看向正晃蕩著小腳的小蘿莉。

小蘿莉迅速回以一個乖巧的笑容，可臉上滿是懵懂。

「西西，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男人問。

西西搖了搖頭，笑嘻嘻。

「不知道呀。」她露出滿口整齊的小奶牙，笑道：「爸爸沒有告訴西西喲，爸爸只是說我們要去找媽媽。」

「找媽媽？」男人似乎有些驚訝，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到：「那你知道媽媽在哪兒嗎？」

西西搖頭。

「不知道喲。」她綳著小臉，略帶些憂傷地說到：「媽媽走丟了，西西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西西好想媽媽。」

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如同一顆顆金豆子，滴滴答答掉在象車的木板上。

男人趕緊抱住她，愧疚的安慰起來。

見到這一幕，娜奧米忍不住也跟着有些鼻酸起來。

「既然是這樣，那你不如先跟我們到了晨曦小鎮再說吧。」她安慰父女倆：「晨曦小鎮有專門的醫生，說不定能治好你的內傷，還能恢復你的記憶，到時候你就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了。」

「謝謝。」男人一邊撫慰著懷裏的小蘿莉，一邊真誠的對她點了點頭。

等到黃昏時分，最後一抹日光剛好從山坡的背面墜落下去，銀灰色的月光逐漸開始籠罩天空的時候，一片星星點點的光芒終於出現在了車隊的面前。

「到了！」娜奧米疲憊的聲音中難掩喜色，對坐在她身旁的父女說到：「前面就是晨曦小鎮了，祝你們好運！」

「也祝你們好運。」男人沉默的看了眼身後影影幢幢的車隊，禮貌的對娜奧米行了個禮。

等到車隊緩緩開進小鎮的街頭后，父女倆就從車頭走了下來，跟車隊告別，沒入了小鎮雖然狹窄卻四通八達的巷道之中。

幾刻鐘后，父女倆終於來到了一家像是旅館的建築物面前。

「爸爸，我好餓。」西西肚子突然開始咕咕叫，拉着男人，小巧的鼻子皺成一團。

「別着急，我們馬上就有吃的了。」男人伸手輕輕撫摸了她的頭頂，隨後推開旅館的大門，走了進去。

這間旅館顯然還兼顧著餐廳的生意，旅館的一樓就是大廳，裏面有一個大大的吧枱，還有數十張擺放的散亂不堪的桌椅。

不過此時大廳里沒什麼人，只有小貓三兩隻正坐在大廳里用食，旅館的老闆也趴在吧枱上，有氣無力的打着瞌睡。

「老闆。」男人牽着小蘿莉來到吧枱前，叫醒了迷迷糊糊的老闆，對他說到：「麻煩給我們開兩間房，還有，我需要一些食物。」

說完他下意識地把手伸進衣兜里，掏了掏。

但很快，男人的臉色就一下僵住了。

旅館老闆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眸，看着男人，似乎沒聽清楚他剛才說了什麼，掏掏耳朵，問到：「你剛才說你要什麼？」

「對不起，我不要了！」

男人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微紅，拉着小蘿莉，飛快的退出了旅館。

大概半個小時后，男人再次和小蘿莉一起站在了「叮咚」歌舞團團長娜奧米.坎貝爾的面前。

此時娜奧米正在指揮着她的團員們拆卸象車上的物品，這些都是叮咚歌舞團輾轉各地表演時所需要的設備跟道具，其中也包括她們的團員所居住的帳篷，以及各種生活用具。

正如娜奧米所說，在蘭斯洛特大陸上，像叮咚歌舞團這樣的流動表演團體還有很多，他們大多都是由平民組成，收入微薄，飽一頓飢一頓，所以他們也會想盡各種各樣的辦法來省錢，這其中，就包括住宿在自己的帳篷以及購買食材自己做飯。

看到那個男人帶着女兒又回到了自己面前，娜奧米的臉色稍稍有些詫異，可是很快就彷彿明白了什麼。

「你的錢袋遺失了？」娜奧米看着臉色微微有些窘迫的男人，發出了善意的微笑，說到：「沒關係，你可以在我們這裏先將就一晚，等到明天之後，你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

「那真是太感謝了。」男人都不知道今天已經對面前這個粟黃色頭髮的女人說過多少次感謝了，緊緊拽著小蘿莉的手，眼中有些許尷尬。

可小蘿莉卻不敢那麼多，她的肚子又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爸爸，我好餓！」她抬起頭，可憐巴巴的望着那面色蒼白的男人。

男人正要回話，娜奧米卻搶先發出了聲音。

「稍等一下！」她蹲下身子，保住那小蘿莉瘦小的肩膀，溫柔地告訴她：「我們的廚師正在準備飯菜，等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小米粥和黑麵包了，西西再等一下好嗎？」

「嗯！」小蘿莉雖然很餓，但依然表現的很有教養，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像娜奧米表示了感謝。

娜奧米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心裏卻在想：這對父女看起來都那麼有禮貌，應該是大戶人家出身，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幅樣子，身上還穿着這麼破破爛爛的衣服？

想到這裏，她正準備起身去催促廚子動作快一點兒，但沒想到一陣腳步聲卻從她身後響起。

「團長，不好啦！」一個瘦的跟猴精似的年輕男子跑了過來，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怎麼了？」娜奧米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挺直了腰桿。

「我聽說，這鎮子裏還有一支歌舞團！」年輕男子邊跑邊叫到：「是從金色艾維爾城來的布隆達歌舞團，他們是下午來到鎮上的！」

「什麼？」娜奧米原本還算平靜的臉龐，突然間就僵硬起來，眼中閃過一抹懊惱和黯然。

「怎麼了？」那個姓林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有些不對，連忙出聲詢問。

娜奧米搖了搖頭，苦澀地說道：「我們恐怕要連夜趕路了……」

「為什麼？」男人表示不解。

「這是我們歌舞團之間的規矩。」娜奧米鬱悶地說到：「因為參加歌舞團的都是一群討生活的窮人，所以為了避免競爭，我們各家歌舞團之間，一直流行着一些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卻被廣泛認可的規矩。比如說像晨曦小鎮這樣的小地方，撐不起兩家歌舞團同時表演，如果同時有兩家歌舞團進駐，那麼後來的這一家就必須主動離開，因為這裏的市場並不足以支撐兩家歌舞團同時賺到錢……」

說到這裏，她抬頭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愁悶。

「必須離開？」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縷疑惑，問到：「就連休息一晚都不行嗎？現在天已經這麼黑了，如果這時候趕路的話，恐怕會很危險吧？」

娜奧米想了想，說到：「那我去找對方的團長商量一下吧。我們今晚不拉蓬表演，只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離開，估計他們不會為難我們的。」

說完她就拉着剛剛跑來報信的那個年輕人，跟着他一起急匆匆的離開了。

沒過多一會兒，男人突然聽到歌舞團駐紮的場地里傳來一陣嘈雜聲，接着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成一片，似乎都在朝着一個方向匯聚。

「怎麼回事？」男人也拉着小蘿莉走了出去，隨手攔住了身旁跑過的一個歌舞團成員。

「吵起來了。」那歌舞團成員一邊跑一邊對男人解釋到：「我們團長和布隆達歌舞團的團長吵起來了，大家正要去幫忙呢！」

「哦？」男人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

不是說去商量嗎，怎麼吵起來了？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抬起腳步準備跟那個歌舞團成員一起去看熱鬧。

但這時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看向自己身旁的那個小蘿莉。

小蘿莉正盯着遠處一口裊裊冒着熱氣的大鍋，哈喇子不由自主的從嘴角往外流淌。

「西西你在這裏等著爸爸好不好？」男人揉了揉小蘿莉的頭頂說到：「順便讓廚子叔叔幫你盛碗粥，你先填飽肚子？」

「好！」小蘿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卻又很快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向男人。

「爸爸你要去哪兒？」她問。

「爸爸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男人解釋道：「那個好心的阿姨跟人吵起來了，爸爸去幫幫她。」

「好吧。」小蘿莉這次再無疑慮，整顆心徹底投入到了那口熱氣騰騰的大鍋中，無暇再顧及那男人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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