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教導

那個下午，莉莉果然來找塞維勒斯了。也從那個下午開始，塞維勒斯多了一個嘰嘰喳喳、可可愛愛的小夥伴。她都沒想到原來一個月也可以過得這麼快……

「你比我還美麗三倍，你乃花中魁首，有無比的芳菲，你讓寧芙失色，你比壯男俊美，你潔白賽銀鴿，你嫣紅蓋玫瑰，那為顯絕藝而創造你的「造化」，說你一旦夭亡則天地萬物共毀……」

塞維勒斯用極其緩慢的語調讀這一段詩，莉莉撐著下巴很認真地聽。這是莉莉帶過來的《莎士比亞詩集》里的第一篇敘事長詩《維納斯和阿多尼斯》。

讀了將近一個月的童話故事之後，莉莉總算是把目光放在了她爸爸的書架上。伊萬斯先生是英國著名劇作家、詩人威廉·莎士比亞的忠實擁躉，書架上有一整套的莎士比亞作品。

莉莉隨便抽了一本拿了過來。在她知道塞維勒斯能說話但是卻總是一個詞一個詞往外冒的時候，她就愛上了教塞維勒斯說話。教導就從讀故事開始……

「你的聲音真好聽。」莉莉紅著臉說。塞維勒斯的聲音低低的，因為不常說話有點沙啞，明明同齡，但聽起來有點溫柔知性大姐姐的感覺。

「你的更好。「塞維勒斯真誠地說，她覺得莉莉的聲音里蘊藏的是無限的活力。塞維勒斯總是能把莉莉的聲音想象成跳動的音符一個個地跳到她的心裡。

「才沒有更好。」莉莉撿起地上的一截樹枝，在地上戳了好幾個洞，聲音突然又突然低了下來，「你很厲害，都不需要我給你糾正讀音了。」

莉莉有些失落，一開始她還能從教導塞維勒斯那裡獲得成就感，現在的塞維勒斯根本不需要她的教導了。

「還……需要……」塞維勒斯慢慢地說，「也許，可以念得更好。」

塞維勒斯不忍心這個小太陽失去活力，這個太陽只通過一個月就溫暖了她早已變冷的心，讓她產生了一些眷戀。

「那你繼續讀，我聽著。」莉莉把樹枝丟到一邊，用鞋子蹭了蹭地面，把地上的土拖平。

「你這造化之奇觀……讓你領略……坐穩后我要吻得你氣喘吁吁……」塞維勒斯越讀臉越紅，女主角維納斯在她看來實屬孟浪，更別提下面還寫著「我不會讓你的嘴唇感覺到膩煩」……

這是小孩子能看的東西嗎？塞維勒斯停了下來。

「好熱烈的追求啊。」莉莉說，「維納斯最後追到了阿多尼斯嗎？」

「也許……」塞維勒斯說。

「你繼續讀啊，我想知道有沒有追求到。有這麼美麗的人追求，沒道理不答應的。」莉莉點著小腦袋說。

外國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已經知道這個了嗎？塞維勒斯無奈地想，但她暫時還改不了自己那種傳統的思維啊，所以她不可能讀下去。

「下面有些難，我們換一個吧。」塞維勒斯一頓一頓地說。

莉莉的眼睛突然亮了，她覺得自己的教導又可以開始了，「既然很難，那我來教你啊！」她把塞維勒斯手裡的書拿了過來。

塞維勒斯「別」字剛吐出來，乾脆直接上手去捂住了莉莉的眼睛，「不……不喜歡這個故事，我們讀後面的十四行詩好不好？」

說著把書頁翻到了後面。這是一個月以來，塞維勒斯第一次這麼強硬。莉莉很開心，覺得塞維勒斯終於可以像朋友一樣表達自己了，所以她點了點頭，「那就讀後面的。」

莉莉的睫毛擦得塞維勒斯手心痒痒的，很奇怪，沒有痛覺的她卻覺得這種痒痒的感覺會從手心直達她的心臟，讓她產生一種能打個哆嗦的悸動。

不好意思地把手拿開，順勢把書又拿了過來，書頁剛好翻到了十四行詩的第二十四首，塞維勒斯慢慢地讀起來：「我的眼睛是畫家，早已將你美的形象畫在我的心板之上，我身軀是畫框，向框里端詳……」

耳畔的風就像是在為塞維勒斯的聲音伴奏，吹得樹枝上的葉子沙沙作響。莉莉就在這樣溫柔的聲音里，抱著腿睡了過去。

這首詩的最後一個音節落地，帶出塞維勒斯的輕嘆，莉莉圓潤的小臉壓在膝蓋上被擠壓到變形，她微張的嘴角還有亮晶晶的液體。午後的陽光被樹葉遮擋顯得不那麼毒辣，但會讓人產生困意。

塞維勒斯把手中的詩集放到了一邊的草地上，輕柔地把莉莉抱了過來，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這個過程中，莉莉除了咂了下嘴巴，完全沒有醒過來。

塞維勒斯好笑地颳了下她挺翹的小鼻樑，隨後拿起手邊的另一半魔咒書看了起來。事實上她曾經在哈利·波特系列書籍的時候，因為魔咒比較有意思，她還反覆練習過念法。

尤其熟練的也有幾個，例如漂浮咒——ingardiueviosa，守護神咒——Expe，還有伏地魔最喜歡說的魔咒——AvadaKedavra。

塞維勒斯很有語言天賦，前世時她3歲就能說很多比較難的句子，而且辭彙量很豐富，成語都能說不少，在當時的大山裡屬於挺稀罕的事。後來長大了一些，國家有了義務教育，她每天起早貪黑去山下的鎮里上學，她的成績一直遙遙領先，特別是英語，總是能獨佔鰲頭。再後來，為了讓自己在國外的時候能幫上一點忙，她學習了美式英語的口音還學會了法語和德語。

用尚青雲的說法，郝蓮說話的時候，是用的很標準的普通話，沒有從貧困地區出來的那種鄉音。說外語的時候，就像是從那個國家過來的。

這不只是尚青雲這麼認為，還記得他們拍照片的時候在街頭遇到了一個法國人問路，那個法國人誇讚她說話就像是法國本土的。

其實這有點語言天才的意味，塞維勒斯總是能很快地把握住每種語言的特點，並且能夠用純正的語調說出來。

這就導致短短一個月之後，莉莉就沒有機會再糾正塞維勒斯的口音，因為她已經學會了莉莉的那種說話方式。

塞維勒斯從不太合身的衣服里拿出了之前艾琳塞給她的魔杖，指著地上的一片樹葉念道：「ingardiueviosa。」

她能感覺到握著魔杖的手心微微發燙，但樹葉一動不動。塞維勒斯不信邪，她念咒語的時候抖動了一下手腕，但樹上的樹葉仍然沒有動靜。

塞維勒斯皺起了眉，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莉莉的頭髮，腦子裡在想，好像學習魔咒的時候有很多不同的手勢，但看電影的時候沒注意細節，她現在就更記不起來了。

看了眼睡的正熟的莉莉，塞維勒斯又拿起了魔杖。反正也無聊，不如各種方式都試試吧。也許試了有幾百次，直到手都揮累了，塞維勒斯才把樹葉飄浮起來，雖然很快樹葉又掉了下來。

莉莉也終於醒了，她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剛睡醒的聲音有點黏糊糊的，她說：「塞維，我竟然睡著了，你腿麻不麻啊？」

塞維勒斯動了動腿，好像是有點麻，不過塞維勒斯還是搖了搖頭，她抖動了兩下腿，好像有什麼在咬她的腳心。

「明明就麻了，哼。」莉莉嘟起嘴巴把塞維勒斯的腿放在自己跪坐的腿上，努力地幫她捏。

捏了幾分鐘，塞維勒斯覺得好了很多，她按住莉莉的手，說：「已經好啦，謝謝你。」

「應該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麻啊。」莉莉收回了手順便伸了個懶腰，隨後她看了下手錶，「哇，我竟然睡了兩個小時！你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塞維勒斯舉了舉手中的魔杖。

「這是什麼？」莉莉接過去翻來翻去地看，特別是手柄處的花紋，看起來就很漂亮。

「魔杖。」塞維勒斯說，「可以施魔法。」

「巫師們的魔杖！」莉莉驚喜地睜大眼睛，「像這樣？」她把魔杖像擊劍一樣突突突，嘴裡還自己配「噗噗噗」的音效。

「這不是劍。」塞維勒斯頭痛地說。

「啊，好吧。」莉莉把魔杖塞回塞維勒斯的手裡，「那你讓我看看是怎麼用的。」

她眨巴著眼睛特別期待地看著塞維勒斯。塞維勒斯捏了捏有些酸軟的手腕，把魔杖舉了起來，對地上的樹葉念道：「ingardiueviosa。」

只見樹葉在地上抖動了兩下之後慢慢地往天上飄浮了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托著它一樣。塞維勒斯的魔杖慢慢地往莉莉的方向移動，樹葉也跟著往莉莉的方向飄，最後落在了莉莉張開的手心。

「好厲害啊！」莉莉把樹葉拿起來左看右看，確實就是普普通通的葉子。然後她眼巴巴地望著塞維勒斯手裡的魔杖，說：「你要不要也教教我。」

小姑娘撒嬌式的說話方式讓她看起來軟乎乎的，塞維勒斯根本無法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她點點頭，「我教你。」

她把魔杖給了莉莉。莉莉先鄭重地把樹葉放在地面上，然後才接了魔杖，她握住手柄，學塞維勒斯之前的樣子把杖尖對準地上的樹葉，「怎麼念？」

「ingardiueviosa。」塞維勒斯慢慢地說，保證莉莉能聽懂每個音節。

莉莉吸了一口氣，晃動著手腕說：「ingardiue——Le……後面怎麼說的？」她窘迫地看向塞維勒斯。

「先學咒語吧。」塞維勒斯慢吞吞地說。

「說的也是。」莉莉把魔杖放下，轉過來和塞維勒斯面對面，「我先把咒語練會。」

這個咒語其實不算太難，塞維勒斯記得這是在進霍格沃茨的第一節課就會學的咒語，當時赫敏是最快學會的。莉莉並不比赫敏差，所以她只花了兩分鐘就把咒語說熟練了。..

「這個咒語的語調不可以變嗎？」莉莉說。

塞維勒斯搖了搖頭。

「好吧。」莉莉說，「是不是還有專門的手勢？我看你剛剛念咒語的時候像這樣畫了兩下。」

莉莉憑記憶復刻出來的手勢只有一點點不一樣，塞維勒斯感嘆莉莉的好記性，她坐到莉莉的身後，握住了莉莉的右手。

莉莉的捲髮蹭到塞維勒斯的鼻尖，讓她連心裡都痒痒的。她抿了抿唇但沒移開，在莉莉的耳邊說：「像這樣。」

塞維勒斯帶著莉莉的手畫了一個波浪往下，重複了兩三遍之後，塞維勒斯才退開，「你就像這樣邊畫邊念咒語。」

塞維勒斯看不出顏色，否則她肯定能看到莉莉紅撲撲的臉蛋。莉莉覺得耳朵發燙，因為有不同於常人的力量，她從小沒什麼朋友，只有佩妮這個姐姐會陪她玩一會兒。她很少有與朋友這麼親近的機會，她既害羞又開心。

止不住開心的笑臉，莉莉用清亮帶著笑意的聲音念出了咒語，地上的葉子在地上打了個滾，但沒飄起來。

莉莉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聲音飄了，她咳咳了兩聲，沉下聲音又念了一遍，終於，地上的葉子顫顫悠悠地飄了起來。

「我的手心燙燙的，塞維！」莉莉喜悅地說，但她的手還保持著沉穩，慢慢調整著角度讓樹葉往更高的地方飄。

直到魔杖與地面垂直，莉莉才停下來，樹葉失去了支撐，又在空氣里打著旋飄落下來，最後落在了塞維勒斯仰著的臉上。

莉莉哈哈笑起來，她手撐著地面跪爬過去把遮住塞維勒斯一隻眼睛的樹葉取了下來。莉莉離得很近，能看到塞維勒斯蒼白的皮膚上細小的絨毛。在日光下塞維勒斯的臉白到好像透明。

莉莉輕輕撫摸塞維勒斯的臉，「你太瘦了，臉色也很蒼白，看起來就很容易碎。」

塞維勒斯有些怔愣，莉莉的擔憂的目光和輕撫，是她隔了兩世都沒有過的待遇。沒想到她竟然會有被人當成瓷娃娃的一天。

莉莉突然正坐握拳，發誓一樣的說：「接下來，我又多了一項任務，我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我媽媽做小蛋糕可好吃了，我會向她學的！」

塞維勒斯失笑，這個女孩怎麼總是能讓她的心裡滾燙滾燙的。她雙手往後撐在地上，歪著頭對莉莉說：「那你做的小蛋糕，肯定會更好吃的。」

「那當然。」莉莉的尾音得意地上揚。

「那我也要有所報答。之後我每學會一個咒語我就交給你好不好？」塞維勒斯說。

「好啊！」莉莉把魔杖又揮舞了起來，「除了咒語，我還想知道很多，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當然會告訴你的。」塞維勒斯坐直了身子，「魔法史那本書你看完了嗎？」莉莉點了點頭，「裡面提到了霍格沃茨學校，我們11歲的時候會收到學校的通知書，到時候我們就會去那裡上學。在那裡我們可以學習更多的咒語和魔法知識。」

「那裡的學校和鎮上的一樣嗎？」莉莉好奇地問。

「我沒去過鎮上的學校。」塞維勒斯說。她不知道以前的塞維勒斯有沒有上過學，但從她來到這裡，艾琳從沒跟她提過上學的事。

「不過我知道霍格沃茨是什麼樣子的，它有四個學院，斯萊特林、格蘭芬多、拉文克勞、赫奇帕奇，每個小巫師入學都會進入不同的學院。」塞維勒斯繼續說。

「啊，我好像見過。爸爸說他以前是在寄宿學校上的學，他所在的棒球隊為他們的house爭了不少光。所以霍格沃茨也有這種競爭嗎？」莉莉說。

「有，每個學年有學院杯。」塞維勒斯想了想說，她還依稀記得哈利·波特在第一部的時候因為魔法石的事情幫格蘭芬多贏得了學院杯。

提到魔法石，塞維勒斯突然想到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伏地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第一次巫師戰爭就在她上學的那段時間。原著里的西弗勒斯是去投靠了伏地魔的，那她也需要去做嗎？

如果她真的去投靠了伏地魔，莉莉的結局是不是還會像書里寫的那樣。塞維勒斯想到莉莉死亡的結局，心裡特別難受，她不想莉莉死。這個燦爛似驕陽的女孩子，不應該早早的失去生命。

「好吧，到時候我肯定是第一名。」莉莉誇下了海口，但是她突然又想到了，如果分院的時候她和塞維勒斯不在同一個學院怎麼辦呢……

「塞維。「

「嗯？」

「如果我們不在一個學院怎麼辦？還能一起上課一起玩嗎？」

塞維勒斯語塞，如果按照書的情節發展，她和莉莉肯定不是在一個學院。而且她們兩人所在的學院還是對立的，到時候她是不是也會和莉莉決裂？

不，她不想……

「你會有新朋友。」塞維勒斯口不對心地說。

「你不一樣，塞維。」莉莉攬住塞維勒斯的手臂，「就算有了新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那個。我想了一下，就算不在一起學習，空餘的時間我們可以一起玩。」

塞維勒斯抿唇，如果兩個學院對立呢，如果她的新朋友說斯萊特林都是壞巫師呢……莉莉她是否還會堅定她的這種想法？

塞維勒斯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是管好自己，和莉莉度過每一天。她想她肯定不會像書里寫的那樣，叫莉莉「泥巴種」。而且哈利·波特的父親也不會把她當成情敵吧……

看塞維勒斯不說話，莉莉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有點不高興地說：「你不想跟我一起玩嗎？」

「想的。」塞維勒斯的嘴巴被壓得翹了起來，但還是努力地回答了莉莉。

莉莉的臉上立刻就轉成了喜色，「那就對了，你看我現在每天去上完學回來都找你玩，到時候我肯定也可以。還有！你就算有了新朋友，我也必須是你最好的那個。」

「你當然是最好的那個。」塞維勒斯覺得自己有新朋友的概率可能為零，女孩子之間的話題她說不上來，而且她很難有表情的臉會讓大部分人望而卻步，莉莉本就是特殊的那個。

「你發誓，你發誓。」莉莉耍賴一樣的搖塞維勒斯的胳膊。

「我發誓。」塞維勒斯很鄭重地舉起了手，做了個發誓的動作，「你永遠是最好的那個。」

莉莉笑彎了眼，她拉住塞維勒斯的手，「我們來蓋個章吧，這就是訂立契約啦！」她的手與塞維勒斯的手交握，大拇指對在一起，重重地蓋了個章。

「十一歲啊，那還有好久……」莉莉鬆開手靠在了塞維勒斯的肩上，她望向快要西斜的陽光，「不過回家的時間倒是到了，等會兒佩妮又要來找了。」

又到了分別的時候，即使每天都能見面，但塞維勒斯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時刻。這個時刻意味著溫馨美好的時光暫時結束，令人討厭的時光到來。

艾琳那個蠢女人有時候比托比亞更讓塞維勒斯生氣，難怪以前的塞維勒斯渴望去霍格沃茨。如果不是知道霍格沃茨里可能發生的事，她現在也無比希望能早點去霍格沃茨，能早日遠離艾琳和托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