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同返文興鎮

第十七章 同返文興鎮

火車站外,往來穿梭的人流中,立着一個孤獨的人。

他一身休閑的裝扮,在焦急往來的人群中,隨意地站着,透露出一股與周遭一切截然不同的慵懶隨性。

他不是歸人,是個過客,背上的背包,彰顯着他的身份;

嘴角的香煙,燃燒的是一個浪子的憂傷;

於這個小城,他是一隻滑過天空的鳥。

希望不會有一個明媚如花的姑娘,愛上他。

但她們又怎能不愛上他!

就像劉海註定會愛上吹過的風。

那是輕舞飛揚的起點。

......

以上,是呂可自我陶醉的認知。

事實上,當姜至坐着計程車,在站外的廣場兜了半圈找見呂可的時候,他是又好笑又感動。

只見一個年輕男人,穿着當下流行的寬鬆肥大休閑服,單肩背着個背包,嘴裏叼著半截煙,無力地斜靠在路邊的樹上,汗水將幾縷劉海粘在臉上,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他或許是想浪,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流浪。

「狗東西!」

姜至推門下車。

「草.......」

呂可的罵聲剛開口,就看見沈知墨跟着走下的俏麗身影。

「草......木無情人有情,怎麼樣,哥們兒大老遠來看你夠義氣吧!」

沈知墨噗嗤一笑,姜至翻了個白眼,「你什麼德行就別裝了。」

呂可正要說什麼,姜至上前一步,跟他重重一抱,輕輕捶了捶他的後背,輕聲道:「謝了。」

呂可雙手攤開,看着沈知墨,「知墨啊,這你可親眼看見的,是你家男人主動的啊!」

你家男人......沈知墨紅著臉啐了一口,姜至笑着摟着他的肩膀,「走,先安頓下來,咱們宵夜去!」

.......

「華夏的大小城市,似乎都能擁有同一種氣質,那就是在日出而作時的拼搏流汗不知疲憊,與日落而息后的慵懶閑適寧靜淡然,似乎只有這樣,這一天才算完整。農耕時代的那一縷炊煙,依舊縈繞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久久不散。」

坐在街頭的燒烤攤上,呂可撕下一串牛肉,舒坦地靠在椅子上感慨。

看着姜至抬頭看着他,呂可一臉單純,「你這是什麼眼神,這些話對我這種天才而言,不應該是再平常不過的嗎?」

姜至笑着道:「你的自信要是能分我一點,我覺得我都能上百家講壇講課了。」

「百家講壇這種地方,這對我至哥而言不是手到擒來的么?」呂可舉起酒杯和姜至碰了碰,擠眉弄眼地道。

小小的燒烤桌旁只坐着他們兩個,因為呂可的到來,沈知墨便主動提出要回宿舍住,給兩個久別重逢的兄弟騰出時間和空間。

姜至乾脆地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笑着道:「你不是才報到上班嗎?怎麼突然過來了?總不能真因為我那天調侃了你幾句吧。」

呂可也將杯子裏的冰啤酒全部倒進喉嚨,滿意地咂摸一下,「這兩周是入職培訓,我跟培訓老師混熟了,提前請了半天假,還可以晚回去一天,乾脆就過來看看你們。」

姜至微微擔憂道:「你就這麼跑出來,家裏知道了不會把腿給你打斷?」

「那不會。我想辦法找我姐吵了一架,就算被發現了也我爸媽也只會以為我是負氣出走,注意點只會在我這脆弱的心理,和我姐霸道的作風上,不會太生氣的。」呂可得意地道:「這就叫以小錯換大過。」

想起印象中那個果決精明的女強人就這麼背上了一口結實的鍋,姜至扯了扯嘴角,「我要是你姐,估計我心裏就一個念頭。」

呂可好奇道:「什麼?」

「此弟不宜久留。」

呂可:.......

「其實吧,這事兒還真不能怪我。」呂可一臉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那鼻孔朝天的樣子,仗着比我大幾歲,動不動就嘲諷我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兜比臉還乾淨,我踏馬還沒工作啊!上哪兒找錢去!」

姜至笑問道:「你就用這個理由跟她吵架的?」

「差不多吧!」呂可端起酒杯灌了一口,「今天上午我故意打電話問她借兩百塊錢,她當然趁機又嘲諷我,我就回懟了她一句,錢包里沒錢怎麼了,她胸罩里不也沒胸嘛。然後,嗯,我還額外得了五百塊錢。」

呂可兩手一攤,一臉你懂得的表情。

姜至嗆了口酒,由衷地朝着呂可豎起大拇指。

......

接下來的一天,姜至和沈知墨就陪着呂可在東江城可憐的幾處景點走了走,然後好好吃了兩頓飯。

「什麼?你要跟我去文興?」

晚飯的桌上,姜至一臉震驚地看着呂可。

呂可眨了眨眼,「有什麼不行嗎?反正來都來了!」

他看着沈知墨,「嫂子放心,我這雙慧眼一定幫你查清楚姜至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有沒有仗着天高皇后遠在那兒亂來。」

沈知墨笑着道:「我相信他呢!」

姜至沉吟了片刻,他對呂可自然是放心的。

人家大老遠跑來,一片誠心和關懷,確實也不好駁了面子寒了心。

他認真道:「真想去?」

呂可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行,明天上午,咱倆一塊走,星期一我再找車送你回來。」

「這就對了嘛!」

.......

吃過晚飯,天光未滅。

呂可就打着哈欠說今天走累了要先回去休息,留下了姜至和沈知墨兩人獨處。

姜至牽着沈知墨的手,在縣中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裏閑逛。

沈知墨笑着道:「呂可對你真好。」

「有個這樣的朋友挺難得的。」姜至微微一笑,扭頭看着沈知墨,「你不會吃醋了吧?」

沈知墨無語一笑,「我有那麼小心眼嘛,連男人的醋都吃。」

姜至調侃道:「不是說女人吃起醋來毫無理由嘛!」

「吃醋當然是毫無理由的啊!」沈知墨一臉的理所當然,看着姜至若有深意地道:「有理由的就不叫吃醋了,那叫捉姦!」

姜至哭笑不得地揉了揉沈知墨的腦袋,「別信呂可那個狗東西的胡言亂語。」

沈知墨拍開姜至的手,捋著被揉亂的頭髮,氣鼓鼓地看着姜至。

姜至微笑着將她攬進懷中,柔聲道:「放心吧,今生今世,我就在你這一條道上走到黑了。」

人間儘是浪漫,日落尤其溫柔。

二人身旁唯一的長凳上躺了一隻貓,於是他們披着晚霞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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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至沒有和沈知墨見面道別。

難得放假,就讓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姑娘多睡一次懶覺吧。

他和呂可坐着計程車,來到車站,買票上車。

車子開動之前,姜至扭頭看着他,「從這車子的情況你就應該能猜到些東西,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呂可滿不在乎地一擺手,「你都能接受,我有啥不能接受的。」

姜至瞥了他一眼,「那你好歹把你那綳直的背松下來吧,你打算這麼坐兩個小時嗎?」

「正襟危坐」的呂可遲疑地看了看那髒兮兮的靠背,認命般地一咬牙,靠了上去。

司機上車,鑰匙插進鎖孔一擰,活塞反覆運動,整個車身都抖動了起來。

姜至看了一眼呂可,呂可抿著嘴,然後忽然道:「我下去抽根煙。」

等他抽完煙上來,乘客們都陸續上了車,呂可也重新上了車。

在濃重的柴油味道中,呂可打了個寒顫,車子也在這個寒顫中開動離去。

看着四周的城鎮慢慢荒涼下去,呂可扭頭看向姜至,「可樂,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平靜的。」

姜至輕聲道:「既來之,則安之。」

我才不信......呂可在心裏念叨著,嘴上笑着道:「你在那個文.......文啥鎮來着?」

「文興。」姜至朝着中巴車的前擋風玻璃努了努嘴。

「哦對,文興鎮。」呂可低聲道:「像你這種水準的帥哥,是不是從少婦到少女都喜歡你喜歡得緊啊?」

姜至扭頭看了呂可一眼,確認他只是在八卦而不是在開車之後,笑罵道:「想什麼呢,我是去教書的。」

呂可嬉笑道:「兩不耽誤嘛!」

姜至微微轉身,壓低聲音正色道:「呂可,不論他們是貧是富,是聰穎是笨拙,是見多識廣還是目不識丁,都是與我們平等的人,你我都需要收起那高高在上的心態,平視他們。」

呂可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放心吧!」

姜至嗯了一聲,然後又聽見呂可道:「就算她們主動愛上我,我也只會留給她們一個瀟灑的背影,一個年輕的帥哥,就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姜至扯了扯嘴角,默然無語。

當車子一拐,從省道拐入狹窄破敗的縣道,車速也慢慢降了下來,也開始走走停停,不斷上下客。

原本井然有序的車內也開始變得混亂擁擠,背背簍的,挑扁擔的,還有路上趕肥豬的,嗯,好在這個售票員沒讓上。

當車子在一個村口停下,一個老婆婆抱着個兩三歲的小孩上了車,在車廂里東搖西晃。

姜至和呂可都同時站起,呂可搶先一步道:「老人家,來這兒坐下吧。」

老婆婆被呂可攙著過來坐下,姜至也打算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給小朋友,老婆婆連忙擺手說不用,一個位置就夠了。

安穩地坐下后,老婆婆抱着自己的小孫子,看着呂可,笑容可掬,「你小娃娃多大了?」

呂可笑着道:「十八歲了。」

老婆婆嘖嘖感慨,「真年輕啊,看着不過三十齣頭的樣子,沒想到小娃娃都十八歲了。」

呂可:.......

姜至在一旁憋笑憋得很是辛苦,被呂可一肘子撞在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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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慢的車也將抵達終點,上午十點二十,姜至和呂可在文興中學門口跳下車門。

呂可看了一眼校門,目光從鐵門的穿過,看向校園內那些破舊的建築,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別看了,先去換衣服,今天還要干正事兒。」

呂可嗯了一聲,朝前邁步,姜至在身後喊道:「這邊兒!」

「狗東西,你還真金屋藏嬌啊!」

跟着姜至走入信用社的家屬樓,呂可一臉驚訝。

姜至笑着道:「學校的宿舍有些不方便,就在這兒租了一套。」

說着他便打開了房門,呂可進去轉了一圈,「還可以啊!這個屋子可以住一個女的,這個屋子可以住一個。」

然後他看了一眼沙發,「這沙發夠大,可以睡一個。狗東西,可以啊,你腎吃得消嗎?」

姜至白了他一眼,「除了帶顏色的,你腦子還能想點別的正常的東西不?」

呂可往沙發上一躺,「諸般皆虛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著相了啊!」

「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姜至從牆角拿出兩瓶礦泉水,將一瓶扔給呂可,「別人是空即是色,你特么是有空就色,是一回事嗎?」

呂可:......

十五分鐘過後,分別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的二人出門朝着學校走去。

路過校門,姜至跟看門的王大爺說了聲,呂可不用任何人吩咐,主動遞了支煙。

王大爺接過煙,笑着道:「今天新學生報名,都可以進不用這麼客氣。」

姜至擺了擺手還沒說話,呂可就笑着摸出打火機遞過去火,「我這不是賄賂,是尊敬長輩,感謝老爺子對我這個不爭氣的侄兒的照顧。」

王大爺湊過來點上,呵呵直樂。

姜至無語地捏了捏拳頭。

走到姜至的宿舍外,姜至開門讓呂可進去參觀了一下。

「咦,老薑,你回來了?」

戴鄂笑着過來,看着姜至屋裏有個外人,腳步便立刻一頓,神色也重新變得拘謹了起來。

「老戴,你來得正好!」

姜至哈哈一笑,「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學同學,叫呂可。呂可,這是我的同事,戴鄂戴老師。」

呂可主動伸出手來笑着道:「你好,戴老師,幸會。」

在人前,呂可的舉止從來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戴鄂遲疑着伸出手來跟呂可握了握,掌心都滲出了汗水。

姜至笑着道:「老戴,今天我得找你幫個忙啊!」

戴鄂連忙道:「好,你說!」

「我們想借一下你的摩托車,不知道能不能行?」

戴鄂登時遲疑起來,甚至都沒來得及想姜至是怎麼知道他有一輛摩托車的。

這輛摩托車是當初一個調走的老師半賣半送給他的,戴鄂雖然捨不得錢,但能占這麼大便宜的事情,不要更感覺像是虧了好幾千,乾脆就咬牙上了。

對這輛車,戴鄂一直寶貝得不行,停在學校的車棚里,還專門買了塑料布給罩上,只有偶爾去周邊辦事或者散散心才會騎。

此刻聽見姜至的請求,他面上的遲疑顯而易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吧!」

在戴鄂的引導下,二人在車棚找到了那輛被保護得很好的摩托車。

姜至艱難地發動了摩托車,呂可跨坐在身後。

姜至朝着欲言又止的戴鄂點了點頭,一擰油門,車子一躥而出,帶着戴鄂濃濃的擔憂和不舍,離開了文興中學的地界。

「你這哥們有點意思啊!「

呂可扶著姜至的腰桿,開口道。

姜至嘆了口氣,在車速不快的情況下慢慢將戴鄂的情況簡單說給了呂可聽。

呂可聽完沉默了良久,然後道:「考驗?」

「算不上那麼嚴重,但差不多是那麼個意思。」姜至笑了笑,「更何況我們是真用得着這輛車。」

呂可點了點頭,「他值得。」

姜至嗯了一聲,平靜地朝着目的地駛去,輕聲道:「我跟你說一下,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另外,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頭靠在我肩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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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命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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