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將初選（6）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哥，小鳳對不起你，父母早亡，是你把我慢慢拉扯大，我卻還那麼任性，不聽勸告，落得這樣的下場。」
「付出確實很辛苦，傾心相許換來薄情寡義，可如果再來一次，在無法預知未來的情況下，我可能還是會這樣做。
有的時候即便曾經有過隱隱的擔憂，但還是義無反顧地那麼做了。大概是小鳳的運氣不好，遇人不淑，換個人或許就是金玉良緣了。好在小時候有你照顧我，讓我從小能無憂無慮地活着，這已經是老天給我的饋贈了。
所以，哥，你不要自責也不需要後悔，小鳳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帶着我的那一份。」
石飛龍第一次聽到妹妹說這樣的話，眼淚順着黝黑的臉頰涌了下來。
幾年以來，一直堵在心裏的大石頭似乎也被擊碎了。
「哥，那個害我的人也沒有多少光景了，恩怨已了，我的魂魄也要滅了。好在有這一片月光，讓我在魂散之前再見你一面。」
石飛龍還來不及說話，便感覺眼前出現了特別刺眼的一道光。
「妹妹！」石飛龍下意識驚呼了一句，一下子驚醒了。
他還睡在那塊大石頭下，月光照在身上，不似之前那麼凄冷苦寒了。
「石中侯，大半夜的怎麼還在外面獃著？」
石飛龍抬頭，看到是葉堯，忙着要站起來：「少將軍。」
葉堯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坐着。
葉厲明曾向葉堯提起過石飛龍：「石飛龍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的，但其實有勇有謀。他現在只是個中侯，只是因為還沒有施展出才能來，以後一定是朝廷的一員猛將。你們私下裏可以互相切磋討論，一起成長。」
「我聽說你曾有個妹妹，不幸故去了。」
石飛龍點了點頭，摸了摸臉上殘留的淚痕：「她是我唯一的親人，離世已經好幾年了，——我剛剛還夢到她了。」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這麼多年了，你該放下心結，好好生活了，這應該也是你妹妹的願望。」
軍中的人都知道信德中侯石飛龍每日雞鳴起練，星月歸天才卸下戰甲，每天休息的時間只有幾個時辰。
不問名利，也不求美人。畢竟忙着練武的時候，就能暫時擺脫內疚與遺憾。
石飛龍點了點頭，看着那隱在雲層后的圓月：「沒想到那鍾天虞說得沒錯，在這月光之下，一切都有了一個答案，一直困擾我的心事現在也輕了許多。」
「無論是史書還是典籍，亘古不變的就是日月，它們看人間悲歡離合、觀世間百態，日月之下，一切都有釋然的一天。」
石飛龍覺得奇妙，方才在夢中，小鳳也說了一句「好在有這一片月光」。
他們又說了幾句，天邊突然打起雷來，像是要下雨夾雪了。
民間有諺語，「雷打冬，十個牛欄九個空，」看來今年冬天的天氣冷得很。
「少將軍，看樣子要下雪了，不早了，明日還要訓練，您也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地上的薄雪已經化為了水，但卻是冷了許多，女將訓練正常繼續。
「現在，宣佈初選第一次淘汰的人員，共淘汰一半人，也就是每一隊淘汰五人。」
那些女子很多都沒有預料到淘汰來得如此之快，這才幾天的功夫，原以為那些對打都是練習玩的，原來真的是算考核的，難怪每天都有不認識的人在旁邊看她們訓練。
「沒錯，每日著便服看你們訓練的都是四品以上的武將，根據他們的打分，以及各帶隊的武將，最終確定了第一次淘汰人選。現在宣讀名單，讀到名字的回帳篷收拾東西，即刻離開。」
「一隊，牛虎妞、薛花、張婭、艾若若、藍蛋；二隊，李心靈、趙……」
念完名字之後，一堆人垂頭喪氣回營帳收拾東西了，各隊只剩下了五人。
「之後，還會有不定期的隨機考核，只有不鬆懈、不放鬆，始終如一，才能脫穎而出，進入最終的女將選拔，希望大家勤勉、刻苦、保持熱忱，不到最後，不言放棄！」
留下的人看到這麼多人被淘汰了，有覺得慶幸的，但大多數人越發覺得有壓力，也越發努力了。
中午吃飯的空當，石飛龍的屬下帶着消息從訓練營外面來了。
「石中侯，秦傑死在獄中了。」
秦傑便是那個與石小鳳一起長大，但最後騙了她的感情，還把她賣入青樓的負心漢。
「死了？」石飛龍怔了怔，「怎麼死的？不是說他就要出來了嗎？」
「說來也是神奇，昨晚上那冬雷不知道怎麼回事，威力前所未有之大，將他劈死了。」
「劈死了？！」石飛龍心裏覺得痛快又有些驚訝。
「是啊，那獄卒都快被嚇死了，牢頂被劈出一條縫來，牢裏還有犯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被嚇得暈過去了。」
石飛龍此前還曾覺得憋屈，自己的妹妹難受屈辱，含恨而死，那腌臢貨卻只需要躲在牢裏呆個幾年，出去以後指不定還會禍害哪家的姑娘。
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他竟然就這麼被劈死了！
巧的是，昨日夢裏，小鳳說了一句「那人也沒有多少光景了，」倒愈發像是託夢於他了。
「死了便死了，」石飛龍繼續吃着手裏的飯，「善惡終有報，他在牢中不思悔改，反倒日日罵小鳳，這樣的結局，也是他活該。」
「石中侯，屬下也覺得是，這噁心人早該死了。就是可憐他那老娘，早就瞎了，這兩年都靠乞討為生，吃了上頓沒下頓，早都干成一把朽骨頭了，攤上這麼個沒出息、心眼壞透了的兒子。」
石飛龍停下了手中的碗筷，想起了夢裏小鳳的話，是該放下心結，好好生活了。
「石中侯，屬下就是想告訴您這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令妹的亡魂也應該得以安息了，那屬下告退了。」
「大龍，你等一下——」石飛龍喊住了他，從腰間拿出一袋錢幣，在手裏掂了掂，「去把這個送給他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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