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一樣的人生
白色的帕子，靜靜躺在桌上，甚至主人還仔仔細細疊方正了，時越明顯感受到了對方的嫌棄和鄙夷，當下上前，伸手，「誒，姑娘，慢點兒走呀……你瞧瞧我兄弟的手腕，又紅又腫，怎麼也給個說法吧？」
很無賴，但他下意識就要留住她。
帝都什麼不多，唯獨美人從來不缺，形形色色，風格各異，卻獨獨沒有這樣的，簡直看一眼就能讓人心痒痒。
二世祖們一下子就圍住了兩人，那肥頭大耳更是配合性地「啊喲啊喲」了兩聲……難怪，能被洛桐的演技騙到。
五十步和百步的關係。
「呵，說法？」洛桐素來都是受不得半分氣的性子，縱然當年孤身一人初涉江湖之時都能在土匪窩裏仰著脖子頭頭不低一下，何況現在？她抱胸而立，抬着下巴，頤指氣使地，「本姑娘沒問你們要說法，你倒是問本姑娘要說法？」
「大庭廣眾，就調戲姑娘，時家就是這樣的家教家風？」
「一言不合，就強搶民女，大成帝都就沒有王法可言了么？還是說你時家權勢滔天足以藐視天威無視律法？本姑娘倒是想知道，誰給你們的勇氣！」
「放屁！你個死丫頭牙尖嘴利得很，給本少爺帶走！」
時歡皺着眉，她素來不喜喧嘩，這般吵吵嚷嚷地令人心煩，她臉色愈發地沉凝如霜，掃了眼洛桐，理都不搭理這一群二世祖，只道，「走了。」
她要離開，憑這幾個酒囊飯袋還阻止不了。
卻有不開眼的，方才還虛不拉幾號喪般叫喚的肥頭哥伸手就拽時歡，下一秒，「嗷」地一嗓子……這回，是真的。
周遭，一下子安靜了，所有人瞠目結舌地看着他抱着一直胳膊在地上打滾，嗷嗷地叫，那隻胳膊呈現一種格外扭曲的姿勢，軟綿綿垂在那，明顯，是斷了。
時越一下子呆在了原地，本來僅有的那麼點酒意一下子散了個乾乾淨淨，這會兒只覺得脊背發涼——他並沒有看到這女子如何出的手。
方才想着她會些拳腳功夫，如今看來……可不止會一點。
「哥……越哥……」小弟也被嚇了個夠嗆，湊他耳邊嘀咕，「哥，這姑娘怕是不好惹，咱、咱要不，算了吧？」
算了？倒是想算了，可這面子往哪擱？
這事動靜有些大，門口許多探頭探腦瞧熱鬧的人，這些人雖不認識洛桐和時歡，對時越他們卻是熟悉得很，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今日這被一個姑娘家打了臉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往後在這帝都還如何立足？
時越沉了臉，抄了身側桌上的空盤子往桌上一砸，舉著那半個碎盤子發了狠，「今日這事，沒完！」
「磨磨唧唧的幹什麼，還能怕了個娘們不成，抄傢伙！上！」
洛桐已經忍了很久，鞭子一抽，跳進了戰局，身形嬌小的少女，所過之處桌椅杯碟無一倖免，「哎喲」聲此起彼伏，幾乎是電石火花之間，已經躺了一片。
少女叉著腰，一腳就踩在時越身上，她像是欣賞自己的佳作般，微微抬着下巴，笑的恣意又明艷，她對着櫃枱后瑟瑟發抖的小二勾了勾手指，「一應損壞，列個明細，送到時府去，順便問問時家那位當家的，時家少爺有沒有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的權利。」
「呵。瞧著人模狗樣的，盡不做人事。」
洛桐拍拍手，收了腿，遞了眸子對着地上的時越恥笑一聲，轉身，表情瞬間一收，又乖又軟，「好心情都被破壞了……咱們……回吧？」
瞧著倒更像是打了一架心情舒暢得很。時歡也不點破，左右這不過是幾個小混混，有自己在她身邊，總還是護得住的。她斜睨了一眼，抱着胳膊一言不發抬腳往外走。
「你、你們給爺站住！」身後，氣急敗壞卻有氣無力的咆哮，「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時歡。」
挽著時歡胳膊的洛桐，身形猛地一顫，到了嘴邊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
洛桐不笨，她自然知道時歡這個時候報自己名字是為了保護她，也保護桐時客棧。
可……
秋日的暖陽，碎金般的日光從路邊的樹葉縫隙里灑下來，在一襲白衣的少女身上形成明滅的光影，她的臉一半在光里，一半隱沒在陰影中，表情看起來有些縹緲和遙遠。
她沉默著，抿著的嘴角令她看起來有些冷。
「時歡……」洛桐低了頭，腳尖碾着地面，似乎在斟酌用詞，「如今時家已經知道你回來了，你……有何打算？」終究是因為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若非她打了時越的臉，時越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知道便知道了。」時歡並不在意，「左右也沒想刻意避開。」
便是洛桐都以為時歡是為了時家回來，帶着某種執拗和驕傲想要證明一些什麼，其實不是。
時家對時歡來說，不過是生命的起源罷了。
沒有怨懟、沒有在意，和這芸芸眾生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一般。
至於相遇，帝都就那麼大，現在遇不到，以後也總會遇到的，不過只是早一些罷了，相對來說，她現在更在意的還是出現在傅卓睿衣角處的那個血色傀儡標記……
總令人介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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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在正午時候到的長公主府。
常公公親自傳得旨，帶着十六個小太監，浩浩蕩蕩一行人，可見帝王對這位侄子一如既往地重視。
正午宣旨，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整個帝都——這位常年纏綿病榻的嬌弱貴公子自從前陣子傳出身子骨大好的消息，各路人馬就熱鬧得很，紛紛猜測這位怕是要重歸朝堂了。
果不其然，聽聞不過數日前，常公公帶着帝王豐厚的賞賜去了長公主府，如今，比之有過之無不及地又宣了第二道旨，親封顧辭刑部侍郎，正三品。
這位曾經名滿大成的少年郎，放下了殺伐四方的屠戮之劍，輕裘緩帶步上廟堂，似乎開始了他另一種不大一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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